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清晨我跪在祠堂前的青石板上。阳光照得我后颈发烫。

"小桃，你可认罪？"族长用拐杖敲着地面。

我抬起头，看见他花白的胡须在风里抖动。"我认。"我的声音比想象中要稳。檀香木的香气从祠堂里飘出来，混着晨露的味道。

两个妇人把我按在长凳上。她们的手很凉，像冬天的井水。我的裙子被掀到腰间，粗布摩擦着大腿内侧的皮肤。有人往我嘴里塞了块软木，边缘带着树皮的粗糙。

"咬着。"族长说。他的影子落在我脸上，遮住了阳光。

第一下进入时，我感觉身体被撕开了。檀香木表面打磨得很光滑，但太粗了。我听见自己的喉咙里挤出呜咽，软木塞抵着上颚，咸腥味在嘴里漫开。汗水顺着鬓角往下淌，在长凳上积成小小的水洼。

"再进三寸。"族长说。他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木棍推进去时，我数着祠堂屋檐下的铜铃。风掠过铃铛，发出细碎的声响。身体里烧起来了，火从下腹往上窜，每寸皮肤都在发烫。我的指甲抠进长凳边缘，木刺扎进指缝。

"好孩子。"族长夫人用帕子擦我的额头。帕子上的绣花蹭过眼皮，痒痒的。檀香木又往里进了半尺，我听见自己牙齿咬碎软木的声音。

正午的太阳直射下来。我的后背湿透了，头发粘在脖子上。檀香木已经进去大半截，奇怪的是没那么疼了。身体里灌了铅似的沉，又像塞满滚烫的棉花。我试着动了动腿，立刻有双手按住我的膝盖。

"别乱动。"是村里接生婆的声音，"会伤着内脏。"

我想笑。檀香木正顶着我的胃，每次呼吸都能感觉到它在里面晃动。汗水流进眼睛，祠堂的飞檐在视线里扭曲成奇怪的形状。族长在念祭文，词句混着蝉鸣嗡嗡作响。

"小桃真勇敢。"不知是谁在说。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在我发烫的耳廓上。

下午的风带着燥热。檀香木完全进去了，末端雕着莲花纹样，硌在尾椎骨上。他们把我扶起来时，血顺着大腿往下流，在青石板上滴出暗红的圆点。我站不直，身体弯得像张拉满的弓。

"走三步。"族长说。他的拐杖点着地面，像在打拍子。

第一步，檀香木擦过脊骨。我听见围观的人群发出抽气声。第二步，有东西从喉咙里涌上来，我把它咽了回去，铁锈味在舌尖蔓延。第三步，膝盖砸在地上。莲花纹样顶到了肋骨下面。

黄昏的光把影子拉得很长。他们把我绑在祠堂前的木架上，檀香木竖着指向天空。血沿着木棍往下流，在泥地上画出蜿蜒的线。我的视野开始模糊，但还能看见母亲在人群里抹眼泪。

"疼吗？"有个小女孩问。她扎着和我一样的羊角辫。

我摇摇头。其实每根神经都在尖叫，但声音卡在喉咙里，变成微弱的喘息。夜风起来了，吹干我脸上的泪痕。檀香木在身体里发烫，像块烧红的炭。

星星出来的时候，族长派人给我喂水。竹筒边缘磕到牙齿，水大部分洒在衣襟上。吞咽时能感觉到檀香木在颤动，水混着血从嘴角溢出来。

"再坚持会儿。"接生婆捏了捏我的手。她的掌心有厚厚的茧。

月光很亮，照得祠堂的白墙泛青。我开始数瓦片，数到第七十三片时，檀香木突然变得很重。它压着我的内脏往下坠，呼吸变得又浅又快。有人往我额头贴了张符纸，被汗水浸湿后滑落到鼻梁上。

鸡叫头遍时，我的手指已经抓不住木架。血凝固在腿间，结成硬块。檀香木的香气越来越浓，盖过了血腥味。族长带着人开始早祭，吟唱声飘过来，忽远忽近。

"太阳出来了。"有人说。

光刺进眼睛时，我发现自己能看见檀香木的顶端。它从我嘴里穿出来，表面沾着粉色的泡沫。这景象应该很可怕，但我只觉得累。身体轻飘飘的，像片晒干的桃树皮。

最后听见的是母亲的哭声，和族长宣布刑罚完成的锣声。檀香木很香，这是我失去意识前最后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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