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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娃淫堕篇(八)桃瘴春毒,1

小说:葫芦劫葫芦劫 2025-09-07 08:09 5hhhhh 9360 ℃

第三日,拂晓之际,武神便被阳亢的晨勃唤醒。

盯着身下凤冠抖擞的报晓雄鸡,大娃只觉膀胱充盈,昨夜灌肚的那坛热粥又大有壮阳之效,整夜催精,惹得裆中金玉双丸膨然发痒,精子洄游其中,无数鞭尾齐搔雄卵内壁……

禁欲朱砂破灭,手淫念头陡生。可尿脬扩容,如吞波鼓肚的竖刺河豚,将浓烈尿意噗噗扎入腹腔,打消了大娃撸屌自渎的妄念。

“憋得俺发慌!”

兜着满泡热尿的大娃翻身下榻,急欲出恭,一时却寻不见可供溺尿的马子。这便是罗刹宗主的疏忽了——天庭谪仙投胎尘世,身为血肉之躯,亦不能免俗啊!

坐拥巨根的仙家英雄,手捂硬鸡涨蛋,狼狈如热锅上团团转的蚂蚁。瞅了一眼窗外晨景,阒静无人,大娃这才想起来,罗刹村长的私人园林向来清净,若无要事,鲜有闲杂下人走动。

——要不,就撒进廊桥下的古池里?

——君子慎独,不欺暗室。

大汉蹙起乌浓粗眉,私欲与原则在脑中分庭抗礼。草木遑论人之道德纲理,仙灵则不然,侠肝勇胆乃武神本性,而礼义廉耻,倒离不开后天之培养……

自然,说的是那红葫芦早年间大闹妖府,又救父心切、误入酥潭,尔后惨遭掳获的旧事儿~

被金蛇剥光宝衫、封锁丹田时,缚于蛛网上的赤裸男儿尚能镇定自若,口喷臭泥回敬蛇蝎二妖;然而,于那蜜窖蜂巢里,无数口器甜腻的蜂妖将他抛进六角蜜池,轮番舔至失禁,涕泪俱下、粪尿齐喷,污了一池明黄蜜液……逞能的闷头葫芦,这才在毫无下限的凌虐蜜狱中翻滚哭嚎,明白了何为羞恶、何为耻辱。

肛门漏金,溺道松弛,被区区虫豸嘲笑为“喷粪竖子”“尿床淫贼”也就算了,当众失身之际,自己竟还贪蜜嗜甜,于半推半就中,接下了一记噙着蜂王浆的香吻……

筋肉发达的天神鄙夷咬牙,倒逼丹田,硬生生压制丰沛尿液,仿佛要和过去那懵懂无知的黄口小儿划清界限。

“唔……”

鼻翼翕动,一股似有若无的花香沁入喉头,将怄气于肮脏记忆的大娃勾回现实,裹体黑泥、腌身金蜜,从武灵圣体上纷纷退潮。

循着幽芳暗香,大娃昂头转颈,却见客房西南角一处不起眼的角落里,静置着一只素瓷白盂。

捂裆男儿夹紧粗壮肉腿,忍着蛋蛋互搓而摩擦出的充沛尿意,一步一挪,移至犄角旮旯。俯身探看,缸中淤水尚浅,一朵枯萎粉莲于中央缓缓旋转,莲瓣泡至橙腐透明,依稀可辨其脉络。

“奇怪,昨日怎么没闻见花香?兴许是那龙涎膏烛?香雾浓郁,盖过了佛门莲花的淡香……”

撇去无根浮莲,只见盆底薄薄一层清水,绘以龙虎相斗的图景,栩栩如生——龙衔虎尾,猛虎弓身反咬黄龙背鳍,激得那龙獠牙毕露、水须飞扬,火纹狮尾随波荡漾,煌如烈焰。

一件栽培水植的盛具都如此华美,这宗主屈身荒僻村落,倒也不肯落了侯服玉食的作派,真是个眷恋红尘的还俗武僧……

咝——好涨!管这么多干嘛,都、都要冲到门口了!!

河海即将决堤,东土男儿心中警铃大作,“唰——”飞速扯下赤袴,扶稳青筋直跳的粗屌,对准盆底缠斗的龙虎——

“欻欻欻欻欻……”

肉杖硬挺,接连释放高压,激射的力道足以劈裂瓷缸,大娃只得捧鸡攥丸、捏扁马眼,喷水龙首稍偏半分,尿浪冲浇在内壁上,轰得盆沿震颤。

“呼……舒坦!”

一泄如注,酣畅淋漓,圣水排空,宝缸满盈。

犹凝莲香的瓷缸,此刻漫溢着澄黄尿水,腥中带咸,臊不可闻——这也在所难免,谁叫后厨筹备的宵夜海粥那般鲜浓,腌渍肚肠,以至于连谪仙葫芦的洁净膀胱,都受到了凡俗食物的沁染,成了一团里外均透着雄臭骚气的囊泡❤️

大汉意犹未尽地抖甩半勃肉杵,软韧下来的龟头滴沥残尿,似玄武吐珠。

滴,答,滴,答……

等等。

那这坛……该如何处理?

收刀入鞘后,红葫芦盯着涟漪阵阵的金黄潭面,怔怔发呆。

还是把那枯莲归位,暂作遮掩吧,待今日降妖归来,彰显仙威、赚得颜面,再向宗主叔说明事宜也不迟。更何况,这莲花养在阴湿角落,估计是因断无日照,才枯黄卷边……反正,不是俺浇黄的。

“叔父待你又不薄,可你却三番五次,枉负他的赤诚真心!”

无赖心态被刚正本性按着磕头,叫东土贵客想起罗刹宗主的好来:宗主叔善于体察,昨夜怕俺的巨炮叫岛民们看见了落话柄,帮着自己遮盖胯下的腌臜事儿,一点儿也不嫌不弃——可俺却不识好歹、变本加厉,性欲反而更加高涨,在叔父金贵的冰墨衣袖内恣意滑精,今日,竟还管不住这根淫棍,尿灌宝缸……

虽然沉稳岛男全程并未皱起一丝眉头,可神屌精流之猛,必然渗透袖袍、难以清洁,那件主持裸阳祭典的羽织,他断然是穿不得了。

念及前日裸体雄宴那海味珍馐、钟鸣鼎食的排场,对比昨夜孤闷一人用膳的冷清,大娃愈渐懊悔,悔不该向热忱待客的宗主动怒,白白错失长久舐食驭龙肉身的机会,否则……

否则,自己的粗长红舌,早就在诈哑佯聋的勤恳探索中,一猛子扎入“盛具”臀丘间的淡粉菊穴,翻搅猩红柔肠,推平层叠肉褶,噗滋儿吸吮玫瑰肉瓣间的雄汁蜜露了❤️

身为武神上将,何必像二弟那样怀瑾握瑜、自视清高?

再说了,他那坨细瘦黑鸡,又能憋出多少阳元?蛋瘪精稀的二郎,怎会理解葫芦大哥的禁欲苦衷?既然自己坐拥巨灵雄根,又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承认自身亦有需求,有何羞耻!

昨夜泄阳一扫压抑,虎躯内淤积的欲火得以排解,失活臊精的陈汁,被无数新生的白尾蝌蚪所替代——由此,彻夜春宵,一觉黑甜,久违的安宁宛如夜露凝集,点滴至天明。可转念一想,守宫砂强行灭欲,却招致邪火攻心,甚至梦魇缠身……

玉清天尊对葫芦谪仙们纯阳肉胎之苛求,反倒激发了武灵的叛逆心性。

“哼,不过几个时辰的功夫,老子的雄卵便溢满精元,真气恢复大半……那劳什子朱砂,害俺白白错失了多少快活日子!”

自恋的猛男出言不逊,蒲扇大手豪放地揉捏巨蛋,仿佛正隔着阴囊,爱抚急欲破壳的亿万子孙后代。幻想着晋升为父神的他,此刻只念着一个人——

驭龙,那个令自己心幡飘扬的海岛男儿,他,还好吗?

昨日暮时,经由宗主翻译,俺居然被那群岛民的说辞蛊惑,不仅未曾替驭龙力排众议,反而对他起了一瞬疑心……而后,事态失去控制,竟发展到……需要龙哥自证清白,甚至祭出雄菊、供人探珠的地步!

色令智昏!

归墟一战,自己不慎被那难缠的海蛸所制衡,是驭龙不惜妖血腐身的代价,舍命相救,这么一个坦荡如砥的好儿郎,怎会趁自己真气耗尽、疲乏昏厥之际,害死卫海、私吞仙珠!

“个中隐情,俺需向驭龙哥问个清楚!”

满怀愧疚的大娃暗暗自责,难耐刨根究底之心,旋即推门而出,踱至隔壁驭龙的房门口。

“可是,驭龙对归墟之事缄口不谈,想必他也有苦衷……”

贸然触及他人心结,正如逆拂蛟龙鳞背,不单片甲嵌肉、割伤自己,更会惹得此龙躁怒逞凶。

“而且俺昨晚一时糊涂犯痴,驭龙哥若对我失望透顶,又该如何是好?精赤上身、负荆请罪是咱们东土的法子,既然入乡随俗,俺需学宗主叔那五体投地的‘土下座’姿势,朝哥哥叩头道歉吗?”

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但如果是向驭龙下跪的话,俺其实……也是可以接受的?

纠结了半晌,大力士终究还是鼓足勇气,缓缓拉开了障子门。

“唔?”

大娃疑惑偏头,只见一寸头少年正趴在蒲团上,翘着小脚,洁白足袋前摇后晃,手中翻着斑斓花绳,神情天真可爱。

听到动静,少年慌忙揪下手上的彩线,团成乱麻塞进袖口,而后起身迎客,摆出一副小大人的做派,却忘了,那只被他开膛破肚的手鞠球,还在足袋边上滚着呢——五色线团里牵出长长一根丝线,另一端,自然连着袖中花绳。

“小弟弟,你在驭龙房间里做甚?”

“嘘——小点儿声,驭龙哥哥他还在睡觉呢!”顽童左手拢成筒状,对大娃说起了悄悄话。

“嗯?什么?俺没听清……”赤足汉大步迈入屋中,那细瘦少年如偷腥的猫儿,踮着脚尖迎上前去,扯扯武神上将的赤红宝褂,直到魁梧大汉躬身弯腰,耳朵与孩童的小嘴齐平。

“我说,葫芦头哥哥,你,说话声音轻一点,驭龙还没醒。”

豆丁小子口贴大耳,一字一顿,带着些许罗刹方言的弹舌口音,道出尚不流畅的汉语。震颤的小舌如蜂蝶振翅,简直要伸进猛男湿热的耳蜗中,把脑髓都勾出来了。

“啊……好,我不吵。”大娃耳根发烫,压着嗓子作答,目光越过少年的肩窝,尔后睫毛扑颤——他心心念念的英武俊郎,此时正侧卧于床板之上面壁安睡,背影稳健,如一面松涧幽石。随着呼吸节律,他那一身灰青长衫也微微起伏,泛着衣纹涟漪。

“吁……呼……”

驭龙鼾声细微,大娃凝神谛听,仿佛岛男的檀口就凑在自己耳旁呵气。朱唇罩耳,舌蒸湿雾,温风吹拂进发痒的耳道……

不对。

原是那少年堪堪打了个哈欠,将一团悠长口气喷在大娃左耳中。揉揉惺忪睡眼后,顽童百无聊赖,又戳点起莽汉因弓腰而挤缩的腹肌。“哒哒哒……”岛童的食指软韧如葡萄细枝,一戳一回弹,于八座高高隆起的腹筋块垒间跃动不休,仿佛迷上了这跳房子的游戏,乐此不疲。

“咝……!”守宫神砂已毁,大汉肚脐附近的皮肉自然敏感了许多。皱眉不满间,一扇巨手瞬间包住了童男的拳头:“小小屁孩儿,困了就去睡觉!”

猴儿似的细伢子倒也没挣扎,他目不转睛,盯住男人赤袴包束的巨根,幽幽埋怨道:“坏哥哥,还不是因为你!嘘嘘的声音这么大,咕咚了好一阵子,一大清早就把我吵醒了……”

“什么??”

屁大小孩童言无忌,东土上宾瞪目结舌,顿感颜面扫地,脸颊彤红如武圣关公。

“怪不得,小鸡鸡臭臭的。不对,哥哥是大脖子鸡……”海岛稚童嗅嗅小鼻子,一脸嫌弃地指着大娃裤裆里的那坨粗壮肉龙,“哥哥尿尿过后,难道连大肥鸡鸡都不抖一下的嘛?”

“怎……怎么可能!”急于为自己正名的武神忘了压制音量,又猛地意识到心上人仍在酣眠,慌忙噤若寒蝉。

还好,驭龙只是翻了个身,剑眉微拧,依然沉溺于梦乡。“咻……”青衫下摆滑落,如瀑布般淌过楠木雑巾摺,垂落堆叠于榻榻米之上。两柱筋肉长腿暴露在炎夏空气中,而那麦褐色的腿根之间,一团明晃晃的粉红揪住了大娃的眼球——

龟、龟头?!

驭龙哥他怎么没缠兜裆布!?

“咳咳,我昨晚替哥哥的屁屁上药,忘记给他穿裤子嘞……”小瘦猴一转头,朝龛台前的霁红瓷坛努了怒嘴,“不知怎的,驭龙哥哥突然患上了痔疮,村里的老医生说,赛番红花性寒祛火、凉血消肿,爹爹就交代了,要我给哥哥涂抹韭莲药泥来着……”

细伢子伸出左手,指头环扣,右手食指在那模拟肛周的圈口打旋:“你是没看见,驭龙的小菊周围肿了一大圈,红灿灿的,可吓人了……醒着时,龙哥哥的腚眼儿挨都挨不得,轻轻一碰,就疼得呲牙闷吼!待他沉沉睡去后,我又独自抹了好久的膏药,肿肉才完全消下去了哪。”

小大人绘声绘色地比划着,夸耀自己的功劳,不经意间,天真话语却揭露了残忍的现实。大力武神目光湿润,望着岛男隐忍的睡容,怜爱之余,又再加深了一层负罪感。

等等……方才这男童偏头时,后颈上烫伤的增生疤痕……

前日窥伺宗主时,武神正好撞见严父调教犬子的场景,艾条点刺背脊、炙烤皮肉的“滋啦”声,仿佛又在耳畔响起。

“小弟弟,你是不是叫……土猴儿?”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刚刚还眉飞色舞的少年瞬间收敛眉眼,神情紧张。下一刻,他双目圆睁,连忙向大娃身后鞠躬作揖。好汉一回头,却见高壮宗主一袭白衣,才下廊桥,便向门口疾步赶来。

雪白衣衫裹紧虎躯,显出胸腹肌肉的轮廓,襟口大敞着,一丛乌浓雄毛自胸中缝向两侧蔓生。魁梧男人如三国时期的白袍儒将,尽显悍武,轻薄白布下,两扇巨硕胸肌各顶出一粒乳凸,酱红色的大乳晕若隐若现。

岛夫大步流星、行色匆匆,暴胀丰满的雄奶也上下齐跳,晃颤不已,恰似摇摇欲坠的硕果,那一对在布料下旋绕画圈的乳柱,便是短而粗的瓜蒂。“咚咚咚……”每一阵有力的颠晃起伏,都不禁引人萌生幻想——若没了白净衣衫的裹束,这两坨雄肉将会振出何等壮观的奶浪?

大力武神简直看痴了,视线聚焦于宗主半袒的胸膛、激凸的乳点,旋即被那下身的光景所吸引——逆着晨光,宗主步履匆匆,两桩壮腿撑开一片透光的三角区,竟还隐约垂下一根粗长巨蟒的影子,晃来荡去……

叔父他……居然未缠兜裆布么?

如此粗豪无忌,可不似他一贯沉稳内敛的做派啊……

俺有叶裙作遮掩,赤红短袴又足以包裹巨根,便没必要和那些岛民们一样,缠上数层管束阳具的破布条子。叔公裆下那根软乎乎、影绰绰的大屌,此刻正如流星锤一般,奔放地甩动着槌头,他步子又跨得这么大,真的不会扯到蛋吗?

不过和昨日那件金纹墨缎、略显沉闷的羽织袴比起来,宗主叔这身白衣,可是有看头得多了~而且——若将浊白精浆喷撒在素衣上,应该不会太明显吧❤️

憋着满袋精种的红葫芦如是意淫着,目光兜兜转转,顺着岛男的浓毛小腿滑下,定于那双大码健足——土黄软绸紧紧包裹大脚,显出五粒足趾挤压后的弧度,即使沾有灰垢,那鞋头的包浆油壳依旧发亮……宗主叔所踏的,似乎是一双年代久远的衲布僧鞋,履地无声,也怪不得自己和少年均未听见木屐的响动。

“壮士……事发突然,草民心忧如焚,以至于衣衫未整,还望恕罪……”

直到那成熟人父跨至面前,双足立定,气喘吁吁,大娃这才惊觉淫欲攻脑,赶紧收起纷杂妄念,抬头正色道:“宗主叔,您一大早便前来此地,形色仓皇,所为何事?”

“是络网村村长……昨日他途经村南,中了桃妖埋伏,被桃花毒瘴所侵,待到回村后,一直相安无事……谁曾想,夜半时分,他竟突然毒发身亡,骨肉活生生腐化成了血泥,惟余一张人形枯皮!”

中年男人嗓音沙哑,低沉哀恸,大力士这才看清宗主的憔悴相:眼圈泛青、胡茬杂乱,白纻绳缠头,立起乌青发根,和那些海岛村夫并无二异。

“难怪宗主叔如此扮相,您这身素净衣衫……竟是悼亡的丧服!先是卫海和一众渔民,后是德高望重的村中之长,这倭国妖孽,简直要跑到俺眼皮子底下来作祟了!”

尽管初次登岛时,大娃仅与那老村长有过一面之缘,但鲜活的生命接连逝去,护佑凡人的武神怎会无动于衷!

“爸爸,我怕!”

听闻村长的惨烈死状,红葫芦身后的岛童小脸煞白,一下子蹿出房间,扎进了宗主怀里。慈父揉揉男儿的寸头,不动声色地提了提儿子的衣领,对大娃沉声道:“这孩子是草民的儿子,小名土猴儿。他毕竟年幼胆小,请壮士莫要见怪。”

自第一夜起,大娃便知二人是父子关系,却也不会蠢到自曝跟踪宗主的行径,只得假装惊讶:“宗主叔不是佛门弟子么?为何还娶妻生子?”

“草民本名为‘糸师桓’,诞于东瀛大坂,早年间当过本愿寺的僧兵,如今,已是还俗之身。”罗刹宗主目光闪躲,大手焦躁地摩挲着土猴儿的脑瓜。

“原来如此……您说过,扶桑小国的佛家戒律并不严格,多有酒肉和尚来着。还俗后繁衍子嗣,自然无可非议。”

“说来也惭愧……本愿寺法主赐予我的袈裟,早已在辗转各洲时丢失,草民现有的佛门遗物,除却一串蜜蜡、一柄拂尘,唯余罗汉臭鞋一双而已。凭此告慰亡魂,罪民,着实是羞愧难当啊。”

“叔父何必自责!您一心向佛,俺都看在眼里,那天……”

回想上岛那夜,雄壮宗主跪于荒废佛堂内,夜雨淋身、虔诚祈愿的举动,大娃本想多劝慰几句,意识到说不定会把尾随宗主一事给抖出来后,又慌忙住嘴。

“琉球诸岛中,丧服分为‘斩衰’与‘齐衰’,均为素色‌。草民身上这件粗麻白衫便是‘齐衰’,用于夫君悼妻……八年前,犬子不幸丧母,正因村南桃花瘴中妖物索命!还望仙长制裁妖孽,为糸师宗族雪耻!”

“叔父放心,俺的身子已然恢复,定能将那桃妖削株掘根,告慰亡人的在天之灵!”撂下壮志豪言后,丹田内真气丰沛的大汉骄傲举臂,自夸地炫耀着一身虬结暴鼓的筋肉。

罗刹宗主和儿子土猴儿皆含胸收颈,再由人父向大娃致歉:“由于今日本是家妻的忌日,草民需主持祭奠,还要安置好老村长的骨灰,分身乏术,实在不能亲自为上仙指路,后面烦请侍仆擒虎代劳,还望大人体恤。”

“俺能理解。”虽说如此,大娃心里还是犯嘀咕,怎会这样巧?

不过……亡妻忌日这般沉痛之事,宗主叔并未事先告知,这似乎也无可厚非。

“另外,桃妖正面不敌上仙神力,势必暗中偷袭,请格外小心沼泽中丛生的瘴气,注意保重贵体……”说罢,神情肃然的宗主带着儿子毅然下跪,父子二人对大娃作出“土下座”的姿势,恳切之极。

“叔公不必多礼,我今日势必速战速决,为络网村铲除这心腹大患,了结人妖恩怨!”

终于略嫌宗主迂回啰嗦的大汉干脆回应,很是雷厉风行,多半未将土著的叮嘱放在心上。

见上仙应承了除妖之事,领着儿子起身的慈父一手拈着齐衰丧服的比翼部位,一手导向回廊长桥——对话间,擒虎早在假山前默默立候。大娃恋恋不舍地回望一眼驭龙的安定睡容,这才转身与父子作别,跟上了引路侍男。

过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候门的小僮仆前来叩门,回报宗主上宾业已出村的消息。

为驭龙点穴舒络的熟父悠然起身,身形流利。他衣襟大敞,袒露一对浓毛雄乳,抛却了拘泥礼节的束缚,颇有几分放荡不羁的风采。

“多么英俊勇武的海猎男儿啊……难怪大人会如此垂怜你,驭龙。”

一根冰针扎于驭龙后颈的天柱穴,被青年的体温融化为一滩清水,渐渐渗入肌骨。

…………

村南,桃花坞。

不消多时,大娃便跟着那位少言寡语、皮肤黧黑的擒虎大哥来到湿地。

擒虎神色木然,一副为生计磨平棱角的样子,直到快进入泥沼深林、嗅见一缕幽香时,那瞧不出欲念的面孔才现出几分惊恐。他捂了捂鼻子,示意瘴气有毒后,便托着斗笠、拉起面巾,一脚深一脚浅地离开,恨不得退避三舍——

昨夜佛殿内的惊悚见闻,已让这狂傲男子学会了惜命。

“哼!倭国匹夫果然都贪生怕死,还不如宗主叔公有担当!”

初进村便见狗洞里某些鲰生为躲避征募、装疯卖傻的种种丑态,对比暂时驻扎此地的罗刹宗主,鄙夷更甚的大娃昂首阔步,意气风发,没有任何胆怯不前之意。

千百树野生桃花遍布此地,因雨多潮湿,片片落花蒸腾成瘴气。远远鸟瞰,七彩斑斓,如平地涌起一片云霞,引人深陷其中。此外,地势起伏不平,泥沼遍布山泽,稍有大意,便会溺毙于这些天然陷阱之中。

“还好俺上岛时已经跋涉过此地,晓得地形复杂,这就先断你后路!呀!呀呀!”

心念闪动间,红衫男神变化形体,肌肉暴涨,蓦地扩展到三丈三左右,身躯干霄蔽日,立足于脚底那还算平稳的泥地。

巨人迈开赛象壮腿,跨入左近处乱石堆砌的废墟古迹,劈手拔出一根灰白的石梁柱,“嘿——”朝瘴气最浓的方位砸去,倒林毁木,化为泥潭上的通途。

丹霞散而复聚,魅惑桃色依旧迷眼。施展五六成力气的巨汉还不尽兴,像是要逼近自身极限般,猛然扛起一整块地基,掷向更远方位!

“哗啦——”

这下果真震出了一些妖邪,几具摇摇欲坠的腐尸自泥水中立起,枯败树枝钻出眼眶,口中溢着艳艳桃花,伸长前肢朝巨汉跳来。

“就凭这几个蝼蚁还想扳倒我?看老子不把你们都踏扁!”

那些死而未僵的尸体受阴气灌注,却不得孕育之法,尸骨酥脆,自然不成气候。大娃抬起庞硕肉足,刚要重重落下、将此等低劣妖物碾为肉饼之际,顾忌却忽然涌上心头——己身现为巨灵肉躯,真气匀摊,因而稀薄到难起护体之效……倘若贸然踩烂这些丑东西,腐浆糊脚、孢粉裹足,自己这足底面积扩大了数倍的敏感大脚板,恐怕将成为秽菌滋生的苗床,瘙痒难耐!

“可不能被这雕虫小技反将一军!”

一念至此,身手不凡的武将恢复常身,灵活纵跃,从泥中横木组成的“桥梁”上疾行而过,挥拳抬肘间,便轻松料理了这些活尸。“噗嗤噗嗤……”血色泥浆自口鼻空洞中迸溅,枯骨消融,化为滓泥。

“你又是哪里来的……阴阳师?”

数十棵桃树花瓣零落、枝叶扑簌,枯枝如箭丛,对这不速之客千夫所指,空虚的树洞中发出阴沉回声,像是在一齐愤怒问话。

“叽里咕噜的,嚷嚷什么呢!”妖怪的人语十分蹩脚,不比络网村众人的罗刹方言好懂多少,早就习惯的大娃沉声喝道,“大胆妖孽,休得放肆!你残害众多岛民,还不速速伏诛!”

“呵呵……!”

桃夭飞舞,满目皆是武陵色。

绿枝新抽,障目何须阳春花?

“不过都是些障眼分身罢了——哼,看老子怎么揪出你的本体!”

衰败的粉嫩花瓣纷飞眼前,与莲妖的手段异曲同工。有了前车之鉴,天神的应对之策烂熟于心,他大腿紧绷、豹跃山涧,径直找到了妖气最为浓重的所在,鹰击于空,高扬虎臂,拳锋对准主干部位,訇然砸下——

“轰!!!”

一时间,方圆一里隐有地动山摇之意,泥潭污水漫卷,痛击傲踞于折木之上的男神,玷污腐蚀其背脊处的宝衣。但真气蔽体,百毒不侵,此时的巨灵武将,确有“任他风吹雨打,我自佁然不动”的从容。

“为……为什么?!”

葫芦郎君之首虎目炯炯,不顾那桃女的婉转莺啼,抱起折断的主干,立足树根、回旋数周,又是卷倒了一大片桃树。

于肉观音莲、蜃楼幻景中屡次回忆到金青蛇姬的凌辱手段,“除恶务尽”的执念早已扎根大娃心头,怎会因妖孽为女儿身,便网开一面、怜香惜玉?

粉桃坠落中,桃妖终于从其中一棵断木间现身。此女外披灰败巫女服、内挂青素单衣,赤裙摇摆两只草履之上,黑色丸带高缠腰间,面容姣好、风姿绰约。她横抱着一位凡人男子经脉断裂、七窍流血的未冷尸身,久久不愿放手,见其衣物,应是罗刹洲中哪家豪门的贵公子。

“我、我误杀了他?!不、不……”

大娃敏锐地发觉那尸体精气不足,血色衰朽,绝不正常,应是生前被妖孽采补了许久所致,自我安慰似地找着借口。

“奴家与你这莽汉无冤无仇,可你却擅闯此地,毁我桃林、杀我郎君、坏我姻缘!!”

尖锐的控诉声字字泣血,至死方休的仇恨眼神自桃花妖女的眸中迸发,钉向大力士——下一刻,她不管不顾地凝结内丹中残余的妖力,调集着适才被不速之客以蛮力驱散的广袤瘴气,玉腿爬上霉苔树皮,化为盘虬的根系刺入泥潭,抽取此地的阴气与地煞,打算作出同归于尽的“玉碎”之举。

“不好——这娘们儿,似是要和俺拼个鱼死网破!”

无边粉霞极速凝聚、旋腾,封死了任何逃遁的角度,而这漩流毒瘴的中心涡眼便是那轻敌的大力士,逼迫他不得不正面对决。

“可惜,有破绽!”

眼疾手快的壮汉拽出一根约有成人臂膀粗细的树枝,自中对折,削出锋锐截面后,对准桃妖的心口投掷而去,迅如飞鸿!

“噗呲——”

顺滑的入体声传入大娃耳中,下一刹那,效力减弱的阴煞桃花瘴从四面八方朝他扑来!莽汉屈身咬牙,麒麟臂交叠于额前,刹那间,丹田激发烈烈真气,化为护体炁盾,迎面劈散了桃瘴洪流!

“哇……”墨黑色的血汁涓涓没出桃妖的檀口,呕出三升精血,浸透她的单衣,渗入更内层的缠胸布。

桃木剑洞穿肋骨心脏,山崩海裂的剧痛使桃姬感官麻木,她怔怔抬袖,颤抖着抹去口角血污,不可置信地望向面前同样神色迟疑的大娃。

“居然还能苟活!”

掌聚真气、准备给孱弱巫女致命一击的大汉蓦然停住——那桃妖娇躯忽地一软,像是被抽走了所有骨骼,无力地栽进了深潭。

“簇簇簇……”

千百花瓣似是感应到了此间忧伤,纷纷翩跹凋零,宛似六月飞雪,陆续盖在妖孽的葬身之地上。

络网村南面凝聚的妖气顿时消散,可大娃却品尝不到任何除妖胜利的欣喜意味——他躯体上的百余穴道均遭受了瘴气的渗入,一时间经脉中气息乱撞,也几乎维持不住站姿。

“那妖女本体脆弱,不过尔尔,可这阴毒桃瘴,竟……竟钻透了本大爷的护体真气?!”

吐纳数口、稳住内息后,仙君神色复杂,硬撑着为凡人公子收殓尸体。

贵公子的随身事物极为简单,不过衣物、玉佩、书信罢了,左手食指上缠有一根血红丝线,连至那桃女浸没于潭面下的藕臂,似是他们伉俪情深、至死不渝的见证。

“真是个可怜人——生前被桃色所惑,死后还要与妖孽绑定……”

立下衣冠冢后,大娃随手掐断了牵于人妖之间的红线,旋即离开桃妖的潜藏之地,并无继续一探究竟的念头,临行前,他取走了妖姬的半卷残袖,作为除妖的凭证。

。。。

一炷香过后,腐质遍布的泥沼中,静静盛放着桃妖的未冷尸身。突然,一枚血色饱满的蟠桃自叶片中浮起,露出泥潭几寸,像是在窥探着什么。它扁盘状的行迹令人联想到昔日天庭蟠桃会的供品,但不知是否存在联系。

那血桃的底部伸出恶毒多刺的根茎,全然立在泥沼之上,绝非自然生长的物事探出毛刺细密的触手,扎入泥潭中的女妖残躯,以之为养分茁壮成长。

晨曦熹微,却恍如昏黄暮光,自密林的缝隙之中射入,照在野蛮生长的怪物上,圣洁和邪恶的质感达成了暂时的统一。

宗主私房内。

瘦猴小子腹贴蒲团,双足翻腾,纤长四肢被反剪折叠后,由红绳死死捆束,仅能徒劳地挣扎扭动,如一只蒸锅上的螃蟹。

“土猴儿……爸爸不是说过,咱们是父子的事,不许在外人面前提起吗?”

收起待客时的谨小慎微、温情和蔼,人父漠然看着被他亲手驷马攒蹄的精瘦少年,幽幽开口。

“好爹爹,我…我一时害怕,就说漏嘴了……何况您来之前,葫芦头哥哥分明说出了我的小名,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我是您儿子?爹,我疼……骨头要折了……求求您松开……”

“借口。暂罚你关禁闭,晚些时候,才准出来用膳。”

将拂尘玉柄卡在顽童口中后,宗主便攥住儿子的足踝,将其无情提起,掀开地板,扔进霉臭的暗格里。

半晌过后,余怒消散,中年父亲内心暗忖:“犬子尚幼,方才似乎并未说谎。父性长辈、佛门武僧、慈悲宗主……自己精心维系的种种人设,莫非早就被那红葫芦勘破了?”

也罢,自己早年叱咤东瀛,混迹于花街柳巷、歌舞伎町,不也是个风骚成痴的酒肉和尚?淫性难改,那叫人血脉贲张的肌肉武神在畔,自己何尝不是心燥腹痒,馋他那根粗大肉龙馋到发慌!与其抓心挠肝、欲火烧身的,索性主动去挣得仙君恩泽……

一念及此,闷骚熟夫不由得揽过铜镜,对镜欣赏自己的尊荣:略有疲乏之态,但五官依旧英俊深邃,草草生长了一夜的胡茬,反而更添雄风韵味。

气血嘛,还是太充沛了……宗主舔了舔由于缺乏精膏润泽而稍许干裂的口唇,细细将火山灰抹于眼窝,加重眼圈,又以珍珠岩粉扑唇,现出苍白血色,而后再次掌镜。

唔,憔悴了不少,真是个惹人垂怜的俏鳏夫~

“啊啊啊,那傻大个儿尿我身上了!海水怎么冲都洗不掉骚味儿!!老娘不干净了呜呜呜……”

铜镜中,猝然挤进一少女花容失色的桃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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