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周六，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点。文静几乎一夜没睡，脑海中反反复复都是筱晴学姐的身影，以及“形象改造”这个词，心情竟和高中时的最后那晚有点像。

早早起床后，他对着镜子仔细地整理仪容。他恋恋不舍地看了看那套水手服，但最终选了件不起眼的灰色连帽卫衣和牛仔裤，想把自己缩回那个平凡、安全的壳里。他甚至抓乱额前的头发，试图让气质显得粗糙一些，然而镜中映出的，依旧是那个眼底带着无法掩饰的期待的样子。

约定的时间是上午十点，商业街的中心广场。文静提前了半个小时到达，在喷泉旁的长椅上坐立不安地等待着。他不断地看着手表，又时不时地抬头张望，生怕自己错过了筱晴学姐，又想起自己很少见到学姐私服的样子。

终于，在十点差五分的时候，他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筱晴今天穿了一条浅蓝色的连衣裙，腰间系着一条细细的腰带，裙摆随着步伐轻轻摇曳。长发编成松散的侧边麻花辫，垂落在肩上

“学姐！”文静连忙迎了上去。

“早啊，文静同学。”筱晴对他微微一笑，“等很久了吗？”

“没、没有，我也是刚到。”文静有些慌乱地回答道，眼神闪烁，不敢直视筱晴的目光。

“那就好。”筱晴笑了笑，示意文静和她一起走，“今天商业街人会比较多，我们边走边说吧。”

两人并肩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文静偷偷地打量着筱晴，想从她侧脸的表情中看出些什么，却根本捉摸不透她的真实想法。

“文静同学，关于昨天的管理，我们应该继续谈谈。”筱晴突然开口说道。

文静紧张地咽了口唾沫，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正在认真听。

“首先，我想问你一个问题。”筱晴停下脚步，转过身，认真地看着文静的眼睛，“你喜欢女装，是因为什么呢？”

“因为……因为……”文静一时语塞，他没有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那个晚上，他被自己无法理解的冲动所驱使而穿上，他感到一种莫名的兴奋和满足，至于更深层次的原因，他却说不清楚。

“是因为好奇？还是因为觉得好玩？或者……是因为某种特殊的癖好？”筱晴耐心地引导着。

“可能……都有一些吧。一开始只是觉得好奇，想试试看。后来……后来就觉得，穿上女装后，好像……好像更自在，更像真正的自己。”学姐昨天说的话在心头萦绕，或者，这确实是自己内心的所想？还是说，只是这样的说辞，比单纯的兴奋要来得体面些？

“更像真正的自己……”筱晴若有所思地重复了一遍文静的话，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说道：“文静同学，我理解你的感受。每个人都有追求美的权利，表达自我的方式。喜欢穿女装并不是什么可耻的事情。”

“但是，”筱晴话锋一转，“喜欢和理解，是两回事。如果你只是因为一时的好奇，或者单纯的癖好而穿女装，却不真正理解女性的生活，那就像摘抄词句，却不顾文本和原意一样，是一种失礼的行为。“

“失礼……？”文静有些不解。

“是的，失礼。”筱晴肯定地说道，“女性的服饰，不仅仅是漂亮的布料和装饰品，更是一种文化符号，一种生活方式。每一件衣服，每一个配饰，都承载着女性的审美，情感，记忆。罔顾这一切的话，就像在神庙的浮雕上刻下到此一游，这种做法不可饶恕吧。”

筱晴顿了顿，继续道：“当然，我并不是要求你完全理解女性的世界。毕竟，这要跨越的是不同的生理构造、社会角色、生活经验。但是，即使不可能做到真正的理解，也可以去尝试，学习与尊重。这样，你的喜欢，才不会变成一种自私、肤浅的，甚至带有冒犯意味的行为。”

文静默默地听着筱晴的话，心中若有所悟。学姐的话，似乎将他心中隐秘的欲望转化成了某种更加庄重、严肃的东西。

“所以，”筱晴微笑着看着文静，语气变得轻松起来，“今天的‘形象改造’，就是为了让你更好地了解一个健康、正常的女生应该有怎样的形象。我们要全方位地进行学习和实践，让你不仅仅是穿上女装，更要成为一个……嗯，一个像样的女孩子。”

“我？像样的……女孩子？”文静喃喃自语。

“没错，像样的女孩子。”筱晴肯定地说道，“女人各有各的不同，你也不可能变成我，但我会尝试让你理解如果你是个女生大概会是什么样子。当然，你不需要真的变成女孩子。我们是要通过这种方式，让你更理性地看待自己的心理。不要愁眉苦脸的，相信学姐，这会是开心的一天哦。”

“开…开心吗？那……我们要怎么做呢？”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首先，我们要从外形开始。”筱晴指了指商业街上鳞次栉比的店铺，说道，“我们要去买一些女孩子常用的东西，比如说，衣服、鞋子、包包、化妆品……还有，内衣。”

说到“内衣”两个字的时候，筱晴的语气微微加重。文静的脸颊微微发烫，他想起了昨天在社团活动室里被学姐撞见的尴尬场面。

“内衣……也要买吗？”他讷讷地问道，声音有些颤抖。

“当然要买。”筱晴理所当然地说道，“既然你这么介意，不如就从内衣开始吧。”

走进商场内衣店的那一刻，文静感觉自己像一只误入狼群的羊羔，浑身不自在。柔和的灯光，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味，四周的货架上陈列的各种款式的内衣，让他脸颊开始发烫。

“欢迎光临，需要帮忙推荐款式吗？” 店员小姐笑盈盈地迎上来，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最后停在筱晴身上。

“我们先随便看看，谢谢。”筱晴摆了摆手。

文静感觉周围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那些顾客，还有店员，是不是都在用异样的眼光打量他？他觉得自己像个小丑，格格不入，无所适从。下意识地想要逃离这里，却被筱晴紧紧地拉住了手腕。

“别紧张，没什么好害羞的。”筱晴在他耳边轻声安抚道，“这里是卖内衣的地方，大家来这里就是买内衣的，我们也是。文静同学，选内衣的第一步是尺寸。你知道自己的胸围和下胸围吗？”

文静茫然地摇了摇头，他从来没有关注过这些。

“唉呀，要是没有我，文静同学连自己的身体尺寸都不会知道呢~没关系，我们慢慢来。”

筱晴从店员那里借来卷尺，示意文静卷起上衣转过身去。卷尺像蛇信掠过文静后背：“下胸围80，上胸围83，胸围减去下胸围，就决定了罩杯的大小，A罩杯对你来说会不会太寂寞了？"

文静真不知道怎么回应，筱晴笑道：”尺寸不确定就多买几件好了，毕竟试衣...不太合适。放心，今天购物我买单。“

自己买衣服学姐买单，怎么还有这样的事？不待文静回应，筱晴信步走向一排挂满各种款式文胸的货架：“你看，这是无钢圈的款式，适合平时穿；这种是聚拢型，可以让胸部看起来更丰满；还有这个……”筱晴拿起一件黑色半杯文胸，罩杯的蕾丝近乎透明，“就是追求情趣效果的了，文静同学是不是格外感兴趣呢~”

“不……不适合！”文静拼命地摇头，生怕学姐又提起昨天的事。筱晴倒是并不追逼，拿起一件淡紫色的纯棉胸衣继续道：“对于日常穿着来说，舒适度和透气性是最重要的。像这种，没有过多的装饰，面料柔软亲肤，承托力也足够，很适合刚开始穿的‘女孩子’呢。”

她又挑了几款不同颜色的文胸，以及略微宽松的纯棉内裤。在收银台付款时，文静全程低着头，不敢看店员的表情。筱晴则从容地付了款，将装着内衣的纸袋递给文静。

女装店的空气中浮动着植物香薰的气息，周围几个年轻女孩正在轻笑着挑选衣服，在经历了内衣店的试炼后，至少稍微不那么局促了。

“别低着头，文静同学。”筱晴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观察。感受这里的氛围，看看这些衣服，思考它们适合在什么场合穿着，想要传达什么样的感觉，以及最重要的...你想要变成怎样。“

“文静同学，你平时喜欢穿什么风格的衣服呢？”筱晴转过头，笑着问道。

“我……我平时都穿得很随便，没什么特别的风格。”文静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道。

“没关系，今天我们可以尝试一些新的风格。”筱晴鼓励道，“要记住，女装不仅仅是穿上女生的衣服，更要穿出女生的感觉。要了解女生的审美，学习女生的穿搭技巧。文静同学，你身材挺纤细的，但骨架还是偏男性化，所以要尽量选择一些能够柔化线条的款式。”筱晴指着一件泡泡袖的上衣说道，“像这种肩线靠内的泡泡袖，可以遮盖肩膀的线条和手臂中比较粗的地方，让上半身看起来更柔和。”

她又拿起一件米白色的棉布连衣裙，在文静身上比划了一下：“这种连衣裙比较温柔，很适合你的气质，腰收得也不算紧。”

文静抱着几件衣服被推进了试衣间，筱晴倚在门外，像个尽责的门卫。拉上背后的拉链，裙身轻轻贴合着身体。他看着镜子，虽然裙子款式简单，却依然掩盖不住那种性别倒错的强烈违和感。

走出试衣间，筱晴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番

“来转一圈我看看。”

文静僵硬地转动身体。

“嗯，这件连衣裙挺适合你。”筱晴轻轻点头，拿起一件浅蓝色的针织开衫，“搭件外套修饰一下吧，太过素净反而又把注意力引到身体特征上，等会儿还要找些饰品。还有发型。”筱晴打量着文静额前有些凌乱的碎发，“太随意了。她不由分说地伸手，用指尖梳理着文静额前的头发。

文静像个人偶般任由筱晴摆布，学姐的气息近在咫尺，几乎要将他吞没。

“好了，”筱晴退后一步，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这样看起来，是不是顺眼些了？”

文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本来违和的部分已经变成了自然的乖巧，令他心中有些小小的雀跃。没想到，学姐稍微打理一下，自己竟然可以变得如此不同。

两人又逛了几家服装店，为文静挑选了几套不同风格的衣服，都符合筱晴所说的“健康、正常”的女生形象的要求。筱晴还为文静搭配了一些手链、发箍等饰品。

“本来还想去看看包包的，不过这样下去，我们的午饭恐怕要和晚饭一起吃了。”筱晴看了看手机，笑着说道，“要不，我们就先到这里吧？今天的收获已经很丰富了。”

文静也觉得有些累了，他提着大包小包的购物袋，点了点头：“嗯，好。”

“那，接下来就是最后一个环节了。”筱晴指了指附近的洗手间，“去把今天买的衣服换上吧，全套女装哦。”

“现在……就换？”

“当然，不然怎么叫形象改造。”筱晴眨了眨眼睛，“难道你不想看看自己穿上全套女装是什么样子吗？别怕，我给你放风。”

文静的心跳再次加速。他拿着衣服，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嗯，我去换。”

他走进无人的中性洗手间，关上门，开始一件一件地换上新买的衣服。连衣裙配着开衫，白色小腿袜，还有新买的内衣……当他穿上新买的圆头平底鞋时，走出隔间时，镜子里映出的，已经是一个完全不同的身影。他从未想过，自己可以看着像一个穿着连衣裙，温柔娴静的……女孩子。

看到文静换上全套女装的样子，筱晴眼睛微微一亮。

“挺可爱的哦，非常适合你。”筱晴帮他整理着领口，由衷地赞美道，“简直可以叫你……我的文静妹妹了。”

不知为何，这句话让文静感动得几乎站不住脚，想要瘫倒在学姐怀里。学姐却已转身就走。

“有家餐车的可丽饼挺好的，午饭可该你买单了哦。”

筱晴选了靠近日光的露天座位，文静在她对面坐下，小心翼翼地展开纸托，生怕弄脏了新衣服。

筱晴咬了一口可丽饼，嘴角沾了点奶油，她眯起眼睛，享受地叹了口气。“怎么样？今天逛了一上午，有什么感想吗？”

文静也学着她的样子咬了一口，学姐挑的这家饼皮格外绵软，的确很好吃。他慢慢咀嚼着，感受着这份甜腻在口中融化，才开口回答：“感觉……很不一样。”他抬头看了看四周熙熙攘攘的人群，又低头抚摸了一下裙边，“以前从来没有这样逛过街，也没想到有……这么多讲究。”

“讲究？”筱晴笑着重复了一遍，“原来没有觉得麻烦吗？就像一篇文章可以字斟句酌地推敲，造型打扮也是值得下工夫的。”她用手指轻轻擦去嘴角上的奶油。

“不过。今天的重点不是买衣服，而是让你体验一下，作为一个‘女生’，是什么感觉。”

“感觉……”文静放下可丽饼，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裙摆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摇曳。“感觉……有点陌生，但又很……新鲜。稍微有些不安，但是，学姐说我还可以，所以...也就安心了。”

筱晴拿起纸巾擦了擦手指，满意地笑道：“你能有这种感觉，说明今天的‘形象改造’还是有点效果的。你看，你穿上女装之后，整个人的气质都柔和下来了，以后走在街上，搞不好真会被人当成女孩子呢。”

“真的吗？”文静的眼睛亮了一下，被说不像男孩子本来是他的心病，可一天之间，就已经成了某种让他开心的事。

“当然是真的，难道你觉得我喜欢骗你？”筱晴笑着拿起叉子，戳起一块草莓，递到文静嘴边，“来，奖励你一块草莓。”

文静愣了一下，有些受宠若惊地张开嘴，叼住那块鲜红的草莓。酸甜的味道瞬间浸润了口腔，也似乎冲散了他心中的不安。

“不过，虽然你今天的进步很大，但是也不能骄傲哦。”

“骄傲？”文静有些疑惑地看向她。

“嗯，骄傲。”筱晴点了点头，“你知道邓宁-克鲁格效应吧？”

文静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学姐是想说，因为我刚接触了一点皮毛，就会错以为自己很厉害，是个有点像样的女孩子了？”

筱晴的笑声清脆悦耳，像风铃一样。“可以这么理解。”她继续说道，“就像你现在穿上女装，可能会觉得自己已经大有变化了，但实际只是在外形上做了一些改变，对于女性的内心世界和生活方式，你还了解得很少。这只是第一步，我们才刚刚爬上第一个小坡而已，之后要继续努力哦。” 她用叉子指了指公园里的小路。

文静笑着说：“那如果按照英雄之旅来看，这又算是启程了。”

学姐的嘴角微微扬起：“英雄之旅是男孩变成男人的元叙事，但有些旅程是反过来的——比如伊南娜女神的坠落。”

“女神的坠落？”文静正用纸巾擦拭着手指，听到学姐突然提起神话，有些好奇地应道。

“嗯，女神坠入冥界。”筱晴突然伸出手，从文静的盘子里拿起一块草莓，在他错愕的眼神中，将那鲜红的果实放进自己唇间。“象征她权力的七件饰品，在她的路上被一一剥夺，最后赤身裸体地来到她姐姐，冥界的主人埃列什基伽勒面前，被杀死，尸体吊在钩子上。“筱晴慢条斯理地咀嚼着草莓，眼神迷离，一瞬间神情超然仿佛传递神谕的女祭司。

”啊——“文静正在品味可丽饼的嘴忽然停住。

”在三天之后，她复活回到了光明世界。有人说，这是另一种可能的元叙事呢。”

文静回味着学姐的话语。他知道学姐想暗示些东西，但又无法完全领会其含义。英雄之旅是得到和成长的故事，而刚才听到的女神坠落，却是一个失去和重生的故事。学姐是想说，他需要先失去一些东西吗？他甚至想到了基督的受难，但又觉得这个联想似乎有些过于沉重了。

但在他细细思考隐喻前，还有一个更迫切的疑问盘旋在他的心头。他有些害怕听到答案，却又不得不问出口。

“学姐，我有个问题想问你。”文静摩挲着手腕上学姐挑选的月亮手链，金属在阳光下已经变得有些发烫，他却感到一丝凉意。

“嗯？什么？”

“学姐，你为什么要……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为什么要花这么多时间和精力，带我做这些……这些事情？我们……我们只是社团里的前后辈，你完全没有必要……我之前做的事，很对不起你，甚至……实际上就是变态……”

说完，他低下头去，不敢再看筱晴的眼睛。

阳光透过树叶，在筱晴白皙的脸庞上投下细碎的光斑，衬得她的眼神更加深邃难测。

她的沉默让文静更加紧张，仿佛又到了法官敲锤子的时候，每一秒都变得格外漫长。他害怕听到否定，害怕学姐会收回这份突如其来的善意，又隐隐期待着从学姐口中听到一些能让他安心的理由。

“文静同学，你觉得……好的标准是什么呢？”

文静愣了一下。

“什么？”他讷讷地问道。

筱晴微微一笑：“就是好啊。你问我为什么要对你好，那在你看来，什么是好呢？帮你买衣服，带你逛街，教你穿女装……这些就是好吗？你是觉得我像特蕾莎修女一样仁爱，在全心帮助受苦受难的人吗？”

文静心下感觉自己似乎有一两次在学姐头顶上看到圣女的光晕，但毫无疑问，他知道筱晴并不是那种意义上的好人。

并不待文静的回答，筱晴给出了自己的答案：“你认为我很好，似乎是因为我今天花费了不少时间陪你，因为我付出的精力和金钱。但是，如果我没有认可你的女装爱好，而是用同等的力气和耐心去纠正你，不让你女装，拿钱把你送去矫正，也许你会认为我很坏，坏透了。所以，就像你从我的认可当中感到我很好，甚至感激我。我之所以做这些事，也是我从你的身上获得了认可，在这一点上，我们处在对等的地位。”

“认可吗...可是，我并没有做什么...”文静有些不确定地思索着，学姐的回答巧妙地回避了两人关系的不对等，但他觉得自己并没有挣得这样的东西。

“文静同学愿意信任我，接受我给出的建议，当然是对我的认可啊。放心，我并不是什么渴求认同的怪兽，需要你每天夸夸我才行。文静同学只要做自己就足够了。况且……”她顿了顿，“也很有趣啊。”

“有趣吗？”

“当然有趣。”筱晴肯定地说道，“探索别人的内心世界，帮助别人认识自我，这本身就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更何况，文静同学这么可爱，和你在一起，心情也会变得很好呢。”

“可，可爱？”文静的脸再次微微发烫，他不太确定学姐说的“可爱”是指他穿女装的样子，还是指他这个人。但他知道学姐的这句话没有嘲讽或轻视的意味，小小的喜悦在心中跳起了舞，让他不禁害羞地低下头去。

因此，他全然没有注意到学姐是什么时候举起了怀表。

筱晴的怀表不知何时已悬在他眼前，在阳光下投射出迷离的光晕。

“文静同学，看着这里，看着我……”筱晴的声音如同融化的奶油般浓稠，“放松……再放松……想着可丽饼奶油的甜蜜，让那份甜腻包裹你的感官，融化你的思绪……”

文静只觉得眼皮越来越重，仿佛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缓缓向下坠落。公园里嘈杂的人声如同潮水般退去，像是被社团活动室的隔音海绵层层阻隔，唯有怀表链条碰撞的细微声响在耳边越发清晰。

这次催眠并非计划之内的安排，而是一瞬间涌上心头的恶趣味。

归根结底，催眠效果的强弱，与被催眠者的意志力和戒备心相关。如果对方抱有敌意和抗拒，那么不仅难以进入催眠状态，即使勉强成功，指令也难以深入潜意识。反之，像文静这样对自己毫无防备的人，可以操控他的手段本来就成千上万。然而，筱晴在催眠中所享受的，是如同发现了秘密通道般的隐秘喜悦。

“好了，文静同学，”筱晴的声音中多了一丝期待，仿佛在等待潘多拉魔盒的打开：“现在，想象一下……你穿着今天新买的白色连衣裙，站在一面巨大的落地镜前。镜子里映照出的，是一个全新的你……仔细凝视镜中的自己，从头到脚，仔仔细细地审视她……告诉我，这个女孩子的女性气质，大概能打几分呢？”是时候验收成果了 。

在混沌的意识深渊中，文静随着声音的引导回到了文学社活动室，只是这一次，活动室的墙壁如同被施了魔法一般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面无限延伸的巨大镜子。镜子里，一个身穿白色连衣裙的少女亭亭玉立，裙摆如同盛开的百合花。那少女有着他熟悉的眉眼，却又染上了一层陌生的妩媚和娇柔。她雪白的肌肤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领口露出的锁骨纤细而诱人，仿佛邀请着爱慕者的亲吻。

筱晴的身影出现在镜子一角，她慵懒地依坐在老位置上，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镜中少女。学姐又要开始捉弄自己了吗？文静有些不安地想，她会如何评价自己这身打扮呢？是不是要说我对着镜子发呆太臭美了？

“五，五分吧……还是，有很多地方，需要学习……要更加努力……才行……”

理由倒是十分正当合理，毕竟，就在不久之前，谆谆教导文静“不能骄傲自满”的人，正是筱晴自己。

然而，筱晴的心中却涌动起截然不同的冲动。像文静这样过于听话而乖巧的孩子，真的在随时将她所说的话内化成指导自身的准则。她必须在此时此刻，打破自己刚刚亲手建立起来的“正确”观念，否则这场调教游戏未免太过无味。

“五分？未免太过严格了。”筱晴轻笑一声“不过，你有没有想过，你所谓的努力，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是为了成为健全、落落大方，得体又像样的女孩子...”筱晴用叉子尖端蘸取盘中剩余的巧克力酱，在餐巾纸上漫不经心地勾勒出一个优雅的弧线，“…但是，文静同学，你内心深处渴望的女性形象，真的是那种无趣的女孩子吗？”话音未落，叉子突然用力戳入纸巾，白色的纸面上绽开了妖艳的黑色花朵。

“告诉我，文静同学，你真正渴望的，是怎样的画面？”筱晴的声音如同蛇信般冰冷滑腻，钻入文静的耳中，直抵灵魂深处，“是穿着棉质内衣，在阳光下奔跑的清纯少女？还是……蕾丝，吊带袜，压迫双脚的高跟鞋，紧紧束缚身体的胸衣，妓女的廉价妆容，那些最纯粹的欲望？”

学姐的声音如同某种黏稠的液体，缓缓渗入文静的意识深处，腐蚀着那个镜中的少女。原本纯白的连衣裙变成了一层半透明的薄纱，内里粉色的蕾丝内衣清晰可见。少女的眼神变得迷离而空洞，她微微分开双腿，白色吊带袜底的肌肤若隐若现，如同被欲望操控的傀儡正邀请着亵渎。

“想象一下，文静同学……你身处男生洗手间，空气中弥漫着劣质香烟和尿液的混合气味。几个高大的男生狞笑着围拢过来，撕开你身上的水手服，露出底下可笑的情趣内衣……”

镜中的画面突兀地切换，刺鼻的气味将文静淹没。少女置身于污秽的便所前，布料撕裂的声音刺耳而令人羞耻。周围传来男生们猥琐的笑声和污言秽语，像无数根针扎在她的肌肤上。

“他们像对待公共便器一样，毫不怜惜地使用着你……当白浊的液体喷溅在你脸上……他们会更加兴奋，像野兽一样嚎叫，用马克笔在你沾满精液的脸颊上，写下‘母猪’两个字……而你，文静，你会在屈辱的泪水中，品尝到变态的快感，对不对？”

镜中的少女痛苦地扭动身体，情趣内衣早已被破得不成样子，勉强挂在身上。精液和尿水泼洒在她的每一寸肌肤上，麻痹的快感却如电流般传遍全身，让她发出破碎的呻吟。粗糙的笔尖划过脸颊，少女痴迷地笑了起来，眼角挂着泪珠，脸上却绽放着病态的潮红。

“想象一下，你像一条真正的雌犬，被拴上项圈，剥夺了作为‘人’的权利，匍匐在地上，等待主人们的垂怜……他们粗暴地拉扯锁链，像拖拽牲口一样将你拖入黑暗的房间……你只能发出绝望的呜咽，却只会让他们更加兴奋，更加肆无忌惮地凌辱你……然而你却渴望着更多，更下流的对待。”

镜中的画面破碎。冰冷的地板，刺骨的寒意从文静脚底直窜上来。少女赤身裸体地跪在地上，脖子上套着冰冷的金属项圈，一条粗糙的锁链握在一个模糊不清的男人身影手中。锁链被猛地拉紧，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倒，带来火辣辣的疼痛。她发出破碎的呜咽，如同受伤的小兽，却被周围男人的淫笑淹没。一股难以抑制的渴望涌上心头，她想要被进入，被彻底占有，即使是以最粗暴、最野蛮的方式。下体空虚而骚痒，不断渗出透明的粘液。

“再想象一下，冰冷的手术台上，刀锋在你的身体上游走，划开皮肤，切断神经，改造你的身体，将你变成一件完美的，用来满足他人欲望的人偶……在华丽的蕾丝裙摆下，你的四肢会被永久固定，支撑你身体的，只有一根粗大的假阳具，日夜不停地榨取你的体液，直到你彻底干涸……”

一阵尖锐的刺痛，然后是麻木。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刺鼻气味，文静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被切割，被改造，被塑造成一个完全陌生的形状。意识渐渐模糊，身体的感知也变得迟钝起来。当再次睁开眼睛时，她看到的是一具精致华美的人形。在繁复的蕾丝裙摆下，她的四肢被冰冷的金属支架固定，身体的重量全部压在后穴中那根冰冷的假阳具上，全身唯一的感觉就是后庭麻木的胀痛。镜中的少女眼神空洞，如同陶瓷娃娃一般，从未拥有任何生气和灵魂，只为了满足他人的欲望而存在。

“你真正的欲望，不是成为一个‘像样’的女孩子，”筱晴的声音如同邪教祭祀的狂热吟唱，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诱惑，“是被贬低，被剥夺，被彻底物化，变成一个只为满足他人肮脏欲望的……雌性，发情的雌性！”

“雌性……”这个词语如同魔咒般在文静的脑海中回响，震得他头晕目眩。他感觉身体深处有什么东西彻底崩溃了，一直以来苦苦压抑的羞耻感、负罪感、和隐秘的渴望，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倾泻而出，将他彻底淹没。

难道自己真正渴望的，居然并非成为“女孩子”，而是“雌性”，成为被观看、被支配、被占有的物品。他渴望被剥夺作为“人”的尊严，成为一个彻底的玩物。没有任何办法拯救自己，因为绝望正是自己的渴望。

筱晴满意地看着文静彻底崩溃的神情，她知道，是时候进行宣判了：“现在，告诉我，文静同学，你想成为什么样的雌性？”

在无边无际的堕落深渊最底，没有光，没有热量，没有希望，不会有任何到访者。然后，那个提问的声音抵达了，可是，这却让他想到了最后的救命稻草，文静的声带从窒息中挤出破碎的音节：

“……被学姐认可的……”

“被……认可的？”筱晴轻声咀嚼着每一个字。

她设想过很多可能，她知道自己可以轻易击溃文静的任何反抗，让他变成一个只会摇尾乞怜的宠物。但是，面对文静的顺从，筱晴反而感到一阵茫然。

她是局外的操纵者，得意于自己能让提线木偶自愿说出她想要的答案。但文静的回答，却将她也拉入了局内。他渴望被“认可”，而这个“认可”的来源，是她自己。想要获得文静的答案，她需要先做出回答。

她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自己更加放松，仿佛刚才那一瞬间的失神只是错觉。

“文静同学，”筱晴的声音放缓了一些，“你真的了解你的学姐吗？你想得到的认可，又是什么样的呢？有没有可能，她认可的你会是...”

筱晴没能完成这个句子，而文静也并没有回答。

她长长的睫毛安静地垂落下来，遮掩住眼底复杂的情绪。

“或许你看到的学校里那个学姐，不过是一个虚假的，为了融入人群而伪装出来的面具而已。你真的以为，那就是真正的她吗？说不定她内心里想看的，就是你彻底堕落的样子？” 筱晴仔细观察着文静的反应，试图从他的微表情中捕捉到破绽。然而，文静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对她的话语没有任何回应。

这种沉默让筱晴感到烦躁，仿佛她正击打在棉花上，毫无着力点。她判断出阻碍自己的敌人，正是文静心中的那个筱晴学姐的幻影。必须摧毁那个完美无瑕的幻影，才能让文静接受她刚才灌输的堕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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