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皇家陆军火枪手刚刚发射完手中的火枪，熟练地掏出火药筒向枪管中填装弹药之时，突然听到耳边一阵风声，紧接着就感到脖子一热，有什么粘稠的液体喷洒在他的身上。

“怎么……啊！”那名火枪手疑惑的回头，发现身后刚刚端起火枪的同伴已经变成了触目惊心的两截尸体，血淋淋的腰部断面如菜刀切开的猪肉般光滑。同伴惊愕的表情定格在脸上，穿着染血制服的上半身轰然坠地，同时掉落的还有被砍成两段的火枪。

“啊啊啊啊啊啊——”

火枪手凄厉地惨叫起来。就在他张大嘴巴的同时，只见一个穿着蓝色长袍的影子闪电般出现在自己面前，快到他完全没有在乱军中看到这个人的身影。他只看到那是一个白发飘飘，手握滴血长剑的异族男人，那身沾满鲜血的蓝色长袍和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令人不寒而栗。

他没能再继续思考更多，异族的陌生男人抬了抬手，一道剑光闪过，倒霉的火枪手步了身后战友的后尘。洒出的火药和鲜血一同泼洒在肮脏的土地上，他的眼中最后看到的景象是自己仍然呆站着的下半身……

“敌袭！步兵部队是干什么吃的？！”排列整齐的火枪手队伍炸开了锅，他们本能地端起长长的火枪，试图对视线内的白发男子开火。然而这个男人的身影甚至没有在视线内停留超过一秒钟，在火枪手们即将扣下扳机的刹那，他就再度消失在人们面前。紧接着就是又一阵血光飞溅，又是一名火枪手被瞬间斩断了身体。

这个时候，训练有素的火枪手仍然严格按照队形排列，反而成了那突然出现的神秘男人的靶子。速度超乎常理的敌人和密集的阵型都导致长长的火枪无法从容瞄准，贸然开火还极有可能误伤身旁的战友。而没有及时分散开来的火枪手也无法拔出防身用的短铳和短剑用于自保，结果只能是一个接一个地被斩杀在地。平时足以在上百米的距离射杀敌人的先进火枪变成了毫无用处的木棍，近战能力脆弱的火枪手遭遇了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不消片刻，浑身被血污覆盖的男人站定，微微喘气。他的身后是被整齐斩断的成片尸体，枪声从战场上消失了，火枪手们的头盔和破碎制服在地上被踏来踏去，许多人直到死去都未能尝试对敌人进行哪怕一次攻击，枪膛中仍然塞着弹丸，火药洒落满地。

布拉卡姆将军寄予厚望的皇家陆军火枪队，全灭。

“什么？这怎么可能？！”

完全目睹了这近乎荒诞一幕的布拉卡姆将军惊呼，区区一个人怎么可能如此轻松就灭掉了一整支火枪队？他展现出来的速度令专攻近战的战斗魔法师也望尘莫及，所有的火枪手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被斩杀……布拉卡姆不禁打了个寒颤。

如果这种人真的存在，刚刚发生的一切不是自己在做梦。那这样的人简直不可以称之为战士，完全就是战场上的魔鬼！对他而言，战争不再是你死我活的残酷斗争，而是一场狩猎般的游戏！

“魔导师部队，收缩防御！”

就在布拉卡姆将军愣神之时，埃斯梅拉达的高亢尖叫突兀地在他耳边响起。随着炮兵和火枪队的全灭，埃斯梅拉达指挥的魔导师已经是最后一支具有远程攻击能力的部队。虽然步兵中也混有一部分弓弩手，但这些武器在此刻的战场上所起的作用极其有限。没有了炮兵或是魔导师的大范围毁灭力量，无论火枪的铅丸还是箭簇都无法撼动同盟军的防线。精明的埃斯梅拉达瞬间意识到，同盟军的进攻矛头很快就要对准自己。

虽然她同样对刚刚究竟是什么人凭借一己之力就毁灭了整支火枪队，但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保存实力。埃斯梅拉达凭本能感到这个神秘的杀手并不简单，对魔法颇有研究的她居然完全不知道对方是如何做到的。单凭这一点，自己就不能让手下的魔导师白白去送死。在权力交锋盘根错节的王国军队中，丢掉了所有手下的光杆司令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穿着长袍的魔导师开始退却，不少人甚至还记得挥舞手杖释放了几个陷阱术和防御结界，试图阻挡一下那个速度超乎常理的神秘敌人。然而那白发男子的速度更快，魔法阵的余光还未散去，一道剑光就已经到了魔导师们面前。一名人高马大的男魔导师高声惨叫，人头伴随着殷红的血箭高高飞起，眨眼间便横死当场！

“混蛋……什么时候……”

正在后撤的魔导师匆忙举起法杖，念诵着自己所知道的一切保命咒文。一道道魔法屏障几乎在瞬间就被突破，反噬的魔导力甚至震得有些人口吐鲜血。魔导师们很快发现自己也遭遇了和火枪手一样的困境：打，自己的法杖也和火枪一样根本无法瞄准敌人，咏唱范围杀伤的魔法又根本来不及；逃，以敌人那连视线都追不上的速度，自己能逃出几步？除了少数掌握空间魔法的魔导师见势不妙，瞬间转移到了遥远的后方外，其他人的表现并没有比他们此前看不起的无魔法普通人好多少。

“雕虫小技……去死！”白发男子用东方语言低声说道。刺穿了一名魔导师的喉咙，另一只手猛然爆发出光芒，隔空捏爆了一名魔导师法杖上的魔力球。

在连续好几个人如砍瓜切菜般被斩下头颅之后，魔导师部队终于崩溃了。他们丢弃了自己视为骄傲和象征的法杖，像最普通的士兵一样抱头四散奔逃，任凭埃斯梅拉达如何怒吼呵斥也无济于事。一名留着短发的女魔导师不小心扭到了脚，娇弱地痛呼了一声就坐在地上。可怜的女魔导师兜帽滑落，泪眼婆娑地看着四周逃窜的同伴，伸出手试图求援。

结果却令她失望了，那些平时围着她献殷勤的同伴们全都避之不及，唯恐她拖慢了自己逃跑的速度。转眼间，跑得快的人就已经头也不回地脱离了战场，而跑得慢的人也无视了她的求救，跌跌撞撞地掠过了她的身旁，完全没有理会她楚楚可怜的呼唤。

“呜呜呜呜呜……谁来救救我……我……我还不想死……”

女魔导师无助地哭泣起来，不知哪名倒霉同伴的鲜血溅到了她的脸上，浓郁的血腥味和随处可见的无头尸体更让她彻底崩溃。那魔鬼一般的杀人狂魔来到了她的面前，长袍已经看不清楚原本的颜色，仍在不住地往下滴着血珠。

“别杀我……”她浑身颤抖，蜷缩在长袍里的娇小身躯跪伏下去，大颗大颗的泪珠滚滚而下，冲走了她脸上的血，显得那张青春靓丽的俏脸更加动人。

男人厌恶地看着她，换成了半生不熟的库尔兹语：“你们杀害无辜民众，压制正义和光明的时候可曾想过会有今天？你们向河流中下毒，试图毒死我们的时候可曾有过手软？这些被杀死的人，恰恰是他们的恶行导致了如今的下场！”

随后，他话锋一转：“不过，我一向不喜欢杀女人，尤其是对我毫无威胁的女人。你们也只不过是那个黑暗女王的棋子罢了，留你一条命，也没什么要紧……”

说完，男人没有再理会抱头痛哭的女魔导师，头也不回地走向了她的身后。

“气死我了！”在远处观战的埃斯梅拉达将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真是一群废物！怎么连一个男人都挡不住！一个魔法都没放出来就被人家一个一个解决掉，还是砍头！真是丢了魔导师的脸！还有那个小姑娘也是，为什么不趁着他松懈的机会反击？！哭什么哭？！我要开除她的军籍！”

“埃斯梅拉达大人！”身旁侥幸利用空间魔法逃回的魔导师出言提醒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快撤吧！那个男人既然如此厉害，恐怕再过一会就要杀到我们身边了！那帮只会耍刀弄枪的下等士兵肯定挡不住，有多少人都没用！我们还是快撤吧！将军大人那边也快要守不住了……”

埃斯梅拉达不死心地遥望战场，那个浑身是血的白发身影仍然如入无人之境般在王国军中冲杀，所到之处一片人仰马翻。缺乏盔甲防护的普通士兵在瞬间就被他的冲劲直接撞飞，全副武装的骑士也只来得及摆出一副防御态势，就连人带盾被劈成两半。和那神秘身影一起出现的是几个同样穿着长袍宽袖，御剑飞行的东方人，手中萦绕着浓烈的真气，对下方如同一团乱麻的王国军士兵展开毫不留情的打击。甚至她还难以置信地看到了一个女人，手中盛放着一朵小小的莲花，无数莲子如同银针般射向王国军士兵，他们哀嚎着丢掉了武器，在地上满地打滚，身体遭到无情贯穿而亡。

这几个神秘援军的出现令同盟军士气大振，他们欢呼着从掩体和堡垒中冲出，发动了全线反击。幸存的少得可怜的魔导师和火枪手等精锐部队很快被同盟军的人海淹没了，骑士的银甲像沉入大海的石头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王国军依靠命令和荣誉苦苦支撑的攻势彻底崩溃，并在这些神出鬼没的敌人残酷的屠杀下全线溃败。

布拉卡姆和埃斯梅拉达在最后一刻无奈地下达了撤退令，随后便在亲兵的保护下抛下大部队仓皇后撤，一直深入王国控制区腹地，遇到率领另一支主力部队前来支援的艾斯德斯将军这才停下。而被抛弃的前线王国军残部则叫苦不迭，主帅的逃跑不仅导致了部队群龙无首，失去了有效的指挥，就连为数不多的马车和牲畜也被跟随两位指挥官撤退的人瓜分一空。战斗一直持续到深夜，最后一支王国军部队：洛厄法特亲王国的第十一步兵团宣布投降，维多利亚女王气势汹汹组织的“格雷贝尔格包围网”至此宣告破裂。

战场终于沉寂了下来，月光阴冷地照亮了尸体成群的地面，残破的战旗只剩几缕染着鲜血的布条，还在随风飘荡。

“结束了……”

气喘吁吁的白发男人——凌剑辰收剑入鞘，感到一阵头重脚轻，那是过度消耗内力的结果。一旁的未婚妻洛紫衣急忙扶住他的胳膊：“没事吧？剑辰？”

“没事……”凌剑辰摆了摆手，看了看自己完全被染成鲜红的衣袍。“不用扶我，你先去歇息吧。我这一身的血，得先去换件衣服再来……今天辛苦你了，紫衣。”

“我没关系，只是帮助你一起教训这些恶人而已。”洛紫衣摇摇头笑了。“很厉害呢，居然一个人就消灭了那么多的敌人，真不愧是我的剑辰哥哥……”

凌剑辰冷笑：“除了几个所谓的魔导师比较有威胁，其他人就算再多也只是杂鱼炮灰罢了……不过，这些西方人倒是挺有意思的。这样的国家在我们东方，恐怕是没法长久存在的吧？如此昏君统治的腐朽王国居然还能成为西方大陆的第一大国，并有那么多人甘心为那个女王卖命……背后的原因一定不简单。”

“不管是什么……”洛紫衣温柔地抱住了仍在沉思的凌剑辰。“清除邪恶与黑暗，让作恶之人付出代价，一直是我们的责任。我们不正是因此才来到西方的吗？”

“是啊……”凌剑辰冷眼看着尸横遍野的战场。“这些牺牲的同盟战士，还有被我杀掉的人，都是因为那个邪恶女人而死的。不知道为什么，西方人口中那位暴君女王总让我想起那个被我休了的程若雪……”

“是吗？”洛紫衣皱起了眉头。“无论是她还是程若雪，任何想要害你的女人，我都不会放过她！我会和你并肩战斗的，剑辰哥哥。”

“嗯……”

第一次巴纳德防线战役以库尔兹王国皇家陆军的溃败，神圣同盟战略性胜利并守住防线而结束。趁胜追击的同盟军抓紧敌人一片混乱的机会再度进军，一举反攻入王国控制区内，与统领皇家陆军直属部队的“冰之女王”艾斯德斯将军对峙。此战也是圣女的东方盟友首次展露锋芒，尤其是在战斗中大出风头的“凌天神帝”凌剑辰，顿时成为了王国军队的心腹大患。

“至此，战争已不再是人类同魔族的战争，也不是西方大陆自己的战争。这是人类和人类的战争，精灵与精灵的战争，魔族同魔族的战争，西方与东方的战争……总而言之，这是我们每个人的战争，这是一场世界大战。”

后世库尔兹历史学家可可利亚·兰德写下的这句话，一语成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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