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者递来菜单，来栖只扫了几眼就选定目标，明智则花了比预计还要久的时间。老实说，他对甜品没什么兴致，答应来栖晓的邀约只是因为上次见面没说几句，这位名头正盛的侦探王子就被粉丝发现，只得匆匆离开。来栖自称在警方那边有些门路，黑帮的事已经引起了警方的注意，说不定能在他那里打探到有用的情报……

　　这家店就没有看起来不那么腻的蛋糕吗？明智对着菜单沉默许久，最终在等候时间超出礼貌能允许他拖延的最大范围之前，选定了最不容易出错的品类。侍者点头离开，不一会儿就带着餐盘再度回归：明智的招牌草莓蛋糕看上去中规中矩，来栖点的则是巧克力。

　　公众人物不需要控制热量摄入吗？明智不由得视线上移，看到来栖晓毫无担心之色，出道一年应当已经有些自觉，看来是吃不胖的体质。

　　需要上镜的人拥有这种体质还真是天资过人。明智盯着来栖胸前的领带发呆，思绪回到他们在电视台初遇那天，脚步声尚未远去，龙司就以来栖很可能会听见的音量锐评了他的乱毛。杏倒是表现得很惊讶，没想到有人顶着这么怪的发型还能显得清爽，那张脸确实长得挺不错的。明智没就来栖晓的发型发表意见，因为觉得对话太蠢，心里只是盘算着这位据说在东京小有名气的高中生侦探出现在他们面前是否真是偶然。他搭讪的方式轻车熟路，虽然突兀地切入他们之间，转移话题的方式却巧妙而不留痕迹。习惯接受采访的人拥有这种程度的社交技巧不算夸张，但无论如何，第二天来栖开口问他要联系方式还是太突兀了。对方显得太过可疑，明智出于探究对方真实目的的原因没有拒绝，之后他们就偶尔在sns上聊天。

　　不得不承认，和来栖闲聊很愉快，——

　　“明智同学？”

　　思绪被骤然打断，明智这才意识到自己这几分钟都没动。说着抱歉，我刚才走神了，拿起叉子切了一小块蛋糕边角，是没什么新意的味道。他不会再次光顾，除非来栖邀请。正这么想着，耳朵就捕捉到街边的人名。

　　“那不是来栖君吗？最近在电视上很火的那个？”

　　“要到签名的话，可以和周围的人炫耀吧？”

　　来栖显然也听见了，抬起的叉子停顿在半空中。明智不着痕迹地斜瞥一眼，是两位年轻的女性，此时正兴奋地交头接耳，对着手机屏幕确认着什么。看来今天只能到此为止了。明智正准备用眼神示意来栖起身离开，只见他垂下眼睛，露出有些棘手的表情。

　　“最近有节目正在播出，走在外面很容易被认出来呢。”

　　“公众人物真辛苦啊。大家都记住你的外形了，改变一下标志特征会不会好一点？”

　　本来只是随口回应的建议，没想到来栖闻言却露出认真考虑的表情。片刻之后，他摘下眼镜，朴素的黑框镜腿交叠合拢，就放在有着可爱图案的餐盘边。明智注意到来栖的巧克力蛋糕已经消失了一半。

　　“明智同学的想法真是有趣，帮了我大忙呢！”

　　明智吾郎一时忘记了回话。他第一次注意到来栖晓的眼睛是灰色，习惯了遮挡在镜片后的样子，此刻被那双未经遮蔽的灰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看，未免有些不自在。然而此人似乎没有直视别人的眼睛太久会显得过分亲密的社交常识，只是轻轻地眨着眼睛。这家伙睫毛也太长了吧……？

　　而且摘掉眼镜不是更耀眼了吗，这样更容易让路人聚焦到他身上吧。不，说到底那两个路人的角度应该看不到他的脸。来栖运气还算不错。是时候离开了，明智提议换个地方继续，来栖却摇摇头，没有要动身的意思。

　　“明智的蛋糕还没来得及吃完吧？今天的约会还没结束，该走的不是我们。”

　　那也不能让粉丝自行离开吧……？明智正惊异于来栖有别平常的态度，眼前的人忽然站起，朝这边倾身压来，低声道：“先去洗手间避一避吧。”

　　明智也跟着起身，离座前带上了自己的包。来栖的手提箱还放在空座上，自己盘中的草莓蛋糕也没动过几口，走开一会儿应该不会让侍者认为他们已经离店了。但他不觉得那两位想要签名的路人会因为这么一点时间就离开，抛开她们的动机不谈，来栖标志性的银色手提箱放置的位置连路边也能看见。好在面朝街边的是没有猫咪涂鸦的一侧，还能被当成类似的基础款。

　　以后可以考虑把摩尔加纳作为话题。

　　虽然没有必要，来栖和他还是都洗了手。这里灯光明亮，两人在流水冲刷间沉默着，谁都没再发起谈话。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来栖对着镜子发了会儿呆，正要转向明智，却听到窸窣声，一顶帽子的边沿出现在镜框内。

　　“戴上这个或许会好一些？”对方递来的是一顶登山帽，宽大的帽檐可以借防晒之名遮住半副面容，侧面折叠的设计颇具牛仔的气质。来栖晓笑起来，道谢后接过它扣在头上，随即对着镜子满意地端详起自己的脸。再看明智时，他不知为何移开了目光。

　　实际上这顶帽子是他来之前在涩谷的地下商场买的，原本的打算是送给佐仓惣治郎增进感情。晚上也没有人会戴遮阳帽吧？明智觉得把它塞给来栖是他这辈子做出的最蠢的决定，但现在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回到夜晚户外的空气中，那两位果然还在。来栖在和他距离适宜的桌子对面落座，笑着向他道歉，先前的靠近好像没有发生过。明智想着这人的距离感真是和谜一样，听见街边的女性讨论着来栖晓到底有没有以奇怪的打扮出过镜的话题。她们听起来也不是很熟悉来栖，最终以这孩子应该不是来栖本人为结论，闲聊着离开了。

　　来栖刻意放慢速度等他，明智则趁他说着些今天幸好有你不然就要有麻烦了（这无疑是句废话，明智想，如果没有约他，来栖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了）之类提升好感、暗埋再约邀请的话大嚼草莓蛋糕，免得让对方等得太久。后面的漫谈和蛋糕的味道一样，没有在明智心里留下什么印象。临别前来栖摘下帽子递还给他，一头卷发突然出现在吉祥寺的路灯下，明智愣了愣神，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先行接过。等他看着来栖在车站外向他挥手，目光落回到楼梯上，这才意识到左手捏着一顶本不该回到他手中的登山帽。

　　这下还能送给佐仓先生吗？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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