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体关系（五十六）

　　现在并不是叙旧的时候，我忍耐住了想要向萧医生搭话的冲动，先是带领急救小队找到了躺尸许久的老梁头，随后又收拾了一些老梁头的随身物品，这才和萧医生一起坐上救护车。

　　“说说吧，发生了什么事。”

　　萧医生的水平还是很可靠的，所以哪怕他一边给老梁头做着急救措施，一边一心二用地向我咨询情况，我也没有感觉到任何的不妥。

　　“我的老师这几天估计天天都在熬夜，还有些纵欲过度，然后吃的东西也不是很健康，我刚才去找他的时候叫他一直都没有反应，所以就打了急救电话。”

　　除了有一些比较私密的细节我没有透露之外，我差不多是把能说的都说了。毕竟兽命关天，老梁头丢面子也是他自己种下的恶果。

　　“病患的既往病史你有了解吗？”

　　萧医生听到了我的回答，在微微点头给予我肯定的同时，爪上的动作也没有含糊，为红毛大狼检测着各项生理特征。

　　“这个我不是很懂，最好还是查一下数据库吧。不过我的老师平时身体都挺好的，感觉不出有什么病。”

　　不知道的事我也不敢把话说的太满，但就凭老梁头能连续干我一整个晚上的本事，他应该没有什么暗疾吧。

　　“行，目前看来好像没有什么大问题，应该只是缺乏休息，但是最好还是先观测一段时间。既然病患是你的老师，那么你先帮他向学校反应一下情况吧。”

　　经过最开始的“抢救”，萧医生确认了大致的情况，示意我不要太过担心。而富有社会经验的他在歇下来的第一时间，就是提醒我要做一些额外的善后工作。

　　“啊，可是我不懂要怎么汇报诶。”

　　“那就用他的爪机找一找有没有负责这一块工作的兽人。”

　　我的交际圈确实比较窄，但老梁头可就不一样了。我想起来自己顺带捎上的老梁头的爪机，将其从口袋里掏出来之后，刚好就看见了屏幕上的一条消息提醒：

　　“梁教授，我听说有救护车开到你那里去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好在老梁头的爪机有设定兽脸识别，在仔细阅读了何老师发过来的问询之后，我编辑了一条看起来比较正经的消息回复了过去：

　　“何教授您好，我是梁教授的学生秦松明。梁教授他这几天因为操劳过度昏过去了，我现在在救护车上陪护他，如果可以的话，还希望您帮他向学校反应一下情况。”

　　“行吧，秦同学你自己也多保重。”

　　何老师也算是我的半个老师，所以说起话来也比较客气。他毫不犹豫地就承接下了这一任务，这让我身上的担子轻松了不少。

　　“轻松解决了？”

　　我脸上的表情变化全都被萧医生看在了眼里，对我颇有好感的他通过打趣的方式来缓解一下现场紧张的氛围。

　　“嗯，谢谢你，萧医生。”

　　明明是个享誉全国的名医，但萧医生给我的感觉一直都是这么的平易近兽，上一次如此，这一次也不例外。

　　明明电视上看到的他都是一副面瘫脸来着。

　　“不用向我道谢，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反倒是你，短短的时间内就打了两次急救电话，你的霉运和你的优良品性一样罕见啊。”

　　萧医生的夸赞让我感到有些意外，看来他还没有忘记之前发生的事情。只是救了一个在路上晕倒的老兽就换来了名医的善意，从马后炮的角度来说，那笔买卖做的可真值。

　　“这次出事的是我的导师，我当然得要负起责任。萧医生，他真的没事吧......”

　　哪怕萧医生之前已经作出了初步的诊断，但我的心里还是有些没底。毕竟老梁头熬夜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或许有一些问题早就有了，只是现在才暴露出来。

　　“行了，前面就到医院了，具体情况还是需要进一步的检查，你现在着急也没用。”

　　帝都理工大学和萧医生所在的医院隔得不是很远，来的快回去的也快。萧医生跟随着护士们一起拉着红毛大狼冲进了迷宫似的医院里，而我能做的也只有呆坐在椅子上，等待最终的结果了。

　　唉，又到这个地方了，意外的有些熟悉呢。

　　午夜时分的急诊比大白天还要更热闹一些，各路神仙都汇聚于此。偶尔还有新的救护车鸣着警笛开出或是驶回，在激起一阵声浪的同时，也将我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的心搅得支离破碎。

　　老师......你一定要没事啊......

　　兽人的情绪就是这么的难以控制，明明我的理智已经再三地强调老梁头并没有什么大问题，但那时刻揪着的心，却让我停不下对红毛大狼的担忧——那不是什么陌生的兽人，也不是什么行将就木的老者；那是我的导师，是可以让我醉生梦死的炮友，是我的房东，是我在整个帝都唯一的依靠。

　　也是我最喜欢，最想要靠近的兽人。

　　之前的我可能还懵懵懂懂地不知道该如何去分辨，但现在的我明白了，我就是喜欢他，我不想，和他只是普通的肉体关系而已。

　　啊啊啊啊，真的不能再内耗了，这也太折磨了，还是找点事情干吧。

　　老梁头苏醒的时间现在还是个未知数，萧医生那边又还在忙，要是我再胡思乱想的话，下一个昏倒的恐怕就是我了。

　　没办法，我只能拿出爪机，点开飞信，把老梁头之前发给我的那些论文，从头到尾地再看一遍。通过无止境地将注意力转移到另一件事上，我才能忘掉过去，或者现在正在发生的一些事情。

　　“在学习啊。”

　　时间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当我麻木地盯着爪机屏幕，注意力几近涣散之时，一声狮吼将我从迷糊之中唤醒了过来。

　　“啊.......萧医生......”

　　伫立在我身侧的正是消失了许久的狮子医生，而值夜班的他双目之中同样充满了血丝，状态看起来并没有比我好上多少。

　　“没事了，你快回去休息吧，晚上的病房不让随便进的。”

　　萧医生带来的是个好消息，而我的精神也确实到达了极限了。既然医院待不了，那我还是好好地回家睡觉吧。

　　“嗯，谢谢医生。”

　　“对了，你现在看的这个论文，是和医学领域相关的？”

　　正当我努力使自己变得清醒，然后准备离开之际，萧医生又叫住了我。

　　“我的导师目前在研究这个方向的，所以我也跟着一起看看。”

　　“这样啊，我对这一块算是比较了解的，你可以加一下我的飞信，有医学相关的问题不懂的话也可以来问我。”

　　之前我还没怎么留意，但仔细想想，我现在所学的内容好像恰恰就是萧医生耕耘了许久的领域。他所说的“比较了解”估计只是自谦之词，或许全帝都都很难找到第二个能与他媲美的兽人了。

　　“这怎么好意思.....”

　　“要是你们的研究能在未来救到更多兽人的话，我的努力就不算白费。”

　　萧医生的兽生追求似乎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宏大很多，那狮眸之中的坚毅，看得我不由得为之动容。

　　“.....我知道了，我会努力的。”

　　没想到只是打个急救电话的功夫，自己又向一个兽人许下了自己要好好读书的诺言。我觉得自己这辈子恐怕都和学术脱不开关系了。

　　但我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先睡觉吧。

　　肉体关系（五十七）

　　在自己的床上凑合过了一夜，虽然没有老梁头的陪伴，但这一整天发生的事也足够让我困倦到沾上枕头就睡着了。

　　而当我第二天睁开眼睛之时，时间都差不多要到下午了。

　　......这睡得有点久啊，也不知道老梁头醒了没有，学校方面又是否及时地介入了这件事。

　　没有一个稳定的消息渠道，我还真有些搞不清楚现在的情况。

　　还是先去医院看看吧。

　　就在今天早上凌晨，萧医生通过飞信告知了我老梁头现在的病房号，也多亏了他，现在的我不至于两眼一抹黑。而熟练地打车前往医院，遵循着地图与各种标志的指引，我火急火燎地兜了好几个圈子，才最终在一处看起来就很豪华的病房前止住了脚步。

　　这就是大学教授的待遇嘛，突然很羡慕是怎么一回事。

　　作为各项期刊都发到爪软的学术大拿，老梁头被学校当成宝贝供着倒也很正常。但这也让我纠结起来，现在的病房里到底还有没有其他兽人的存在——而且更重要的是，那些校领导有一个算一个，我全都不认识。

　　要是我出了糗的话，老梁头应该会护着我吧......

　　来都来了，我自然不可能就此打道回府。而在我的爪子再一次地敲打在房门上后，终于，我听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声音：

　　“请进。”

　　我推开房门，病床上的老梁头也于同一时间向我投来了目光。就在看到我的一瞬间，我很明显地能感受到天蓝色的狼眸之中由戒备所转变成的柔和——甚至还掺上了一丝从未出现过的意味。

　　只有老梁头一只狼，还好还好。

　　“.....你来了。”

　　“哈哈，早上有些睡过头了，所以现在才来。现在身体应该没事了吧？”

　　病床旁摆满的各式各样的水果已然证明我并不是第一个到访的客兽，作为老梁头的学生兼炮友，这就难免显得我有些“失职”。

　　“嗯，昨天辛苦你了。”

　　好在老梁头并不在意这些繁文缛节，并且相较于事后的慰问，当他身处于危难之际伸出援爪的我才更值得感激。

　　“都是我应该做的啦......”

　　亲眼所见红毛大狼的身体无碍，我悬了许久的心终于能够稍稍放松一些。我搬了一把椅子坐在了老梁头的床边，然后眼神扫了一遍足以开一个水果店的床头柜：

　　“老师吃午饭了嘛，要不要我给你切点水果。”

　　“......吃点香蕉就好。”

　　红毛大狼看起来好像有些没食欲，但现在也确实是个需要补充能量的场合，他的目光在我与果篮之间徘徊了许久，最终定格在了某种又粗又长的的水果上面。

　　我遵从了自己导师的指令，掰了一根香蕉递给了靠坐在床上的红毛大狼。

　　昨夜还赤裸着上半身的他现在已经换上了病号服，就是尺寸有些不太合适，我有些担心那些扣子能不能支撑得住压力，不会在肌肉的鼓动之中炸开。

　　“你不喂我吗。”

　　我本以为操劳过度而住进医院里的老梁头会比平时显得更正经一些，没想到这才没过去多久，他就暴露出了奇怪的本性。

　　“吃个香蕉不用兽人喂的吧，而且这可是香蕉诶......”

　　红毛大狼又不是缺胳膊少腿或是染上重病，还没有到不能自己吃饭的地步，再加上香蕉自带的暗示，我十分有理由相信，老梁头是故意的。

　　“不喂就算了。”

　　我的迟疑早在红毛大狼的预料之内，他见我表露出了些许的抗拒，并没有打算强迫我。

　　“行了行了，我喂你就是了。”

　　但我哪能如他所愿，狼爪在香蕉上扒拉了几下，将绽放开来的果肉伸出，插进了红毛大狼张开的大嘴里。但由于我有些用力过猛的关系，只是一次的功夫，整根香蕉就只剩下个皮了——好在老梁头身为狼兽人，吻部的长度还是能勉强包裹住香蕉不让其漏出来的。

　　“咳咳，我没什么经验，抱歉.......”

　　红毛大狼被我噎得够呛，而我及时地发出了道歉，这样一来就能占据主动权了。

　　“没事，我本来也只是想体验一下有兽人照顾的感觉。”

　　但我好像误会了红毛大狼的意思，那个在我看来带着些肮脏意味的举动，实际上只是他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愿望而已，

　　“如果当初的我能拥有一个儿子的话，现在应该和你差不多大吧。”

　　“诶......”

　　这还是老梁头第一次向我提及他身世的只鳞片甲，而仅仅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就让我察觉到蕴藏在深处的惋惜和惆怅，

　　“老师以前结过婚吗？”

　　“是啊，不过很快就离婚了，所以还没来得及有儿子。”

　　三言两语，省略的是无数心酸泪。我还没有到这个年纪，但从小就没有父亲的我，却已经能够体会到红毛大狼所遗憾的东西了。

　　“那老师的意思是？”

　　“我......想明白了。”

　　早在今天见到老梁头的第一眼，我就发觉这只红毛大狼身上好像发生了微妙的转变。先前的他总是抓紧一切时间，似乎在拼命地追赶什么东西，而现在的他则是松懈了压力，变得平和且放松。

　　“我的兽生，从某个节点开始跑起了马拉松，虽然原定的目标极其的遥远，但当时的我坚信，只要我一直不停努力地奔跑，最后就可以抵达重点。而就在昨天，我第一次摔了跤，然后发现，自己拼搏了这么多年，也只是跑完了全程的百分之一而已。”

　　安静的病房，唯有红毛大狼雄浑而低沉的嗓音在回荡，而这饱含着失意的话语里，既夹杂着释然，又掺上了希冀，

　　“我累了，我不想，再像过去那样当个傻子了。松明啊，你觉得，我的做法正确吗？”

　　一个十分普通的称呼，却让我的内心掀起了滔天巨浪，因为在这之前，老梁头都没有用我的名字来叫过我。“小子”，又或是单纯的“你”，我在红毛大狼的心中，好像从来都没有一个确切的位置。

　　“老师.....你已经很厉害了，确实该好好地休息一下了。”

　　老梁头遭遇的问题，何尝不是我此刻所面对的，我非常能够理解担负在他身上的重量。而我与红毛大狼之间的区别，大概就是我要摆烂很多吧。

　　“如果你也这么认为的话，那我就放心了......”

　　我的话给予了红毛大狼极大的鼓励，这只在所有学生面前都是一副不威自怒样子的大学狼教授，此刻露出的却是如同孩童一般的灿烂的笑，

　　“既然如此，那么一些之前想做却还没来得及做的事，现在就可以提上日程了。”

　　“唔.....老师......”

　　看着那颗令我魂牵梦萦的狼头，我的心激动得几乎都快要从胸腔之中跳动而出。或许就在下一秒，自己曾经梦寐以求的东西，就要得到实现了。

　　“松明，你之前说过，你没有父亲，而我刚好也想要一个儿子。

　　“所以，你愿意，当我的儿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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