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坎坎尼德(9),1

小说: 2025-09-07 08:13 5hhhhh 1940 ℃

  “很抱歉,勒达坎·雷索先生,经过我们的慎重考察,您并不具备加入红枫骑士团的资格。”

  已经离开骑士团的事务处数百米远,可勒达坎的脑中依旧回放着自己被拒绝时听到的那句话,以致于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走了这么远却没有察觉。

  又过了好一阵,直到来到城池的边缘区域,他才慢慢意识到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

  他,勒达坎·雷索,远赴王都来参加这场本应能够改变他人生的考试,可实际上,什么所谓的改命不过只是一个笑话而已,正如坚信着改命的他一样,是个让人笑不出来的笑话。

  勒达坎浑浑噩噩地搭上了回家方向的车队,一路上作息颠倒,是睡是醒都分不清。

  他不知道回去以怎样的口吻告知那个男人——也就是他该叫“父亲”的男人这件事,毫无疑问的是,面对这个结果,那个男人肯定会大发雷霆,随后疯狂地折辱自己,唾骂自己,虽然理智告诉他这样的结果是自己咎由自取,但感情上他就是不愿回去面对这些,他受够了。

  要不,跑?

  可这天地茫茫,他不过就是一个苦读的学生,要不是为了这次考试连老家镇子都不会出,他能跑到哪里去呢?哪里有他的容身之所呢?

  又或者……

  昨天车队正好路过了一条河流,河水湍急一路东流,似乎也能带走落入其中的一切荣耀和污秽。

  勒达坎和车队道了别,说自己想沿途办点事。随后沿着车队来时的方向,一路走到了那河流之上的桥梁中央。

  把头探出栏杆,凝视着奔流不止的河水,他紧张的心情也渐渐平复下来。

  勒达坎左右看了看,没有人在附近。他深吸了口气,又闭眼想了想,此去无事未了、无人相欠。至于那个男人,他也许从未重视、在乎过自己,自己是死是活,于他而言大概也无关紧要吧。

  于是,两秒后,一道身影从桥上落下,笔直地坠入奔流的河水之中,很快便不见了踪影,也看不见一丝痕迹。

  …………………………

  “……”原本已经呛水失去意识的勒达坎缓缓睁开双眼,发现面前正对着一双明净的眼睛,他下意识往后缩了缩脖子。

  距离拉开之后,他也能好好打量这对漂亮眼睛的主人——是个肤色苍白、清秀干净的姑娘,但麻花辫的发型搭配她的脸,却显出几分土气。

  勒达坎咽了咽唾沫,感觉喉咙干涩得要命。他有气无力地问面前的姑娘:“是,你救的我?”

  “不是哦。”双手捧着脸蹲在床边的女孩缓缓摇了摇头,“是木匠彼得师傅把你从河里捞出来的,他说他认识你。”

  “他……”勒达坎歪了歪头,似乎是在回想木匠彼得到底是谁。

  “你叫我诺玛就好,我在这个镇子的冒险者协会分部工作,有需要的话可以找我帮忙。”诺玛站起身来,拍了拍衣服,朝躺在床上的勒达坎笑了笑,“既然你醒了,我就去叫专业的医生过来,你先躺好不要乱动哦。”

  “……”勒达坎望着诺玛下楼的单薄身影,直到她从视野里消失,随后重新仰面躺好,眼睛盯着木板铺成的天花板,脑中慢慢消化着所有信息。

  好吧其实也没多少信息量,就是他尝试自杀,但却没有死成,沿河漂流到也许是某个熟人住着的镇子里,然后那个好心人大发善心把自己从河里救了起来。

  听着像是什么复仇类戏剧的情节。

  也不一定是善心。毕竟他不清楚这个镇子的底细,谁知道他们打算为了这份“救命之恩”从自己这里收取多少代价。

  正想着,上楼的声音传来,勒达坎抬头一看,不由自主地瞪大了双眼。

  “怎么,不认识我了?”彼得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胡子。

  “我倒是惊讶你为什么还能认出我。”勒达坎几乎要从床上坐起身了,“我就只报过你开的为期几个月的木工兴趣班,然后过了将近十年,你居然还能认出我然后把我从河里捞出来?”

  彼得哈哈大笑:“奇妙的缘分啊,说实话我也没想到,但我偏偏就认得你。”

  勒达坎眯起的眼中只有警惕:“刚才那个女孩说去找医生……你是医生?”

  彼得摇了摇头:“医生说你情况良好,不需要治疗,然后她就回去了。我来找你是打算跟你聊聊。”

  勒达坎更警惕了:“聊什么?”

  “聊聊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你会从河里漂流到这儿来,背后应该有原因吧。”彼得说道,“如果你不嫌弃跟两个糟老头子聊天的话,就当是旅途中的一次休憩,好好想想,接下来的人生该做怎样的决定,才能对得起自己,对得起家庭。”

  勒达坎下床,跟着彼得的往楼下走。他并不认为彼得的目的仅仅只是为了和他谈心,因此顺水推舟按照对方的指示行动,避免节外生枝。

  但走着走着,一个奇特的想法忽然窜过他的大脑,打通了某条思路。

  “彼得先生……”勒达坎忽然出声叫住对方,随后盯着他的眼睛问道,“您还记得我的名字吗?”

  “这还用问吗,我当然记得你的名字了。”

  “那我叫什么?”

  “雷蒙斯……”

  “……”

  气氛顿时有那么稍微、些许、一点点尴尬。

  “我说怎么回事呢。”勒达坎笑了出来,“合着是您把我认成其他人给捞出来了啊。”

  他原本,是不该被救的。

  嗯,这才对嘛。

  彼得没有回头,也没有继续往前走。

  勒达坎笑着推了推他的肩膀:“别在意,走吧,不是说准备跟我聊聊吗?那就去呗。”

  说着,他又微微抬起头琢磨了一下:“我还是重新介绍自己吧,我姓‘阿兰德’,名字叫‘克罗斯’,您叫我‘克罗斯’就行。”

  …………………………

  说是聊天,其实就是坎坎镇的镇长尼克、把克罗斯带回来的木匠彼得,以及和不知道为什么也参会的冒险者协会成员诺玛三个人大致问清楚克罗斯的来历,以及他之后打算留在小镇还是离开这里。镇长老尼克的决定是,如果克罗斯打算走,那他可以驾驶马车把克罗斯送到最近的城里,如果克罗斯打算留下,他也可以帮忙介绍一份工作。

  而这也是诺玛参会的原因——她所在的冒险者协会分部非常缺人手。具体有多缺呢?缺到只剩诺玛一个人的程度。

  这是冒险者协会还是小卖部啊?小卖部都不止一个人吧?克罗斯在心里吐槽。

  可他现在什么都不想做,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安安静静地待着,一直待到死。

  克罗斯坐直身体,缓缓抬起头来,准备谢绝这几位好人的善心。

  不过……怎么说呢……在最后时刻被这些人稍微拉了一下……虽然不能改变最后的结果……至少离开的时候心不会冷……

  从这个角度来看,是该对他们好好说句谢谢。

  然而,就当克罗斯打算开口时,那个叫诺玛的姑娘忽然说道:“正好!有个事需要你帮忙。”

  “呃不,我还是……”

  诺玛示意克罗斯站起来,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之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身高合适,来来!”

  一转眼,两个老者两个年轻人就已经从镇长办公处出门,穿过小镇中央的广场,来到了一栋黑色的破旧小木屋面前。

  “这儿,是,冒险者协会?”克罗斯发问的声音都在颤抖。

  且不说能不能和他之前见过的那些高大气派的冒险者协会相比,这个小不点屋子……还真不如小卖部啊!

  “嘻嘻,咱们小地方,理解一下。”诺玛笑着指了指门框上面的位置,“冒险者协会的牌子已经找彼得师傅做好了,但是缺个高个子挂上去。”

  “这个高度……”克罗斯抬头看了看,“支个梯子就行了吧?”

  “家里就只有……”诺玛拿手比划了一下,“这么小的梯子……所以我才在找帮手嘛……”

  “……”克罗斯再次抬头,盯着门框上面那一处空白的位置,忽然感觉人有时候挺贱的,一开始信誓旦旦认下的死理,可能过了几秒钟就在不知不觉间转变了想法。

  他现在脑子里想的是,如果自己帮忙把冒险者协会的牌子钉上去,算不算自己在世上能起到的,仅剩的,聊胜于无的作用,以及留下的为数不多的痕迹。

  “把那个……”克罗斯垂下视线,对诺玛露出友好的微笑,同时模仿诺玛刚才的手势,“那么小的梯子,还有牌子都拿过来吧,我来帮你。”

  “真的?太感谢了!”诺玛激动地朝克罗斯鞠了一躬,随即转身跑进屋子里。

  “那我们两个老头子就不在这儿碍事了。”尼克和彼得笑着同克罗斯挥手告别,“有什么事欢迎来办公处找我。”

  “欸?”克罗斯愣愣地同他们挥手。

  这就走了?

  这俩老头儿没一个清楚自己底细,他们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真实姓名!居然这么放心自己和那个叫“诺玛”的女孩独处?!

  当诺玛抱着东西回到门口时,克罗斯跟她说那两位已经回去了,随后又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问道:“你跟他们关系是不是不太好?比如你欠他们钱或者他们欠你钱什么的?”

  诺玛:“……啊?”

  …………………………

  梯子一阵摇晃,吓得克罗斯抓住了面前的木板,心脏砰砰狂跳。

  低头看着用力压住梯子——但似乎并没有什么固定作用的诺玛,克罗斯不禁叹了口气。冒险者协会门口的这段路本就崎岖不平,这姑娘再怎么用力压也没法保证梯子平稳。

  死神真要来索自己拖欠的命的话,也先等自己把这项工作完成吧。

  克罗斯一边往木板里头敲钉子一边祈祷着。

  钉好一根钉子之后,克罗斯拿出另一根开始敲,结果不出所料,又是一阵晃动,等稳定下来一看,这根钉子好像有点钉歪了。

  克罗斯:“……”

  要不撬出来再钉一次?

  不过歪得好像没那么离谱,乍一看应该没什么问题。克罗斯像是认可自己似的点了点头,随后低头朝诺玛伸了伸手。

  诺玛踮起脚把牌子递给克罗斯,等他将冒险者协会的牌子完全挂好之后跳下小梯子,两人不约而同地走远一些,抬头看看最终效果。

  “……”两人的脑袋以相同的角度歪着。

  诺玛:“总感觉……”

  克罗斯:“歪了……”

  两人沉默了一小会儿。

  克罗斯:“要不重新钉一次?”

  诺玛:“算了,该吃晚饭了。走吧,我请你,就当庆祝你入职。”

  克罗斯:“等等什么入职?”

  诺玛:“你不都完成第一项工作了嘛,虽然有点小瑕疵,但总体上做得还不错哦!”

  克罗斯:“……”

  他又抬头看着那块在夕阳下有点歪斜的牌子,无奈地扯扯嘴角,好像是在笑。

  做得还不错的……第一份工作吗……

  …………………………

  过了几天,克罗斯猛地反应过来不对劲。

  自己这几天到底在干什么……

  那栋小木屋,既是坎坎尼德镇的冒险者协会分部,同时也是诺玛的住所。屋子的一楼是分部的接待处,诺玛的前台工位就在那里,而二楼则是两间居室,诺玛住一间,克罗斯住另一间。

  没错,克罗斯就这么稀里糊涂地住进了冒险者协会,每天跟着诺玛学习冒险者协会的事务,分担屋子的家务,一晃几天就过去了。

  克罗斯一边准备午饭一边试图思考这么诡异的情况究竟是怎么出现的。

  自己和诺玛……这样算是同居了吧……

  这不是情侣在干的事吗……

  克罗斯将盛装饭菜的碗碟依次摆在桌上,转念一想,脑子里忽然冒出个好主意。

  “什么?”吃饭的时候,听到克罗斯的想法,诺玛差点呛到,“你不要工资?”

  “不是不要,而是把工资交给你,就当成支付我住在这里的房租。”克罗斯为自己的想法感到满意。毕竟交了房租,那就是租客,相当于房东诺玛把这间房租给了自己,这样子他们俩之间的关系就简单清晰多了。

  转过视线,克罗斯发现诺玛咬着指甲,目光游移躲闪,不敢看自己。

  “那个,诺老师……”克罗斯喊出这段时间跟着诺玛学习时一直叫的称呼,“该不会……”

  “克罗斯先生,很抱歉之前没跟你讲过……”诺玛捂住因羞愧而发烫的小脸,“其实咱们这个分部只够发一个人的工资……我本来的想法是,等你能够接手这边的事情之后,我自己再想办法去镇上找个差事来做……”

  克罗斯皱了皱眉:“这本来就是你的工作吧,为什么要让给我?”

  “不是让,只是……我,我有个旅行计划,对,过阵子我想出去旅行,但冒险者协会的工作不能落下,所以得交给你。”

  “旅行?”克罗斯挑了挑眉,但考虑到这是对方的私事,所以也没多问,点头接受了这个说法。

  “嘻嘻,早点跟你说了也好。”诺玛看上去心情不错,哼着小曲儿吃完了午饭。

  克罗斯又跟着这位诺老师学了一段时间的前台、后勤等等一系列协会工作人员需要的技能,唯有法术他是一窍不通,只能借助分部的魔力道具来勉强达到相似的效果。

  在一教一学的过程中,克罗斯的目光一直停在诺玛身上,倒不是说他对这姑娘有什么想法,而是他总感觉诺玛身上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就好像曾经在哪里见过类似的人。

  这个问题让克罗斯冥思苦想,却始终得不到答案,直到诺玛准备离开的前一天晚上。

  那晚诺玛在一楼收拾自己的行李,整理旅行要带的东西,经过二楼走廊的克罗斯正好看到,便倚着过道的栏杆,将半个身子探出来:“诺老师,你准备出发了?”

  “……”诺玛身子一抖,沉默了一小会儿,抬头看向上方克罗斯,脸上是那熟悉的甜美笑容,“是啊,我教你的事情都记住了吧,我出去玩的这段时间可不许偷懒哦。”

  “欸,那诺老师你还是快点回来比较好,我怕我一不小心就搞砸了。”克罗斯笑了笑。

  “不准你这么说。”诺玛叉腰嘟嘴,佯装生气的样子,“你学得又快又好,不会出问题的。”

  “……”克罗斯垂眼看着女孩娇俏可爱的表情,忽然就想通了那份熟悉感从何而来,“你是不是,不打算回来了?”

  诺玛歪着脑袋,望着克罗斯,眼中满是关切和揶揄之意,仿佛在说“你脑袋是不是烧坏了怎么忽然这么问”。

  克罗斯意识到自己猜错了,脸颊顿时窘迫地涨红:“我,我随口乱说的,抱歉……”

  诺玛看着他的样子觉得特好玩儿:“你这么怕我一去不回来?”

  “……坦白说,是你对,呃,对各种事情的热忱,帮助了我。”克罗斯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斟酌着说出口的词句,“要是你真不回来的话,我应该也会跑的……所以……嗯……我的意思是……早点回来……”

  诺玛怔怔地望着二楼的克罗斯,眼神微微一动,几次张口又把唇抿起,最后只是点了点头。

  …………………………

  克罗斯猜得没错,诺玛确实是一去不准备回来了,但是克罗斯又猜错了,诺玛可不是什么热爱生活的好女孩。

  小时候,尼克老爹对她的教育其实相当严格,为了所谓的全面培养给她找了不少老师,教她各种各样的知识和技能,包括礼仪、舞蹈、魔法诸如此类,并且时常叮嘱她,一定要走出这个偏僻的小镇,去更加发达的地方生活。

  诺玛知道老爹这么做都是为了她好,也明白资源不平衡,只有走出小镇才会有更好发展机会的道理,但最大的问题是,她走不出去了。

  诺玛学这些东西一点天赋都没有,每次都把事情搞得一团糟,让老师和老爹无比失望。十年前的那个时候,尼克老爹可没那么和善,每当诺玛学不下去的时候,他都毫不客气地朝少女破口大骂,骂她没有一点出息。

  久而久之,在接连不断的挫败和打击下,诺玛渐渐养成了一种仿若被抽掉了脊梁的死狗性格,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如果生活要强奸她,那她就直接躺下顺从。

  当期望一次次落空,老爹和诺玛之间的关系也变得越来越恶劣,直到某一天彼此爆发了激烈的争吵,双方都用最恶毒的语言直戳对方的心殇——最亲密的人也知道彼此最大的弱点,想来还真是讽刺无比。

  尼克对诺玛说你这辈子都没救了,难怪当初你父母不要你,要换作是我,我也会把你扔了。

  诺玛在短暂的震惊之后,也反击说老爹就是希望我替你走完你没走完的路,你当初落选发明家协会,所以幻想着自己能培养出一个厉害的孩子替自己杀回去,但是你自己教人的水平也就那样,还是回家做你的春秋大梦吧。

  那晚两人不欢而散。

  之后,诺玛接替了坎坎镇冒险者协会分部前任前台的工作,度过了一段孤独而平静的日子,回过头来重新思考那天晚上老爹说的话,她多少也明白了一些事情。

  向彼得师傅求证后,诺玛知晓了自己的来历。十几年前,以国王新封的白皇后为导火索,王国爆发内战,一时间战火四起,百姓逃难。一对夫妻逃到坎坎镇,临产的妻子在这里生下了个女婴,但是要带着这个孩子一路南逃太困难了,所以他们希望镇上有哪位好心人家能够收养这个孩子。那天,这对夫妻跪在镇长尼克的家门口,哭着说他们也不知道王国怎么就忽然变成了这样,这个孩子他们要不起了。最终,夫妻俩南逃,而尼克则收养了这个孩子,也就是诺玛。

  “……”诺玛听完这个故事,半晌,才慢慢来了一句,“好随便啊。”

  她其实想说的是荒谬。

  荒谬的亲生父母,荒谬的来历,荒谬的自己。

  一个连父母都不想留着的孩子,确实没资格指望别人为她付出。

  彼得师傅看着这小姑娘神经兮兮地笑着离开,心底有点发毛,决定加快给尼克和诺玛做思想工作的进度。

  但第二天,这事好像没有那么必要了。

  因为诺玛主动敲响了尼克家的房门,向他道歉,检讨自己,修复了彼此的关系,起码表面上两人已经维持住了彼此的体面。

  又过去了几年,诺玛才逐渐体会到时间的魔力,曾经以为永远渗血的伤疤,竟也在时间的作用下逐渐结痂,变成了一道浅浅的印子。不管是诺玛还是尼克,相处起来似乎都已没有了当初的尖刻。

  就在这个时候,尼克和彼得找到她,说有个从河里捞出来的男人需要安置,让她来旁听。

  诺玛维持着表面上的热情和大方,积极帮克罗斯张罗工作的事情,甚至让他住进了自己家里。

  克罗斯有考虑过他们才刚认识就放他住进来是不是不太合适,诺玛却对此不甚在意,更何况她跟这个叫克罗斯的家伙意外地聊得来,她一边教他冒险者协会的事务,一边又被他随口讲出来的闲话逗得哈哈大笑。

  她觉得克罗斯还不错,把分部的工作托付给他是个正确的选择。

  至于自己……她只想逃离当下的生活,而到底去哪里,去做什么,她一点头绪都没有,因为她既没有爱好,也没有理想,只是不想再留在这里面对老爹。每次面对老爹,对他的愧疚和对自己的鄙夷交织着折磨她的内心,让她一边感受着煎熬,一边又不知如何是好。

  她把分部的工作交给克罗斯,又跟他和老爹都讲了自己准备离开一段时间的计划,本来是想在不打扰任何人的情况下从他们的生活中彻底消失,却没想到离开的前一天晚上被克罗斯看了出来。

  当然,这个家伙好像也没有那么聪明,被自己随便两句谎话就蒙骗了过去,但是诺玛没想到,克罗斯最后能讲出那样的话来。

  这下要她怎么接着去骗他啊……

  之前就讲过,诺玛认为自己就是条命运给她丢什么骨头都抱着啃的死狗,她一直以来都是这么生活的,直到现在也没有改变,而唯一不同的一点是,这回丢给她的骨头,没那么难吃。

  于是没骨气的诺玛放弃了自己的逃离计划,乖乖爬回自己的狗窝啃骨头去了。

  第二天,诺玛在克罗斯的目送下离开冒险者协会分部,在门口转了一圈后又回到了屋子里。

  “忘带东西了?”克罗斯疑惑。

  诺玛却笑着摇了摇头:“不是你叫我早点回来吗?喏,我回来了。”

  “有点,太早了吧……”克罗斯的脑子完全没转过来。

  “嗯哼——”诺玛竖起一根食指左右摇了摇,“克罗斯先生,我想听到的可不是这句哦。”

  “……”克罗斯盯着她,半晌,像是认输一般耷拉下肩膀,侧过泛红的脸不敢和诺玛对视。

  “欢,欢迎回来,诺老师。”

  …………………………

  冒险者协会分部能发的工资并没有因为这个小插曲而翻倍,因此还是需要一个人出去找工作。克罗斯这段时间一直在小镇里尝试找工作,跟着莎莎的餐馆干一干,跟着彼得的木工干一干,但都并没有那么顺利。

  直到这天,冒险者协会的系统突然报告说坎坎镇一旁的山林检测出异常魔力,疑似新魔兽,需要工作人员前往侦查。

  “这是什么?”克罗斯扭头看向身边的诺玛。

  “我也不知道,系统好久没有弹出过这类通知了。”诺玛回想了一下,“应该系统检测到了适合作为冒险地点的地方,所以需要协会的工作人员进去调查一下地形,绘制路线图之类的,以便之后发布冒险委托。”

  “所以你要过去看看那个什么冒险地点?”克罗斯问,“安全吗?”

  “不太确定,好久没见过这种工作了。”诺玛思索了一下,“我想想能不能把这个委托放出去,从其他分部调人来。”

  “做这个活儿有工资吗?”

  诺玛点点头,忽然一愣:“喂,你不会……”

  “有钱赚呢,现在不就缺这个吗?”克罗斯打了个响指,“诺老师,让我去试试看吧。”

  诺玛试着发了个委托,果然过了老半天也不见有人响应。

  最后还是决定让克罗斯去完成这项工作,在他出发前往森林之前,诺玛认真地对他说:“就算没有成果也先回来,我等你回来。”

  克罗斯眼神微微一动,点头道:“我知道了。”

  诺玛眯起双眸,模仿某人的语调说道:“要是你不回来的话,我可就跑了。”

  克罗斯知道她在开自己玩笑,当即红了脸,转过身离开:“走了啊。”

  “早点回来!”诺玛朝他的背影用力挥手。

  …………………………

  视角转向另一边,异常魔力的源头。

  修炼出关的领主级魔兽曼泰斯从自己的专属领地缓缓迈步走出,凝视着突然到访的不速之客:“听说最近有个人类魔法师一直在四处封印领主,看来我也被找上了。正好,让我也看看,人类社会中的最强者,所谓的‘至高法师’,究竟有多少实力。你们俩,谁是至高法师?”

  造访曼泰斯领地的两名女性对视一眼,其中一人迈步上前,昂首挺胸,炯炯有神的美眸中释放出自信与高傲的光彩。这名女性约莫三十岁左右,披散着微卷的黑色长发,为本就风韵万千的脸蛋更添几分缱绻华美之感。这位美妇着装全副武装的厚重甲胄,红色的披风醒目而霸气,盔甲以包裹全身的贴身锁子甲打底,外装鎏金色的盔甲部件,上半身的胸甲、肩甲、臂铠都以名贵的魔金属锤锻打造,流线型的甲片镶镀金边,更显尊荣。腰胯部位的铠甲用细细的银链相互连接,甲胄之下,棕色的皮革战裙飒爽利落。女人脚上蹬着一双同样精心打造的高跟中筒靴,脚踝处雕饰着精致的线条纹路,一对皮革护具用带子牢牢固定在浑圆的大腿上。这一整套盔甲在设计之初便紧密贴合这位美妇人优美动人的身材曲线,无论是碗状的半球形护胸,还是微微向内收束的甲胄腰线,都极好地在不影响着装舒适度和作战机动性的前提下尽可能地展示出女人如水蜜桃般成熟媚人的身形之美。

  身着如此华美甲胄的绝色美妇,无论走到何处都会是所有人目光的焦点,这还只是在不考虑她至高法师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贵身份的前提下。位极人臣、天下绝色、力压群雄,难以想象这三个词居然会同时集中在一个人身上,可偏偏这名女子就是做到了。

  至高法师睥睨着不远处的曼泰斯,召唤出自己的法杖,朗声道:“我正是王国的至高法师,杰西卡·洛浦塞。今日,我与师妹,便是要来封印你这千古祸害的!”

  站在至高法师杰西卡身边的,便是与她师出同门的术师海蒂·莫拉,她的甲胄、她的容貌同样足够明艳、足够抓人眼球,只不过站在光芒万丈的师姐杰西卡身边的时候,根本不会有多少人把目光放在她身上。

  曼泰斯哈哈大笑,起身,凝聚魔力,毫不迟疑地进入战斗状态,霎时间,汇聚起的庞大魔力几乎让天空为之变色。

  杰西卡对此却丝毫不惧,将双手紧握法杖,严阵以待。她虽然名号叫“至高法师”,走的却是战法双修的路子,每每对手狂妄地以为可以靠近身作战将她拿下时都会在她的法杖下栽个大跟头。

  伴随着炸破空气的音爆,曼泰斯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逼近杰西卡,挥出的利爪却被对方抡转的法杖打到一边,曼泰斯调转身形猛地横踢,杰西卡将法杖一架,以倒退数步的代价接住了这一击。两人以魔力武装自己,展开了一场极速交火的白刃战,仅仅是溢散开来的魔力,便足够在地面上撕开一道极深的口子。

  海蒂同双方都拉开了距离,唤出自己的法杖,凌空构建魔法阵,同时将一块银色的碎片放入法阵的正中心,逐渐将法阵扩大。

  另一边,杰西卡和曼泰斯已经激战到了天上,双方都以魔术浮空,在半空中展开激烈的魔力对轰。杰西卡将法杖如同长矛一般舞得呼啸生风,魔兽发出的压缩着庞大魔力的光弹被她这套棍舞尽数击飞拦截,而她只将法杖一指,密集的魔力射线便划着各种各样的弧线从不同角度射向了对方。曼泰斯接连用利爪拍碎几道攻击后,另一些越过防线的攻击已经到了他脸上,在接连响起的爆炸声中,曼泰斯被击飞出数十米,幸亏及时调度魔力才没有那些凝实的魔力攻击炸出麻烦的伤势来。

  “你这婊子倒真有点实力,我从没听说哪个人类可以单枪匹马跟我们领主打得有来有回。”曼泰斯一抹嘴角的血迹,狞笑着说道。

  “是你们固步自封,输给一直在进步的人类不过是迟早的事。”杰西卡稍微后退些许,估摸着时间应该差不多了,随即将法杖一挥,顿时一个巨大的魔法阵出现在曼泰斯身后,强大的吸力让这位强大的魔兽动弹不得,哪怕是强大的领主,想在短时间内突破她这位至高法师布下的限制法阵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海蒂,就是现在!”

  下方的海蒂高举法杖,由她布置的魔法阵瞬间爆发亮光,放置着银色碎片的法阵中心骤然爆射出一道强光,直耸入云。

  云层被这股强大的能量搅得四散,随后那于天际汇聚的光芒锁定了目标,挟着凶猛的攻势笔直落下,有如神罚。

  然而这道神罚之光的目标,却并非被困在魔法阵中的曼泰斯,而是不远处的杰西卡。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伴随着凄厉的惨叫,原本已经掌握胜局的至高法师造受着强光的洗礼,从高高在上的云端脱力坠下,轰的一声在地面上重重地砸出一个大坑。

  “——”杰西卡俯卧在地,费力地缓缓睁开一只眼睛,绝望地看着背叛了自己的师妹和敌人曼泰斯并肩走近,“海蒂,你居然勾结魔兽……”

  “我亲爱的好师姐,你蠢就蠢在这里啊,被封印魔力的滋味好不好受啊?”海蒂抬脚踩在杰西卡那张绝美的脸上,痛快地看着那张风华绝代的脸沾上肮脏的泥土,“如果不是你这么冥顽不灵,我又何必投奔曼泰斯大人呢?”

  被踩脸的巨大屈辱让尊贵的至高法师气得发抖,但是她不会想到,更加屈辱的事情还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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