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险些误会佳人的哨兵护送着醉眼惺忪的松原惠子，在后半夜回到了她在租界的居所。赌咒发誓绝不会将今晚惠子的失态泄露半个字后，两人才诚惶诚恐地倒退着离开。房门关闭，惠子踢掉高跟鞋，轻手轻脚检查了屋内几处暗藏设施，确认内外没有监视存在，一路伪装的醉意、嗔怒随即消融，只剩满脸疲惫和忧伤……

惠子沉在浴缸中，细腻的泡沫覆盖着她光洁的肌肤，一对小巧挺拔的鸽乳在水中若隐若现。她低头垂着眼皮、目光盯在胸前两粒娇艳诱人的红豆上，眉头紧锁，脑海中苦恼而激烈地盘旋着她诡秘黑暗的盘算——冒着巨大风险向何明娴透露身份，不仅严重违反重庆的纪律，重庆甚至此时还未完全了解“肖仕达”这条情报线所发生的倾覆灾难——完全没有向远在山城的军统高层透露任何讯息，这是惠子个人的疯狂计划。

“何小姐……何明娴……唉……”惠子低声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哀愁。她不由自主地在宽大的浴缸里曲起双腿，用双臂紧紧环抱住自己，将头埋在膝盖上，蜷缩在温暖的水中，就像一个受了委屈找不到人倾诉的小女孩，然而，她谋划许久、正在进行的计划，却散发着与计划实施者、这个孤寂柔弱的女人毫不相干的阴毒……

没错，何明娴的暴露，从头到尾，都是惠子一手策划的。

就在不久前，惠子利用她作为肖仕达、军统上海情报站高级负责人的身份，巧妙地向几个潜伏在不同社会层面但互不知晓的单线情报下线发出了看似一系列合理、实则包含着致命陷阱的错误指令，把这几个军统低级间谍送进了76号的监狱，由于身份和密级实在太低，这些人很快就招供了自己掌握的那部分任务安排和情报内容。

然而这些惠子刻意丢弃的棋子所供认的那些七零八落的供词，白痴也能在整合拼凑后，观察到一个突破点——指向混迹于名流高层的社交名媛何明娴的清晰线索。惠子在76号那个世界上再无第三人知晓的汪伪侦缉处高层“朋友”，就会主动邀功逮捕何明娴，惠子的预判中，何明娴会遭到一些淫虐羞辱式的、76号那群禽兽们惯用的拷打逼供，但此时何明娴的密级依然在一个普通的程度，她招不招供那些外围掩护任务都无关紧要，76号的“朋友”会在审讯间隙利用职权把人轻易捞出来，秘密交给惠子。

但宪兵队刑侦处、特高课的人不是吃素的，惠子出卖手下的行动无法完全躲过日本人庞大的情报网，惠子明面的身份也不支持她越过宪兵队随心所欲指挥汪伪的人，她在情报部门的骄纵无忌、除了参与过几次破获中国间谍行动，更少不了渡边将军情妇这个护身符名头。零散线索从76号汇聚到日本人这里抽丝剥茧、对照分析，何明娴的真正任务就暴露无遗了，特高课甚至有充分理由怀疑何明娴和肖仕达的关系极为密切、说不定何明娴就是肖仕达的伪装身份，进一步追查下去，何明娴彻底招供后，惠子、或者肖仕达，也将陷入暴露风险……

也就是说，何明娴之所以会暴露，并随即被转移到宪兵队监狱、命运沦入无可挽回的深渊，都是惠子、都是这个何明娴的直属上级肖仕达导致的结果。

惠子眼睁睁看着精心谋划的安排失控，无奈祭出枕头风武器，哄着宪兵司令部渡边将军开口，勉强把自己插入了何明娴的审讯任务当中。也就是在这几乎绝境情形之下，惠子迅速做出了更大胆、更决绝的计划改变——何明娴、肖仕达的更多秘密，将由惠子前往76号提人时转移给那位76号的“朋友”、瞒着日本人秘密递到汪伪高层手里，这些原本只属于惠子这个正牌肖仕达个人掌握的情报尤为准确清晰，会极大程度上误导汪伪的人把何明娴判断为肖仕达——汪伪提到名字都心惊肉跳的重庆潜伏特工、数次破坏汪伪在内地和战场上的重要情报机构、并策划指示了多次针对汪伪高层暗杀行动的肖仕达。

“因为……何小姐……我想……救你啊……”水温逐渐降低，惠子把自己抱得更紧，湿漉漉的头发盖住整个膝头，看不见的嘴唇低声重复着诡异的自言自语。细不可闻的声音，透着无尽的阴森和……痴迷……

对日本人来说，打开肖仕达或者李仕达、王仕达的突破口，其实并没有本质区别，他们的目标是清除重庆在帝国占领区埋下的每一颗钉子，消灭所有情报特务的威胁。但对于汪伪那群人，意义就大大不同了，肖仕达如同一个萦绕多年的噩梦，是军统在他们心脏地带插下的一根毒刺，拔掉这根刺，不仅是巨大的谍战功绩，更是挽回伪军屡屡失败的颜面、稳固伪政府地位的象征，其迫切程度远超日本人。

想到这里，惠子嘴角挂上一丝冷笑。

她可以肯定，当汪伪高层确认何明娴就是肖仕达时，必然会像狗乞食一样，卑微地去向日本人讨人，甚至不惜冒着得罪日本人、导致翻脸的风险，也要把人强行拿回自己手里。这是工作重心偏向问题、是人身安全问题、更是——面子问题。他们会在狂喜情绪下把肖仕达彻底捏碎、剥开她的一切秘密，向日本人、也向重庆证明他们的能耐，并安安稳稳睡上几个好觉。

浴缸里的水凉了，惠子站起身，擦干身体，湿润朦胧的眼神重新变得冰冷而坚定：“何小姐，惠子要救你，惠子要进行下一步了！”

数年秘密情报工作里，何明娴从未见过直属上级肖仕达的模样，她的表面任务风险低微，只在彻底安全的前提下偶尔单向接收肖仕达的工作安排。

但惠子不同，凭借无人知晓的军统绝密职位和在日本人内部的特权，她掌握着大量军统和特高课在上海的情报资源。这些年来，她利用无数机会，在不同的场合、不同的时间，或远或近的窥探、阅读、欣赏着关于何明娴的一切——档案、照片、街头巷尾的擦肩而过、舞池酒会的独自注视……她如同一个针对何明娴本人的间谍，完完整整、彻头彻尾地收集、掌握了何明娴的一切信息。她看着何明娴从一个青涩懵懂的大姑娘、迅速成长为美丽干练的危险特工，游刃有余地在伪政府高官政要和侵略者之间游走、并逐步承担了真正重要且凶险的任务，她赞叹、欣慰，却更酸楚、嫉妒。

残酷的国战、混乱的年代里，那种禁忌而炽烈的情愫何时萌芽的，惠子已经想不起来了，藤蔓般疯长的扭曲情感，早就彻底占据了同为女性的惠子的全部心绪，那个娇弱柔媚的女子，惠子视若珍宝、要把她据为己有、要带她彻底离开眼前这片乱世……

掌握着远比大多数军人、政客丰富的情报，惠子很清楚日本人的动向，但对此模糊不明的重庆政府、甚至那群陕北窑洞里的理想主义者们，则如同急欲试探河水深浅的过河小马——事关军事战略部署，他们无比迫切地想要打探更多关于侵略军大本营的一切。在重庆、在戴老板与日俱增的压力下，军统前线特工们正由相对“安逸”的工作状态纷纷展开飞蛾扑火般的悲壮行动，惠子自己就是防御、破坏中国人情报工作的一员，日本人的军事力量和情报机构依旧如同铁桶一般，死死钳制着中国人的侦察反抗。

不惜一切代价的急迫命令葬送了无数忠诚的地下战士，连惠子——这个军统培养信任多年的顶级谍报头子肖仕达，都察觉到了自己的核心地位在无脑军令下的险境，遑论明确负责打探军事动向的何明娴。惠子无情而恐慌的推论显示，自己若不出手，何明娴短时间内就将暴露在日本人无孔不入的搜捕下、在惨无人道的折磨中死于非命；即使她以肖仕达的身份故意欺骗、延缓何明娴的使命，大量外围人员的线索也会冷酷地把何明娴的任务透露得底朝天，类似何明娴这种无法掌握战略全貌的情报人员，只会在不明就里的试探行为中，跳进日本人以逸待劳的圈套。

包括惠子自己在内，无论任务完成与否，高压军令下，肉体都必然沦入日本人的魔掌。

惠子明白重庆的意愿，让自己、让何明娴们卖身，可以，但卖命的事，惠子不干。惠子路子很多，惠子决定走人——带着何明娴一起走。

惠子的身份远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复杂，她自然不会是中国人，但也不是严格意义上的日本人。日俄战后，一个从京都移居东北的日本男人在哈尔滨讨了个中国老婆，大正年间诞下了惠子。惠子的出身，让她深谙中国人情世故，却又在日本人的殖民教育下长大。凭借着聪明头脑和天生演技，惠子日语和中国话都是母语、12岁就随家人在满洲地界闯荡、并对天皇表现出热烈的崇拜，随着1937年日军全面侵华，年轻貌美、见识广博的惠子很轻易地谋到了常人望尘莫及的日本军队要职，并借肉体攀附上陆军的渡边中将，光明正大把持着上海特高课一个行动组、监控镇压反日间谍活动。

不为人知的是，惠子的母亲曾是同盟会边缘成员，国民党的人早就和惠子搭上线了。1937年之前，风云际会的上海滩，借执行情报任务在此闯荡的惠子，就在不同场合和俞市长、戴老板们喝过茶、和杜帮主、黄老大们谈过戏，甚至和与蒋府背道而驰的那群人——潘先生、伍先生们，畅聊过列宁……军统的任命书，比惠子穿上日本军装还要早来。

惠子看了看表，昨天强硬要求亲自前往76号押运人犯，递送过去的秘密情报此刻必然已经在汪伪高层的彻夜分析下得出了结论。按照她的推算，今天一早，汪伪那边就该有动作了，很可能是周佛海、李士群之流和日本人走得近的伪政府人员亲至宪兵司令部拜访渡边将军，用编造出来的半真半假的借口把“关系重大但也没那么重大”的疑似“肖仕达”讨回76号进行审讯。

而渡边将军在搞不清楚汪伪方面的真实目的下同意转移人犯，将在一顿感谢、吹捧的午宴之后执行，何明娴会在中午时分被押上囚车，回到那个她初次受辱的黑牢。

想到这里，惠子的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心尖疼得打颤，仿佛有血在慢慢渗出……这个“安排”意味着，今天上午，何明娴还要在石井次郎那个变态的手里熬受数个小时的酷刑！可以轻易翻阅的审讯记录显示，昨天那个凌虐乳房的初步拷问，何明娴就数次昏厥、动用了白飞仃这种昂贵而残忍的兴奋药。被军医打断审讯流程的石井，今天又会如何发泄他那暴虐下流的侵犯欲望、使用什么想都不敢想的酷烈手段折磨何明娴？

“何小姐……那生不如死的手段……怎么挺得住啊……何小姐……”惠子闭上眼睛，痛苦地低语着，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她的心如同被凌迟、涌出的鲜血堵塞了呼吸，但补救措施只能这样进行了，何明娴必须挺过一上午。若她撑不住招供出真实情报意图和与肖仕达的密切关系，刑侦处会率先结案并留下何明娴，在长期折磨下挖掘更多军统的秘密，密级一旦提上来，人也不会轻易交还给汪伪了。

何明娴必须撑到以日本人不确定、但汪伪确定的“肖仕达”身份转入76号监狱，生机才会出现——那个和惠子关系密切、身份可能比惠子还复杂的“朋友”，会抓住时机，以彻底暴露为代价，简单粗暴的把何明娴带出来！

对，就这样大大咧咧把人带出来。

汪伪的高层、那些周佛海、丁默邨、李士群们，在确认“肖仕达”安全抵达76号后，必然会召集全部心腹干将紧急商讨如何彻底地打垮她、不留一丝一毫地把她的全部秘密挖个精光。这个只属于汪伪人员的内部重要议题大会进行时，外严内松的76号暂时不会有清楚何明娴重要性的高层直接盯着她，而惠子的朋友，就会找借口暂离会场，利用身份直奔临时关押何明娴的地方，把惠子昨天准备好的另一份日军宪兵处提人文件甩给看管犯人的狱卒打手，以配合日本人朝三暮四的紧急调令为由，把何明娴再度押回虹口宪兵处监狱。

甚至文件内容都是真的，只不过惠子提前偷了一些印章盖上，如果出现意外、汪伪有人撞见事情不对，那个朋友也能用文件上的理由哄骗、威逼一阵子，把何明娴扔到门口惠子准备好的挂假牌照的汽车上。一旦出了76号监狱的大门，惠子昨天押运何明娴途中预演过一遍的程序里，两个路口转角后，等在暗处的接应人员把人截走，无论汪伪和日本人反应再快，惠子、何明娴、和那个朋友，已经人间蒸发、再也不会出现在上海滩了……

连自己的性命也赌上了，为了何明娴、为了自己，惠子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但很快忧愁、哀伤起来——计划的不确定性更多地集中在何明娴身上，只有见识过宪兵处监狱里恐怖手段的人知道，在那种人不成其为人的痛苦中，坚持一小时、一分钟、一秒……都是妄想……

“何小姐……拜托了……”

天色蒙蒙亮，黄浦江上还笼罩着一层薄雾，惠子在笔挺精致的军装下穿上一身惹火暴露的黑色蕾丝内衣裤，描上完美契合她柔美五官的妆容，喷洒了进口香水，快步出门把勤务兵的车钥匙要了过来，独自驾车来到宪兵司令部刑侦处军官宿舍区，轻声走到了石井次郎少佐的房门处。

抬手瞟了瞟腕间小巧的瑞士表，惠子深吸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军帽，叩响了门。

门很快打开了，衬衫还挂在裤腰外的石井次郎一脸讶异地看着门外站得笔直的松原惠子：“松原……松原阁下？这么早？怎么……”

没等他说完，惠子已经带着一阵甜腻的香风，侧身挤进了房间，顺手关上了门。石井被这突如其来的香气熏得后退了一步，有些趔趄，脸上的惊讶更浓了。

惠子长期与一大票日军情报部门的中高层军官保持着不清不楚的关系，这在日本人占领下的上海滩不算什么秘密，即使众人都知道惠子明面上是渡边将军的情妇，但各种逾矩的嬉笑调戏、眉来眼去，却时常在这个恐怖森严的宪兵司令部内外擦出无数暧昧火花。就比如现在……

带着恰好好处的忧伤和惶恐，惠子微微低着头，柔弱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石井君……对不起，这么早就打扰您……其实……惠子很想在渡边将军面前多表现一点，可将军他……惠子只是个玩物……唉……”

楚楚可怜的软弱姿态，石井这种只懂如何把女人碾成碎肉的屠夫看得一脸懵，但美人含泪的香甜气息、那低头就能在女人领口下清晰观察到的沟壑、那若隐若现的蕾丝布料……石井心中浮起的警惕立马烟消云散，不免洋洋得意起来——惠子这小妞，又打算强占审讯昨天那个支那女人的功劳了吧？

果然，惠子犹疑不定地抬起小脑袋，微微泛红的眼眶挂着快要溢出的晶莹泪花，望着石井说道：“惠子好不容易接手那个……那个……”

“惠子小姐是指那个何明娴吧？”石井玩味地补充。

“啊……石井君，您真聪明……对，那个何明娴！”惠子假装恍然大悟地抬手虚掩了一下嘴，又往石井身前靠了半步，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经大大越过了同事关系尺度：“惠子没有直接审讯人犯的资格……和本事，这全得仰赖石井君了……如果石井君今天能把惠子带上……”

石井眉头一挑，断然拒绝：“不可以，惠子小姐……松原阁下，特高课不应现场参与我们部门对支那间谍的审讯工作！”

见惠子闻言悲悲戚戚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石井得意更甚、心思也花了起来，他话锋一转说道：“惠子小姐放心，任何女人都撑不过我的手段，审讯报告上，我会强调您的关键作用的……嗯……发现线索和拘捕人犯……您看，这本来就是您的功劳，谁也抢不走，渡边将军他们，绝对不会忽略惠子小姐的智慧和果断，我石井次郎，非常乐意为惠子小姐的地位……再贡献一点力量……”

石井越说声音越低，惠子的头发此刻已经抵上了石井的下巴，她心中一顿恶骂诅咒，嘴上却只能无奈地继续矫揉出感激的语气：“石井君说得对……惠子……惠子当然不会插手石井君的工作……只盼您能在汇报审讯结果时，给惠子多一点关照……”

馨香的气味涌进石井粗大的鼻孔，下面还未系紧的军裤里，惠子的大腿都隔着裤子磨蹭了上来……交易信号非常明晰，石井嘿嘿一笑，一把搂住惠子滚倒在了床上。轻微的软弱惊呼声中，石井匆忙扯开惠子的外套，感叹着那身精致诱惑的内衣，下面涨得乱跳，饿狼般扑了上去，一口啃在惠子红扑扑的娇羞脸蛋上……

这两人不是第一次了，惠子今天格外主动，毫无特高课女魔头的形象，带着少女般的羞涩温顺服侍着男人，石井一副攫取回报的心态，在惠子刻意的投入下玩了个尽兴，上下前后一顿折腾，把惠子欢愉的喘息压榨成了痛苦的低吟才罢手……

云雨收敛时，时间已经来到了早上7点55分。整理好着装的惠子挽着石井的手臂亲热地走出了宿舍楼，在汽车前挥手道别，同路不同行、各自前往宪兵司令部的岗位……看着石井亢奋满足的身影爬上配车，惠子揉着酸胀的下身，表情复杂地盯着腕表：“何小姐……惠子……只能这样拖延一会儿了……拜托何小姐……坚持下去吧……”

惠子进入宪兵司令部大楼前时，余光瞥见那几辆挂着汪伪部门证照的黑色小汽车，心下安定了不少。她搓了把脸，把一丝得意和深深的担忧抚平，换上一贯的傲慢冷漠，下车迈着趾高气扬的步伐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整理好例行汇报文件，惠子抱着一叠材料前往渡边将军的办公室进行日常工作。果不其然，将军的随行武官神神秘秘指了指会客室：“抱歉，松原阁下，将军正在会见汪主席那边的贵客，请您暂时不要打搅。”

“知道了。”惠子点了点头转身离开，心下更加笃定。但安排好的计划此刻出现了短暂的空闲时间档，惠子不想闲着干等——何明娴正在经受无法想象的苦难，惠子要离她近一点，就算什么都阻止不了，也要离她近一点……

惠子熟门熟路给特高课的上级打了个电话，在宪兵队开了一张多方同意的审讯许可，她不假思索地填上了“学习、观摩”审讯拷打政治犯的理由，指定了特定门号的刑讯室，带着两个宪兵部门专门派遣的态度无比殷勤的宪兵打手，急匆匆奔地下监狱而去。

这间5号刑讯室就在石井的3号房隔壁，经过紧闭着的3号房铁门，惠子放慢了脚步，却几乎听不到内里的动静——似乎有男人的邪恶笑声和女人的啜泣，而在地下监狱四处回荡的恐怖哀鸣声和惠子纷乱的心绪中，更像是心理作用的幻听……

很快，一个不知名的可怜女人被宪兵揪着头发扔了进来。惠子连这个女人几张薄薄的审讯记录都懒得去翻，随意摆了摆手，让宪兵按程序进行拷打流程。两个宪兵立刻扑上去，熟练地将女人的囚服扯下，将她吊在了房间中央的横梁上，双脚离地，拉直的身体费力地悬掉着、不断发出低声的痛苦呻吟。

惠子戴上薄薄的白手套，面无表情地走上前，检查道具般捏了捏女人因为悬吊而无力躲避的、伤痕累累的乳房，又抬起女人疲惫不堪的下巴瞄了一眼那张凄苦凌乱的脸庞，随后便施施然地坐在一张靠背椅上，翘起二郎腿，冷冰冰地命令两个宪兵开始动手并“讲解”。她目光专注、看上去傲慢却专心好学，但一双耳朵却直愣愣朝着墙壁那边竖着，捕捉着任何可能出现的声响……

果然，即使隔着厚厚的墙壁，过滤后依然清晰的绝望哭叫声传入惠子耳中，“是她！是何小姐！”惠子的心一抽，猛然提了起来。眼前的女人被宪兵摆开的刑具吓得哀哀痛哭，拼命做着无谓的扑腾挣扎，惠子完全视而不见，偏着头听得更加专注。

这莫名阴森可怕的说话声是在说什么，是石井在逼问她吗？这模糊不辨的凄楚悲声，是她在哀求吗……惠子几乎能想象出石井那张狞恶的脸，和何明娴在刑架上的悲惨身姿、她的绝望目光……想更进一步捕捉声音内容时，完全走神的惠子一个坐立不稳，身体从椅子上侧倾，只得慌忙顺势站了起来。

鞋跟敲击出清脆的一声响声，正在被吊起的女人身上上下其手的两个宪兵嘴里还在念念有词，回头看见惠子一脸严肃地站在那儿，不由得放慢动作小心翼翼问道：“呃……惠子小姐，您看是吗？”

“什么是什么吗？嗯……是的，你说得对！就按你说的办！”惠子压根没听那宪兵在说什么，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心烦意乱地点点头，抱起手臂看着眼前的拷打画面，可眼神却飘飘忽忽，只是屏住呼吸把注意力集中在墙壁那头。

“……所以，惠子小姐，对女性犯人的乳房部位施加低强度电流时，她在吊绑姿势下会产生剧烈挣扎，出现各种无法控制的羞耻动作，这对摧毁其抗拒心理是极为有效的……”宪兵们絮絮叨叨一边说着，一边把两个黑乎乎的鳄鱼夹一左一右夹在女人皱巴巴的乳头上，那女人仰面大声呻吟着，腰身左右扭动，带动两个乳球甩来甩去，徒劳地想甩掉深深啮咬出血丝的铁夹子。

他们从一旁搬过来一台电刑装置，熟练地抽出两根细长的电线接在女人胸前挂着的铁夹上。随着通电的低沉嗡鸣声响起，女人那两颗早已失去鲜艳色泽、萎缩不堪的乳头竟然颤巍巍地明显膨胀了起来，整个乳房肉也水波般抖动着，女人一瞬间身体绷得紧梆梆的，凄楚的呜咽变成了高声的哭嚎。

“啊呀……啊……”

“怎么用电刑？！”惠子像同时被电流击中，心头猛缩，尖叫了一声。

两个宪兵吓了一跳，慌忙关闭了电源，不明就里地对视了一眼，一个人面对惠子用手比了比女人挂着刑具的乳房小心地说道：“破坏犯人的羞耻心，在裸体情况下除了电流刺激，还可以对性器官使用竹签、铁针、猪鬃的穿刺，或者采用高温烙烫、器物夹持，但我们通常在1至9号室只采用效率最高的电刑，避免器械堆积和过多的体液污染室内环境……”

末了还探询地补充了一句：“惠子小姐的指教是？”

“哦，是的……对，没错……”惠子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强迫自己把目光聚焦到眼前，但语气中的焦虑还是难以完全掩饰：“对……你们，你们继续，给我狠狠地电……我是说……继续用刑……”

她顿了一下，努力恢复平时冰冷的口气：“请继续，我会近距离观察犯人在受刑时的生理表现！”说着抱手往女人处靠近了两步，朝一边的电刑装置抬了抬下巴。

电流重新接通，女人立刻在巨大的惊恐和痛苦中乱扭起来。“啊……咿啊……”她惨兮兮地嚎哭着，被吊起的双臂拼命用力，两条大腿毫不顾忌动作幅度过大会暴露出下体隐私，往上抬、往下蹬、往内夹、往外张胯……腿臂带动着身体如同离水濒死的鱼扑腾扭动，水球般的乳房朝各个方向甩动。她高高低低的啊啊哭喊声哀怨凄婉，挣扎的动作像下流而无奈的舞蹈，撩得旁边的两个宪兵心里砰砰地跳，眼神都变得有些异样了。

惠子紧盯着女人高速摇动的乳房，那先前黑乎乎的一团小小扁扁的乳头竟然在铁夹的咬合下竖了起来，颜色也成了深红色，惠子无法阻止朝何明娴身上联想——难道自己的珍宝、自己的钟爱也在同样的手段中……

就在这时，隔壁再次隐隐约约传来了被墙壁过滤后的沉闷惨呼声，那声音虽然微弱、断断续续的，却带着一种刺穿惠子骨髓的绝望和痛楚——何小姐！她的何明娴！她究竟是遭受到何种惨烈的折磨手段才能发出这么凄厉的叫声呵……

模糊的惨叫声压垮了惠子，她心态彻底失衡了。只见惠子猛地挺身站直，叉着腰抬起一只颤抖着的手，恼怒地指着面前还在哀哀哭叫的女人，柔媚的眼睛在倒竖的眉毛下喷着气急败坏的怒火，骂声都因愤怒和心痛而带着颤音：“你……你……她在承受什么痛苦？你是什么东西？你这下贱的样子……你是在享受吗？啊？！”

无名的巨大怒火倾泄在无辜的女人身上，惠子对眼前这个可怜的倒霉女人产生了猛烈的痛恨和……扭曲的嫉妒，她恶狠狠地低声吼道：“给我加大电流！我要她承受何……哎……我要她……这就是与大日本帝国作对的代价！我要她后悔来到这个世上！！！”咬牙切齿的嘶吼差点脱口而出何明娴的名字，惠子强行咽了回去，改口命令宪兵：“给我电！狠狠的电！”

两个宪兵被惠子这突如其来的暴怒搞得摸不着头脑，但惠子虽然是“学习”却也是长官，长官有令，还能欣赏女犯更刺激、更激烈的扭曲体态和高亢悲声，他们是不会拒绝的……一个宪兵立刻上前将电流档位大大调高了。

“嗷——咿啊啊啊——”无辜女人脸上的凄迷神态瞬间被扭曲成怪异可怕的表情，她瞪大眼睛，眼球几乎要凸出眼眶，乳房像被什么重重抽打一样剧烈抽搐起来。她刚才那婉转凄楚的哭喊荡然无存，大张的喉咙发出一声声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厉声嚎叫，她的身体在高强度的电流下疯狂地痉挛、弹跳，活像一块染着条纹花纹的破布挂在暴风雨里。

一个宪兵还好整以暇地讲解着：“惠子小姐，您看，哺乳过的女性的乳房在强烈的电流刺激下，就会像刚才我说的那样，肌肉和腺体组织崩坏，分泌出乳汁……”

宪兵得意的话语中，惠子真的看到，那两颗被铁夹死死咬住的乳头，剧烈颤抖着、在女人的尖厉嚎叫声中不受控制地喷出带着血丝的白色奶水——一股、又是一股、又是一股几乎鲜红的汁液喷溅出来……

惠子死死地盯着这惨不忍睹的一幕，盯着那令人心碎的可怜器官，那乳头好像快要炸裂了……惠子的感官无法抑制地把同样的惨状复制到隔壁那个牵挂着的女人身上，她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急促地大口呼吸起来。

“不行，她也在这可怕的电刑下挣扎……她怎么能……要做点什么！能做点什么？”

仿佛是为了驱散脑中的恐怖想象，惠子猛地转身急奔两步，一脚踢开电源线，近乎歇斯底里般大声吼道：“给我停下！别电了！你们想把人电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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