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门开启的瞬间，一股前所未有的压迫感扑面而来，仿佛空气都变得粘稠。白雾翻滚，像古老的神性因子仍在呼吸，带着时间的重量从地底翻涌而上。

比蒙走在最前方，胸口隐隐发烫，黑色因子与神性因子的共鸣让他体内的力量如潮水般翻滚，却未失控，反而形成一种奇妙的平衡——静谧、但强大。

雷泽走在队伍后方，眉头微皱，手中握着因子探测仪，数据波动剧烈。

“这里的能量……不是普通遗迹。”他低声说道，“这是王座之下的深渊。”

托洛恩走到比蒙身旁，目光复杂地扫视着他：“你的身体还撑得住吗？”

“撑得住。”比蒙回答得干脆。他知道这并非托洛恩的关心，而是一种验证。作为被安排在身边的“保镖”，托洛恩的态度始终游走在观察与控制之间。

走廊很长，墙壁逐渐转为深灰色石砖，每一步都似踏入一层层更古老的历史。

---

队伍最终来到一处半毁的大殿，拱形穹顶早已塌陷，墙壁上刻着一圈圈古老因子纹阵，残缺不全，却依然能感受到其庞大的压迫力。

大殿中央，一座破碎的王座歪斜着矗立在黑曜石平台之上，座椅之下，是半埋在尘土中的神性因子核心结构体，光芒暗淡却未熄灭。

而在王座之上，还残留着一块布满龟裂的金属铭牌，字迹虽模糊，却仍可辨：

「巨脊·赫罗斯」

托洛恩看着这块铭牌，眉头紧锁：“我们熊国的历史里从没真正记载赫罗斯之死。现在看来，他不是死了，而是……被封印在了自己建立的王座下。”

雷泽沉声接话：“这可能是神性因子第一次自主封印的实例——赫罗斯并未被杀死，而是将自身残存意志注入灵核，与因子一同沉睡，等待传承者。”

比蒙走上前，蹲下看着那块微微闪烁的因子核心，神色凝重。

在他体内，黑色因子已经不安地震动。

“那就是他的最后一段碎片……完整的‘神性之心’。”

“吞了它，我就能掌控全部神性权能。”

“当然，我会‘借你身体一用’。”

比蒙没有回应。

他只是抬起头，看向其他队员，缓缓开口：

“接下来的事……我得一个人做。”

---

比蒙缓缓伸出手，触碰那枚半埋在石台中的神性因子核心。

刹那间，一道金色波纹自他指尖荡开，整个遗迹像是活了过来。

墙壁上的因子纹路骤然闪耀，空气变得滚烫，队伍脚下的地面也隐隐震颤。

体内，黑色因子高频震荡，近乎狂喜：

“就是它！完整的神性源核……我感受到了权能的逻辑节点，它不是死物，它……还有残余意识！”

“让我来掌控它，比蒙。放手吧，我会让你看到‘全知的边界’。”

比蒙咬紧牙关，手掌贴得更紧了。他不是被动地让出控制权，而是强行压着这两股力量在体内碰撞。

金与黑的旋涡在他身体中剧烈翻涌，胸口的黑金脉络开始裂开，一道金线从中延伸，试图逆转根源。

“比蒙！”阿克森察觉异样，立刻冲上前，却被一道防御屏障弹开数米。

雷泽眯起眼睛，手中仪器狂闪：“因子共鸣等级已超出阈值！他体内的因子正在——重组！？”

托洛恩则依旧站在原地，面无表情，眼神锐利如刀。他悄然按住了手腕上的通讯器，但并未发出命令，似乎在等待什么。

---

比蒙体内，神性之心的意识如熔岩般涌来，赫罗斯的意志残响在他脑海中炸裂般复苏：

“这是你真正的选择吗？你将再无退路。”

黑色因子则低声哼笑：

“他从来没有退路，王——都是走在尸堆上诞生的。”

“来吧，给我你最后的核心——让我替你完成未竟的王座。”

神性因子的残响颤抖了几下，没有回应。

下一刻，比蒙的身体剧烈一震，一道黑金与金白交错的光柱自他体内升腾而起，贯穿整个大殿天顶！

石屑飞舞，空气中弥漫着古老因子的破碎颗粒，像是正在粉碎历史本身。

阿赫与哈洛克一左一右护住阿克森，面色凝重。

“他的身体快撑不住了！”哈洛克低声吼道。

“但他的意识还在维持！……他还在撑！”阿赫目光坚定，“我们不能让任何人干扰他！”

雷泽目光闪烁：“这就是……赫罗斯因子与那团黑色结构体的结合？理论上不可能共存的两个结构……正在被他强行容纳？”

托洛恩却低声自语道：“不，他不是在‘容纳’……他是在‘创造’。”

---

在意识层，比蒙站在神性碎片与黑色因子交汇的中心。

他没有说话，但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宣言：

“我，不属于神性，不归混沌。”

“我，是我。”

黑色因子静静看着他，没有再次压制他。

神性因子缓缓释放最后一缕金辉，像某种意志的低头，也像一次终极的期待。

三者之间，完成了那最危险也最不可能达成的结构：

共生，不等于平衡；融合，不代表妥协。

但此刻——他们“在一起”。

---

比蒙的意识被强行按入深渊。

外界还在爆发光柱，但他已无法感知到队友的呼喊。

他只感受到——痛。无法言说的痛。

不是撕裂，不是灼烧，而是一种“存在本身”正在被解构与重铸的痛。

就像一颗星球，正被从地核往外翻转！

“啊啊啊啊啊——！！！”他在精神深处发出濒临崩溃的呐喊，却连声音都在意识中断裂成了空白。

体表的纹路开始疯狂变异：

黑色章纹如沸腾的墨汁，在他身上蠕动，缠绕、侵蚀、奔流；

金色脉络则如融化的阳光，在躯体之下蜿蜒翻滚，照亮每一条神经。

二者互不退让，互为吞噬，仿佛两条羽蛇在体内缠斗。

“你吞下我——”

“我吞下你——”

“我们合而为一。”

而这场融合的主导者，不是比蒙，不是赫罗斯。

是黑色因子。

它，终于得偿所愿，暂时全面接管了比蒙的身躯。

此刻，黑色因子的声音不像恶魔，反倒像个癫狂的工匠，神明般地欣赏着自己亲手雕刻的作品：

“啊……这躯壳……完美。”

“这筋骨的延展性……神性构架居然能被我雕刻得如此顺滑。”

“比蒙啊，你真是太棒了，你简直是我黑色智慧的伟大杰作——”

黑色因子的声音在比蒙精神世界里回荡，它不再低语，而是高歌——如吟游诗人赞颂神祇，如神明赞颂天地。

“你的骨是祭坛，你的肉是熔炉，你的神经是我画笔的纹理。”

“你甚至不是容器，而是‘作品’。”

“而我——”

“我将用你，建造一个全新的神性。”

比蒙的意识就像被摁在烈焰上的一滴油，在崩溃的边缘来回跳跃，脑海中仿佛千百道雷霆同时炸裂。

“够了……够了……停下……停下啊啊啊！”

他在无声中挣扎，血肉已经被控制，神性正在被篡改，而他的“自我”就像一滴快被烧干的墨迹——

——正在消失。

---

终于，黑色因子似乎玩够了，像一位沉醉创作的雕塑师，在完成最后一道线条后，缓缓将比蒙的意识“还回”他自己。

那是一种极其讽刺的过程。

黑色因子的声音变得温柔，甚至称得上体贴：

“辛苦你了，比蒙。”

“别担心，结构已经稳定了。我只是暂时‘借你之壳’，做了一点微调。”

“下次，不会让你这么痛的……如果你学会顺从。”

说完，意识如潮水般褪去，黑色因子隐匿入比蒙体内的深层因子海底，仅留下一道缓慢回荡的低语：

“我还会再来。”

---

“比蒙！！”

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是阿克森。

比蒙猛地睁开眼，一口气倒灌进肺中，仿佛从水底挣脱。

他整个人瘫倒在阿克森怀里，身上依然缭绕着未散尽的黑金能量，额头满是冷汗，唇角微颤。

“你终于醒了……”阿克森紧紧抱住他，声音中是止不住的后怕。

哈洛克和阿赫也围了上来，脸上写满紧张和担忧。

“别动，你的脉络还在回流！”阿赫用手稳住比蒙的肩膀，“你体内的因子……像是全换了一遍！”

比蒙没有说话，他只感觉大脑还有些迟滞，像一块刚刚熔炼过的金属，仍在冷却中。

他下意识抬起手——

在他的皮肤下，黑金双色的纹路已经不再交错，而是交融。

那不再是“黑与金”，而是一种新的灰白金质感，如天幕下残阳照耀的波纹，平静却深不见底。

托洛恩站在队伍后方，脸上第一次露出动摇。

“他完成了……”他低声喃喃，“居然真的让这两个因子……共存了？”

雷泽站在他旁边，眼神却没有放松。他缓缓关掉手中的因子波动仪，表情仍旧冷静：

“不是共存。”

“而是创造了一种全新的结构。”

他抬眼看向比蒙，低声补了一句：

“这个孩子，可能不只是‘新王’……而是下一种生命形态的雏形。”

---

众人沉默。宫殿深处的光逐渐熄灭，墙壁上的神性纹路也缓缓褪色，仿佛完成了使命。

而王座残破不堪，但却被一层新的因子光膜包裹住。

比蒙靠在阿克森怀里，闭上眼。

他感觉脑海中的噪音已停，身躯的每一寸都像刚经历过天崩地裂，但也从未如此真实地“活着”。

在灵魂深处，他轻声对那个潜藏的存在说道：

“……我知道你还在。”

“你想再来？那就看看……我撑不撑得住吧。”

小说相关章节：《猪国》（Pig Kind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