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五点，我就被二姐从被窝里拽了出来。她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职业套装，长发高高扎成马尾，红唇鲜艳得刺眼。

"起床啦小懒虫~"她一把掀开我的被子，冰凉的手指直接探进我的睡衣下摆，"再不起来姐姐就要用特殊方式叫醒你了哦~"

我瞬间清醒，连滚带爬地冲进浴室。镜子里的人脸色苍白，眼下挂着浓重的黑眼圈——昨晚我几乎没睡，脑子里全是大姐冰冷的眼神和那枚诡异的皮戒。

温热的水流冲刷着我的身体，我机械地搓洗着，直到皮肤发红。皮戒被我小心地藏在枕头下的暗格里，金属的凉意似乎还残留在我的无名指上。

"小云！"二姐的声音穿透浴室门，"还有二十分钟！"

我手忙脚乱地擦干身体，套上昨晚大姐送来的定制西装。深灰色的面料挺括得几乎能立起来，袖口的暗纹是九宣集团的logo。这身行头恐怕比我过去所有衣服加起来还贵。

刚推开浴室门，二姐就堵在门口。她手里拿着一条藏青色领带，笑容甜美得让人毛骨悚然："来，姐姐教你打温莎结~"

她的手指灵活地在我颈间穿梭，偶尔故意擦过我的喉结。我僵直着身体，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前调是柑橘，中调却变成了危险的广藿香。

"好了。"她最后紧了紧领带，差点让我窒息，"完美~"

楼下传来汽车鸣笛声。大姐的黑色奔驰停在院子里，她正通过后视镜冷冷地注视着我们。

"快走啦~"二姐拽着我的胳膊往外冲，"姐姐最讨厌等人了。"

车内弥漫着压抑的沉默。大姐专注地驾驶，后视镜里只能看见她抿成一条线的嘴唇。二姐靠在我肩上假寐，手指却悄悄在我大腿上画圈。

"实习期三个月。"大姐突然开口，声音像淬了冰，"你的工作是协助我们处理市场部的数据分析。犯错超过三次——"

"就乖乖交出戒指~"二姐接话，眼睛依然闭着，嘴角却勾起狡黠的弧度。

九宣集团总部大楼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88层的双子塔直插云霄，玻璃幕墙映出我瑟缩的身影。门口的保安见到大姐立刻挺直腰板："苏总监早！"

电梯直达65层市场部。走廊两侧的员工齐刷刷地站起来问好，目光却好奇地落在我身上。我听见细微的窃窃私语：

"那就是苏总监的弟弟？"

"听说高考爆种上了天海大..."

"长得挺可爱，就是看起来不太聪明..."

我的耳根烧了起来，手指不自觉地绞紧了西装下摆。

"进来。"大姐推开尽头办公室的磨砂玻璃门。宽敞的空间被分成三个区域：左侧是大姐的办公区，文件井井有条地码在嵌入式书柜里；右侧是二姐的地盘，墙上贴满了便签和涂鸦；正中央摆着一张明显是新添的小桌子——我的位置。

"你的第一项任务。"大姐甩过来一沓文件，"把上季度亚太区的销售数据整理成PPT，中午前发给我。"

我翻开文件，密密麻麻的数字立刻让我头晕目眩。二姐凑过来，胸脯压在我肩上："需要帮忙吗~"

"不用！"我条件反射地拒绝，随即意识到语气太冲，"我...我想自己试试。"

二姐眯起眼睛，突然掐了一把我的腰："有志气~那姐姐期待你的表现哦~"

她们各自回到工位，办公室里只剩下键盘敲击声和纸张翻动的沙沙响。我盯着电脑屏幕，冷汗渐渐浸湿了后背。Excel表格里的数字像蚂蚁一样爬来爬去，我根本分不清哪些是重要数据。

十一点，大姐的内线电话突然响起："进度？"

"还、还在整理..."我的声音小得像蚊子叫。

电话那头沉默了三秒："十二点准时交。"

挂断后，我疯狂地拖动鼠标，随便抓了几个数字就往PPT里塞。图表歪歪扭扭，配色辣眼睛，但我已经顾不上这么多了。

十一点五十分，我颤抖着手点击发送。几乎同时，大姐的办公室传来一声巨响——她摔了杯子。

玻璃门被猛地推开，大姐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走到我面前，将平板电脑拍在桌上："解释。"

屏幕上是我做的PPT，某个饼图的占比加起来居然是120%。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第一次。"大姐冷冰冰地宣布，转身前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我空空如也的无名指。

午休时间，我躲在洗手间隔间里，把脸深深埋进掌心。镜子里的我领带歪斜，头发乱得像鸡窝，活脱脱一个失败者。隔壁传来员工的谈笑声：

"听说那小子是苏总监的亲弟弟？"

"笑死，做出来的PPT连实习生都不如。"

"关系户呗，要不是有两个姐姐罩着..."

我死死咬住手背，直到尝到血腥味。皮戒在枕头下静静等待的触感突然变得无比清晰，某个危险的念头在心底滋生——如果我能变成别人的样子...

下午的任务更可怕：核对三百份供应商合同。二姐"好心"地给我演示了一遍，她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十分钟就处理完一摞。

"看清楚了吗~"她歪着头问我，发丝扫过我的脸颊。

我点点头，实际上根本没记住步骤。独自面对如山的文件堆时，我的手抖得几乎拿不住笔。某个条款看了五遍还是不理解，只好偷偷用手机查专业术语。

"小云~"二姐不知何时站在我身后，"你在用手机？"

我吓得差点跳起来，手机啪地掉在地上。屏幕还亮着搜索页面：什么是FOB条款？

二姐捡起手机，表情突然冷了下来："不会为什么不问姐姐？"

"我...我不想麻烦你们..."

"麻烦？"她突然提高音量，引得周围同事纷纷侧目，"你觉得我们是外人？"

大姐闻声走来，扫了眼状况立刻明白过来。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拿起我核对过的文件快速翻阅，然后抽出其中三份："全部错了。第二次。"

我的视野模糊了，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们为什么非要这样逼我？明明知道我是个废物，为什么还要把我塞进这个根本不属于我的世界？

下班前，大姐把我叫进她的独立办公室。夕阳透过落地窗照进来，给她镀上一层金边，美得令人窒息。

"知道为什么让你来实习吗？"她背对着我问。

我盯着自己的皮鞋尖："因为...我考上了天海大？"

"愚蠢。"她转身，眼神锐利如刀，"是要让你看清自己的位置。"

这句话像一柄锤子砸在我胸口。原来如此，她们是要用最残酷的方式告诉我：即使戴着神奇的皮戒，我依然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明天七点。"她按下电梯按钮，"再迟到就滚出去。"

回到家，我瘫在床上，浑身骨头像散了架。枕头下的皮戒冰凉依旧，我却连碰它的勇气都没有。门外传来二姐哼歌的声音，还有大姐讲电话的只言片语："...数据有问题...重做..."

我突然抓起枕头狠狠砸向墙壁。为什么？为什么她们能在那个世界如鱼得水，而我连最基本的任务都完不成？镜子里的我眼眶通红，领带像绞索般勒在脖子上。

次日早晨，我在电梯里遇到了苏叔叔。他穿着考究的三件套，银灰色的鬓角显得格外威严。

"听说你昨天搞砸了PPT？"他语气平淡，像在讨论天气。

我的喉咙发紧："...是的。"

电梯停在65层，他拍了拍我的肩："别急着证明什么。你姐姐们在这个年纪，已经把集团财报倒背如流了。"

这句看似安慰的话比任何嘲讽都伤人。走出电梯时，我的指甲又在掌心留下了四个月牙形的血痕。

第二天的任务是跟着二姐参加供应商会议。我负责记录，但演讲者浓重的口音让我完全听不懂。二姐游刃有余地用三种语言切换交谈，时不时抛出一个专业术语，引得对方连连点头。

"记下来了吗？"回程的车上她问我。

我低头看记事本，上面全是鬼画符般的涂鸦。二姐夺过本子，突然笑出声："小云画的我真可爱~"

但回到办公室，大姐检查记录时就没这么宽容了："第三次。"

我如坠冰窟。三次错误，按照约定她们可以拿走皮戒。但大姐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什么都没说。

那天晚上，我偷听到她们在厨房的对话。

"为什么不直接拿走？"二姐的声音。

"他要学会自己交出来。"大姐的语调冷静得可怕，"等到他明白自己根本不配拥有那种东西..."

我蹑手蹑脚地退回房间，整个人蜷缩在床上。皮戒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仿佛在嘲笑我的无能。也许她们是对的，我这种废物，连一枚戒指都不配拥有。

第三天的晨会上，我被要求做季度汇报。站在投影仪前，我结结巴巴的讲解让会议室鸦雀无声。某个董事忍不住打断："这数据对吗？"

我僵在原地，汗水顺着脊背往下流。是大姐站起来救场，她用三分钟就理清了我搞混的所有概念。散会后，没人再看我一眼，仿佛我只是个透明人。

午休时我溜进消防通道，终于崩溃地蹲在地上。皮戒在口袋里发烫，一个声音在脑海里蛊惑：戴上它，使用它，你就不会再是废物了...

但我只是把戒指攥得更紧，直到它在掌心留下深深的印痕。因为我知道，即使变成别人，骨子里的我依然是个可悲的废物。

回到工位时，发现桌上多了杯咖啡。拿铁，加双份糖——我喜欢的口味。二姐背对着我哼歌，大姐正在批改我的错误报告。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她们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我突然意识到，她们或许不是在逼我放弃，而是在用最残忍的方式等我开口求助。就像小时候我摔倒了，她们会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直到我自己爬起来。

但这一次，我宁愿跪着流血，也不要伸手求援。因为那枚戒指，是唯一证明"我"存在的东西——不是苏家的养子，不是天才姐姐的累赘，而是另一个时空里，或许没那么失败的凌云。

下班时，大姐拦住我："明天董事长听取汇报，你一起。"

二姐从背后抱住我："小云要加油哦~"她的拥抱紧得让我肋骨发疼。

我知道，这是最后的考验。而可悲的是，连我自己都不相信能通过。皮戒在口袋里沉甸甸的，像一颗随时会引爆的炸弹。

小说相关章节：原创）皮相之下（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