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暮雨朝云

窗外的天灰蒙蒙的，厚实的铅色云层将天空堵得严严实实，不漏下一丝风，也不透过一缕光。就这么沉沉淤积在楼房上方，连抬头的空间也没有留给。

一道雨丝从窗外略过，随后是两道，三道，全景玻璃外墙上崩解出无数蜿蜒的银色裂痕。这场酝酿了一整天的冻雨，终究还是下了下来。

TGW娱乐的专属练习室内，呼吸声被中央空调的轰鸣碾成粉末。八幡海铃背着双手站在靠窗的位置，尝试在愈发破碎的镜面中拼出自己的倒影。

祐天寺若麦躬身将折叠的眉头隐蔽在罗兰TD-11K鼓组堆建的城墙之后，鞋尖随着窗外雨声的抨击，打着零碎的拍子。

若叶睦坐在背离所有人的角落，轻柔的抚摸着膝上横躺的吉他，小心翼翼的动作仿佛在擦拭死去的恋人的面容。

Ave Mujica的主唱无声无息的呆在房间正中。她没有椅子，也没有任何东西可供支撑她的身体，她只是在那里，像一帧画片，正好捕捉到了倒下的前一瞬间。她看着不断落下的雨，但也可能只是在躲避练习室里剩下的人的视线。

没有人说话，也没人打算开口。嘈杂的白噪音周而复始，在室内整体黑色为主的简谐风格装修中，将一切抹除，填充静默。

名为静默的防撞物将人偶们的姿势固护在指令发出前，等待着剧目开场的信号，等待从丝线上传来赋予她们生命的力。

练习室的门终于开启，丰川祥子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平平无奇的灰色冬大衣，一如既往的蓝色双马尾，只有靴面和衣摆少许地落上了些冷雨，也被她抖落在进门处。

第一个采取行动的是离得最远的八幡海铃。

“丰川同学，你…”

面容冷峻得如同刀锋劈出的贝斯手上前，停顿了片刻，掏出了手绢。

白皙的小手将手绢同脸蛋隔断开，少女的身体不知因何而微微颤抖着。

“我今天是来说一件事的。”

并没有惊雷炸响，但猛烈的电流分明贯穿了主唱的脊髓，直击她的控制面板。

“很抱歉现在才通知大家这个消息…”

啊啊，如此美妙，多么动听的声音，就像音梳与凸轮的厮磨。

“但这是经过慎重考虑和计划…”

齿轮与机括传来崩溃前的悲鸣，金属的震颤沿着惶恐爬升。

“与乐队的大家密切相关…”

建筑的外墙开始溶解，刺耳的雨声洇开，混合着冰冷，吞没感官。

冬天，有那么冷吗。

暴露在城市的酸雨中，精巧的机械很快会锈蚀，木制的肢体会霉变，华美的涂装会稀溶。

破败的人偶将失去保留的价值。

“所以…”

“不要！”

“要我怎么做你才肯留下，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什么都愿意做！”

“没有小祥的话，我就（私）…”

喘息着，哀告着，目睹这一切的三双眼睛中有错愕，有漠然，也有玩味，但是，无人上前制止。

“…我只是说我们Ave Mujica第二次武道馆出演的事。”祥子一脸傻眼的说。

武道馆，少女乐队的顶点，音乐与梦想的答案。

如果说维也纳金色大厅是传统演奏者心目中的珠穆朗玛，那么武道馆也在大少女乐队时代享有着相当于马特洪峰的崇高地位。

而曾经的Ave Mujica，从出道到爆火出圈再到首次攻顶成功，仅仅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光是这样一项前无古人的记录便足以让它在少女乐队的历史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然而，辉煌的代价也是显而易见的。

紧张的队内关系，无限搁置的矛盾，背道而驰的诉求，操之过急的扩张，一切失策导致的恶果，使得这支完全可以媲美Roselia和Raise A Suilen等老牌乐队的后起之秀在她的一鸣惊人之后迅速解体。

其兴也勃，其亡也忽，便是这支乐队在人们口中的盖棺定论。

然而就是在这种前所未有的逆境中，Ave Mujica却如同压满舱底的破船一样，尽管它失去了华丽的前桅和高挑的艉楼，看上去摇摇欲坠，似乎瞬息就会被吞没于下一个浪头，但终究奇迹般地挺过了所有挑战，坚持到了阳光冲破乌云的一刻。

而这一切，都要归功于眼前这个兴致勃勃，眼中星光闪烁的蓝发双马尾大小姐。

“所以这就是这样，虽然在交涉过程中有些小插曲，但武道馆方面还是认可了我们的企划，不出意外的话，今年上半年Ave Mujica的喝彩将再度响彻武道馆。”

丰川祥子高举一手，仿佛此时就站在领奖台上，被四面八方的欢呼和掌声拥抱。

“涅槃，复活，再生，此乃，众人齐颂，我等真正的盛大复活剧！”

“祥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就好。”

睦转过身来，虽然话语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但也不像之前那样惜字如金。

“莫～老大保密工作做得也太好了，刚刚看你一脸冰霜的踏进来，还以为你下一句就是‘我是来结束这个乐队’的呢。”若麦托着脸颊打趣道，轻飘飘的语气完全听不出先前的阴郁。

“海子也是，这种好消息你作为二把手也不跟我们预先透个底，副队长失格～”

“不，这件事我的确不知情。”海铃回答：“现在Ave Mujica的对外交接和活动都是丰川同学亲自在操办，我负责的只有队内日常管理，虽然多数时候也只是在丰川同学忙不过来的时候处理一些。”

祥子微笑：“毕竟是想给大家一个惊喜——新的一年，应该有一个全新的起点，虽然前方还有很长的路，但至少已经能看到前方了。”

“这是我们，Ave Mujica所有人共同努力的结果，是命运共同体的羁绊让我们走到了今天。”

“若麦的进取。”

紫色短发的少女手中的鼓棒转了两圈。

“海铃的细密。”

贝斯雇佣兵背在身后的指腹轻轻摩挲。

“睦的坚守。”

被点到名的跟苦瓜少女仰起了头。

“当然，还有一直追随我左右的。”

这时，她才缓缓的、轻柔的回握，将那双从一开始就不曾放开的手包围其中。

“所以，稍微原谅我想给大家一个惊喜的小心思吧？”

祈求，又或者神谕，那双仿佛在歌唱般的金色瞳孔中，回荡着的究竟是哪种呢？

总之那并不是能够回绝的。

三角初华便获得了成为人类的力量。

“是时候醒过来了，我的骑士唷。”

“嗯，小祥。”

看着这一幕的若麦有点无语：“哇哇哇，果然不管看几遍还是会尬到抠脚，她们是怎么做到毫无违和感的这样互动的？”

“其实也挺有趣的，不是么。”回到固定站位，恢复了自己那副酷酷的派头的海铃拾起了贝斯。

“唉，好中二两婆姥，还是我队友，这下便样衰喽。”

站在键盘之后，祥子环顾一圈，向若麦打了个响指。

“撒，开始吧。”

“欢迎回到…Ave Mujica的世界。”

（曲目：《Symbol I:△》）

使干皮复含血，枯骨复被肉，行凡人所不敢想之事业，即是所谓【神迹】。而对于Ave Mujica的众位少女而言，这个神迹的名字叫作丰川祥子。

从2ch上的吐槽帖，到知名up主的万字解析，一开始舆论几乎是一边倒的不看好这支复出的乐队。尽管有着顶级的成员阵容，前卫的音乐理念和演出效果，但乐队从来就不是一个纯靠堆数值的游戏。

这世上有太多乐队由于理念不和或成员冲突而分道扬镳，其中不乏在全世界都饱负盛誉的存在。曾经的Ave Mujica在全国巡演中直接跳票留下的一地鸡毛导致了相当恶劣的负面效应——不仅蒙受了商业损失，更关键的是，这可是一支正儿八经的合同制乐队，观众入场可都是付了大价钱的。连世间最庸俗又最强大的衔铁都无法约束它的暴走，人们又哪里敢对它抱有期待呢？

于是各种口诛笔伐纷至沓来，烂炒姐妹，五个神人凑不齐一个灵长目，某大小姐（们）的百合后宫，最后恰一波情怀再开润，丰川的大手捏合起来的钞票乐队…

重建的过程是煎熬的，在最初始的阶段，乐队的每个人仍然承受了巨大的工作量和心理压力，哪怕是那个沉默寡言的若叶睦，也肩负起了大量练习之外的业务，每个人都濒临极限。

要是放在重组前的Ave Mujica，这样的高压可能早就引爆了新一轮的冲突升级。但是，在丰川祥子的领导下，这样的情况连苗头都没再出现过。

呼吸与心律被砸碎后又重组的声浪席卷着练习室的每一个角落。

神话的复活和重燃，蓄积人类的挣扎，篡夺自然的野性，重击，粉碎，雪崩，摄人惊恐，逼人狂喜。

就这样，《Symbol I:△》的Unison Hit消散在最后一颗落下的雨滴中。

殊死搏斗产生的热气浮动周身，使练习室内的气氛变得有些炽热。祥子仿佛暴君般毫不顾惜地役使着她们，又或者被卷入狂热中身不由己，没有任何喘息，数首强度拉满的曲子无缝衔接，饶是几位乐手都实力过硬，这一阵下来也感到精疲力竭。

丰川祥子双眼微阖，蓝色的双马尾一动不动地倾泻在黑白键间，仿佛一座失去聚光的神像，让人不由产生驱动她的灵魂是否已在刚刚的演奏中燃尽的怀疑。

良久，她发出一声自言自语似的感慨。

“太棒了（すごいよ），Ave Mujica。”

金色的眼睛没有征兆的看向若麦。

“音乐，很神奇吧，喵梦亲。”

“啊？额…是，是的吧？”

突然被点到名字的鼓手条件反射般的腰板一挺，但看队长和颜悦色不像是要发飙的样子，又有点弄不清对方要做什么。

“5分03秒。”

祥子将左手的两根手指和右手的一根手指拼在面前摇晃着，身为职业音乐人的若麦马上就明白了问题所在。

“啊这，我的我的。”

“喵梦亲真的很投入呢，看得出是真心在享受音乐。只是下次的时候注意别光顾着自己爽了，咱们的主唱为了跟上节奏差点要把命拼没了呢。”

“我、我会再好好练习的！…”初华的样子似乎比若麦还急。

“唉～用不着那么紧张，初华已经很棒了。当然，喵梦亲也是一样。”

“只是下一次，在自己爽的时候可以再多考虑下其他人吗？”

面对那双笑意盈盈的眼睛，若麦有点不自在的沉下腰。毕竟这样的失误，放在以前的祥子，不说冷嘲热讽，总归也少不了一句“脑子里只想着自己”的阴阳怪气，如今自家队长的委婉着实让她不适应。

丰川祥子一直都是团队里最拼命的那个，但过去的她只是一味事无巨细的扛下所有，乃至种出的苦果都是独自吞咽。

比较中二一点的说吧…与世界为敌的感觉？

但是从那天开始，一切都改变了。那个刚愎自用，大小姐突然像是开窍了一般。

她开始学会撒娇了。

“万能之人”仿佛变得柔弱软糯，从宣传视频的制作到演出会场的布置，事事都“央求”她人，直到这时一丘之貉们才发现，比起不疼不痒的“你才是最该练习的那个”和虚无缥缈的“共同利益”，真正无法拒绝的其实是少女殷切的目光。

不再有命运舞台上的钢琴独奏，不知不觉间，散落的音符已经被出类拔萃的作曲天赋和编排能力串联收拢成统一的乐章。

虽然还是做了很多不像是乐队该做的事，但五人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像一个乐队。

或许这才是丰川本该有的手腕。

让人发自内心的感到为她所用是一件幸福的事，乃至对无法回应她的期待的自己产生恼恨，这种感觉…

“还真是高高在上呢。”

“喵梦亲？”

“嗨嗨，下次会注意的啦。”庆幸于自己还没有不成熟到在不经意间吐露自己的心声，若麦用元气满满的营业声线回应着。

“不愧是喵梦亲。今晚睦家里的一些熟人也会到场，你知道睦不擅长跟那些人打交道，到时候拜托你多费点心了。”

“哪里的话，我还能让我们家睦子受委屈，这种小事儿尽管包在我身上好了。”

得到答复的神明没有在这边停驻太久，马上转向了下一位。

“海铃的技术也是一如既往的可靠，不过总体来说还偏功能化，克制过多的感觉。虽然贝斯的本职工作是铺底，但是，如果弹这里的时候再加入一点啸叫反馈…”

“没想到只是上次顺口提了一句，睦就把间奏部分的和弦优化出来了呢，这段持续根音叠加高音弦的效果比想象中的还好，简直就像被蛛丝捆扎提悬在万丈深渊一样。即兴发挥？还是尽快把谱打出来吧，灵感这种东西，多过一秒都会霉变的。”

“初华…你的揉弦还可以再残忍些，不用害怕发出自己的呐喊。只要是你渴求的，我都会全部接受。”

对队员们的演奏一一点评过后，祥子看了看练习室墙体上的石英钟。

“已经是这个点了吗，果然是欢会常苦晚呐。最后一件事，接下来直到武道馆演出，Ave Mujica将把合训频率提高到每周不少于四次，大家没什么问题吧？”

“我没意见。”

“我会提前把每周的日程发给祥。”

“都听你的，反正你是老大。”

初华只是无比温顺的随侍在祥子身后，只有不时勾起一两缕秀发的吹息暴露了她此时的内心并不像表面上那样的心平气和。

云销雨霁，一月份的涩谷中心街，自然不可能看到什么落霞与孤鹜齐飞的绝景，但随着笼罩在人们头顶的乌云的散去，总算是恢复了些许光彩。

点落在人行道的凹陷和草丛间，跌落的天空碎片，被细细洗净后反射出光泽，将人造的摩天大厦拔高到比它们在现实中更接近顶点。

TGW娱乐在圈子里算是个小有名气的存在，但这家成立才几个月的公司实际上也是最近才开始陆续有一些盈利性的商业企划。在大少女乐队时代的涩谷不乏麾下多支重量级签约乐队、坐拥市值千万日元大ip的业界龙头，但专门为一支乐队创办的娱乐公司就难得一见了。

不错，TGW娱乐从成立起便明确是服务于某支乐队转生的温床，甚至它的登记法人直接就是名为Ave Mujica的少女乐队团体，而它的存在又为Ave Mujica作为商业乐队的复出活动背书。

尽管官网将名字中的“TGW”解释为“The Graceful Wail”，还专门不知道从哪请人配了一段巨唐的语音作为音声logo，但显然敢在东京顶着这么个名字混还没被起诉的绝对不会是什么路边一条。所以即便它在法律上与丰川集团及其旗下各子公司不存在任何隶属关系，大家还是约定俗成的将其视为由丰川财阀枝繁叶茂的商业巨擘的一束新芽。

当然，在灰与铁的友商重围之中，这栋或许比起经数代丰川之手缔造的富丽堂皇的庞大虚影更能代表丰川祥子本人发迹历程的六层办公楼只能说是毫不起眼。

也只有门前熙熙攘攘的少女们，能勾起人多看上一眼的兴致。

“真就没有人来安慰一下喵梦亲吗？刚刚那一下的bpm绝对破300了吧，我的手，我等会儿可还有美甲专题直播啊～”大猫对着自己剥落的指甲油唉声叹气。

“喵梦，要不要试试月之森流行的手部护理精华液。”

“真的假的，睦子还会关注那种东西吗，完全看不出耶。”

“因为，是园艺部出品的，有苦瓜和黄瓜两种口味。”

玩着手机的海铃听后若有所思的端着下巴：“原来如此，鼓手的手部护理确实是很重要的事，是我平时疏忽了。”

“都说贝斯和鼓是最了解彼此的灵魂伴侣，海子～”若麦朝海铃张开了双臂。

“那个，我觉得海铃说的可能是另外的人…”

初华小心地尝试加入到话题。

“我先走了，如果不麻烦的话，那个精华液下次也帮我带几瓶吧，定金先转给你，你看看够不够。”

“Timoris的话，不需要。”

“一码归一码。”

海铃将熄屏的手机往兜里一丢，顺手将她那件亮黑色的防风皮夹克往上拉了拉，率先跨出了公司的旋转门。

若麦一脸痛心疾首：“为什么我们的贝斯手成天就想着往别的乐队的鼓手家里跑，这算是公开出轨了吧！快想点办法呀老大。”

“合同里可没有限制成员人际关系的条款呢，这种事情就算是作为队长也不好强行干预，更何况八幡同学一直都很有分寸。”

若麦看向没吱声的另外两人：“你们都没人觉得这段时间她们走得有些太近了吗？”

回答她的是单手搭在一头形如战驹的蓝黑配色春风450SR上的一般路过贝斯手：“错觉罢了，我们向来走得都近。”

油门直接踩死，随着引擎骤然喷薄的轰鸣，海铃疾驰而去。

“青春呐。”目送着海铃一骑绝尘，祥子如此慨叹。

“好帅气，如果我也能这样载着小祥…”初华的妄想似乎已经被引擎声的多普勒效应扯去了很远的地方。

“超金属，酷毙了。”

“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们一个个都身怀绝技。呜呃。”扑面而来一股寒风，将紫色大猫从头到脚拧了个转。仍是一身冻人装的若麦哆嗦着搓着胳膊，迫不及待的转身向门内走去：“我回去直播了，慢走不送。”

她的直播间早就转移到了TGW娱乐这边，并且也是公司近期力推的项目之一。

“睦，晚上不想来的话不用勉强自己。”

“会去的。”

“谢谢。”互为半身的两位少女不明显的将头在彼此的肩头靠了靠，很快分开。

舞台上的角色只剩下两具。

“那么，没什么别的事的话…”

“小祥！”金发少女美丽的紫色眼眸中透露出惊弓之鸟般的惶惶不安。祥子外衣的一角被少女紧紧捏在手心，似乎生怕她会一眨眼就会消失不见。

嗫嚅了片刻，虽然完全无法掩去脸上的忧虑与惶恐，初华还是尽自己的努力撑起一个笑容：“那个，有空的话，可以陪我去逛逛吗？”

祥子的眉眼略微松疏，轻轻摇头：“抱歉，初华，现场那边已经在催了，我现在得马上过去。”

“可是…”

“今天就先和别人一起好吗，我没记错的话，纯田小姐不是跟你关系很好吗，你们Sumimi那边也有段时间没有碰头了吧？”

“Sumimi？纯田…小姐？”初华困惑的吞吐着这两个熟悉又陌生的词汇，就像在街上偶然碰见了十年未见的幼稚园同学。

她的呼吸急促起来：“我没有，我只需要呆在小祥身边就足够了…”

“初华。”

听出最爱之人声音中的无可奈何，金毛大型犬般的少女有些懊恼的退了一步，委屈巴巴的垂下头。

她不想祥子为难，但也不甘心就这么松手。

直到一只温软细嫩的小手穿过她的鬓发，将令人安心的暖意和撩拨心弦的吐息不差分毫的传递进来。

“And yet no farther than a wanton's bird,that lets it hop a little from her hand;Like a poor prisoner in her twisted gyves,and with a silk thread plucks it back again.”

“嗯-嗯…”

“真是的，完全就没在听啊。”

“明明…是小祥总喜欢说一些人家听不懂的话…”

沉浸于爱抚之中，浑身酥软的少女闭眼发出憨态可掬的嘤咛，简直下一秒就要舒服得在地上打滚的架势，至于“主人”究竟说了些什么…好爽就完了。

祥子熟练无比的将手从耳际摩挲到后颈窝，少女的小脑袋手感实在太好了，盘起来竟让人有点不舍得放下。

感受到祥子手掌的抽离，初华重新睁开双眼，染上水色的目光中执拗已溶化大半。

但眼底仍沉积着化不开的担忧。

“初华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说吧，如果实在无法忍耐，我给那边打个电话…”

“不，小祥快去吧。”初华放开了拉着衣角的手。祥子见状，嘴角微微扬起一个挑逗的弧度，向她凑近。

“那么，今晚，要来我房间哦。”

“小祥！”

少女的脸蛋一瞬间被吹得通红，空气中充满银铃般的笑声，春天的风恍然将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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