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委托十五. 夏树与酒醉扶她的打桩做爱,3

小说:都市娼少年风俗日志 2025-09-07 14:14 5hhhhh 3220 ℃

“我会按照你说的做。” 待唐羽弦挂断电话,夏树再次说道。 这次他直勾勾地看进唐羽弦的眼瞳,仿佛在如此宣告他的勇气。

“呵,算了吧小子,我指望不上你。不拖后腿就是谢天谢地了。” 唐羽弦掸了掸方才追逐时粘在身上的灰尘,“你这种老好人怎么会愿意弄脏自己的手,看着别人帮你把脏活干完就是了。”

“我会按照你说的做。”

“下次你来动手?” 唐羽弦讥笑道。

“我打不过,但是如果你要什么帮助的话,我会听你的话。比如抱住别人大腿胳膊什么的……”

唐羽弦闻言嗤地笑出了声,指尖叩了叩车钥匙却没急着回应,转身时靴跟在地面敲出清脆的节奏。

“嘿,小子……” 唐羽弦刚系上安全带侧过身,刚要开口,眉峰却猛地蹙起,满脸写满了警觉。

夏树此时此刻也不敢回头,因为他也看见了—— 唐羽弦的身后,停车场的暗出涌出了一群黑衣人,十双猫头鹰一样的眼睛沉默地黏在他们的身上。那些人清一色的黑色西装,寸头凶相,右耳塞着耳机,像极了夏树在特工电影里见过的那些冷酷的杀手追兵。

主驾那侧的一名壮汉弯下腰,粗壮的指节敲了敲车窗玻璃。

唐羽弦咋了下舌,思考了一会儿后将车窗拉下来一个指缝的宽度。

那黑衣人用礼貌的声线向对车内的两人发出了邀请,尽管此时邀请的阵仗与之大相径庭:“您好,我们老板想见你们一面。”

“我能提前知道你们老板是谁吗?” 唐羽弦右手指节轻轻敲击着方向盘,懒散地问道。

“我想你们去了就知道了,唐羽弦小姐,夏云清先生。”

夏树喉咙里溢出短促的惊呼,心脏几乎蹦到了嗓子眼。他攥着安全带的指节泛白,无助地望向身旁全身紧绷的唐羽弦。 此时只要她一脚油门,那汽车便能挤开人墙,从这场敌暗我明的包围中冲将出来,抑或是那黑衣人一肘子打碎车窗玻璃,像提小鸡一样将自己从车内硬生生的拖了出来,身子被摔在地上。

无论怎样,夏树内心都在乞求,乞求唐羽弦无论做出什么行动,在自己因神经高度紧张而陷入缺氧前,带自己摆脱现在剑拔弩张的无声对峙。

“好吧。” 唐羽弦指尖旋开车门锁,金属叩击声让夏树肩头骤然放松。

夏树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然而——

“得罪了。”

夏树重获呼吸没多久,下一秒那黑衣人便掏出了一个黑色的麻袋,套在了唐羽弦头上。还未等夏树发出尖叫,他也陷入了视线被黑暗笼罩的命运。

Part7

头罩被拿下后,夹在两个身材魁梧的黑衣保安中间的夏树看见前方行驶的车辆里唐羽弦的高马尾后明显的松了口气。他吸了吸鼻涕,但脸上惨白的面容依旧笼罩着忐忑紧张与恐惧带来的阴影。

当然也就是从1000%的紧张变成900%而已,但100%不可谓不明显了。

还没等他不安多久,车子就已经到达了它的目的地。

靠门一侧的黑衣人打开车门,带着黑色墨镜的脸色没有一丝表情,但却又彬彬有礼地说到:“夏云清先生,我们到了。”

夏树很难形容这一奇特的庄园。

如果硬要做一通比喻的话,那这间庄园的主人在获得建筑的权利时任性的在森林的中央画了一道长方形将他的居所和绿意完全的隔绝开来。 在那绿色隔绝的他的私人领域内,建筑白的统一。入口两旁也没有任何草坪,全靠白色的石子摊铺开来,主人并不要求这些石子组成隔壁岛国的枯山水,而是统一的压平,压平,压平,仿佛平铺直叙的白就是所追求的特性。

没有植被的遮挡,这春日下午的样光对他来讲热的烦躁,他没有选择地老实下了车。

他望着前方的唐羽弦,她扭了扭脖子伸了个懒腰,相比内心的不安,她似乎更在乎的是不得不被两个壮汉夹在中间坐了一两个小时车的不耐。

夏树踩在黑色大理石铺成的入口上,那白色石子在暖春的下午反射的日光辐射让他汗流浃背。而身后的喷泉溅射的水花只是轻微地缓解了户外的炎热,清凉不久就化为了烦人的湿意黏在了他的皮肤上。很难想象有谁会将这个奢华的庄园用另类且不近人情的印象来装饰。在那个奇特的白色长方形内,没有任何绿植存在的痕迹——如果你硬要将大门的枝叶形状的浮雕算上的话。

黑衣人带着夏树和唐羽弦经过四座大理石石柱撑起的入口,夏树小步紧跟在唐羽弦身后,他像是一个吓坏了的兔子,双眼红彤彤地警惕地打量着那别有洞天的奢华家具。

“我们会被处理掉吗?”

“看那个人心情吧,” 说到可能会遭遇的不幸结局,唐羽弦倒是一脸淡然,或许她根本不在乎。

“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夏树害怕极了,显然他根本就没有听进去唐羽弦的话外之音。

“茶还没喝,屁股还没坐热,人还没见到就想走了?” 唐羽弦吹了声口哨,“你不是想要道歉吗? 现在来了这还不愿意了?”

“啊? 你意思是这个地方是顾……” 夏树惊讶地瞪大了双眼,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那前方领路的保镖带着他们直接穿过了大院,经过一道又一道的黑色石桥后,他们被带到了一座清净的后院。 刚踏入室内, 一股干燥宜人的清风让他神色一震,连紧张感都淡去了几分。

黑衣人轻盈地打开门,以迅捷的身手滑进了恰恰能够容纳他身形的门缝中,唐羽弦与夏树被要求等在门外传唤。

“小子,接下来的事情可能有些超纲,你说话前三思,不然我们都得死。” 在门外等候着通报的间隙,唐羽弦对夏树悄声提醒道。

这句话的效果立竿见影,少年的脊柱挺得不能再直了。

待管家——那些富人宅子里总会有一个对外人十分谦卑但又对内部高高在上的一位衣着齐整的人物,夏树用他在诺伦宅里打工的经历里推断出来——将二人引入书房,如果认为那和博物馆一样宽敞空空旷的空间能叫做书房的话。

房间靠窗的地方坐着一个大约6-70岁的老人。 古稀之年的男人油光的黑发整齐地朝后梳去,恰好掩盖了那世上大多数中老年男人不得不面对的尴尬事实。

老人穿着粗布织成的亚麻色袍子,露出肌肉饱满的小腿肉。 老人很高且身材魁梧,浑身暗藏着不亚于年轻人的体力。他的面庞的皱纹堆叠,年龄增长的和善被他换成了威严,像一条坐在椅子上假寐着的老龙。

夏树心里头打起了退堂鼓。就算平日自己再怎么不谙世事,如今他也能一眼认出面前人的身份。

顾青云——顾式集团的创始人,一个商界的传奇。他早年坎坷,靠着那一份宁折不弯的倔强和远超常人的预见力,将一个小超市拓展到大超市,再到百货商场,最后在卓越的战略布局下发展为集电商app、超市、餐饮、物流配送于一体,同时还涉及制造、外贸、基金等多方面领域的商业集团。

他共结婚了三次。 第一任妻子因病早逝,并没有留下任何子嗣。第二任妻子给他生育了一儿一扶她,顾长云与顾长青。与妻子和平分手后,他的第三任妻子——也是现任妻子给他留下了一儿一女。三段婚姻,四个子女。老大顾长云本应该是顾氏集团的太子爷,可天有不测风云,刚接手顾式集团3年便因脑癌在年初逝去。现在下一任董事长的位子轮到顾长青,顾青云家里的老二负责接下父亲与大哥留下来的事业。

但这个位置是个诅咒,还没接任,她便爆出了这样的一个新闻。

“这位是顾青云顾先生,顾氏集团的创始人,顾长青女士的父亲。” 管家掐着完美的节奏向夏树和唐羽弦介绍道。

“顾总,这两位是符心的工作人员,唐羽弦小姐和夏云清先生。”

管家直接跳过了符心的昵称,用了夏树的本名。

“ 坐。”

这是夏树第一次在现实世界而非新闻中听到老人的声音。 电视媒体只取到了他的音色,在传达他的声调与背后的雷鸣威严方面却得了个零分。

夏树连忙鞠了个90°的躬,语气还带着受到的龙威的震颤,“您好!我是符心的夏云清!这次连累了您的女儿顾长青,真的万分抱歉!”

“我不抽烟。” 男人的低沉的声音在前方响起。

夏树战战兢兢抬眼,却发现顾青云根本就没和自己说话。他冷冷地看着唐羽弦将香烟重新塞进了口袋。

“不好意思,下意识,手上没点什么总是遭不住。”

“哼。老汪啊,上茶吧。” 顾青云命令道。

夏树从管家手中接过精致的骨瓷杯,连忙喝了一小口,还未品尝出这份来自巨头资本家私宅的茶水的甘香,滚烫的茶水便烫了他一嘴。他急忙摆出一副扑克脸,然后小心翼翼地将茶杯托在了膝盖上。

“如果我掌握的信息没有错的话,唐羽弦小姐似乎在寻找我女儿事件相关的线索。在热搜已经快要消退的现在,我不得不怀疑你们做这件事情的动机。 ” 顾青云的每字每句咬舌都很清晰,不急不缓的语气像是念着某处早就已经攥稿好的草稿。

“是的,您掌握的信息没错,我们是打算弄清顾长青这件事情背后的一些细节。对于顾长青的事,我代表符心向您与您的家人发出真挚的歉意。” 唐羽弦对于茶水兴致缺缺,只是简单的吹了口气便放在了一旁,直视着顾青云的眼睛回答道。

在这种场合下,夏树选择当一个不做声的木头人。

“听你的语气,符心并没有说要你们把这件事查明清楚。”

“是的。”

“解释一下。” 顾青云喝了口茶,身子往后一靠,眼里一点笑意的影子都没有。

“这小子——他阴差阳错成为了顾长青视频里的男主角,他弄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个鬼样子,于是求我帮忙去查明顾长青被陷害的真相,然后亲自向她道歉。” 唐羽弦拍了下夏树的后背,将话题引向装作木头人的夏树。

“不为其他?” 顾青云现在才将他的目光投向唐羽弦身旁的双腿并拢端坐的少年,皱褶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略微惊讶的表情。

“不为其他。”

“他是谁家的小孩?谁家的亲戚?又是谁的朋友?” 在老龙的三连问下夏树的腰杆直起了三次。

“没人家的小孩。没人家的亲戚。没人的朋友。” 唐羽弦不卑不亢地答道。

“你觉得我会信吗?” 话语的后半段语气上扬,顾青云的询问像是乌云中迟迟不肯落下的闪电。夏树大腿不受控制地颤抖,撞击着膝盖上的茶具发出叮铃铃的清脆声响,他急忙将茶杯悬空端着,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地尴尬地端坐在椅子上。

“顾总自然会找人查证我今天说的话,那我又何必再扯谎,徒增事端。”

“你是个聪明人,但你不会得到我的任何感谢。”

“我们也不需要感谢。像这个小子说的,他只想要道歉和真相。您看?这个时代,说不要名不要利,只求一个不被大众重视的真相。加上那愿意承担他人引入的后果的诚挚,在符心得多难找。如果——如果世上有如果的话——那个晚上进这小子的房间不是您的大女儿,而是其他什么阿猫阿狗,那就再好不过了,可现实不尽人意,呵? 今天我是带着这小子在Z市碰碰运气,捡一些边角料,查得到固然好,查不到他也能接受。当然,若是真的查明了真相,我们也不会将其公布出去。 您的宅子——或者顾长青的私宅本应放在今天最后来拜访,但似乎我们打搅了您的清净。”

“你有什么抱怨直说即可,不必阴阳怪气。”

“抱怨轮不到我说,被愧疚折磨得晚上睡不着觉的又不是我,是这个小子。”

顾青云第二次将视线投向夏树。少年的心脏像是被无形的手紧紧捏住,脑袋有些缺氧后的晕乎感。他知道自己不得不开口了——

“我只想要查,查明真相……就是谁害了顾……顾长青,然后……如果可以的话就拜托唐小姐帮我——啊——一起解决这件事,最后向顾长青道歉,无论怎样我都必须道歉。” 多亏了唐羽弦今早的问话,早就打好了腹稿的夏树即便刚开始的话有些磕磕绊绊,真诚的想法最终也传达了过去。

顾青云冷笑着,他翘起了二郎腿,少年的热情从来不曾感染过古稀的男人,他喝了口茶,闭上了双眼,似乎不想再为少年天真的想法再做辩驳。

“我不需要你们。” 顾青云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缓慢地开口说道。

“但我们需要一些运气——可能比那些赌场里的赌徒还需要——您要是肯给一些提示,而不是暗中花钱去闭别人嘴的话,那就再好不过。”

“我知道我女儿遭受了陷害,但这只是她的一个坎而已,没什么迈不过去的。我早年在社会中打拼沉浮,顺势而为,碰到了那么点运气才有了我的第一桶金。但随着生意越做越大,那曾经载着我起伏的形势便逐渐渺小了起来——我每到一个地方,那地方的头不再拒我于门外而是将他的行程给推迟,就为了和我吃一顿饭;过年我有收不完的红底金字的喜报,收不完的祝福;我吃饭时稍有不耐,那人就遭了灾,我之后不会在接下来的任何场合看到他——束缚对我越来越小后,而我便成了权势。尽管如此,我从不滥用我手中的权力。 我谨小慎微,就是不想让自己的所作所为有任何的外溢,不让他们曲解了我的意思从而对整个社会造成不好的影响。为此,我保持着刚创业时的平等交易原则,付了很多资源给那些产业,也提供了很多资源给我认为对的人。别人有求于你,就应该付出相应的回报,没有什么东西是免费的。 我想你应该明白。”

“再明白不过,您打个呼噜我们都得抖三抖。 但我们和您口中说的对的人不一样, 我们不代表符心,我们这么做不是为了顾长青,更不是想从您这里得到什么。我们只是两个再渺小不过的人——对,像是两只蚂蚁,绝非故意打扰您的清净。”

“收起你的花言巧语,我没必要听你的马屁。”

“我们也不是自愿来的”

木头人夏树再也装不出淡定的表情,他瞪大了双眼,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唐羽弦。

“哈。” 与夏树期待的完全相反的是,顾青云吐出了声满意的轻笑。

“我年龄大了,和年轻的时候喜欢热闹不同,现在反倒觉得人不说话的时候更好。我入驻媒体行业,就是为了不想被那些生活无趣抑郁倒发慌的人们拿着放大镜去看——至于新闻平日报道的是股票上涨,货轮翻船什么都无所谓——纸质媒体的时候,事情简单许多。”

“还有自媒体。”

“啊,自媒体,是的。” 顾青云咀嚼着这个字眼,像是刚从睡梦中被唤醒的老龙:“买断了媒体,冒出了互联网,进军了互联网,自媒体又冒了出来。科技越来越进步,规则倒是越来越退步了。商品不再追求质量,反而成为了不断淘汰的垃圾。你去商场,看到的那些衣服裤子,电子产品,首饰皮包,有哪些能用上个十年二十年的?那些人攒钱买的名牌,一洗就坏,这反倒成为奢侈品应该有的特质。 他们不再关注如何制造经久耐用的东西,反而挖空了心思去推出一款能保证过了保质期一个月内恰好损坏的废物。 这种垃圾他们一年能生产上万台,却不肯放慢脚步去研究如何能做的更好。他们为了说服你们掏出钱包来解决他们制造的垃圾,于是盯上了自媒体,把滥竽充数的玩意卖出去。 那些肚子里没有半点墨水的主播却要搜肠刮肚地大吼大叫说服你们必须要这个商品,否则生活将多么无趣! 自媒体上充斥着这些消费主义的垃圾产物,而真正埋没的品质却没人关心。一年胜过一年,人们以为自己改善了生活质量,但实际上却越发退化。生活质量是不是靠着用一两年就坏的产品提升的,也不是靠手机里的购物清单长度决定的,更不是听信从未见过面的人告诉你生活就该如此这样的。但他们依旧任由垃圾信息充斥着无聊的生活,八卦娱乐是他们生活的毒品。回家对着短视频傻笑,然后将赚来的钱心甘情愿地掏出去。 没有钱了,‘生活品质’降低了,他们就慌了,要想办法去搞钱了。恰恰就是这里:只要比谁说话大声谁说话吸引耳朵谁说话更加猎奇便能获取关注进而获利的话,那你就会看到一群小丑在客厅里跳舞。他们哗众取宠,靠着性,犯罪,凭空捏造的故事,空洞的口号,自诩高高在上的身份,制造空洞的意识对立来获得别人的掌声。”

“即便垄断了传统媒体,也不能买下所有不请自来的小丑,更没必要去关注那些没有得到掌声的小丑。肉包子打狗本就没必要。”

顾青云冷冰冰地注视着唐羽弦,良久过后,爆发出一声豪迈的笑, 这是夏树第一次感觉到面前老人的友善,尽管这份珍贵且短暂的友善只是对唐羽弦的。

“既然你已经明白了我的意思,那便离开吧。老汪。” 管家适时地走入,显然顾青云已经下了他的逐客令。

从那个快要窒息的房间出来后夏树惊魂未定地望着唐羽弦,目光里带着崇拜和感激。

“我去趟洗手间,酒喝多了,你在大厅等着。”

唐羽弦却不等他好奇地开口,便将夏树留在会客大厅,跟着管家拐向走廊的另一侧。少年望着她的背影,忍不住腹诽:在这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的地方,她居然还有心思上厕所。没事干的夏树只好僵硬地站在原地,试图将自己伪装成没有生命的植物,这样就避免与那些客厅内价格不菲的装饰接触。

但他的伪装被一个闯入客厅的戴眼镜的西装男人立刻打破了。

夏树刚捕捉到男人眼中的滔天怒火,腹部便结结实实挨了一拳。还没弄明白现状,五脏六腑都要移位的生理绞痛让他踉跄着蹲下身,喉间溢出痛苦的呜咽。

“下贱东西我没找你,你倒是找上门了!”

男人抬脚一记蹬踹,踢中夏树肩头。夏树重心不稳,整个人向后仰倒,背部撞击地面的瞬间,肺里的空气被猛地挤出。还未等他喘过气,男人的尖头皮鞋便在视野中放大,尖头皮鞋的鞋跟用力地蹬踹在少年的眉骨上,直接将他的侧脑咚地一声砸在了地上。头晕目眩的昏暗让夏树的视线里出现一片光怪陆离的跳动光斑,他没有机会去分析原因,身体的本能让他缩成一团,让他双手抱头来保护着重要的部位。

男人见那碍事的容貌躲在了手肘的后面,无论怎么踢踹都没造成伤害后,便转移目标一脚一脚地踢在夏树的后腰上。

“咕!”

撕心裂肺的疼痛尚未消退,后腰又传来新一轮剧痛。

男人的辱骂声混着耳鸣在耳边炸开,“操你妈的!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

夏树咬紧牙关,他感觉到每一次踢打都像是有钝器狠狠砸在骨头上。男人似乎嫌他护头的手肘碍事儿,改用鞋跟猛磕他肘窝,夏树吃痛刚松手露出一丝缝隙,后颈便结实地挨了一脚。

砰!

又一次脑袋重重撞在地上,脸上温热的液体滴滴答答地落在了坚硬的大理石砖上。

男人的暴力并未停歇,他抬脚对准脊骨连踹数下,听着少年喉间漏出破碎的呜咽,嘴里依旧吐出难堪的辱骂。

“啊?怎么不叫了?上次叫的多欢啊?!”

夏树身体承受着一波又一波的攻击,四肢因疼痛而不断颤抖着。大脑因缺氧而发懵,根本无暇去分辨那些恶毒的辱骂究竟是什么意思。他愣愣地发现自己一边的眼睛已经睁不开,那鲜艳的红色占据了他半边脸庞。他蜷缩在地上,感觉每一寸皮肤都在发烫,每一根骨头都在剧痛中发出哀鸣,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蜷缩成一团,默默承受着永无止境的暴力。

“你这个骚贱畜生,你爹妈怎么就生了…… 咕!” 男人的咒骂戛然而止,他抬起的右脚突然被一道黑影攥住。男人瞳孔骤缩,只觉脚踝传来要被拧断的剧痛,忽地自己便向后飞去,撞翻了身后的玻璃茶几。

叮呤哐啷的家具倾倒的声音让夏树抬起头,温热液体顺着脸颊滑进嘴角,舌尖上全是难吃的铁锈味。 他绝望地发现一侧眼睛已经一片黑暗,只能侧着头看向来人——

“小子,我去趟厕所的功夫怎么就和这人杠上了?” 如救星一般的唐羽弦慢悠悠地踱步,立在那男人与夏树的中间,将少年护在了身后。

夏树张了张嘴,什么话也说不出,另一侧的眼泪便已经落了下来。

“嚯,我说是谁,原来是顾长青的废物老公。入赘生活那么无聊吗,终于碰到了个出气包了不容易吧?” 唐羽弦左右环视着客厅,借着男人挣扎着爬起的间隙,从房间角落里抄出了根高尔夫球杆。

唐羽弦单手握紧高尔夫球杆,杆身随着她转动手腕的动作在阳光下划出冷冽的弧光,她将杆头扫过了每一位闻声赶来的黑衣保镖,最后停在叫做老汪的管家的面前。

“唐小姐,我们无意造成争端,尤其是在顾总的家里。” 管家面对外人仍不失温和的态度,但明显声音的温度已经尽可能地降到了最低。

“欸欸欸,请我们做客,但人被打了,这事你们管吗?—— 我猜也是。” 见众人无动于衷的样子,唐羽弦露出了嘲讽的笑容——她转身面对倒在地上的男人,然后当着在场所有人的面,无视管家的警告,手里的球杆用力挥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砰的一声闷响,球杆的金属杆头已狠狠砸在那男人后颈与肩膀的连接处。 在一声惨叫声后,男人向前踉跄着栽倒,却被唐羽弦踩住后心压在地毯上。

球杆顺势砸向他大腿外侧,肌肉与金属撞击的声响让旁观的众人后槽牙发酸,男人撕心裂肺惨叫里带着哭腔:“够了,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

“所以呢?” 唐羽弦单手握杆借力转身,又是一下精准落在他后腰,“她教过你打人前先学会挨打吗?或者说” 男人在地毯上抽搐,鲜红的血迹从嘴角吐出,染上了另外几片地砖。

管家和保镖们只是沉默地站在五步外,连眼皮都没抬。

“——你觉得顾青云会特意教训他家的狗么?”

男人挣扎着翻过身,满脸血污地瞪向唐羽弦,却迎上横扫而来的金属杆头 —— 这一击结结实实砸在他脸颊上,几颗带血的牙齿飞了出来。他瘫在碎茶几旁抽搐,鼻血混着血水滴地满地都是。唐羽弦用球杆挑起他歪斜的眼镜,镜片早已裂成蛛网状:“下次想找人撒气,先看看自己够不够格。被打了叫的比一个娘们还大声。”

“唐小姐,够了。” 管家的警告带着竭力压制的怒意,愤怒依旧没有冲破他在这个家里取得的良好的教养,他不得不在男人被打惨之前阻止眼前的这场闹剧。

保镖们得到顿时围了上来。

唐羽弦随手将沾血的球杆扔在一旁,嘴角挂着冷笑,拍了拍手。

“真是够孬的。”

不知道她在说趴在地下被打的满脸是血的男人,还是在一旁默默观察最后终于选择介入的管家和保镖们。

她扶起夏树,手掌在他面前晃了晃,“小子,能听清我说话吗?能听清就点点头——嗯,要道歉就现在了,今天之后我们就要被拉进黑名单了。”

她将夏树掺了起来,扶着他走向被黑衣人包围的人群。

此时黑衣人从中让开了一条道,露出了默不作声观察着方才所有一切的另一位在场人员——

顾长青。

这是夏树第一次见到真人。

相比百科中那正经严肃的照片,私下的顾长青面色苍白了许多,或许是近期的变故导致的,或许她本身就因为新闻里说的天生贫血而苍白。她的大偏分的刘海撩向一边,露出继承了顾青云那高挑的颧骨和倔强的下巴。她穿着居家的素朴而大方的浅灰色针织长裙,她裸露的脚踝细得惊人,脚背上淡青色血管隐约可见。

她只是画了个淡妆,身上没有任何的首饰,但给人的第一印象永远是冷淡的社交距离以及和她家老爷子如出一辙的上位者的霸道气势。

她不知何时来到了这热闹的客厅,叉着胳膊,靠在远处冷冷的观察着中心热闹的三人。就算丈夫被高尔夫球杆揍得血肉模糊,或许就算当场被唐羽弦打死似乎都难以掀起她内心的波澜。

无论如何夏树也无法将眼前那冷淡素朴的女人和那晚狂野的扶她打桩机联系上。

“小子,别愣着。” 耳旁传来唐羽弦的提醒,夏树努力想挤出个微笑,然而嘴角的血肿让他的尝试失败了。

他脱离了唐羽弦的搀扶,一瘸一拐地捂着肚子走向顾长青,然后在离她两米处站定。

“对不起。” 鞠躬道歉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但是嘴角的血水却抢先话语一步落在了地上。

“对不起。” 眼前视线一片模糊,浑身的疼痛无论是撕裂还是肿胀或是淤青,但远不及心里的绞痛来的漫长。

“对不起。” 即便明白就算不是自己,其他符心的人也会成为视频里的主角,但夏树没有回避,而是选择直面这惨兮兮的事实。

“对不起。” 他道歉着,祈求着原谅。

“对不起。” 他哭泣着,将愧疚道出。

夏树的声音浸在泪水里,他弓着背,后颈的伤处还在发烫,却顾不上疼痛,只是一遍遍地重复着道歉,仿佛要把骨子里的愧疚都吐出来。

那位庄园女主人站在楼梯口,脊背挺得笔直,干净的脚上没沾到半点狼狈的灰尘。她垂眸扫过夏树颤抖的肩膀,又看向地上呻吟着的丈夫,目光平静得像是在看两件无关紧要的摆件。

她一句话没说,夏树只听见平跟鞋叩击大理石地面的声响渐渐消失在走廊尽头,留下满室杀人般的寂静。

仆人如鸟兽般散去,那闹事的男人也在保镖的搀扶下哼唧着离开,直到偌大的大厅里只剩唐羽弦与夏树两人的时候,夏树感到肩膀被唐羽弦拍了拍,她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似的——

“小子,我们该走了。”

这里什么都好。

这里有风景优美的森林,这里有人工砌成的庄园;

这里有训练有素的保镖,这里有随时待命的管家;

这里有取之不尽的精酿,这里有用之不竭的珍馐;

这里有呼风唤雨的父亲,这里有宠辱不惊的女儿;

这里有富可敌国的财富,这里有一帆风顺的仕途。

这里几乎能留下世间所有的功名利禄,但之所以说是“几乎”,是因为——

这里留不下的只有人情味和一个只想逃离这里的叫做夏树的倒霉蛋。

Part 8

车内阅读灯亮着。

如今车内尼古丁和皮革汽油的混杂气味里混入了碘伏的气味和红花油辛辣味。

唐羽弦拧开碘伏瓶,棉签蘸液时在瓶口刮掉多余药水,拿着棉签在渗血的伤口上打圈,然后用纱布不怎么高明地包住了夏树的左眼。

“还好没踢到眼球,眼睛还是去医院看看好——转过来。” 她用膝盖顶住他后腰,空出的手将红花油倒在掌心搓热,覆盖上他肩关节和后腰的淤青。

“你这样对顾长青的老公,顾青云和顾长青会不会之后报复你?” 夏树很感激身后人的英雄般的救场,但浑身被碾过的剧痛让他说话都带着幼兽般的呜咽。

“还没发现么?那个顾青云谁都不喜欢,他极度厌恶如今的社会风气,但却没有他年轻时愿意改变一切的魄力,于是挑了个地方把自己藏起来,一边尽力远离社会一边花钱让他的耳朵不再响起聒噪的声音。这样他就能沉浸在内心宁静祥和的世界里。如今顾长青的热搜已经没了,这时候如果再把真相翻出来——哪怕是一个姓顾的没有血缘的倒霉蛋出个车祸——那些自媒体都会成为闻着血味的秃鹰,为了流量会再次将顾长青的新闻捞出来鞭尸。到时候偏执暴怒的老头子估计会把所有小丑给埋了——可能包括他的女儿——嘿,小子,你已经做得够好了,只是顾长青不接受你的道歉而已。”

“嘶……你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她不会接受?”快半边脸被纱布包裹的少年沙哑地询问道。

“有些事情,你光靠想是不够的,谁也不能预知到每件事的结局。只有看见了墙,碰了壁,才知道这根本就是死路。”

“那你为什么花时间陪我?还得罪那帮人,像你说的这件事一开始就是个死局,一切都不值得。”

“值不值得,得先撞个头破血流,看墙后面是空心的还是实心的再说。”

唐羽弦掏出纸巾擦了擦手,将垃圾扔出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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