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他的声音，依旧带着几分虚弱，却多了一丝前所未有的坚定与清明。

“还有……还有一件事……我……我需要告诉你。”

虞晚亭看着他眼中那从未有过的、近乎熠熠生辉般的光彩，心中微微一动，感受到似乎有什么更加重要的事情即将被揭晓，好奇地问道：“什么事？”

萧书白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在为接下来的话语积攒着勇气。他的目光再次下意识地飘向了不远处，躺在床上依旧昏迷不醒、气若游丝的母亲……眼神中，除了孺慕与心疼，更带上了一种……极其强烈的！近乎悲壮的！决心！！！

“那个……掳走我的……老妖婆……”他的声音低沉了下来，带着一丝难以磨灭的阴影，“……她在……在看到……看到我那个之后……曾经……说过……”

“她说……”萧书白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口水，似乎在努力克服着回忆起那段不堪经历所带来的心理阴影，“……她说……我是……”

他的声音顿了顿，抬起头，用一种无比清晰，也无比郑重的语气，一字一句地说道：

“……‘九阳之体’？！”

“九阳之体？！！！”

这四个字！如同九天神雷！轰然劈落！！！瞬间将虞晚亭再次震得外焦里嫩！！！瞳孔瞬间收缩到了极致！！！

九阳之体？！

这个词！！！这个只存在于某些极其古老、极其罕见的典籍传说之中的！据说是秉承天地至阳之气而生！万年难遇的！修真界最顶级的！特殊体质？！

她瞬间！彻底！！！明白了！！！！！！

明白了为什么女王陛下修炼那残缺不全的《凰尊夺龙功》！竟然能够如此突飞猛进！甚至在短短二十年间就屹立于大陆之巅！！！不仅仅是因为功法本身的霸道！更是因为！！！她拥有着一个……拥有着传说中……九阳之体的儿子！！！作为……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最佳“能量源泉”！！！

也明白了！为什么书白他……明明被母亲“吸”了十几年！却依旧能够支撑下来！没有像那些传说中的炉鼎一样，早早地油尽灯枯！甚至……还能反过来……“滋养”她和晓依！！！因为！！！他的本源之浩瀚！远比她们想象的要强大得多得多！！！

更明白了！！！为什么石厉娘那个老妖婆！会不顾一切地！冒着得罪整个凰天国的巨大风险！也要掳走书白！！！九阳之体！！！对于她们合欢宗这种修炼邪恶采补之道的邪修而言！那简直是……无价之宝！！！是足以让她们突破境界、重塑生命、甚至窥探更高层次仙道的……终极“大药”！！！！！！

一瞬间！之前所有的疑惑！所有的不合理之处！所有的谜团！！！似乎……都在“九阳之体”这四个字面前！迎刃而解了！！！！！！

“原来……原来如此……”虞晚亭失神地喃喃自语，心中掀起了比刚才得知功法真相时还要更加汹涌澎湃的惊涛骇浪！！！震惊！了然！后怕！庆幸！！！种种复杂到极致的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感觉自己的脑袋都快要炸开了！！！

而萧书白！从虞晚亭这剧烈的反应之中！也终于百分之百地确认了！“九阳之体”这四个字的分量！以及……它的真实性！！！

他看着虞晚亭眼中那浓得化不开的震惊与复杂，他自己的心中，却非但没有一丝一毫被当成“珍稀资源”利用的怨恨与愤怒！反而……燃烧起了更加明亮！更加炽烈的光芒！！！

因为！！！他终于……彻底明白了！！！自己存在的“价值”！！！

明白了自己并非“一无是处”的废物！并非只能拖累别人的“负担”！！！

甚至……恰恰相反！！！他是……支撑母亲强大的关键！是给予他所爱之人帮助与滋养的……源泉！！！

一种前所未有的自豪感！与沉甸甸的责任感！如同温暖的潮水般！瞬间充满了他的心房！！！驱散了那困扰了他十八年的自卑与阴霾！！！

“所以……姐姐……”他的声音变得异常坚定，也异常温柔。他伸出手，紧紧握住了虞晚亭那因为震惊而冰凉的手，试图将自己的力量与决心传递给她，“所以……你，还有……晓依……真的……不必再感到任何的愧疚与不安了。”

“我拥有这样的身体……”他的语气是那样的理所当然，那样的心甘情愿，甚至……带着一丝能够“奉献”自身的、隐秘的喜悦，“……或许……就是命中注定……要来……支撑你们，守护你们的。”

“母后她……需要我……才能维持她的强大，守护这个国家。而你们……”他的目光变得无比温柔，如同和煦的春风，足以融化世间一切坚冰，“……也同样……需要我……来平衡你们体内的能量，治愈你们因为功法而产生的隐患……不是吗？”

虞晚亭看着他眼中那纯粹得没有一丝杂质的奉献精神，听着他那将一切“索取”都视为理所当然“使命”的话语……她的心……都要化了……

这个……这个善良到近乎愚蠢的傻瓜！！！竟然……竟然将这一切……都归结为自己的“天命”？！将她们的“利用”和“伤害”……都视为了……理所当然的“需要”？！

她一时间，真的不知道……是该为他的善良而感动……还是该为他的“傻气”而心疼……

然而！！！萧书白接下来的话！却让她瞬间屏住了呼吸！！！心脏都仿佛停止了跳动！！！

“所以……”萧书白深吸一口气，目光再次坚定无比地投向了远方床榻上，那个依旧昏迷不醒、气息奄奄如同风中残烛的身影！！！眼中燃烧起如同火焰般炙热！也如同献祭般悲壮的决心！！！

“现在……”

他的声音，平静却又带着一种石破天惊的力量！！！

“……我打算……”

“……‘治疗’……母后。”

那句轻描淡写，却又蕴含着石破天惊意味的话语——“我打算‘治疗’母后”！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足以引发海啸的深水炸弹！！！瞬间在虞晚亭的心湖之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治疗？！

用……用什么治疗？！

难道？！难道是……？！

虞晚亭的呼吸猛地一窒！！！一个极其大胆！极其疯狂！却又似乎是……唯一可能奏效的猜测！如同闪电般划过她的脑海！！！

她想到了！那部完整的《凰尊夺龙功》所揭示的！真正的奥秘！！！

想到了！那至关重要的！“凰！哺！龙”的关键步骤！！！

想到了！她和晓依！是如何在误打误撞之中！通过那种……颠倒阴阳的方式！不仅仅是提升了自身的修为！更是在无意中治愈了书白的内伤！甚至还滋养了他的九阳本源！！！

那么……反过来呢？！！！

母亲她！！！一直以来！！！都只知道“夺龙”！！！只知道疯狂地汲取书白的阳气！！！却从未！从未进行过那至关重要的——“反哺”！！！

这！！！这或许！！！才是她功法反噬越来越严重！身体异变越来越难以控制！甚至连这一次！石厉娘那歹毒的灵魂魔气都难以彻底清除的！！！根本！原因？！！！

因为！她的功法！从来都是残缺的！！！她的能量循环！从来都是失衡的！！！只有单向的掠夺！却没有双向的滋养与平衡！！！

只有通过……“凰哺龙”！！！只有用她那根！凝聚了她毕生庞大能量！却又因为缺乏阴阳调和而显得格外暴戾！甚至连她自己都无法完全掌控的……“龙根”！！！

进入……拥有九阳之体的！书白！！！这个最佳的“容器”与“转化器”！！！

然后！再借助书白那如同浩瀚熔炉般的！可以中和、转化、提纯世间一切至阳能量的九阳之体！！！

最终！再以某种……或许是能量回流的方式……将那经过了转化与升华的、至纯至净的精华……重新反馈给她自身？？？

从而！达到真正的！阴阳平衡！循环不息！！！功法圆满！！！

这……这或许！才是唯一能够根治她灵魂创伤！彻底解决功法反噬！甚至让她功法大成的！！！终极！也是……唯一的方法！！！

但！！！这个“治疗”的过程……这个所谓的“凰哺龙”……对于他们母子而言……

依旧充满了……难以想象的禁忌！！！与……颠覆人伦的疯狂！！！

看着虞晚亭眼中那瞬间变得无比震惊、骇然、甚至带着一丝无法置信的恐惧的神色，萧书白知道，她懂了。

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虞晚亭依旧泛红滚烫的脸颊，眼神温柔而坚定，如同即将奔赴战场的勇士，对着他最珍视的宝物做最后的告别。

“是的，姐姐……”他的声音轻柔，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就像……就像姐姐你……和晓依妹妹……‘治疗’我……那样。”

“轰——！！！！！”

这句话！如同最终的确认！彻底击碎了虞晚亭心中最后一丝侥幸！！！

他！！！他竟然！！！真的打算！！！用……用他自己的身体！！！去……去承受！！！去容纳！！！母亲那根……那根比她和晓依加起来还要更加恐怖！更加庞大！更加……难以想象的……十四寸的……巨物？！！！

这！！！这！！！

巨大的冲击！让虞晚亭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她甚至忘记了自己该作何反应！只能像一个失去了灵魂的木偶般！呆呆地！傻傻地！看着眼前这个一脸平静地说出如此石破天惊决定的少年！！！

萧书白似乎预料到了她的反应，并未给她太多时间去震惊和消化。他只是低下头，用一种前所未有的脆弱、依赖、与深深的祈求，望着她的眼睛，用一种极其极其温柔的声音说道：

“姐姐……我知道……这很荒唐……很……难以接受……也知道……这对你……很不公平……”

他的声音微微有些哽咽，带着难以言喻的痛苦。

“但是……母后她……真的……快不行了……”他的眼中闪过了一丝难以掩饰的痛苦与绝望，“……我不能……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就这样……离开我……”

“所以……”他抬起头，那双总是温润的眼眸里，此刻却盛满了如同秋水般的恳切与哀求，“……求求你……姐姐……不要……不要介意……好不好？”

“就……就这一次……”

那一声“求求你”，那一句“不要介意”！！！如同最沉重、最尖锐的钟鸣！狠狠地撞击在虞晚亭的心房！！！

他……他在求她？！

明明……明明即将承受那难以想象痛苦与羞辱的是他自己！！！可他……他却反过来……用如此卑微！如此恳切！如此……令人心碎的语气！！！祈求着她的……“许可”？！！！

介意？！

她怎么可能介意？！

相比于他那份为了拯救母亲！不惜牺牲自己一切！甚至连尊严和身体都甘愿奉献的！深沉孝心与伟大担当！！！

她那一点点……可能存在的……属于妻子的小小的“嫉妒”或“不适”……又算得了什么？！！！

更何况……更何况……她自己……又何尝……干净呢？

想到这里！虞晚亭的心中！忽然涌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巨大勇气！一种想要将所有秘密！所有负担！所有扭曲的关系！都彻底摊开在阳光下的冲动！！！

既然……他已经知道了那么多……

既然……他都愿意为了母亲做到这个地步……

那么……她……又何必……再继续隐瞒那个……同样压在她心头……让她备受煎熬的……秘密呢？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所有的恐惧与犹豫都呼出体外。她迎着他那双清澈见底、此刻却又因为巨大的决心而闪烁着异样光芒的眼眸，她的声音很轻，很柔，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与……坦然。

“不。”

她轻轻地，却又无比清晰地说道。

“我不介意。”

“一点……都不介意。”

萧书白的眼中，瞬间闪过了巨大的、如释重负般的光芒。

“不过……傻郎君……”虞晚亭看着他的眼睛，那双总是含着温柔笑意的眸子里，此刻却盛满了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有愧疚，有怜惜，有坦诚，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自嘲。

“……在你问我介不介意之前……”

“……我也必须……告诉你……”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绝，微微颤抖着：

“……我……”

“……我曾经……背叛过你……”

“在你……不知道的时候……”

“母后她……”

“……早就……和我……”

“…………”

“……欢愉过。”

虞晚亭的声音在微微颤抖，最后三个字，轻得如同叹息，却又重若千钧！她没有再说下去，后面的话语，已然不言而喻。

说出来了……终于……说出来了……

她紧紧地闭上眼睛，甚至不敢去看萧书白的反应，如同等待最终审判的囚徒，等待着那或许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的降临。

她想象着他可能的震惊、愤怒、厌恶、甚至……崩溃——毕竟！一边是最最敬爱的母亲！一边是……深爱的妻子！她们……她们竟然……背着他……？！

这……这对于任何一个男人而言！恐怕都是……无法承受的奇耻大辱吧？！

然而！！！

预想中的暴怒！没有出现。

预想中的质问！没有出现。

预想中的……任何负面情绪波动！都……没有出现。

取而代之的，是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然后……一只依旧带着微凉温度、却异常稳定的手……轻轻地、温柔地、覆在了她那紧闭着、却依旧在剧烈颤抖的眼睑之上。

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安抚一只受惊的蝶。

接着……是萧书白虽然沙哑虚弱，却平静得……近乎诡异的声音，在她耳边……再次轻轻响起：

“……我知道。”

“！！！！！！！！！！！！”

如同被万道惊雷同时劈中！！！虞晚亭猛地睁开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一脸平静地说出“我知道”三个字的少年！！！

她感觉自己的大脑……彻底……无法运转了！！！

你知道？！

你……怎么会……知道？！

萧书白看着虞晚亭眼中那浓得化不开的震惊、疑问、以及……深深的恐惧，脸上再次露出了那种混杂着苦涩、无奈，却又异常温柔、异常包容的复杂笑容。

“方才……不是刚说了吗？”他的声音很轻，仿佛怕吓到她，“……不仅仅是……母后‘吸取’我阳气的时候……我会有‘感应’……”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着措辞，脸颊也不自觉地微微泛红，但眼神却依旧清澈而坦诚，甚至带着一丝……无奈的自嘲。

“当……当你们……”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一些，“……无论是母后……还是……姐姐你……甚至是……晓依……”

“当你们……因为功法……或者……其他原因……产生某种……比较强烈的……情绪波动……尤其是……”他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却又清晰地传入了虞晚亭的耳中，“……尤其是……涉及到……嗯……情欲……或者……性……行为的时候……”

“我……我这里……”他又用那种极其隐晦的方式示意了一下，“……也会……产生……很……很强烈的……感应……”

“所以……”

“所以……那次……你从凤仪宫……哭着回来的时候……”

“虽然……你后来解释说……是被母后训斥了……”

“但……我其实……”

“…………”

“早就……感应到了……”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像是在诉说着一个早已接受的、无奈的事实。

“甚至……那天晚上……你在我身后……自渎的那次……”

“以及……那次……你们……在凤仪宫……偏殿……”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眼神也变得极其的温柔，也极其的……包容。

“虽然……母后很厉害……可以用幻术……隔绝视线……甚至……声音……”

“但是……姐姐……”他的目光，如同最柔软的丝绸，轻轻包裹住虞晚亭那因为震惊而近乎呆滞的灵魂，“……她挡不住……我和你们之间……那种特殊的……感应啊……”

最后！那句话！！！如同最终的惊雷！！！

原来！！！原来不仅仅是母亲吸取阳气的事情！！！甚至连她和母亲之间那些……最最隐秘！最最羞耻！最最不堪的苟且之事！！！他……他竟然……都通过那种……匪夷所思的诡异感应……全！！！部！！！都知道？！！！

而且！！！他还一直隐瞒！！！假装不知！！！甚至……甚至反过来……安慰她？！包容她？！

虞晚亭的大脑！！！彻底宕机了！！！

她只是呆呆地！傻傻地！看着眼前这个……看似温和无害、甚至有些怯懦！实则内心……强大到可怕！也……温柔到可怕的少年！！！

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所以……姐姐……”他再次伸出手，用那微凉的指腹，轻轻抚摸着她那冰凉的、还残留着泪痕的脸颊，声音是那样的轻柔，那样的充满了令人心安的力量。

“不要……再自责了。”

“也……不必……再害怕了。”

“我都懂。”

“而且……”

他微微低下头，凑近她的耳边，用一种只有她们两人才能听到的、极其细微的、却又充满了某种……特殊暗示意味的声音……补充了最后一句……足以让虞晚亭彻底缴械投降！也让她瞬间羞愤欲死的话语：

“其实……感应到……你们……那个……的时候……”

“…………”

“我其实……”

“…………”

“…………也挺舒服的……”

那带着极致羞耻！却又无比诚实！甚至坦白了他内心最深处那或许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黑暗欲望的低语！如同最后一道魔法！彻底融化了虞晚亭心中所有的坚冰！所有的防线！所有的挣扎！！！

她呆呆地看着萧书白！看着他因为说出如此“不堪入耳”的话语而红透了耳根、却又似乎因为回想起了某种奇异“共鸣”而眼神亮晶晶的俊秀脸庞！！！

“噗嗤……”

她竟然……鬼使神差地……忍不住……笑了出来。

那笑声很轻，很柔，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被全然接纳的释然，对彼此间这荒诞关系的无奈，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心照不宣的甜蜜与默契。

是啊……都到这个地步了……还有什么是不能接受的呢？

她们……或许不仅仅是三个人……而是……四个人……注定要以这种极其特殊、极其诡异的方式……互相纠缠、互相……嗯……“安慰”……下去了吧？

“你……你这个……”她伸出手指，轻轻地、带着无限的宠溺与爱怜，戳了一下萧书白依旧滚烫得惊人的脸颊，嗔怪道，语气里却充满了无限的温柔，“……小坏蛋……”

无论如何……

在这一刻……

在这充满了秘密、死亡与禁忌气息的、小小的卧房之内……

那沉重的、令人窒息的阴霾……似乎……终于彻底消散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虽然依旧带着几分荒诞和不真实，却又异常温暖、异常踏实的平静与……和解。

他们……终于……真正意义上……对彼此……坦诚相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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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当萧书白再次独自一人，推开凤仪宫那沉重的殿门，缓缓步入其内时，他的心境，已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再有之前每一次踏入这里时，那种寻求母亲庇护的依赖与怯懦。

也不再有初次面对自身与晓依身体异变时，那种惊慌失措与茫然无助。

他的步伐，或许因为之前强行替母亲承受反噬而留下的内伤未愈，略微显得有些虚浮。但！每一步！都异常坚定！沉稳！

清秀的眉宇之间，萦绕着一种与他年龄极不相符的沉静，以及一种……近乎悲壮的、不容动摇的决心！

他知道，自己即将去做什么。

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那……不仅仅是一场或许能挽救母亲性命的“治疗”。

更是一场……颠覆人伦！挑战世俗！甚至可能……彻底改变他和他母亲之间那复杂关系的……惊世骇俗的……“仪式”。

但他……必须去做。

不仅仅……是为了拯救母亲濒临消散的生命。

更是为了……

为了偿还。

为了平衡。

为了……让那被扭曲了二十多年的命运齿轮……重新……回到它本该运行的……或许同样荒诞、却至少……完整的轨道。

凤仪宫内，死寂沉沉。

空气中，浓郁的药味混合着一种淡淡的血腥气，以及一种……生命力正在飞速流逝的腐朽气息……压抑得令人几乎窒息。

大部分的宫人早已被遣散到了外殿，不得召唤，不许靠近。

只留下几个修为最高、也是对女王陛下最忠心耿耿的心腹内侍和女官，如同雕像般垂手侍立在内殿之外，神情肃穆，眼含悲戚，连呼吸都小心翼翼到了极点，生怕惊扰了内殿龙榻之上，那个正在与死神进行最后拔河的、脆弱不堪的身影。

当萧书白的身影出现在寝殿门口时，守在门外的那位须发皆白、气息沉凝的心腹大太监，眼中闪过了一丝惊讶，但随即又化作了然与……深深的忧虑和不忍。

他无声地对着这位太子殿下深深地躬身行了一礼，并未开口询问，也并未加以阻拦。只是用那充满了复杂情绪的目光，默默地目送着这位……刚刚经历了人生大起大落、此刻神情却异常平静坚决的少年……缓缓走入了那片……被绝望与死寂彻底笼罩的区域。

内殿的光线被刻意调得极为昏暗，只在床头点燃了一盏散发着微弱柔和光晕的长明灯，勉强照亮了龙榻周围的一小片空间。

虞晚亭正背对着门口，坐在床沿边。她的肩膀在微微耸动，压抑的、细微的啜泣声，在这死寂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令人心碎。

而龙榻之上，躺着的，正是萧凝霜。

她静静地躺在那里，像是睡着了一般，安详得……令人心悸。

只是……那张曾经艳绝天下、睥睨众生的绝美脸庞，此刻却苍白得如同一张薄纸，没有丝毫血色。紧闭的双眼之下，是深深的、如同墨染般的青黑色阴影。胸口处那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的起伏，都在无声地昭示着……她此刻的状态，是何等的糟糕。

生命的气息，如同风中残烛，微弱得……仿佛随时……都会彻底熄灭。

听到身后传来的轻微脚步声，虞晚亭猛地回过头，当看到来人是萧书白时，她那双早已红肿不堪的眼睛里，先是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被更深的悲伤与绝望所取代。

她连忙站起身，想要对他说些什么，想要告诉他御医们已经束手无策……却被萧书白一个充满了安抚力量，却又异常坚定的眼神……制止了。

他没有说话。

只是默默地走到床边，静静地、深深地凝视着躺在床上的……他的母亲。

看着她那从未有过的脆弱模样……

看着她因为承受着难以想象的痛苦而微微蹙起的眉头……

看着她唇角那已经干涸、却依旧无比刺目的乌黑血迹……

萧书白的心脏，像是被无数根烧红的细针狠狠地扎刺着！密密麻麻的剧痛，瞬间蔓延到了他的四肢百骸！几乎让他站立不稳！

他缓缓地、缓缓地在床沿边坐下。

伸出手，用一种……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极其极其轻柔、仿佛生怕惊扰了蝴蝶羽翼般的动作……轻轻握住了母亲那只无力地放在被子外面的、冰凉得如同万载寒玉般的手。

或许……是感受到了来自儿子掌心的、那与她同出一源的温热气息……

又或许……是那根植于灵魂深处、从未熄灭过的、强韧到可怕的求生意志……还在支撑着她做最后的挣扎……

原本一直处于深度昏迷状态、仿佛随时都会撒手人寰的萧凝霜，那如同蝶翼般浓密纤长的眼睫毛……竟然……极其微弱地……颤动了几下！

然后……她缓缓地、极其艰难地……如同用尽了毕生的力气……睁开了……一条……极其细微的缝隙。

那双曾经如同九天寒星般锐利明亮、足以让日月失色的绝美凤眸，此刻……却如同蒙上了一层厚厚灰尘的琉璃……黯淡……无光……充满了……深深的疲惫……与一种……近乎于……解脱的……淡漠？

她的目光，艰难地聚焦，看清了床边那张熟悉的、带着泪痕、却又似乎……有哪里变得有些不同的……属于她儿子的清秀脸庞。

“书……书白……？” 她的声音，嘶哑得如同被最粗糙的砂纸反复磨过！微弱得……几乎听不见！每一个字……都仿佛耗尽了她残存的所有力气！都伴随着……撕裂灵魂般的剧痛！

“母后……是我。” 萧书白强忍着那汹涌而上、几乎要冲破眼眶的泪意！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些！他俯下身，将自己的脸颊，轻轻地贴近母亲那冰凉如玉的额头，试图用自己那带着九阳之力的体温，去温暖她那即将熄灭的生命之火，“您……感觉怎么样？”

萧凝霜的目光，在他那张充满了焦急、担忧与浓浓爱意的脸上停留了片刻。似乎想要看清楚什么，又似乎……只是单纯地凝望着，贪恋着这或许是最后一眼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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