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高浪高的海面上飘荡着无数小渔船，远看像鱼群般密集，又渺小如飘摇地落叶。船上的人们都神情肃穆，皆是素衣白衫。

鼓声唢呐声顶着滔天大浪，叫喊声高过滚滚雷声。

为首的渔船站着两个渔夫，戴着斗笠，挟着一个白色的捆绑结实的布袋，后面跪着一对哭泣的老夫妇。

众人在风浪中用俚语吟唱起来，声音荒凉而悲壮。在越来越大的浪中，小船几乎要被掀翻，就连两个男人都要扶助船侧才可站稳，两个老人更是已经伏在地上相互依偎躲避风浪，可是没有一艘船返航也没有一个人脸上有所畏惧。

他们都相信海的愤怒在今天就会被平息。

声毕，两个壮汉将布袋抛入海中，布袋里的女人还在挣扎叫喊，可他们仿若无闻，压迫着让她不再动弹，神情肃穆得仿佛他们即将做一件替天行道的好事。

第一章：

秋天，正是鱼最肥的季节，村民忙碌起来。村西头的陈老四冒着风浪捕了一条三十几斤的大鱼卖了个好价，其他人都眼红的不行。

不知哪里的说法，风浪越大越容易捕到大鱼。村名争先在风大的时候出海捕鱼，还真有人捕了大鱼。于是人们从将信将疑变得坚信不疑，纷纷开始冒着大雨大风出海捕鱼。为了大鱼，他们出海的时间越来越长，启程的越来越早，返回的越来越晚。

他们的小渔船根本承受不住愤怒的大海。很多人为了捕大鱼，又想独吞卖鱼的钱，选择去离海岸和捕鱼区更远的深海区，船翻的时候他们孤立无援，无声的被海水一口吞没。

从七月到十月，村子淹死了五个渔夫，损失了近十条渔船。也有些人捕到大鱼，抱着侥幸心理，没有人放弃巨大的风险带来的高额回馈，况且捕到大鱼的人红光满面，脊背挺得老直，说话的口气都与往日不同，激得越来越多的人选择铤而走险。

当然海水不会对任何人网开一面，很快大鱼越来越难捕到，越来越接近冬季，海水也越来越冷，风也越来越大。

又不知道哪来的传言，村子捕了大鱼触怒了海神，必须要献祭东西给海神才行。开始是鸡蛋烙饼，糯米团子一类的便宜东西。可人心不足蛇吞象，有人说要献祭更好的东西。这就是个靠捕鱼为业的小村子哪里有更好的东西呢，有人说献祭女人吧，没有人同意也没有人反对，可献祭谁呢？

倒霉的事不止一二桩。

村东头的王家娶了新媳妇，是王家老两口花了几块钱和一块熏鱼几个鸡蛋买来的一个渔女。头天交了钱货得了人，第二天就着急着让她和王家独子王麻子成婚。

渔女家也是捕鱼的，家里老的老小的小，渔女作为长女，只能操起父亲的就业学捕鱼。刚学会出海自然没法和老渔夫相比，根本捕不上几条鱼。况且男人们不满女子上船捕鱼，虽然收了渔女父亲给的一点好处，却根本不肯好好教她，甚至还经常在海面上排挤她。他们故意大声吆喝着驾驶着船在渔女周围游荡，将浅水区本就不多的小鱼驱赶干净，所以几个月下来渔女挣不上很多钱也没捕到过大鱼。后来因为排挤，渔女连小鱼也捕不上了，日子越过与穷。家里的弟弟又还小不能饿着，眼看着家里糊口都艰难，母亲只能将渔女卖了换些口粮。

卖女儿，母亲当然很难过，眼泪还没有擦干可摸到口袋里的钱心里又踏实了，买了几斤米装在米缸。看着米缸子里有了东西，难过的事也就过了。

王家扯了几尺红布，又将旧的掉色的红头绳拿出来往两个新人手腕上一绑，这婚便成了，可以入洞房了。

进了洞房，甭管是渔女悲彻的痛哭还是新娘子痛苦的呻吟，村里头的人都充耳不闻，甚至还有人说，这娘们真是有劲儿啊，肯定能让这王麻子多活几年。有的妇人还觉得渔女幸运，因为那王二已经病入膏肓，否则洞房日还有的折腾呢。

荒诞的命运，荒诞的姻缘，最终孕育出荒诞的因果。

没过几日这王二就病死了，两个老人哭天抹泪买了最好的棺椁将他送走，转头就看这用来冲喜的儿媳不顺眼起来，何止不顺眼，简直觉得倒霉至极。

就这样可怜的渔女成为了海神的祭品。

当天，大海的涛声盖过了渔女的哭声，在人们一声声热切的祷告声中，一个女子的哭喊显得那样苍白无力。

只有一声落水声，一个年轻女子的生命就这样逝去了，哪怕她很聪明，很漂亮，也终究抵不过命运的编排。

第二章

开始是挺冷的，刺骨的冷，可渔女只觉得平静，像是回家了一样。

好像只有还在母亲的子宫时。她甚至觉得可以呼吸了，肺部一点点被海水填满，驱赶了她心中积压的窒息感。仿佛她在岸上才是一条鱼，而到了海里像回家了一样。

曾几何时她也是被母亲期待过的孩子，像母亲期盼弟弟那样，她也这样盼过渔女。直到渔女出生，她只是个女儿，父母见她就发出一声声哀愁的叹息。有了女儿后，父亲的背愈发弯曲沉默，而母亲愈发憔悴疲惫。

后来弟弟出生了，母亲才有了些笑颜。很多时候看见母亲抱着弟弟和他说话，渔女就会很羡慕。她会一边干活儿的时候悄悄用余光看他们，仿佛连这些温暖都是她偷来的，而另一边她会在晚上幻想母亲曾经隔着肚皮和她温柔的对话。她不会骂她，也不会露出疲惫麻木的神色，很温柔，甚至会微笑。

现在她只是回到了出生的地方，所以，好像海也没那么可怕。

这时候，她希望真的有海神。她不想孤零零的离开，她希望离开前可以被人抱着，任何人都好，她还从来没感受过被抱着的滋味，一个被母亲抱过的孩子得是多么幸福，她根本不敢想。

也就是一瞬间，她停止了下沉，仿佛神听见了她的祈祷。

渔女后来知道原来海神真的会为她而来，她还记得海神问她。

「我能化成你心中想象的模样」

「所以，在你心中我是什么样的」

于是海神在微光中有了模样，她有着沉静如水波般的双眸，然后白色的发丝比绸缎还要轻盈光滑，她用唇轻轻触碰了渔女的唇，温柔的像是海里的鱼群亲吻水底的礁石。

渔女出嫁了两次，第一次嫁给了王家，做了王麻子的妻子；第二次嫁给了海神，做了海神的新娘。

第三章

刚开始她其实有些忐忑，觉得自己给人做新娘的时候就带去了霉运。现在她要给神做新娘，渔女有些害怕，她害怕海神生气了再让她死一次，那时她连投海这种死法都不能选了。

她战战兢兢，想到自己除了捕鱼她什么都不会。现在住在海神殿里三餐都不用她劳动，难道她要在海神的地盘捕了鱼再献给海神吃嘛，这不是羊毛出在羊身上吗。

等了几日她发觉海神只是单纯的收留她而已，大概是海神殿太空了。海神像是收留一个小猫小狗一样收留了她，心是放下来了。

海神的脾气很好，给了渔女宫殿住却从没提过什么要求。除了晚上躺在同一张床上睡觉，两人甚至没有太多交集，那是真正字面意义上的同床共枕，无丝毫越矩。

渔女很快接受了这种生活，只是和她躺在同一张床上睡觉而已。她还和死人睡过呢，王麻子是头天夜里死的，渔女一早就发觉他没有呼吸了，可她不知道怎么办，硬是在死人旁边躺了一宿。直到第二天被人发现，没人知道她睁着眼睛睁了一晚。她终究还是个女孩，也会害怕死人，当然那时她更害怕自己之后没日子过。

躺在死人旁边，那是一种彻骨的凉，凉到渔女打哆嗦。

这时候，她就会看看身旁的海神。她睡觉的时候呼吸均匀而安静，细看可以看见她眼皮上青色的血管，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像是昆虫的羽翼。她睡觉很规矩，很符合渔女对神的想象。

渔女感到很奇怪，她们只是在一起睡觉，可她会感到满足。心里酸酸涨涨的像是什么东西满了要溢出来，可又不舍得让它溢出来，她想两只手去接，将那东西一滴不漏的揣进怀里，她从没有过这种感觉，那种舍不得的感觉。

她像一轮月亮沉湎地握在她枕边，又亮眼又温柔，让渔女甚至不敢翻身。她怕月亮睁眼就要离开她抛开她，又怕一切都是自己的幻想。就这样她总是睡不好，时不时要睁眼确定她还在身旁，她在渔女就会放心的满足的闭上眼。

很多海里的小妖都慕名而来，看到传说中的海神新娘后又离去。

渔女听见有小妖窃窃私语，说她长得漂亮。

漂亮吗？渔女茫然的盯着镜子，她确实带着白嫩的鹅蛋脸，因为海神殿吃的很好她变得丰满动人。渔女第一次知道自己可以被叫漂亮，她微微红了脸，用手指戳了戳镜子里的自己，她黑曜石般的眼睛里有她叫不出名字的东西，像带着小翅膀般闪动着。

第四章

渔女很渴望做母亲，她想不顾一切的去爱一个人，如果这个世界没有这个人，那她想把这份爱给她的孩子。

正是这份情感让渔女比任何人都更早意识到自己怀孕了。

就在她成为祭品前，她就已经有了孩子。如果被当成祭品以前将这件事告诉王家，她会被留下，可不知为什么，她宁愿死也不想让自己的孩子活在那样的地方。

现在她终于有家了，渔女却不敢告诉海神她怀了孩子。

她很有眼色，刚学会说话不久就会帮父亲洗鱼。冬天为了帮母亲烧火，胳膊上落了一大块疤她被疼的眼泪直冒，却不敢哭出声。

那时候，弟弟一哭，母亲就哭，父母就会吵架，渔女只能抱着弟弟哄他。弟弟很可爱，可渔女哄他也不是因为喜欢，而是害怕，她害怕母亲会抛弃她。因为害怕，她总是在看不见的地方沉默的干活。她努力的装作看不见父母的冷漠，她想只要她还有价值他们就不会丢下她。

后来她也知道了即便她卖力气累死，父母也依旧会为了一点口粮将她卖了，因为他们觉得她就是这个价钱。

渔女早就知道父亲对她的态度了，可是她没想到有一天她的母亲会放弃她。一个母亲怎么可以舍得放弃自己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呢，如果这样她希望她没有被生下来。

渔女没有亲人了，所以她渴望自己可以有个孩子，她会想尽办法对她好，把所有自己没有的都给她。她兴喜的接受了这个孩子，安静的在心里为自己庆祝，没有和任何人讲。

她做好了要一个人生下孩子的准备却没有料到自己会被海神收留，她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开这个口。

海神不需要她有眼色，不需要她出卖劳动力。渔女害怕，害怕海神已经收留了一个陌生人，如今这个陌生人还要提出更过分的要求。她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这么纠结过，这种害怕和以前的不一样，她从不怕吃苦，可她才好不容易得到了那么一点点的甜，还没等她回过味来，她已经好像又要失去了。

渔女害怕的吃不下睡不着，连四个月的肚子都不怎么显怀。

她越害怕，海神越是对她好。甚至繁忙的她这几天都常在家和渔女一同吃晚饭，有的时候还会一起吃早饭。

神其实不太需要吃饭，不知道为什么她从缺不会缺席。渔女心虚，被盯着的时候因为害怕被她察觉出什么，她会多吃两碗饭。

海神每天都陪她吃饭，很快原本瘦了些的脸颊再次变得丰润起来。

她发觉海神像个小孩似的，看她吃东西的时候她也会照着她的样子吃两口。

海神不会说话，但听话的时候很专注。相处久了渔女发觉神也会流露出一些小情绪，开心的时候她会多眨几下眼睛，沉闷的时候也会不太爱搭理人。

渔女发觉自己很爱海神，那种爱是一种不舍得，连看她皱眉都会觉得不舍得，觉得心疼，觉得那样的表情就不适合出现在她的脸上。她觉得这是一种母爱，那种渴望将她护在羽翼下的爱。渔女又觉得自己可笑，她自己尚且生活在别人的羽翼之下，又怎么保护比她强大的神呢，她什么都没有。

逐渐的，她们不再一躺下就睡觉，她们会面对面躺着。渔女会情难自已地抚摸海神的脸颊，学着母亲对弟弟那样。

海神是个学人精，她也学渔女的样子，用手指甚至眼神描摹渔女的五官，用她漂亮的眼睛和她说话。那种炙热的眼神有时让渔女心跳快的不行，她觉得对方简直是故意的，好让她的眼里只有她一个人，满心满眼都是她。渔女幸福的几乎委屈，那是一种很奇妙的很幼小的爱情的萌芽。

渔女第一次拥有情窦初开的感觉，简直像是一颗满含情愫的花苞在一瞬间绽放。

心脏一阵狂跳。渔女第一次觉得自己自私，她想要是海神是她一个人的神就好了，要是她没有给予海神这样的样貌就好了。

这就是爱，可是渔女没被爱过，所以她错过了她的第一次心动。

她开始患得患失，甚至会看着镜子想自己真的好看吗，有时会趁着没人撩起衣服看着逐渐圆润的双乳和被束地紧紧的腹部陷入焦虑，这样的身体真的会得到海神的青睐吗。

第五章

海神要将自己赶走，渔女是从一个趾高气扬的侍女那里知道的。准确的说她属于海神的心腹之一，好像是龙宫某个太子的远房亲戚妹妹。比着海神的地位当然差了许多，比过一个小小的渔女却很简单。

对方不喜欢自己，渔女很清楚，所以她的话其实她大可不用理会。侍女见渔女不为所动，她拉开渔女的衣衫，露出了包裹着的胸和肚子，那是渔女欺瞒了海神的证明。

在羞耻和愧疚的刺激下，渔女的头脑清醒起来。时不时就胀的她喘不上气的胸和肚子让她意识到自己不可以再沉溺在这个美梦里了。渔女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可她清楚自己欺骗了海神。

那个她曾经无数次听她的祈祷，唯一对她好的神。

这些月她胃口很好，肚子也越来越大，她也越来越舍不得这个孩子。渔女无数次幻想这个孩子是她和海神的，如果当初她希望海神变为男子，那么也许她们会同现在不一样，会不会有更深的羁绊。可渔女又觉得海神不能是男人，她一定是一个温柔的，安静的，像母亲一般的伟大的神，而这样的海神才会被人尊敬受人祈祷，才对得起曾经自己一声又一声真诚的发愿。

她希望她是她，是这样美好的她，哪怕自己无法拥有也很满足。

她只能不告而别，天地间又没了她的容身之处。

她答应了侍女的要求，不发一言的离开然后躲在一个被施了障眼法的小房子里。

那侍女也不过是海神的爱慕者之一，也许是觉得渔女身份卑微。以前还有些姿色，现在她挺着个大肚子，就是再有姿色也不会被海神接受了，倒也没有难为她。每天还会按照答应的那样给她送些食物，只要她不踏出这个房子的门，就连海神也不会寻到她的踪迹。

房里只有一张小床和一扇窗户，比海神殿差的远了，可待在这样小的地方不能出门，渔女出乎意料的感到踏实。尤其是当她望向窗外可以看见无垠的大海，她就感到满足，有时候她可以失神的在窗前一待一下午。

她也再也不用缠腹，眼见着肚子一天天隆起来，逐渐让她连翻身下地都有些困难。

第六章

时间久了，她从满足变得忧愁，那种对海神的思念一天比一天深刻。她的日子变得艰涩难熬，每一天她都要拼命克制自己踏出门的念头。窗外的大海也不再拥有平息凝神的作用，反而像是无边的诱惑在向渔女召唤。

不住在海神殿了自然也不能再穿海神送给她的那些漂亮衣衫了，她穿着以前的布衣，尽管已经在腰那加宽了好几次，衣服还是隔几天就不合身了。来送饭的人也总是敷衍了事，她找不到能用来补衣服的布料只能凑活一下，委屈孩子一下，她套上衣衫，吸了几口气才勉强将衣带系好。

大约就是这几天了，她摸了摸如盆如箩般的肚子坐在床上再一次眺望远处。

她住的离以前的村子不远，这天村子震天动地的锣鼓声将她吵醒。她撑着腰腹以有些狼狈的姿势下床，连鞋都来不及穿光着脚踩在地上趴在窗口张望。

她的视野只能看见大海，她把头贴在墙上向外看没法看见村子。她心里一阵恐慌，曾经她也听见过这样的鼓声，甚至她那时就在锣鼓声的中心。所以她知道这意味着海神要有新的祭品了。渔女忽然觉得天旋地转，两腿发软几乎站不住。

她知道这不是海神的意愿，可是一想到也许会她会像吻她那样吻别人，甚至会允许那个人睡在她身边，那种妒忌就像疯狂的藤蔓将渔女缠住勒紧，让她连呼吸都感到困难。

高高隆起的肚子在紧绷的衣衫下发紧不安的动起来，她不适的拿手按摸着鼓起的地方安抚着，眼神从慌乱转向坚定，望着远方的风浪卷积的大海，下定决心一般，她强挺腰腹慢慢直起身子，迈开步子向门口走去。

她嫉妒的要发狂，又想念她想的快要发疯，她再也不想等下去。渔女推开门，迎着一股扑面而来的海风毫不犹豫的跨过了那道门槛向着她心心念念的大海走去。

第七章

村里人都很同情王家，老夫妇唯一的儿子年纪轻轻就病的不轻，长年累月的吃药，娶了妻子冲喜没想到却娶了个克星。两个老人的家这就空了，一说起这事就哭，说他们老王家要断后了。

可没想到这时来运转，当时他们买的那个媳妇不但没有被淹死在海里，找到的时候居然已经怀上且要生了，算算日子她肚子里的可不是他们王家的后代还能是什么。王家老夫妇想明白了那风吹日晒皱的像土豆皮般的老脸上露出了笑容来。

可没等他们欢喜过头，村长已经让人将渔女再次绑住。最近这海涛大得出不了海，原来是海神的祭品逃跑了这才迁怒于他们，说什么他都要将渔女再献祭一次。

老王家的老两口不肯，他们趴在渔女身上不让那两个渔夫动手，又跪在村长脚边求他，说哪怕要献祭渔女也要等她将孩子生下来再献祭，否则那海神得到一个大着肚子的女人难道怒气还会被平息。

村长觉得他们说的有道理，可又因为这个日子跟时间都是找人算过的，于是答应如果渔女能在两个时辰内将孩子生下，不会误了良辰吉日，等生完再献祭也不迟。

老夫妇磕头道谢后忙喊来两个膀圆腰粗的邻居帮着渔女生子。几人解开绑着渔女双腿的绳子，那粗布裤子已经湿了一半，昏迷中的渔女叫着疼，双腿也张开了自然的弧度，能看出胎儿位置已经很靠下了。

那被羊水和血污染红的裆部可以看见已经隆起不小的弧度。两个婆子惊喜的叫道，哎呀，看来已经快生出来了。急忙将那沾了血的裤子一把扒下，笑容便僵在脸上。

只见那白皙的双腿内侧一片狼籍，血红的充血的花瓣儿张开一个小口子，露出一截粉色。看来渔女在被人绑着时挣扎的太急迫产道都还没开孩子就因为激烈的动作被挤了出来。又因为那通道太窄加上她胎位不正，仅仅娩出胎儿的一条腿后就生不出来了。

两个老人却喜出望外，不顾晕死的渔女和其他人的惊诧，在涛声中兴喜的大喊他们老王家有后了。

因为，

从那露出的部分已经可以辨别胎儿的性别。

第八章

渔女觉得自己要死了，有人用力的按压在她高隆的的肚子上一下比一下用力，下身更是胀的几乎裂开，她像是案板上一条被一刀切为二的鱼。腰疼，肚子也疼，内脏都被子宫搅动着痛。

海水一次次漫上岸，仿佛在亲吻安抚她的身躯，又一次次不舍的离开留她在岸上。还没有见到她，还没有让她摸一摸她们的孩子，渔女就这样想着被疼醒了过来。

她的肚子被按的很疼，终于忍不住叫出来，可虚弱的声音被埋没在周围的一片噪声中。

王家老夫妇见她醒了，热切的握着她的手叫她孩子，让她用力。看着他们那副兴喜的模样，渔女一阵恍惚，仿佛回到了她和王麻子新婚的那个晚上。

周围也都是她熟悉的面孔，两个邻居大婶儿赤着胳膊按着她的身体。一个按着她的肚子，另一个压着她的双腿。她们中气十足的喊着号子让她用力、使劲，说孩子只要用力就生出来了。

听到孩子渔女才彻底清醒了过来。

她想起来自己在去找海神的路上发动了，肚子一阵阵的抽动，腿也有些合不拢了。

可她已经等不了了，一刻也不停的想要见到她。她只能将腿分开，撑着忍着盆骨的不适缓缓向海边走去。就快到了，她越发急切。

也就是这时她被几个村名发现，有人喊，哎，这不是王家那个扫把星嘛，她还没死啊。他们抓住她，拖着肩膀将她拽倒在地上。

渔女露出疼痛难忍的表情，按住她的肚子，摔着手试图挣扎。

有的人开始还有些怕她，可看见她的脸，又看见她被棉衣包裹着的肚子，又大着胆子来到她身边。

几个人试图将她绑起来，送回村子里。渔女拼命挣扎，她死也不想回到那个地方。临产的肚子先是一挣，接着便抽动起来，这一次动的格外厉害。渔女卷起身子，双手护着肚子不断揉动，嘴里喊着疼，根本没法抵抗他们。

她一边护着肚子一边又要防止那些人靠近她。几人包围她，像是包围一只穷途末路的困兽。很快他们靠近疼的软在地上的她，粗壮的手盖在她发痛正作动的肚子上挤压起来，渔女疼痛难忍，倒在地上对他们又踢又蹬，不一会儿就累的没了力气，只能倒在地上护着衣襟下漏出的白嫩的孕肚。

看这大肚子！真是又大又圆，王麻子真是有福气。几个人说着下流的话，撸起袖子，像是要收拾大鱼一般，拉起架势，朝手心涂口唾沫，搓着手。拉渔网的手粗糙无比，几只手按在那白色的丰软的肚皮上用力揉搓。

哈啊～啊！啊！别按，我的肚子！哈啊！

渔女瞪大眼睛，绝望的叫唤，却没有力气躲开他们的手掌。

圆润的珍珠般的孕肚暴露在阳光下，被蹂躏得变形。渔女瞪着腿，像是拍打着的鱼尾，她扭拧着身子试图摆脱那些手掌。

趁她没力气，他们将她从地上拖起来。渔女耷拉着头，发丝被海风吹的凌乱，她艰难的呼吸着脚尖向外推，将腿张开。下身很难受，硬硬的东西抵在腿间，挤动地她脸颊发红，她感觉自己的孩子就要这样被生挤出来。

渔女一阵绝望，她离大海很近了，只有几步，她就可以见到心心念念的人了。海水已经没过她的脚踝，她这才知道自己竟然出了这么多血，鲜红色一下被海水晕开变成粉色向海岸扑去，每个人都沾了、踩了渔女的血，却没有人生出一丝怜悯或歉意。

她挥开那几人的手拼命朝着海里爬去，可脚踝被人抓住。腹部着地的被人拖拽回来。一拖一压，身体里有什么像是被压破了，伴随着一阵剧痛，一股热流打湿了她的裤子。

随着那疯狂涌出的液体产道也变得撑挤，渔女大口喘息着，像是要窒息了一般。她将腿张开最大，露出已经鼓起的发硬的产门，大肚子已然坠到腿间，棉衣被羊水染湿，血水被染开，一片显眼的红。

出来了！有东西要出来了！

她叫着颤抖着捧着肚子，裆部隆起，胎儿压迫着产门，好像要掉下来似的。那种控制不住的坠感，让她一刻都忍不住的想要用力，又因为害怕孩子下来没人接着，她微微夹着腿，想生又不敢生，鼻息里发出哼吟，浑身都大幅度的抖着。

啊！呃～忍不住了，哈啊～哦，好疼！

帮我，求你们·····快帮帮我！

她央求他们，手指拼命拽着裤腰，想将裤子褪下来。

他们再次靠近，神色冷漠。

有什么东西挣扎着要从那里出来，撑的她的盆骨都要碎了，肚子也动个不停，坠在腿间的小腹高高耸起，剧烈的抽动着。她嘶吼着护着肚子不让那些人碰她又忍不住用力想将肚子里那一团搅动的小东西生出来。那小东西在她肚里转动翻动，还在慢慢往下走，渐渐顶在双腿之间，憋的她两股战战，异物感顶着她，动一下都难受的浑身直哆嗦。

马上要出来了！一团柔软温热的东西摩擦着她的产道和腿根，她想去摸可肚子太大她根本摸不到身下，况且，她的双手已经被人绑住。她无暇再管周围的人一味顺着那股痛往下。

让我生！别动我！啊～！

下面针扎般的痛，肆虐的憋，渔女按压着发硬的肚子，撅起臀部，颤着身子咬牙用力。

在她的哭叫声中他们将她的脚踝压着，用粗糙的麻绳将她的双脚绑起，慢慢往上，直到双腿也被紧紧束住，渔女浑身一抖，尖叫一声，带着泪痕昏死过去。

第九章

再醒来时她的嗓子已经嘶哑，她眯着眼睛看着天上的太阳舔舔干裂的嘴唇，又麻木的看向四周的人。

随之而来的是迟钝的痛，盆骨处的钝痛和产门尖锐的胀涩席卷了她的身体，她痛的几乎将身子蜷缩起来，可两只腿强硬的被撑开。

她纤细的花茎因为塞着巨大的东西在体内震颤，她的三角区异常鼓起，连带着小腹都异常的耸动坚挺。

痛！

她肚子痛的厉害，周围都是热切的眼神仿佛之前要献祭她的人不是他们，她浑身冰凉，那股寒意再次贯彻了她的身体，让她浑身都哆嗦起来。

两个时辰过去了。

渔女脸色苍白如纸，她黑密的长发湿透了，碎发贴在脸颊上，她像一条鱼张着嘴努力的呼吸着。人们根本不顾惜她的肚子将她拖起来，让她跪在地上按着她的腰让她用力。

这个姿势让她的肚子又坠了些，胎儿很靠下了，重重的的压在她的产门让她憋胀难受，一次次用力试图让堵在产道里那一团又软又硬的东西往下走。

生出来！生出来！

她大叫着不顾颜面的将臀部挺起，让所有在场的人都看见她一片狼藉的产门。

看她生不出，船长让人将她拖上船。两个老人再次哭求，一个泪眼婆娑的让她用力，一个狠狠压着她的肚子怪她生不出孩子。

渔女疼的意识涣散，她几乎失焦的眼睛空洞的望着众人，在围观的人群中她看见本来被选中要成为祭品的女孩。她怯生生的躲在人群里打量她，带着怜悯又带着恐惧。自己当时应该也是这副模样，好歹这一次她也救了别人一次，渔女痛苦的闭上眼睛。

她要回家了，不知道这一回海神会不会来见她，她是不敢想了。

王家的人开始拽住孩子的腿将孩子向外拖拽。胎儿感受到威胁更加剧烈的挣扎起来，渔女鼓起的小腹作动起来，动的越来越厉害，而渔女只是喘息几下像是累到了极致的牲口，只是微微喘息连叫也没了力气。

产口没有了羊水的润滑涩的像是被刀刮，这样的拖拽下产门又鼓起来，隐约可以看见一些粉嫩的肉将她本就细嫩的出口顶起。她的产门实在狭窄，根本没法让人将孩子的另一条腿拽出来，于是只能更加用力的按渔女已经变形的大肚子。

他们脱下她的布衣，原本如珍珠般光滑的肚子已经被按的满是红痕，形状古怪的坠在腿间。压了几下，那产口再一次鼓起，伴随着渔女的用力和婆子的按压，那小小的口子再次张开，露出一点点红色的脚趾，慢慢往外走。

有用！他们顶着渔女粗重难耐的喘息更加用力的拖拽起来，另一只手又盖在她硬如鼓面的小腹部按压起来。

胀！

因为没有什么力气，孩子出来的很艰难，胎儿的另一条已经被海风吹的发凉，甚至有些开始发紫。

哎呦，天煞的呦！这个败家娘们连个崽也生不出。老妇人急的拍腿，周围的人也纷纷前来安慰她。

他们开始将孩子的腿慢慢往里推。

渔女看不见身下，只能感受到疼痛，她疼的挺起上半身狠狠喘息着。

疼!疼啊！

她双眼通红连眼泪都挤不出几滴，呻吟着。羊水一股又一股的冒出来，下半身胀的像是要裂开。她的肚子已经坠得很下，随着孩子被推回，原本变形的厉害的大肚子有些诡异的充盈圆润起来，一下青筋暴起剧烈翻动着。

渔女没力气阻止他们，她双手抠住船板，高仰着头吸气。胎儿逆行的锐痛让宫缩一阵又一阵袭来，大肚子紧的像是块石头，一次次被挺起一次次被人按下。她终于忍不住往下使劲，将堵在产门的一团肉向外推，两股力量都在狭小的产道里，一股出浓浓的憋胀感让渔女捧着肚子嘶哑着叫喊。

肚子！哈啊～肚子要爆了！

渔女的痛当然不会传到任何人那里，他们不顾她哆嗦的身子一次次按在那颗抽动的肚子上，一次次将胎儿往里推，任凭血水和羊水从产道涌出。

直到将孩子全都塞回，那双枯瘦的手又在鼓胀的腹底用力揉起来，一次次推着下坠的肚子往回走。渔女可以看见有人拿着锋利的鱼刀站在她身旁，准备等着孩子完全回到子宫以后划开她的肚子将孩子直接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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