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H小说5HHHHH

首页 >5hhhhh / 正文

明篇.章一《逃》,1

小说:心弦之奏 2025-09-07 08:08 5hhhhh 3960 ℃

公元x年,秦国

泥泞的小路上,一匹骏马在飞驰着。似乎刚刚下过雨,道路的两侧栽种的一颗颗白桦,杨树上挂满了新鲜的露水,在这黄土上显现出丝丝的生机,让人不 由地感觉出希望和奋进。

不过,当白桦的枝头开始落叶,枯黄代替了杨树的翠绿之时,刚才令人感到的一丝生机却又熄灭,让人不禁叹惋,叹惋那年华的易逝,叹惋那整个秋冬季的万物寂灭的悲慨。

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呢?至少现在,希望是有的,生机是有的。秋冬终将过去,杨柳的碧绿枝条再次从枝丫中抽出之时,那将又是一轮崭新的轮回。而且,就算树叶枯黄,枝条枯萎,鸟鸣之声却是不断,生机也只是转移,而从未消逝。冬日的暖阳比夏日的骄阳永远都更令人暖和。

但愿得,那天下黎民,也有着这样的理想吧,永远有着独属于自己的希望。

“踏踏踏”,那马跑得飞快,健壮的四蹄不断踏击着地面,清脆的声响响彻林间,而后面扬起的,是一块块泥土,留下的,是一串串足迹。

自我从咸阳出逃已经一日有余了,一路上,我不断快马加鞭,风餐露宿,不敢停留一点。也终于在一个时辰之前,到了商城——离开秦国的最后一个大城。在简单地进行一番修整之后,我不敢过多耽搁,再次飞身上马,直向此行的最后一个目的地——函谷关奔去。

此刻,我正处于一条狭长的山谷之中,在行道树的旁边,就是极高极高的悬崖,一颗颗裸露的岩石遍布,上面有一些苔藓之类的小草覆盖着,显得不那么荒凉。泥土的清香直入我的口鼻,让我紧张的心情感到了一丝舒畅。

“什么,你说你想去学武?”

父亲,放下手中的书,惊讶而错愕地盯着我。见到我点头承认,他脸上的惊讶突然转化为愤怒,把书狠狠地摔在桌子上,脸上的肥肉气的有些发抖:

“明,我和你说了多少遍,你只能多读一些礼乐兵书,将来好侍奉大王。你本来就没有那个能力去练武,为什么要放弃读书呢?我帮你铺好了路,你却偏偏要自己固执己见!”他说这话的时候,一直怒目横眉地瞪着我,像是要把我生吞一般,盯得我有些发慌。原先准备好的说辞此刻也忘掉了大半,不过,为了我心目中所追求的理想,我咬了咬牙,用着一种近乎哀求的语气颤抖着道:“父亲,但是你给我的书我真的看不下去,我知道您是为我好,但是......”

“你还顶上嘴了!”父亲暴怒地打断了我,眼中的火舌无法收敛地外泄,让我有些头皮发麻。“学武的能有什么好出路,除了成为士卒听人摆布命送疆场之外,难道你能得到想我一样的富贵,像我这样的地位吗?”这时,他突然意识到说错了话,住了嘴,只是狠狠地瞪着我。“我学武又不一定当士卒......”见我还要狡辩,父亲再次打断了我。“够了!不当士卒学武还能干什么,去当盗匪吗?去做地痞流氓行不轨之事吗?你要知道,到底是谁收养了你,是我!要不然你早就和那群布衣一样暴尸荒野了!是不是我最近打你打得少了,你不知道听话两个字怎么写了。”说着,他抄起了放在桌子上了一条柳条,“把手伸出来!”他冲我怒吼道。虽然我十分恐惧,但碍于父亲的淫威,我还是不得已地伸出了左手——我明白,如果不听他的话的后果。

父亲将我的手按平,左手死死抓住我的手腕,右手高高扬起,挥动着手中的柳条狠狠鞭打下来,带起一阵“呼呼”的破风声。当那柳条落在手上之时, “撕......”一股倒吸凉气的声音和清脆的“啪”声同时响起,手上一股剧痛传来,那是一种被上万只蚂蚁噬咬的痛感。一道鲜红的鞭子印留在了手上。我的手不住的颤抖着,虽然我看不见我的脸,但想必此时我的五官一定是扭曲在一起的吧。

父亲虽然以前经常鞭挞我,但不知是真的太久没挨打还是父亲太过生气,这一下来的比以往任何一次挨打都要更加疼痛。确实,自从半年前那个春天,父亲好像几乎没有再打过我。似乎,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开始真正迷上了武术,而不去看书了。如果说这一次是父亲积压已久的怒火,倒是合理起来。

在我思考的时候,下一下鞭挞又狠狠袭来,因为我的手掌在颤抖,因此这一下直接结结实实地落在我的骨头上,深入骨髓,是我这时能想到的最接近此时疼痛的词语。我的眼泪不争气地掉下,豆大的泪珠滚过脸颊,眼前的父亲突然变的模糊。而我已经没有思考的能力了。第三下,第四下......我已经不知道父亲到底抽了多少下,痛感已经渐渐麻木。当父亲停下手中的柳条时,我感觉我的整个左手如同断掉一般,点点鲜血从皮肉中渗出,星星点点地点缀在我的手掌上。

不过幸运的是,父亲的火气似乎消退了,不过,当我正松了一口气之时,父亲突然命令我趴在椅子上。我自然不敢违抗,照着他所说的乖乖趴在了座位上,似一只待宰的羔羊。父亲深吸了一口气,随后,柳条狠狠地挥在我的屁股上。一股酥麻先从被击打的皮肉上炸开,随后,疼痛感从皮肉传至骨头,在身子中炸开,令我的躯干不禁绷直。

疼,火辣辣的疼。

我的心脏因为痛感停滞了一瞬,随后,呼吸开始变得困难,情不自禁地开始喘起粗气,但那气旋却卡在喉咙处,呛的我胸腔发疼。此时,我的大脑一片空白,缺氧感和窒息感几乎控制了我的身体,我的精神,以及我的一切。本以为我已经适应了痛感,但这一下将我的防线完全的撕碎了。

又抽了两下,父亲总算是解气了。但我已经丧失了所有的力气,趴在椅子上动弹不得,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滚落,沾湿了我的衣纫。

过了良久,父亲冷冷地喊着我:“站起来。”我刚欲起身,裤子的布料摩擦着我受伤的皮肉,一阵刺痛让我再次跌趴回去。“站起来!”父亲重复了一遍,加重了语气。那声音中除了一点不耐烦之外,听不出任何的感情。我紧咬牙关,手肘撑地,吃力的站起身子,却不敢和父亲对视。我离他很近,他衣服上的独特的花香直钻进我的脑海。记得小时候一直觉得父亲身上很香,但此时这种香气成了恐惧和厌恶的代名词。“回你屋去。”他狠狠地道。我吃力地转过身,一瘸一拐地向着我的房中走去。一路上,父亲没有再说话,我也没有说话。沉默,是此时状况的最好解决方案。

一进屋,我便直接俯身趴在床榻之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泪水汹涌夺眶而出,甚至比方才挨打时哭的更加猛烈。情感在心中激荡着,翻涌着。那不仅是后怕,更多的是委屈——我不过是想习武而已,我有什么错!他给我的书我真的一个字都看不下去更何况,秦人本就尚武,习武本来就是一条出路罢了,为何要训斥我,强迫我。更何况,这险恶的世道,已经不再是读书可以改变的了的了。你越是打我,我越要练剑,成为一名剑客,去就那天下苦难的苍生!

我赌着气,对着床榻狂风暴雨地发泄了一阵,过往的画面再次在我的眼中出现,逐渐清晰起来。

虽然我不知道生身父母为何会死去,但其实我对那一天是有一点印象的。只记得那天天灰灰的,爹爹说他和娘出去一趟,随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当天上飘起雪花的时候,我一个人在屋子里大哭,哭着哭着就没有印象了。之后再记起的,就只有方才打我的父亲的事了。虽然在一年之前他对我还是比较温和的,但他对我的控制却从未减轻过。不过只是他突然失去耐心罢了。我从来没有真正将他当做自己的父亲——即使我对他心怀感激,毕竟他救了我的命,让我在乱世之中存活下去,但这,并不能成为他逼迫我决定我人生的理由。

回想起之前他每次落在我身上的戒尺,藤条,柳条,鞭子,乃至木棍,心中的恨意与委屈愈发的浓烈。

我盯着我的手,上面是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痕,也是我刚才所受的折磨和痛苦。或许等以后它会结痂,会痊愈,但它将会被我永远铭记在心里,和屁股上的伤痛一起,和过往的每一次莫名被打的伤痛一起,被我铭记,永远的刻在骨髓上。

渐渐的,一个疯狂的想法在我的心中萌发——我要逃,逃离这个家,离开这个虽然养活我但却也拘束着我的地方,去挣脱枷锁,追求外界的自由。

可是......我真的可以吗?难道我就因为父亲打我骂我就离家出走?或者说,我真的对得起我的父亲吗?说到底,他给了我一次生命,或许,我应该听他说的那样,去完成他交给我的任务,给我指的路线? 如果我一走了之,应该会背上忘恩负义的骂名的吧,也算是不孝子了。退一步说,万一父亲给我指示的读书之道真的可以改变天下的命运呢?真的是拯救苍生的唯一途径呢?如果习武我只能孤身一人,但如果我读书,成为重要大臣乃至宰相,或许真的可以改变国家。可是,我办的到吗?即使办到了,我真的不会被权力腐朽,成为只知享乐的工具吗?

在这般心里的挣扎与迷惘当中,我开始感受到劳累,上下眼皮缓缓合上,一股困意席卷了我。“要不,睡一觉再说吧。”我告诉自己。于是,我便带着满心的忧虑,堕入了梦乡之中。

回想起那日的经历,我便感觉我在马背滚动着的肌肉上不断颠簸的屁股又隐隐作痛起来。不过,那已经不在重要了。至少现在,我正骑在驰骋着的骏马的身上,真正做到了自己所认为的自由,坐着自己认为正确的事,向着我一直以来向往的远方奔去。或许,这便是乱世为数不多的好处吧——它能让一部分人可以自由自在地做自己所想做的事。不过,这不过是像我这样的幸运儿的权利而已,对于连饭都吃不上的那些难民,又何谈选择的权利呢?想到这,我的心情又低迷起来,毕竟,我也不知道我将面临着什么样的困难,即使我有十足的信心,也仍对未来的渺茫抱着消极的态度

我登上一座山坡,山上有着一片密林,树木中荆棘丛生,隐隐约约有着“哗哗”的水流之声透过林子传来,吸引着我策马前去。一路上,我不断用剑劈砍着马蹄前的荆棘,艰难地前进着,而马踏落叶的沙沙声混合着那越来越大的水声形成了一曲美妙的自然之曲,而我的心境也受着这自然之音的影响,再度雀跃起来。

终于,我最终行至了树林的尽头。拨开最后一道灌木,我见到了树林之后的景象。顿时,一种拨开云雾见青天的感觉钻入我的脑中。

眼前是一条极宽极宽的江面,江水滚滚汹涌向前。洁白的浪花不时在黄色的江水上涌现着,直撞向两侧的岩石上,发出阵阵的轰鸣之声。眼前的河道自西方的一座山峦后蜿蜒而来,一路向东,直至消失在视野的尽头。而在河道之中,是一块块大小不一的礁石,江水撞在上面,爆出一团团的水雾,这些水雾连在一起,形成了一条朦胧的水帘,氤氲在江上,让宏大而颇具气势的江水增添了几分隐约的美。

我兴奋地骑行至江边,翻身下马,把它拴在靠近河岸的一棵树上,走到河边,蹲下身子,右手指尖轻轻探入水中。十月的江水已经有些寒冷和刺骨,不过,在我眼中却是别样的清凉。我低头清洗了一下双手,刚欲起身继续赶路,却突然愣在原地——我怎么过江呢?如此宽阔的江水是定然没有桥的,更何况这里也不是官道。那么,便只能渡江了,可是......

我看了看四周,连一条船的影子也没有看到。也是,现在正值江水的枯水季,渔民们也不会在这时捕鱼。那要不找找水浅的地方趟过去?也不行,这水流今日格外湍急,若是强渡怕是会马失前蹄而有性命之忧。而且,这种水的上游河道窄的地方不知道要到哪里去。不然就原路返回商城?还是不行,这样的话风险太高,说不定此时父亲早在秦国境内发了命令来四处搜询我了,此时回城无异于自投罗网。真当我陷入两难的境地而不知如何是好时,一声喊叫打断了我的思绪。

“喂,那位小友,你可是要过江吗?”

我顺着声音看去,从另外一个山头上走下一个老汉。他生的虎背熊腰,头戴斗笠,虽然已经入冬,上身却也只在汗褂外面套一层麻衣,下身也是一件麻布胫衣,用一根芦苇编的细绳拴住腰,脚下踩着一双草履。他见到我,立刻向我热情地招呼着,一边向我大步走来。

“小友,你可是要过江吗?”他用粗犷的声音再次询问着。

我点了点头,连忙向他问道:“是,我要过江,不知老伯可有过江之法?”

他露出一个笑容,我注意到他的面颊黝黑,上面遍布着皱纹,两眼凹陷着,下巴上尽是乱糟糟的胡茬。他的牙很黄,但却给人一种天然的亲切之感。他微微颔首,道:“你来的可真巧,我正好外出捕鱼归来,如果小友没有意见的话,可以搭乘我的渔船渡江。”

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听了老伯的话,我不禁喜出望外。虽然还有些疑惑:一般的渔民是早上卯时就外出捕鱼,直至夜半子时才归,而现在约莫着才申时,怎么会回来的如此早。而且现在正是枯水期,没有多少的鱼来捕捞,为何这时还去捕鱼。这里荒无人烟,又远离官道,附近没有大的渔村,为何这老汉会在这儿打渔?虽然有诸多疑点,不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然他愿意帮我渡河,那就渡便是,无需多虑了。就算他是父亲派来抓我之人,那又何必如此大费周折,直接把我拽回去便是。而若是盗匪,我势单力薄,又不会武艺,怎么也没有胜算,倒不如顺其自然,不想这乱七八糟的。于是,我打消了心底的疑虑,将马的缰绳从树上解开,牵着它跟着老汉离去。

一路上,我询问着老伯的身份,他说他是附近的一名普通的渔民,因为今年的捕捞结果不太好,没钱过冬,便想着趁这江水上冻之前,赶趟再多打几天渔。而他觉得今天晚上这江水会不大平静,打渔风险很高,便提前回来了。听到这里,我再次慨叹起这些生活在底层百姓的悲惨命运来,心中对于成为剑客的梦想种子更加坚定。

不久,我们走到了老汉的住处。他用手指给了我一座房屋。或许,那甚至不能成为一座房屋——在江边上,几块简单木板的堆砌,便构成了老汉生活的所谓避风港。有的深红色的木头已经腐朽,看上去摇摇欲坠,那木门上的红色木头边还有黄色的,黑色的,浅棕色的木板,看上去修补了许多遍。我不知道老伯这几年是怎么过来的,也不知道他将如何面对下一个即将到来的严冬。

想到这里,我不免又心酸了,即使他是和我没有什么瓜葛的陌路人,但他却是黎民百姓的缩影,在他身上,我看到了真正的生活在底层的人——是哪些住在咸阳城中整日纸醉金迷之人所无法理解与接触的。

但正如当我表达对老伯生活的同情之时他所回复的:“我已经算是幸运,至少有吃的,不至于饿死,冻死,也许你应该去见见真正的穷苦之人。”,似乎我所见到的还不是这世间的真正面目。

老伯带我登山了他的那艘破旧的渔船——一艘同样破旧的渔船,船上仅有两只船桨,与一张芦苇编织的渔网。当上船的时候,老伯有些好奇地问我:“我看你也是富贵之人,而且年龄这么小,怎么一个十来岁的小娃娃还会自己骑马走这么远呢?甚至要度过洛水,想必是要出函谷关吧。”

我叹了一口气,将父亲打骂我和我离家出走的事情和盘托出。说的时候,我感觉屁股下一阵颠簸,但是,我的马却还留在岸边。我连忙提醒老伯,老伯却道:“我这船比较破,不能边载你边载你的马,一会再来接一趟。”。老伯听完我的遭遇,也叹了一口气,真诚道:“孩子,我就是个渔民,也不能说你这是对是错。但我还是要提醒你,以后对别人不要这么真诚,有的时候,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信任,你是遇到了我,但若是有心之人把你的话散布出去,对你和你父亲都不利。”我点了点头,却并未将老伯的话放在心里。

半柱香的功夫,我们已经到了对岸,老伯再次艰难地撑着船,将我的马摆渡回来。我和老伯分别。看着他一叶孤舟漂泊在湍急的水流中,此时,夕阳洒下,透过了水上氤氲的雾气,铺在水中,有型的金黄的光线照耀着老伯和他在水中的倒影,形成了一幅绝美的图画。那叶小舟的影子随着水流波动着,就像老伯在这世上挣扎着活着,又像是我现在漂泊着。天光已经不早了,我也不在留恋这美丽但又有些令人哽咽的景象,转身上马离去。

我心中不免对老伯方才的话有些不屑,因为我并未将所有都告诉他,一些最重要的东西,我自然是没有说的......

当我睡醒的时候,夜,已经深了。点点星光从窗外透来。给房间内的地板上蒙上了一层轻柔的白纱。整个屋子都随着夜晚陷入了静谧之中。

我的伤口已经没有那么痛了,差不多到了可以自己走路的程度。我小心翼翼地下了床,尽管我的动作已经极其迟缓,但不小心蹭到的床板依然让我差点疼得发出声音。

我蹑手蹑脚地走到房门口,门没有关,看着就像我回来时一样的布置。看来,父亲没有进来过。我不免对父亲的怨恨再度加深了几分。我被他打得受了如此重的伤,他却竟然都不来关心一下我的伤情。

不过,这时的我已经冷静下来,心中对父亲的怨念已经不像下午那么深了。我开始思考起离家出走的可行性来。

诚然,这个家有许多束缚我的地方,但它终究能为我庇护。若是我从此离家出走,先不提我能不能活的下来,就算可以,我又该如何寻找愿意教我剑术的老师呢?茫茫天地,我真的可以成功追寻到自己的理想吗?我对此产生了深深的怀疑。所以,不如先压一压心中的不满,看看以后能不能求求父亲帮我找一位教剑的先生,虽然机会渺茫,但总比我一个人出去瞎找好吧。如果实在不行,那我也便只得听从父亲的话,老老实实地苟活一辈子。

由于刚才刚刚睡过一觉,此时我的思绪异常清醒。我悄悄地看向屋外,外面黑漆漆的一片,只有些许的烛火照耀着其附近的一小块区域。我不知道现在具体是什么时辰,但想必定然已经是深夜了。那昏黄色的烛火不仅没有给人以温暖之感,反倒增添了一丝不安和紧张——我也不知为何我会有这样的感受,或许是受限于我此时的心境罢。我耐不住寂寞,想起父亲的书房似乎有几本闲书,便打算去拿一本来看看。

我悄悄地把门缝打开得更大一点,随后,将整个身子挤了出去,从旁边的柜子上取了一根红烛,走到家中的一个蜡烛前将其引燃,随后,向着父亲的书房走去。

我们家很大,平常都是靠着佣人打扫,不过此时除了几个看门的之外,其他佣人也都睡了,因此,房子中一个醒着的人也没有。而父亲的书房是占地最大的一间屋子,小时候经常在那里面玩捉迷藏。不过,深夜里我倒是头一次去。从父亲的书房外悄悄的溜进去,那里有一张大的书案,是父亲平日里工作的地方,两侧是高高的书架,上面摆满了竹简。

我从房门处开始,一架一架的书架扫过去,终于,在一个书架上找到了我想看的闲书。正当我拿到东西想要悄悄地撤回去时,脑袋突然撞到了什么东西,疼的龇牙咧嘴。抬起头,才突兀地发现,父亲的书架中不知何时突然出现了一个凸起。我有些生气,愤怒地拍了一下那的凸起。令我意外的是,我本以为我只是轻轻一推,没想到这个书架竟直接被推到了一遍。我的心顿时紧张起来,想着父亲如果发现我又该作何解释。

就在我慌乱之时,我却偶然地发现,那书架后竟然有一个暗格。我好奇地将手伸进去,有一个拉环。我轻轻拉动,那木质的墙壁竟然突兀的打开,吓我一大跳,这里竟然有一处暗门,后面有一个黑黢黢的走道。我站在门口伸头向里面看去,那里面很黑,而且楼梯向下延伸,不知道会通到哪里去。

我犹豫了,不知该不该进去。如果我贸然进入,万一里面有什么父亲重要的东西,到时候被父亲知道了又免不了一顿毒打。可是,我既然已经发现了,好奇心在我心底就像猫在抓一般刺得我痒痒的。终于,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决定还是进去看看。

于是,我小心地举着蜡烛,悄悄地顺着楼梯下去。这暗道很深,时不时就会拐几下弯,而且不仅有下坡,还有上坡,是极尽的复杂。我一直走了很久,就在我犹豫要不要走下去的时候,终于,我来到了暗道的尽头。那是同样是一扇木门,我轻轻拉动,门应声打开。里面同样是黑漆漆的一片。我将手中蜡烛伸进去,看清了屋子里的一部分摆设。正中央是一张桌案,周围同样围着几个木架,架子上放满了书,和父亲书房的摆设大差不差。但这间密室很小,只有父亲书房的五分之一左右。我踏进去,这才发觉,四处的墙壁上也有几道一样的木门。我走近其中的一扇,轻轻拉了拉,门似乎上锁了。因此,我放弃了在去里面看看的想法。

转而,我走进了那张桌案,将蜡烛轻轻凑近桌面,桌子上摆着一卷打开的竹简,上面的墨迹似乎像是刚刚写上去不久,还没有完全的风干。我凑近了一瞧,那是一封书信,而上面的内容令我惊得差点叫出了声。

“致??兄:

敌人业已行动,最后的机会似乎只有举事,?我们仍有兵权,不如就此行动,否则机会过去,我等再难以东山再起,不如?魏、韩之地,屠其民,不然.....”

这信上有些字我不认识,不过,大意我倒可以理解。信似乎还没写完便草草停笔。我顿时便明白过来,怪不得父亲最近如此生气,原来是最近遇到了些麻烦,想必是魏韩令得亲王苦恼,不过,最令我震惊与愤怒的是,父亲居然要“屠其民”,攻城掠地等战略我是不懂,但为何要屠戮百姓呢?父亲一直以来都在我面前装得悲天悯人,没想到背地里却也是残害苍生的黑手之一。想到这,我心中有股无名之火在熊熊燃烧,但更多的,是一种害怕:如果父亲知道了我窥探了他如此重要的秘密,定然会打得我体无完肤。想到这里,我连忙转身想着来时的门冲去。

在走出暗道的路上,我一直惊心胆战,害怕父亲发现我过来过。不过幸运的是,直到我走出暗道,都没有人发现我。我向门外探头看去,外面还是那么黑,但这黑暗反而给予我安心之感——至少没有人发现我。我轻轻地把暗道的门合上,又把书架推回,当我不小心把书架弄出和地板摩擦的“吱吱”声时,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似乎是父亲他们睡的太熟了,所以我弄出的声响没有惊动任何人。在把书房弄会原样之后,我连那几本闲书都没有拿回去,就赶忙回到了我的房间。

关好房门之后,我一头栽在了床上,一种劫后余生的刺激和紧张从心底源源不断的涌出。我舒了一口气,开始认真思考起来。

我万万也想不到,平日里看起来端正威严的父亲居然会为了所谓政治而干出屠戮百姓这样惨绝人寰的恶行。霎时间,父亲在我心中高大伟岸的形象瞬间崩塌,令我有些难以置信,从而转化为对父亲和这个家的浓浓的厌恶。突然间,之前那已经泯灭的离家出走的想法突然又焕发了生机,而且一发不可收拾,我想,如果我之前的留恋是希望报恩,但我怎么能给这样的父亲报恩呢?这样的孝道,这样扭曲的孝道,这样牺牲其他百姓姓名而成全的孝道,真的是我所应该去追求的吗?既然如此,倒不如离开这个地方,这个虽然很大但空无一人的“家”。

说干就干,现在是夜深时分,也是我出走最容易的时候。若是等到了明天,恐怕出走的希望将会变得很渺茫了。我开始盘算起出逃的路线。现在是宵禁,怕是很难逃出咸阳城,那不如先离开家,在城门边躲起来,等到宵禁一开放就混在人群中逃出去。另外,一些必要的生活物资也必须准备好。

于是,我再次开门溜出去,从父亲的书房中他存放钱财的地方偷了几两银子,随后回到房间 把门锁上,又放了一把椅子和桌案堵住门,这样可以起到拖延时间的作用。随即,我整理好身上的衣物,把自己视若珍宝的青铜剑悬在腰间,带着一顶宽大的斗笠,从半开的窗户边悄悄地爬了出去。

屋外,空无一人,我不禁有些疑惑于守夜人的踪影,但此时也没有想那么多,打开大门的门锁,见街道上没有人,就冲了出去。一路上,我一直躲避着巡夜人,毕竟按照大秦律法,无故打破宵禁上街最轻的也要蹲大牢,所以,我还是小心一点,绕过几条街道,大约走了半个时辰,总算到了城门边。我蹲在一个安静的角落中,等待着清晨城门的打开。

十月份的咸阳是很冷的,特别是夜半的时候,阵阵凉风从我的耳边吹过,打在我的脸上,刺得我脸颊生疼。藏在衣服下的身躯不断抖动着。或许是因为冷,也或许是心中仍然后怕着,也有些后悔——可能,我不该如此的冲动。但事已至此,我已经没有回头的余地了。父亲啊,你可莫要怪我,要怪也怪怪你自己把我逼上这条路的。

闭上双眼,我开始回忆起小时候和父亲的点点滴滴,当我靠在他的宽阔的肩膀上时,我是那么的有安全感,觉得有父亲在一切的困难都会迎刃而解。甚至到现在,当我因为他受尽折磨,被迫离家出走的时候,我都会因为可能再也见不到父亲而感到空虚和惶惑不安,可是,他怎么就变了呢?

就这样,我背靠着冰冷的城墙,脑海中回忆着和父亲的点滴往事,一直到天空泛起鱼肚白,鸡鸣之声响起,我才缓缓起身,听见打更人的三声更鸣,我便用斗笠将自己的脸遮住,缓缓行至城门口。

此时的城门已经聚集了不少想要出城的人——脚夫,采药的药农,还有几个行商的商人。而城门口的守军正一个一个地盘查他们的身份。于是,我跟在了队伍的最末尾,随着人群流向门口。

“喂,那边那小子,你要去干嘛?”

这时,一声喝叫之声响起,我抬起头,与守城军士的目光对上。

小说相关章节:心弦之奏

搜索
网站分类
标签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