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雌大鬼爱布拉娜终于迎来妹妹的内射奖励,1

小说: 2025-09-07 08:10 5hhhhh 6840 ℃

  君临的空气经常弥漫着烂泥和血汗混杂的怪味。拉芙希妮想起自己幼时跟随姐姐偷溜出红堡,在黑漆漆的巷子里寻找街头艺人和王宫里见不到的甜点。她还记得她们遇到一位双眼黝黑的老太太,干枯的白发被一块破布缠在头顶,说着难以听懂的词句。据说她能预言未来发生的事。

  拉芙希妮对虚无缥缈的将来不感兴趣。她更喜欢听吟游诗人唱歌,来自七国各地的小调携着千姿百态的风土人情;她也喜欢那些各式各样的糕点,虽然大多做工粗糙,有的甚至让她闹了肚子,但她还是喜欢。姐姐不会强迫她跟随,她把妹妹寄存在某几个熟悉的吟游诗人那儿,自己则精准地找到做预言的老人。

  拉芙希妮不知姐姐为何热衷于此。她旁听过一次,老人说的话实在是模糊难辨。

  “姐姐,”年幼的她拉住爱布拉娜的衣角,将自己浅色的发丝藏在斗篷下前进,“预言到底有什么用?”

  “预言没有什么用,妹妹。”爱布拉娜攥住她的手,避开一个经过巷口的金袍子,“我不是为了听预言才来的。”

  那你是为了什么呢?拉芙希妮经常搞不懂姐姐的想法。她们是双胞胎,爱布拉娜的诞生格外顺利,迫不及待地率先问世,直到她的啼哭响彻产房,她那柔弱的妹妹才有了动静,在姐姐的呼唤中艰难地钻出母亲的身体。虽然分享过同一个子宫,但她们从小就性格迥异,甚至不需要穿不同的衣服,只要一开口,一个眼神,任何人都能区分她们。爱布拉娜骄傲强势、雷厉风行,对维斯特洛的军事理论和政治历史相当敏锐;拉芙希妮沉默寡言、温驯恬淡,完全被诗歌和美景吸引。

  她们的双亲对此没有什么不满——对于坦格利安来说,两个孩子都不疯不闹已然难能可贵,更何况她们还分工明确:爱布拉娜显然是天生的统治者,能言善辩,目光长远;拉芙希妮则具备所有次子应有的美德——听话懂事,少有锋芒。这简直是神明保佑。红堡上下都说,她们会成为七国理想的主人。

  在两位公主人生的前十六年,大家都认为爱布拉娜会是未来的国王,而不出意外的话,她的妹妹会是她的妻子——根据代代相传的经验,坦格利安的双胞胎一定会分化为不同的性别。然而命定的诅咒姗姗来迟,诸神掷硬币时可不会考虑哪一条小龙更该走上怎样的道路。

  她们十二岁时,父亲感染重病去世,母亲也卧倒在床,几乎无力执政,御前会议交由首相带领。自那之后,拉芙希妮发现姐姐变得愈发严厉。小时候,拉芙希妮上课的反应总是不如爱布拉娜,但爱布拉娜从不允许老师责罚她。拉芙希妮有自己的想法。她说。谁也不能强迫我的妹妹。

  父母的意外发生后,爱布拉娜却渐渐成为了强迫她的那一方。

  “我不想去,姐姐。”拉芙希妮嗫嚅道,“我今天和朋友说好了要去花园。”

  “兰尼斯特是我们重要的盟友。”年仅十四岁的爱布拉娜在说起这些话题时已然十分老成,“你必须去。”

  “……”以前,爱布拉娜从不对她说“必须”。拉芙希妮感到委屈,而委屈催生了更坚硬的抗拒,“我不想。今天该我去花园喂玫瑰小姐了。我也不喜欢他们看我的眼神,姐姐,求你了……”

  玫瑰小姐是她和几个侍从养的狗。拉芙希妮喜欢花,也喜欢小动物。母亲乐意宠着她,作为国王配偶被培养的拉芙希妮不需要多么聪慧傲岸,懂得在该微笑的时候微笑就够了。只要有姐姐在,她可以一辈子捧着小猫小狗过下去。

  爱布拉娜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她。拉芙希妮在她的视线中越来越不安。她耳朵红了,手指抓着衣角,拼命忍住低头认错的冲动,在无声的压迫下很快再次张开嘴。

  “‘我们’。”在她溃败之前,爱布拉娜仁慈地启口,“是他们看‘我们’的眼神。”

  静默的结束意味着姐姐的赦免。本该松口气的拉芙希妮却一言不发,仿佛愣住了。

  “我会让玛丽娜喂玫瑰小姐。”她伸手拉过妹妹,“你和我去见兰尼斯特。”

  拉芙希妮没有再反抗。她安静而乖巧地前进,并缓缓挂起了教科书式的微笑,像过去被教导的那样。爱布拉娜瞥了她一眼,用拇指抚平她勉强支撑的唇角。

  “从今往后,你不用这么做了。”爱布拉娜自己微笑起来。

  “母亲说那会显得很阴沉。”拉芙希妮不明就里地摸了摸姐姐碰过的地方。面颊上放松下来的肌肉让她有点恍然。

  “你可以阴沉,”如果无法凌厉的话。爱布拉娜理了理她的刘海,“但不要友善。”

  拉芙希妮没有问为什么,她默认自己只会得到有关政治的大道理。比起听到那些既漠视他人又漠视她本心的话,她宁愿选择无言的顺从。

  ——然而她应该问的。至少让她对接下来的人生多一点准备,因为爱布拉娜会说真话,从不欺骗她。

  第十六个命名日的前一天,拉芙希妮再次和姐姐溜出红堡。双亲病倒后,她们很久没出来过了,拉芙希妮非常想念这种不受皇宫禁锢的悠闲感,虽然这一次她们不得不随身带着乔装打扮过的御林铁卫,但总比困在那一亩三分地要好。钩子巷的街头艺人换了新把戏,拉芙希妮看得目不转睛,回过神时才发现自己身处来往的人群,遍寻不到熟悉的身影。

  “我姐姐呢?”她抓住身边的一名御林铁卫,低声质问。

  “爱布拉娜殿下去了另一条街。”御林铁卫回道,“您放心,殿下,她并非独自一人。”

  有点奇怪。爱布拉娜不曾在街头一声不吭地丢下她。拉芙希妮的直觉感应到了某些即将发生的事,但她说不出是什么。她看了看街角,爱布拉娜曾经光顾的占卜铺子不知所踪。拉芙希妮有些不安。

  “我们回去吧。”她说,“天色不早了。”

  “爱布拉娜殿下要求我们带您多走走。”御林铁卫道,“她说这是您的命名日礼物。”

  “……不,”拉芙希妮皱眉,“我要回去了。”她还不习惯这样颐指气使地说话,但找不到爱布拉娜的每一秒都让她更加担忧,“——这是命令。”

  或许是因为焦急,那天拉芙希妮感觉肚子有点疼,还没走上阶梯就汗流浃背。她站在楼梯口喘了口气,忽然听到远处传来呼喊和尖叫。她抬起头,一条淹没在夜色中的龙振翅飞远,而首相塔燃起了冲天的火光。

  子夜时分,红堡敲响了丧钟。

  太阳落山了,没人看清那是哪条龙。皇室成员的龙并不总休憩在龙穴里,于是真相成了众说纷纭的迷雾。大部分人认为那是她们母亲的龙,因感应到主人的逝世而悲痛地寻至红堡,误烧了一幢建筑。

  那一天发生了许多事。母亲久病不治,首相葬身火海,拉芙希妮却无暇顾及。她在疼痛和汗水的洗礼下毫无道理地分化成了Alpha,喝下学士给的药物后便沉沉睡去。黎明降临前她晕头转向地睁开眼,看见那个她找了一晚上的人——她的姐姐爱布拉娜,坐在床边,用她们家族世代传承的蓝紫色眼睛幽幽地俯视着她。

  “姐姐……”她刚刚睡醒,声音沙哑得厉害,克制不住地咳嗽。她伸出手,既如释重负又有点茫然——她和姐姐自脱离婴儿时期后就拥有了自己的房间,她不知道她为何出现在这里。

  “拉芙希妮。”爱布拉娜的指尖微凉,触碰到妹妹因睡眠和分化而高热未褪的脸颊,像是被烫了一下。她挑眉,略有些意外地看了眼自己的手,紧接着却用整只手掌覆上女孩的面庞和耳朵,“我的血亲。”

  拉芙希妮因缺水而燥热,下意识去追逐姐姐冰凉的手。在痴迷地捉住对方的手腕的那一秒,她突然清醒了。她本能地感觉到不对劲。她和姐姐是双胞胎,像两只小猫衔着彼此的尾巴出生,裹着一样的胎衣,爱布拉娜只比她年长几刻钟而已。她于今日分化,也就是说——

  浓稠的空气并非睡意朦胧下的幻觉。爱布拉娜在释放信息素,出自同一个诞生地的亲切气味包裹着脆弱的初生Alpha。拉芙希妮呆住了。爱布拉娜一向是同龄人里最聪明的那个,学什么都很快,有时她十分纳闷,为什么她们分享着同样多的时间,在同样的环境下成长,爱布拉娜却知道那么多她不知道的东西。爱布拉娜教给她的知识和道理比母亲教给她的还要多。

  她忽然很想哭泣,果不其然就尝到了咸涩的泪水。近两年爱布拉娜不允许她这么做,她会掐住她的脸用温柔的语气命令她坚强,但很久以前,也许是童年时期,也许是娘胎里,也许是上辈子,她一度可以伏在爱布拉娜的胸口流下肆无忌惮的眼泪。她的姐姐心肠如冷铁般坚硬,胸怀却如绸缎般柔软。为了那被包容的瞬间,她甘之如饴地咽下过许多难吃的眼泪。

  可是呵止没有降临,拉芙希妮又被允许哭泣了。分化象征的新篇章使她惶惑又哀伤。其实她害怕首相塔升起的火焰,害怕天翻地覆的生活,害怕彻底失去双亲,害怕明天。她紧紧抱住自己唯一的亲人,濒死一般抽噎,拼命吸入那些让她感到安全、感到归属的气息。

  爱布拉娜抱着她,像抱着一个从自己身上长出来的孩子——某种意义上说,双生子确实如此。她闻着妹妹的头发,微笑着哼唱久远的摇篮曲,耐心地等了好几分钟才轻轻把她翻过去。君临的夏季一向炎热,她们捂在彼此的身体里,出了很多汗。拉芙希妮平躺在床中央,泪水和汗水都浸入枕头。

  “我……”她试图开口,但哭过的嗓子无法让句子成型。

  嘘,嘘。爱布拉娜比了个手势。她坐在拉芙希妮嶙峋的胯骨上,握住她的一只手。她面对的是个稚嫩的Alpha,满脸泪迹,瘦弱的胸腔奋力地鼓动。她哭得神志模糊了,不知道自己的信息素正对房间里唯一的Omega虎视眈眈,像几头饥饿的龙撕扯着一只羔羊。

  “不管今后发生什么,我们都属于彼此,拉芙希妮。”爱布拉娜用瓦雷利亚语说。她俯下身子,臀部往后挪了挪,不容置喙地压着她妹妹崭新的器官,“我希望你始终明白这一点。”然后她低头含住她的嘴唇。

  拉芙希妮瞪大了眼。她挣扎了一番,而爱布拉娜没有放开她。

  以往她从未反抗过姐姐越界的亲密——爱布拉娜给予她不少亲吻和爱抚——但她本能地不喜欢这种预告。每当有人对她异常的和颜悦色,只能说明她生了什么病,或是陪伴她最久的小鸟死去了。她此刻得到的好处一定意味着日后需要掏出自己的某一部分用于偿还。她试图推开这个代价,但爱布拉娜顺势按住她的手,把她本就不多的力气消解得一干二净。

  爱布拉娜强悍的心跳在她手心搏动。“看着我。”瓦雷利亚语听上去总有股神秘的力量,“拉芙希妮,不准躲。”

  “我不……”拉芙希妮也用瓦雷利亚语回应。她眉头颤抖,拼命扭腰,试图把灼热的下身从爱布拉娜更灼热的裙底挪开,“我不想……”

  爱布拉娜跟她僵持了一阵,汗水把她们的衣服都濡湿了。然后她忽然松开了她,静静地坐在她身上,半边刘海轻纱般遮住了右眼。拉芙希妮停止挣扎。她愣愣地意识到自己现在若是用点力,能把她推得很远。爱布拉娜笑了,并不轻蔑,尾音飘然如羽毛,却犹有千钧:

  “你不想,还是不敢?”

  拉芙希妮没有回答。沉默本身就是回答。

  “他们都认为你不是治国的料,说你不谙世事。”爱布拉娜的手从她的发梢滑到脸颊,“我从来不觉得,拉芙希妮。在我看来,你的洞察力不输于我。你心里清楚过往与未来,”她点了点她的心窝,“你怀中装着直觉和真相,”她按住她的小腹,“你只是不愿意面对。”她落下宣判,也落下一个浅浅的吻,通过手指传递到小Alpha的下唇。

  ……你都做了什么,姐姐?拉芙希妮喃喃,不确定自己有没有真的呢喃出声,也不知这是否是个真正的疑问句。

  “我过去和将来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爱布拉娜像是能读心。她的手探进她的衣服下摆。拉芙希妮没有再推拒,也没有再哭泣,她像团被闷在湿布下的小火堆,迅速地熄灭,干瘪地杵在那里。

  她的信息素来自王国里随处可见的、铺满三叶草的绿地,爱布拉娜的信息素却像熊熊燃烧的薪火。这无可抵挡的灾害席卷她的全身,把她烧成一片死寂又肥沃的红壤,她再咬着牙像过去每一次一样逆来顺受地对抗,软弱又顽强地等待春风吹又生。她第一次尝到欲望的滋味就释放在爱布拉娜腿间,脑中一团浆糊,记忆和理智被搅成一团乱麻,唯一清晰的只有爱布拉娜这个名字。她不知道自己是希望被放过,还是希望被扼杀。可能都有。

  事实证明爱布拉娜早有准备,在来之前就吃下了大学士的药,所以她虽然情动,但没有进入发情状态。拉芙希妮感到更加无助,仿佛只有自己在沼泽中沉浮,而另一个人只是看着,欣赏她窒息的样子。

  在拉芙希妮真的死去之前,爱布拉娜站起身,宣告刑罚的结束。她裙下一片泥泞,液体顺着大腿淫靡地流下来,她浑然不觉般下了床,饮尽早就准备好的月茶。

  拉芙希妮从床上撑起身子,艰难地问:“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爱布拉娜放下茶杯,转过身。

  “他是我们的老师。”拉芙希妮接着说,“母亲重病期间一直是他在教导我们。”

  “他做了四年越俎代庖的首相。他心里清楚会有这么一天。”爱布拉娜笔直地站立着,睡裙下柔软而庞大的轮廓像慷慨又残忍的母神,“我只是收回了应有的权力。”

  权力。也许是因为刚刚高潮过,这个答案格外让拉芙希妮感到悲哀和荒谬。

  “那你为什么这么做?”她坐直身子,指了指自己,“也是为了权力吗?像祖祖辈辈一样,让我们的结合巩固坦格利安王朝统治的根基?”

  爱布拉娜看着她,被她的天真逗笑了。

  “亲爱的拉芙希妮,”她坐回床边,牵起妹妹的一只手,“我们是不能结合的。”她对她一向有充足的耐心和温柔,“皇室直系只剩下我们两个人。所以你会拥有一个来自庞大家族的妻子,也许是拜拉席恩的鹿小姐,也许是艾林的鹰夫人。”她拨开拉芙希妮凌乱的刘海,“而我也会为我们的事业做出应有的贡献。我会嫁给你最强大的盟友,亦或是你最需要的敌人。”

  拉芙希妮看她的眼神多了些别的情绪。

  “所以我们不能……”她无法说完这句话,“那你为什么……”

  “你原本期望什么呢?”爱布拉娜温和地发问。

  拉芙希妮哑然。她想到宴会上来自全国各地的王公贵族,围着她本该成为君主的姐姐高谈阔论。他们个个高大挺拔,怀抱雄才伟略,代表着家族和荣耀,有的希望在未来的国王座下为家族谋得一官半职,有的希望爱布拉娜能赠予他们流着一半龙血的子嗣。那时谁也没想到铁王座会在双子之中易主。命运就是如此盲目,哪怕爱布拉娜像森林中央的万兽之王,而拉芙希妮只是路过的食草动物,根本不知该如何挤进那个由顶层食物链织就的包围圈。

  我期望你能……我期望一切都不是这样。拉芙希妮因深深的无力感而仰躺下去。她不想说话了。她不想表达自己的心情,也不想坦白自己的欲求,因为她知道那都是徒劳。

  半晌,爱布拉娜松开了她的手。

  “我们御前会议上见。”她轻盈地走到屋子的尽头,“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国王了,陛下。”

  她铂金色的发尾消失在第一缕晨光中,与亘古不变的太阳融为一体,凝固着龙族漫长的岁月。

  拉芙希妮从回忆中恍然回神,听见了龙啸。她仰起头,爱布拉娜的伴生龙“死芒”正从天边飞过。许多人都伸长了脖子,瞻仰维斯特洛最为强悍的空中武器。

  母亲去世后,这是君临唯一一条可控的龙。她们本该有两条的,但放在拉芙希妮摇篮里的龙蛋至今没能孵化。她还是幼童时,曾经天天把蛋放在炉火边,用瓦雷利亚语读古老的故事,希望能催促小龙来到世界支撑它孤独的伙伴。在朗诵声中摇曳着的炉火距今已十年有余,拉芙希妮还是没有自己的龙。这或许也是爱布拉娜急着寻找同盟的主要原因。她们的家族在衰落。

  “她怎么了?”拉芙希妮眯起眼,注意到龙的飞行姿态有些不同。

  “死芒到了新一轮产卵期,陛下。”大学士回应道,“预计会在一个月后贡献两枚龙蛋。”

  “这我知道。但她好像有些焦躁。”比武大会人声鼎沸,拉芙希妮的注意力却完全被那尾部泛紫的巨龙夺走了。

  “恰恰相反。”学士道,“龙的生产与人不同,陛下。她创造了更多同类,神力才不会在她体内郁结。这是值得快活的事。”

  兵器激烈的碰撞声让拉芙希妮的视线回到比武场上。只见一位骑士重重落马,跌倒在泥土地,扬起一片沙尘。他的对手提着长枪拉扯缰绳为马儿减速,用一个漂亮而利索的翻身在赛道尽头下了马,将长枪交给一旁的年轻人。

  胜利者得到了满场欢呼,拉芙希妮也露出礼貌的笑容。作为国王,她理当赏识每一个在对决中获胜的参与者,他们中的一部分也许会成为御林铁卫或都城守备队的重要成员。若是这对决可以不那么野蛮,她的笑容真心的成分能更多些。

  胜者摘下头盔,露出一头银发和清晰的五官轮廓。观众席里出现哗然的声响,惊异于那属于皇室的发色。骑士谦逊地扶起输家,方才她向国君的胞姐——爱布拉娜公主——讨来的祝福被她从枪尖上摘下,攥在手中。

  拉芙希妮不笑了。她猝然看向坐在侧后方的爱布拉娜。后者也在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北境莫尔蒙家族的骑士,塔露拉爵士。”有人宣布道。

  “据说塔露拉爵士的母亲……或父亲……是您祖母那一辈的私生子。”大学士说,“真是种性强韧,她的头发太招摇了。但爱布拉娜殿下执意要让她参加……”

  “我明白了。”拉芙希妮顿了顿,“不要质疑公主的决定,学士。”

  举国上下只有一个人可以质疑爱布拉娜。

  “她不该出现在这。”拉芙希妮压着嗓子,唯恐隔墙有耳,“我记得这话是你说的,姐姐。”

  她早就见过塔露拉,她们都见过。彼时是在龙石岛,有船只从狭海对岸捎来据说出自布拉佛斯和弥林的角斗士奴隶。拉芙希妮对暴力心存反感,不明白爱布拉娜为何要强迫她观看一场刻意为之的血腥搏斗。海岸正在涨潮,水手们都乐得聚在山头看热闹。两个奴隶得在身躯被海水淹没之前分出胜负。

  那个黑发女人看上去并不健壮,只是手脚修长,眼神专注。她戴着镣铐,手里没有武器,大抵是不熟悉水中作战,起初落于下风。但拉芙希妮看得出她受过训练,有些聪明,甚至可以说狡黠。她不肯进攻,保存着体力拖延对方的招式,胜负迟迟无法揭晓。水手们开始感到无聊,于是扔给他们一人一把武器,希望尽快看到有人血溅当场。

  眨眼间,陌生女人就拾起了剑,困在锁扣中的手紧了紧剑柄。拉芙希妮看到爱布拉娜的笑意在加深。她心中同样有预感。一个人的剑术如何,在其拿到剑的那一刻就能看出来。下一秒,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黑发奴隶刺穿了对手的肩膀,将其钉进沙滩。

  拉芙希妮别过脸。她不愿目睹一条生命在毫无意义的杀戮中逝去。

  但她预想之中的死亡没有降临。

  投降吧——奴隶顶着一头乱发和翻涌着扑上来的海浪,在空旷的海边冲手下败将大声叫道。请投降。

  “……你希望我看到什么,姐姐?”在水手们不满的嘘声中,拉芙希妮忍不住了,“七国不缺剑术大师,你也从不屑于观赏这种……表演。”

  爱布拉娜表情不变,用眼神示意她回头。

  源源不断扑向大地的海浪冲刷掉血汗,夹沙的黄绿色海水吸走了岸上的色彩,汇入远处的蔚蓝。污浊和染剂被洗去了。奴隶顶着湿漉漉的银发站在水手的包围圈里,肩膀上还有黑色的痕迹。她把那个手下败将护在身后,面对着一群持械的水手。

  “这个人已经认输了。”她道,通用语说得十分流利,但还是有隐约的异国口音,“我不会继续攻击。”

  “算你们两个运气好,”水手们逼迫她放下剑,“尤其是你,”领头的人转向塔露拉,“有重要的人要见你,过来。”

  拉芙希妮闻到浓重的海腥味,然后是一股淡薄的异香。她本能地感到不舒服,下意识攥住了手指。很快她意识到那是Alpha信息素的气味。分化以来,这是她第一次面对一个和她一样的坦格利安Alpha。她觑着身侧的爱布拉娜——她一如既往地全无破绽。拉芙希妮低下头,松开了握紧的手。

  “你叫什么名字?”爱布拉娜问那个奴隶。

  奴隶声线平稳地回答:“塔露拉。”

  “我们的人在多恩抓到你。”爱布拉娜问,“你为什么靠近维斯特洛?”

  奴隶沉默了。她的发梢还有黑灰色残留,滴滴答答地在地上汇聚成一汪潭水。

  “我的家乡发生了一些事。”过了一会,兴许是想好了说辞,塔露拉坦然地道,“我不得不暂时离开。路上遭遇了海盗,我们没能战胜。我醒来就到了这里。”

  “你知道自己是谁。”爱布拉娜靠在椅背上,“我本该杀了你。”

  拉芙希妮蹙眉。她姐姐不是个温柔的人,但也没兴趣滥杀无辜。一个流落在外的银发私生子不该引起她的戒备。如果要杀光坦格利安的所有私生血脉,那维斯特洛得少多少人口。

  塔露拉直挺挺地站着,没有吭声。

  “把她带下去。”爱布拉娜挥手。

  待多余的人走远,拉芙希妮才问:“她是谁?”

  “爱德华•坦格利安的孩子。”爱布拉娜单手撑着下颌,“甚至不能算是私生子,据说他与那位异国公主举行了婚礼仪式,虽然不在我们的土地上。”

  拉芙希妮悚然一惊。那是她们出生前的事了。那位第一顺位继承人的神秘失踪是她们的双亲能够继位的直接原因。

  “她……”拉芙希妮讷讷地张口。

  “一个健康的Alpha,比你我都年长,剑术高超,血统纯正。”爱布拉娜玩味地看着她,“告诉我,陛下,你会怎么做?”

  “我……”拉芙希妮喉咙滚动,“也许她并不是呢。爱德华•坦格利安已经去世了。谁知道他有没有子嗣……”

  “噢,拉芙希妮,”爱布拉娜按住妹妹无意识蜷曲的手指,“你以为我们的敌人会不懂这个道理吗?”她取下一粒葡萄塞进拉芙希妮嘴里,“不管她是潜在的王储,还是凑巧长着银发的坦格利安野种……若她带着龙出现在维斯特洛,真相是什么并不重要。”

  “……”拉芙希妮嚼碎葡萄,却没尝到甜味,“她有龙吗?”

  “谁知道呢?”爱布拉娜给自己也喂了一粒,“她父亲在离开时曾带走一枚蛋。也许他也教了她如何驭龙。”

  海边的天气难以捉摸,方才晴朗的长空转眼就布满乌云。拉芙希妮在仆人的簇拥下与爱布拉娜回到城堡避雨。她总算明白了为什么爱布拉娜希望她和她一起来到龙石岛——考虑到她们长大了,不像小时候可以随时粘在一起,现今的拉芙希妮基本被焊在了铁王座上。她本以为此行是为了向封地上的老家族的人们示好。

  她叹了口气,兴致缺缺地咽下一口海鲜。

  “你会杀了她吗?”拉芙希妮沉闷地盯着盘子里的菜色。

  爱布拉娜放下餐具。“我会。”她不再绕弯,闲聊般的淡然语调听上去毫无温度,“我会不计一切代价保护我们的家族。”

  “……我们的家族差不多就只有你和我两个人。”拉芙希妮摩挲着勺柄上的花纹。

  “是的。我会不计一切代价保护你和我,尤其是你,妹妹。”爱布拉娜慢条斯理地抿了几口葡萄酒,“只要能端正你作为国王的正统性,我会抹杀所有不该存在于你我之间的人。”

  “如果她……塔露拉,对铁王座有所觊觎,应该不会等到现在才因为一场海难被卷入。”拉芙希妮垂下了眼眸,“我们可以把她逐出七国境内……”

  “没错。兴许她罪不至死。”爱布拉娜笑着拿起餐刀,切断一块盘子里的肉,“那就阻止我,陛下。”

  她要如何阻止她?她连违抗她轻声细语的问候都很难。十六岁那个乱七八糟的夜晚之后,若不是爱布拉娜站在身旁,她根本没有在无数双居心各异的眼睛的注视下戴上王冠的魄力。台阶前的路很长,万众瞩目中,她感觉被架起而非被膜拜。权力并不属于她,只是把她挤压成一个不是她的形状。她坐在冰冷锋利的铁王座上,听着至少有一半并非出自真心的效忠誓词,看着首相的族人前来索要尸体,学着姐姐和长辈的样子用庄重的措辞下达命令,努力伸展肩膀试图让自己看上去有两分威严。她感受到额角冷汗的流动,注意到朝堂角落里有人似乎在低语窃笑,她迅速转移了视线,唯恐发现那笑声是在嘲讽自己——他们尊贵而无能的国王。

  而爱布拉娜,她会把一切都处理妥当。

  关于首相,她说:“你需要一个不总在试图教育、指点和控制你的国王之手。”

  关于谋反者,她说:“我会骑着龙亲自前去督战。”

  关于国王的疑问,她说:“我不在乎铁王座上坐的是你还是我,拉芙希妮。它是‘我们’的,这就够了。”

  “我们”。爱布拉娜频繁强调这个概念,好像她们自未出生起就是一体,甚至不该被两根不同的脐带分开。传闻说,坦格利安的双胞胎总会分化为不同性别是因为龙族天生嗜斗贪婪,有一条龙崽会在母胎中抢夺并蚕食同胞的生命力。这么说的话,那场斗争一定又是她的姐姐大获全胜。拉芙希妮缩在木桶里,审视自己平淡的皮囊。爱布拉娜在母体里就征服了她,只留给她敏感忧愁的个性,而自己获得远见卓识,以及庞大丰沃的身体和孕育生命的神力。

  拉芙希妮从水里钻出,突然计上心头。

  “陛下……”守卫露出意外的眼神,连忙往一旁让了半步。

  “嘘。”拉芙希妮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我要见见那个新来的囚犯。单独见。”

  午夜,她泡过了热水,还是无法入睡。爱布拉娜给塔露拉下达的评判仍在她脑中回荡。姐姐看向塔露拉的眼神恰如她看向首相和叛国者时一样,带着真实的毫无保留的杀意,那让拉芙希妮不太舒服。

  她举着火把走入牢房深处,黑暗中露出一双灰褐色的眼睛——至少它们不是属于坦格利安的蓝紫色,这给了拉芙希妮一点慰藉。

  “……陛下。”女人坐在地上,冲她点了点头。

  “你应该站起来向我行礼。”拉芙希妮道。

  “附近没有别人,看得出您也并不在意这种礼数。”塔露拉的语调算得上放松,“而且我饿坏了,请原谅。”

  “他们不会浪费太多食物在死囚身上。”拉芙希妮陈述道。

  “我不敢自诩高风亮节,但也并不认为自己犯下了死罪。”塔露拉叹气,“请问国王陛下,根据公正的七国律法,我做了什么错事需要被如此责罚?”

  “……”拉芙希妮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她知道对方是故意这么问的,这是一种和蔼的刁难。若是爱布拉娜或其他大臣看到她此刻哑口无言的样子,恐怕她又得难受好一阵了。

  “……我不知道。”她放弃继续模仿爱布拉娜的口吻,亮出了自己的羸弱之处。

  塔露拉也没有料到这个回复,“我以为您作为国王,应当对生杀予夺掌握着基本的权力。”

  “我有一个比我更适合做国王的姐妹。”周遭没有围观者,对着一个死刑犯,拉芙希妮索性遵从内心,坦诚相告,“而她希望你死。我很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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