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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ol.4:比血更温暖 ✦,1

小说:在那边的肉屋小姐/あそこの肉屋さん 2025-09-07 08:13 5hhhhh 1950 ℃

曙光即将划破黑夜的凌晨四点,康纳纳的灯就灭了。

熄灯的规矩早就是过眼云烟——只是缺电而已。远处的扬声器还在断断续续地播报风速,像是老旧机器的喘息声。

肉屋的车就停在集市外一片干涸的灰地上,冷冻舱刚锁好,店员蹲在车后清洗刀具。刀槽里溅了点肉沫,和旧油混在一起,颜色发灰,像泡沫底下压着的血。

她动作很慢——洗刀很困难,不能留下一点淡黄色的脂肪。布并不是奢侈到可以留出一把擦刀的东西,用手甩干后才能放回去。桶里的水已经混浊了,一层淡黄的漂浮物浮在表面,她也不换,只用。洗完之后,把擦汗——和擦手的毛巾搭在车门上,风吹一下,边缘像死皮一样卷起来。

车身侧边有一道喷溅的痕迹,大概是涮拖把的时候溅上的,顺着后轮一路拖下去。她蹲下来擦,从车头擦到轮罩,再擦到车门下方,最后蹲着愣了一会儿,好像忘了下一步该做什么。

店长坐在驾驶座里没动,窗户没开,透气孔也关着。她在看仪表盘最右边那个表针——冷冻仓的温度已经三分钟没动了。

她长出一口气,抬手关了油路电源。

片刻的歇息后她打开窗,车内的热气一下子冲了出来。她向外看了一眼——

车灯还没熄灭的光里浮现出影影绰绰的白色痕迹,无名的女孩站在那里。皮肤是浅的,但不是病态的浅,而是风吹久了、泥土裹过之后的颜色。简单扎起的棕色头发以布条压住发尾的毛刺,双眼中浮出渴望的光。她大概十六七岁,骨架匀称,没有明显的肿胀或干瘦感——她太合适了,只是这里是康纳纳。

她像刚从什么地方走出来,又不像。没有旅人的姿态,也没有乞丐的眼神,更不是交易者。她就站在那里,风吹着她的外套,衣角轻轻抖动,一只手垂着,另一只手抓着布包的带子。那布包大概是旧床单裁的,上面画着动物图案——旧世界孩子的东西,不是童心未泯就是物尽其用——大概是后者。她看着车头,看了很久,眼神不凶,也不闪避。只是看着。像在等待一个时机,又像在等别人承认她的存在。

太干净了。店长露出了那副营业时的笑容——不是身体干净,而是状态干净。没有商人的算计、难民的谦卑,也没有求生者特有的畏缩。她像是一块被路边忽略很久的石头——或许别人踩过她,踢过她,但她没碎,也没走。

车外的风是断续的,像躲躲藏藏的野兽,在地表之间游动。远处的集市已经陷进黑里,只剩一盏灯,在很高的塔上,忽明忽暗,像某种错觉。店员背对着她,洗刀的动作慢下来——这是最后一把刀了,但她没继续洗,而是把刀横过来,在光下看刀背有没有卷刃。

她能感觉到那女孩在看她。不是探查,是一种持续、稳定、带有某种请求意味的凝视。她没有回头,也没有问。她把刀放进皮套,把水桶里的水泼掉,用脚踩塌了桶边的一个凹陷。

驾驶座里的店长没动,但她已经把后视镜掰了一点角度。角度刚好能看到那女孩站在灯光的边缘。她眯了眯眼,头靠在座椅靠背上。手没离开方向盘。食指在上面缓缓地敲,一下一下,不快。她在想一件事,不是这女孩是谁,也不是她想干什么,而是她站在这里多久了。她们有多久没注意到她,又或者——她“让”她们没注意到她了多久。

风又起了。

沙粒轻撞车窗,像骨头在风中刮着铁皮。那块挂在车门上的布终于被吹掉了,像某种信号,在女孩脚边停住。她蹲下去,捡起来,拍了拍,搭回门边。

然后她才说话。

“我想跟你们走。”

声音比她人还干净。坚定却毫无礼仪与敬语可言。像她刚才在脑子里把这句话反复试过几次,最后决定就这样说。她说完便不再出声,像一个任务已完成的人那样站好原位,等待回音。

车里沉默了一会儿。

店长没动,仍靠在座椅上,右手轻轻一抖,把方向盘转了一点点,又放回去。她没抬头,嘴角几乎要动了一下。不是笑,是确认某个预想和现实重合了。

店员从工具包里抽出一块干毛巾擦手。擦得很用力,像是在把刚才那个声音从自己手背上抹掉。擦完,把毛巾扔进后斗,才慢慢转过身,看了女孩一眼。

“你谁啊?”

不是审问,也不是戒备。只是问。

女孩答得快,没有犹豫:“我在康纳纳做打杂的活。卸货、扫地、搬水袋,什么都干。”

“想来我们这儿当学徒啊?”店员一边说着,一边把刀套挂回车门上,语气带点玩笑。

“我没有家人……所以我想变强。”她补了一句。

声音平得像是练习过很多次。不是喊口号,也没有热血沸腾的戏剧感,更像一个老实孩子在读出账本上的数字。

店员嘴角抽了一下:“……你听见了吗?”

她把这句侧着头对车里的方向说的,声音不高,但明显是说给店长听的。

车窗里那人懒懒地动了一下,一只手搭上了方向盘,另一只手还撑在车窗边,没看她们,只说:“嗯,听见了。她说她打杂,想变强。”

“这年头谁不想变强。”店员轻声咕哝了一句。

女孩没有反驳,也没有再说,她只是继续站着,像觉得自己已经说得够了,该说的都说了,再多就是打扰。

“你为什么选我们?”店长终于开口。

语气温温的,像是在和人对话,也像是对狗说“你长得跟个狗似的”这种毫无意义的打趣一般。

“你们不一样。我——不止一次看到你们解决了拦路的土匪。”女孩说着,店员却只是感到令人齿冷的寒意——店长不会在康纳纳靠近的时候实施任何屠宰,这就是她这么做的道理。

她的目光转向店员,温柔的渴求却带来彻骨的寒意。

“……你还挺能看。”

“她是那种喜欢看人的,”车里的店长忽然插话,“眼比肝脏还值钱,人更是这样……。”

“啧。”店员没回头,但语气像在换班前就被被人掀了被子,“店长,别在新人面前乱说。”

“她不是新人。”店长说,“她还没上车呢。”

车外又静了一瞬。女孩没接话,但她的脚悄悄往前挪了一小步,不明显,很慢,但是那种只有长期打杂才练出来的、在陌生人中求生不惹事又不显怯的步法。

“你多大?”店员问。

“十七。”

“你能干什么?”

“我什么都能学。”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没有。”

三秒之后,店长出声:“上车吧。”

“即决?!”

女孩没犹豫。她点了个头,动作不快,却非常确定。她绕到车门那边,打开睡舱的门,动作很轻,把布包先放好,再整个人坐进去。她没乱看,手也没乱放,就她在心中已经无数次登上过肉屋的车。

——独留下尴尬的店员,面对睡舱被占领的现实。

“她胆子够大啊。”店员咂咂嘴,等车门关上的时候,小声补了一句。

店长那边笑了:“提车的时候你不是也进了睡舱?”

“……我以为那是工具间。”

“是吗?”她像是真忘了,又像故意不记得,“维修员后辈。”

店员不说话了,把刀装进副驾驶的手套箱。甩了甩手指头,像甩掉什么想笑但又不敢笑出来的情绪。而新人的入队总是得用什么东西来总结,店员苦笑着坐上副驾,扣上安全带。“她这张脸,看着乖,说不定是你那款。”

“别乱说。”店长笑了笑,“我这款已经坐副驾了。”

车门合上,声音很轻,像一枚子母扣归位。

第二天,店员一睁眼就知道那孩子已经起来了。

她没听到脚步,但能感觉到空气里那种“被人先动过”的味道。营地没动,车也没响,火堆灭了个干净,但她知道,那小孩肯定摸了点什么。

果然,拐过车头,就看见那人蹲着在磨刀。

不是偷,是磨。动作不快,但一看就不生疏。

店员眯起眼,没说话,站在一边看了两秒,直到女孩自己察觉到她的视线,才抬头,手一顿,把刀递过来。

“起这么早干什么?”她随口问。

“昨天你用的是这把。”她的话结结巴巴的,却连客气都不装一下。店员接过刀,用指腹试了试刀口——倒真是磨得像样,不锋利,但也不钝。就这个程度,够用。

“你知道怎么磨?”

女孩点点头,语气平淡:“以前跟卖铁器的老头换吃的,他教过一点。”——当然,还有那种十七岁孩子特有的骄傲。

她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把刀收回腰后。她突然想起店长昨天说过的:“这孩子挺聪明,不爱打听东西。”

她那时候还不以为意,只是捡肉吃的流浪者——只可惜现在看来,倒真不是“没什么要问的”,而是“知道什么时候不能问”。

这就麻烦了。

饭还是店长做的。女孩知道在早上把电灶支起来,还顺手把前晚晾的抹布收了回来。就像——就像肉屋的创始人有三个一样。

吃饭的时候,她没坐近,也没凑热闹,但她喝店长给的汤的时候那一声“谢谢”,让店员背后一瞬间起了点鸡皮疙瘩。

不是怕,是觉得这小孩有点怪——这话她昨天没说,今天才说。不是不知道该不该说,是她挑时间说。而擅长挑时间的人,总是不好打发的。

今天的旅程有五个小时。

女孩一路上不说一句废话,甚至不需要被提醒——有几次店员都快开口提醒了,才发现那人已经先伸手去擦车了。但她不是灵巧,是不麻烦人。她做每件事,都带着“我不占你们便宜”的分寸感。但那种分寸一旦拉开,就很难真正靠近。

到了晚上,冷冻舱外的防风帘又拉了起来,店长进去处理存货。她随手拦住女孩,让她去擦轮胎。她没想太多,觉得那小孩肯定会转头离开。结果对方点点头,真就低头去擦了——但她知道,这小孩的眼角,一直在盯帘子那边。

她当然看到店长消失在了帘子的另一端,但她擦完轮胎之后,只是抛下了一句:“风大。”说得那么轻,像是提醒她们不是把帘子拉紧了,而是……她知道她该不该过去。

店员那一刻真是忍不住笑了一下。

——她是准备好了的。

不管肉屋收不收,她都已经“活进来了”。

天明,但期待的光和热并未来临——难得的阴云笼罩天空,温度骤降。显然,对于依靠太阳能的肉屋来说,这是绝对不适合跋涉的时段——康纳纳尚未走远,如果几天后天还不放晴的话,她们还有机会赶上去。

电永远不够用,但燃料总能从奇怪的角落找到。车子旁边的篝火摇晃着细小的红光。风吹得火苗发出呜呜的低鸣,像有人在远处唱着快断气的歌。

锅里煮着灰白的肉块——难得的白肉在锅中翻滚,偶尔有气泡冒出,像远去的尸体在水下挣扎。

女孩拿着一把小刀,小心翼翼地削着土豆——贫瘠的土地已经种不出太多作物,这是除了肉外唯一能充当优质口粮的食物。每一刀都慢得像是在雕刻什么圣物。

店员蹲在火边,百无聊赖地拨弄着锅沿的尘土。

店长靠在车门上,叼着一根已经熄了的烟,眯着眼看着她们。

过了很久,女孩小声问:“……如果我真的变强了,你们会一直带着我吗?”

火堆啪地爆出一声脆响。

店长没看她,只是盯着火光,慢悠悠地回答:

“当然。我们会把你……永远留在身边。”

女孩没有听懂,只是露出了一个浅淡的笑。

风吹过,沙粒在铁皮车身上刮出细碎的响声,像是细小的牙齿啃食着什么。

第六天傍晚,她们扎营在一片废弃的加油站旁。

加油站的屋顶塌了一半,剩下的半边像破旧的帐篷,挡着风。

风很大,卷着黄沙在地上打着旋。女孩蹲在火堆旁,把从废墟里捡来的旧锅仔细擦干净,锅底刻着模糊不清的字母,看不懂。

店员坐在一块碎石上,手里转着一把小刀,叼着根枯枝,百无聊赖地看着她。

店长则靠着车门,闭着眼假寐,风吹得她灰白色的头发微微飘动,看上去懒洋洋的。

“锅擦好了!”女孩小跑着过来,举着擦亮的锅,有点讨好的样子。

“不错。”店长睁开一只眼,懒懒地夸了她一句。

女孩得意地笑了。

“晚上煮什么?”店员跳下碎石,凑过来问。

“我们的食物不太多了,货物不太适合拿来直接吃——”店长笑着说。在女孩眼睛暗下去之前,她从一堆包裹里拿出一小块雪白的颗粒——是糖。

“但是好东西还有点剩——为了庆祝弟子一号的成长,我准备了糖哦。”

她在震惊表达出来之前便接过了那块糖。舌头轻轻舔着糖壳,甜腻的味道在口中飘出废土中异常珍贵香味,带着温暖的、让人想要活下去的错觉。

她们围着火堆坐下,随意地靠在一起。女孩咯咯笑起来,抱着腿,蜷缩在火堆旁。

夜渐渐深了。

火堆烧得低了,风声也小了。

女孩靠在店员肩上,昏昏欲睡。

店长起身去加了些柴火,回头看到这一幕,微微笑了笑。

火光在她脸上投下深深的影子,看不清表情。

“……店长。”女孩迷迷糊糊地叫了一声。

“嗯?”店长轻声应着。

“等我变得更厉害……我也可以帮你们很多事吧?”

“当然。”店长蹲下来,替她理了理滑落的头发。

“到时候啊,”她轻声说,“你就会是我们最重要的人了。”

女孩安心地笑了,带着微微的鼻音,很快沉沉睡去。

风吹过荒凉的废土。

帐篷里,三个人靠在一起,像一小撮偷来的温暖火苗,在风暴将至的夜晚,顽强地燃着,木柴噼啪作响。女孩靠在店员肩膀上,眼神朦胧,却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开口道:

“对了……我听人说,在西边大概四百公里外的地方,有一块地方……叫‘栖光区’。”

店员挑了挑眉,懒洋洋问:“又是哪儿听来的?”

“集市那边,一个老婆婆讲的。”女孩小声说,声音里带着一点羞涩的兴奋,“她说,那边有真的阳光,不是像这里这样灰灰的……有干净的水,可以直接喝,树上还能结出果子来。只要不惹事,就能留下来,不用抢,不用打仗,也不用……不用吃奇怪的东西。”

她顿了顿,低下头,像是有点害怕自己说得太幼稚。

店长抽着烟,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她。

“我想去那里。”女孩的声音更轻了,几乎像是在自言自语,“以后……跟你们一起,去找找看,好不好?”

风吹过破碎的加油站,带着火星在空中飘散。

半晌,店长才低低地笑了一声,把烟头弹进火堆里。

“嗯。”她说,“好啊。”

女孩安心地笑了,眯着眼靠回去,很快睡着了。店长和店员对视一眼,谁也没说话。

火光将她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延伸进看不见的黑暗里。

清晨,店员坐在木箱上,懒懒地翘着一只脚,另一只脚还不自觉踩着地上干掉的骨头碎片。店长正靠在车门边,袖子卷起来,在未明的晨光下处理刀刃。她的动作很轻,像是在修剪什么易碎的工艺品。

两人谁都没先说话。

过了一会儿,店员偏头看了眼女孩那边,低声说:

“她是真想留下来。”

店长没抬头,只是嗯了一声。

“看起来真的是没有家人的样子……太殷勤了。”

店长擦完刀,把它插回刀鞘里,才慢悠悠道:“你也观察得挺细。”

“怕麻烦嘛。”店员撇嘴,“这种自己贴上来的,要是不懂规矩,早晚出事。”

“她懂。”

“她不问,不代表她懂。”店员顿了顿,又说,“但她是安静。”

这评价勉强算半句好话。

“你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店长直接点破了她的踌躇,笑了笑。

“对。”店员看着她,“你也不觉得奇怪?”

“当然觉得。”店长眯起眼,“但这年头,不奇怪的才要小心。”

风有点大,把篝火吹得劈啪响。女孩翻了个身,把脸埋进胳膊里,没有醒。

“她不是那种会求活的人。”店员忽然说。

“不是。”

“但也不是那种准备送死的。”

“不是。”

“那她是什么?”店员挑眉看她,“你想留下她,是不是因为你看出点什么来了?”

“我看出来了她像我年轻那会儿。”店长耸肩,“安静,不吵不闹,能干事。身上没什么执念,但一旦找到一件事就不松口。”

“你年轻那会儿……是几年前?”

“闭嘴。”

店员轻笑出声。她靠在木箱上,一手垫在脑后:“你觉得她能撑几天?”

“早上。”

“……我本来就应该猜到的。”

店长的笑意更加灿烂。

“我就是喜欢你这种有人情味又犹豫不决的地方。”

“你说她会接受这种现实吗?”店员又问,“她看起来很能接受现实。”

“我们两个人就够了。”店长勾了勾嘴角,“不需要第三者。”

“谢谢。”店员翻个白眼。

又过了一会儿,风更凉了。店员站起来去添了点火,火光照在女孩侧脸上,把她那双永远紧闭的眼睫映得像两把小刷子。

“她还没说过梦话。”店员说。

“偷听别人梦话干嘛。”

“我就是想知道,她心里有没有什么藏着的东西。”

店长看着远处的篝火,自然而然地回答了她——“她不是没藏东西。她全身都藏着东西。不管是那个所谓的栖光区,还是更多——”

“那你就不怕?”店员反问。

店长没有立刻回答。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轻声说:“怕啊。”

“那你还让她上车?”

“因为她是自己贴上来的。自己贴上来的猎物,有时候比追来的,更好吃一点。”

店员听了这话,愣了下,然后轻轻“啧”了一声。

“你真是……”她摇头,“一开始就这样吗,连小孩都不放过。”

“她不是小孩。”店长说,“她自己决定要上的车。”

时间到了。

风还没起来,天空呈现出铅灰色,像一块压在地平线上的巨石。

空气中弥漫着细碎的沙尘,安静得过分。

女孩是在刚被抬出睡舱时醒来的。四肢被结结实实地绑住,身上盖着一块粗糙的麻布,像打包好的货物。她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只是眨了眨眼,疑惑地看着四周。

店员蹲在她旁边,神色平静,手里握着一条粗麻绳。

店长站在车外,搭了个简易的棚子,棚子底下拉着一根横梁,绳索垂着,在晨风里微微晃动。

“怎么……了?”女孩声音发干,迷迷糊糊地问。

“醒了吗?不愧是一号弟子啊。”店员语气温和,像往常一样耐心。

女孩挣了挣,绳子勒得更紧了。

“别乱动。”店员低声说,“省点力气。”

她们把女孩抬起来,像搬运一袋即将处理的货物。

女孩挣扎得更厉害了,脸色终于变了:“等等!我……我做错了什么吗?!”

没有人回答她。

棚子下,绳索轻轻晃动着,等待着它的负重。

店长站在一旁,手里拿着剔骨刀和一把锯子,表情平静得近乎冷酷。

她朝女孩招了招手,像是最后的温柔。

“坐。”

女孩被放在中间的椅子上——徒留恐惧,和微笑的二人。

“开,开玩笑的吧?”

女孩的眼神惊恐又迷茫。店长点了一支烟,慢悠悠地吸了一口,像是在思考从哪里开始。

最后,她俯下身,凑到女孩耳边,轻轻地说了一句:

“这些天你吃的肉——都是人肉哦。”

一句话落下,女孩的脸色改变在须臾之间。但人总是擅长自我欺骗的,她眨了眨眼,似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呆呆地看着她们。

“骗人……”女孩声音细得像蚊子,“怎么可能……我明明……”她突然剧烈地摇头,身体疯狂扭动起来,绳子咯吱作响。

“不、不对!你们骗我!我吃的是烤肉!是你们培育的牲畜的肉!是……是别的东西!”

她喊着,声音越来越尖锐,几乎破音。

然而店长只是静静地看着她,脸上没有一丝怜悯。

女孩忽然像是反应过来什么,眼睛猛地睁大。

她低下头——店员是第一个凑过去的。

“来,桶子。”

适时递上的塑料桶挡下她翻江倒海的干呕,连昨晚的残渣和苦水一并吞下,呕吐声在寂静的晨风里显得格外刺耳。

吐完之后,她抬起头,脸色苍白,泪水糊住了眼睛,喃喃地说:

“我……我没有吃……我不是……不是……”

“好啦。店长——”店员放下桶子,拍了拍手。店长吐出一口烟,拉下了一边的绳子。

粗麻绳勒着她的手腕,将她悬挂在半空中,脚尖勉强够到地面,摇摇欲坠。

“为什么……?”她喘着气,声音里终于带上了哭腔,“不是说……我可以留下吗?不是说……要一起去栖光区的吗……?”

店长没有回答,只是走近了一步,抬起了刀。

女孩拼命摇头,眼泪滚下来。

她终于意识到,这些天里,她吃下的一切——全是过去的她。

店员走上前,轻轻替她理了理乱糟糟的头发,动作温柔得近乎残忍。

“你做得很好了。”她说,“真的。”

女孩的嘴唇颤抖着,想说些什么,却只发出了破碎的呜咽。

店长出刀了。

剔骨刀细长而锋利,划开了她的喉咙。

血液喷涌而出,带着微微的热气,溅在棚下的地面上。

女孩剧烈地挣扎了一下,脚尖乱蹬,踢起一片沙尘。

鲜血顺着她的身体流淌下来,染红了胸膛、腹部、大腿,滴滴答答地落在脚下。

几分钟后,她的动作慢慢弱了,变成了微弱的抽搐。

风吹动她瘦小的身体,在绳索上无力地晃荡,像一只破碎的风筝。

最后,她停止了动弹。

女孩抽搐了一会儿,很快没了声息。

棚子下,只剩下风声和血滴落的细响。

店长站在她身边,抹了一下刀上的血迹,把刀递给店员。

店员接过刀,没急着动手,低头看着女孩的身体,沉默了片刻。

“……虽然我一开始就猜到了,”她轻声说,“但果然还是会犹豫啊。”

“我就喜欢你这种犹豫不决有人情味的地方。”店长熄灭了口中的烟,语气里带着一点调侃。

店员没说话,深吸了一口气,开始割开女孩的腹部。

刀锋划开皮肤,血肉翻卷,内脏滚落出来,带着热气和腥味。

她们动作麻利、熟练,就像眼前的人从未出现在她们的生命中一般——开膛,一股闷热潮湿的气味瞬间涌了出来,带着血腥和消化液混杂的腥气。

腹腔内部温度很高,仿佛一个尚未冷却的密闭炉膛,生命的余温扔在。她取出整个腹膜,连带着被包裹的肝脏、肾脏、心脏,仔细放进干净的桶里。分拣它们是店员的工作,但在此之前,过去换班的店长还有一件事要做——

“拿着脑袋。”

女孩的头颅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被店员接住。

“已经完全没有血色了啊,”店长边说边低头处理尸体,“明明刚刚还是可爱的后辈。”

店长拿着剔骨刀,绕到无头的尸体后面,一手托住女孩的腰部,一手举刀,生殖道被一并剥离——她熟练地找到子宫和卵巢的位置,小心切断输卵管和韧带,把整个器官系统完整取出,甩进废弃物袋里。

动作干净利落,毫无停顿。

身边的店员皱了皱眉,换了口气,继续动作——她撕开了腹膜,光滑湿润的内脏暴露出来。先是肝脏,小心切断连接的血管,再用手掂起,放进准备好的里。

随后是肾脏,一对拳头大小、棕色的器官,深藏在脊椎两侧。

心脏最后取出,表面还残留着斑驳的血迹,仿佛尚有余温。

清理完毕后,店员蹲下,刀尖挑起一段小肠,洗净。

接下来是剥皮——一个人完成不了。剔骨刀细长而锋利,刀刃贴着皮肤,从腹下轻轻一划。

皮肤被切开了,露出浅黄色的脂肪层。脂肪薄薄地包裹着下面的肌肉,随着刀尖划动,缓缓裂开——继续,切断皮下结缔组织,逐寸剥离肌肉与表皮。女孩原本光滑的皮肤在刀下翻卷,被一块块剥落,露出苍白湿润的肌肉层。

剥皮完成后,只剩下赤裸的血肉和突出的骨骼。

店员换上剖骨锯,对准肩膀和胯骨的关节处,一点点锯开。

骨头发出细碎的咯吱声,血沫飞溅在锯齿之间。

臂骨和大腿骨被一一卸下,肌肉组织随之剥离、分块、分类包好。

胸腔被打开,肋骨如破碎的鸟笼,露出已经空空如也的内部。

细小的碎骨和零星的韧带也被仔细清理干净,只剩下洁净的可食部位。

女孩原本完整的身体,如今变成了整齐堆叠的一块块肉,一袋袋脏器,一捆捆骨头。

头颅被布裹起,单独放在角落。

棚子下弥漫着血气、热气和金属锈味,混合成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闷气氛。

店长抬头,看了一眼成果。

“果然是女孩子,”她满意地点了点头,“身上一点能浪费的地方都没有呢。”

棚子下的地面已经清理得差不多,只留下一圈被血水浸黑的沙地。太阳已经高悬天空,阴云中刺下微黄的光晕,空气中漂浮着腥热的气息。

休息的时候到了。

店长打开一只铁锅,把锅底架在一堆柴火上。火焰在干燥的晨风里“哧啦”作响,很快升腾起来。

店员提着红桶回来,里面是比红更红的血——每次处理人都要用掉三个桶,一个接脏东西,一个接内脏,一个接血。

店长熟练地把肠道翻洗干净,切成小段,把肝脏、心脏、肾脏切碎,加上香料和胡椒搅拌,填进洗净的肠衣里。

灌肠的动作流畅自然,这是她们最普通的家常料理。

灌好的肠子被捆成一小节一小节,光滑饱满,带着隐隐的血光。

一边,没有滴进桶里的血流了一地,混着沙子,凝成黑红色的泥浆,永远无法分离。还没收起的棚子外,只剩下风吹动绳索轻响的声音。

店长和店员默契地分工,肉块打包完毕,抬进车厢冻上——

工作结束,店员低头看着一边的头颅,女孩的眼睛还微微睁着,嘴角有一点干涸的血。

她叹了口气,把头用布包起来,跟其他部分放在一起。

“我去埋了。”

“不要,收工吃饭。”她说。

锅里的水开始沸腾了。

她们把灌肠小心地下进锅里,连同切碎的肺片、心房、肾头一起煮着。血液也倒进去,汤色立刻变得浑浊而浓稠,漂着红色的油花。

空气里弥漫着咸腥混杂香料的气息,刺激得鼻腔发热。

店员坐在矮凳上,看着火锅咕嘟咕嘟冒泡,眼神空荡荡的。

她想起女孩醒来时茫然的表情,想起她低声问“要一起去栖光区吗”的模样。

“还真是个好孩子啊。”她喃喃。

店长吹了吹锅边溢出的热气,漫不经心地说:“是啊。肉质也很不错。”

煮好的灌肠捞出来,切成小段,肝脏和心脏也切片,随手盛上一碗滚烫浓烈的血肠火锅——

肠衣微微爆裂,冒着油光,浓烈的铁锈味混着肉香扑鼻而来。

两人坐在棚子下,面朝着正午并不算明亮的阳光,慢慢地吃着。

火光映在她们的脸上,明明是粗糙而阴郁的环境,但此刻却显得无比安静、甚至近乎温柔。

吃完最后一口,店长抹了抹嘴角的血迹,露出一个小小的笑容。现在,只剩下一点点血水在锅底打着旋,篝火也熄灭了一半,燃着残枝,偶尔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阳光再次被阴云彻底遮挡,旷野更加破败和灰暗,四周静得只能听到风吹过篷布的摩挲声。

店长懒洋洋地靠着车轮坐下,手里握着空了的杯子。

她偏头看了眼对面的小家伙——那团软趴趴窝在椅子里的店员。

对方睁着眼,似乎在发呆,眼神空空荡荡的。

店长忍不住笑了笑,伸手敲了敲她的额头:“发什么呆啊,傻了?”

“没……”店员眨眨眼,声音低得几乎被夜风吹散,“就是……有点累了。”

话音里带着一种奇妙的软绵感,就像喝醉了一样——无用的感情总是让人会沉醉其中,尤其是面对刚刚还在的弟子一号。

店长把空杯放到一边,慢慢靠过去,单手撑着地,低头盯着她。

她的呼吸带着酒精的味道,温热而散漫地拂过店员的鼻尖。

“喂。”店长低声说,带着一点笑意,“要不要抱一下?”

店员呆了一下,像是没反应过来。

但她没有拒绝。

只是犹豫了短短一秒,轻轻点了点头。

于是,店长一把把她捞进怀里。

抱得很紧,像是抱着一块沉甸甸的、温暖的战利品。

店员蜷缩在她怀里,脸蹭着她的围裙布料,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混着人油肥皂的气息。

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这个中午比往常更冷,但两个人贴在一起,暖得几乎让人发昏。

“嗯……下次还是少做点。”

店员闷闷地嘟哝着,声音里有一种撒娇似的倦意,“吃太多好腻。”

店长低笑了一声,拍了拍她的后背,声音带着轻柔的哄骗:

“好,下次少做一点……反正,肉嘛,总是有得吃的。”

她的话轻飘飘的,听不出喜怒,但语气温和得要命。

店长的温润气息把两个人彻底裹进一团深色的寂静里。远处有野狗叫了几声,很快又归于无声。

火光熄灭之前,店长低头亲了亲店员的发顶,随意许下某种悄无声息的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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