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屠生-万户屠常系列 秋日傍晚的开膛

秋分后的傍晚有点凉，陈秀芳把针织衫领口又紧了紧。超市促销的鸡蛋还在帆布包里晃荡，再过三个路口就能看见小区路灯——那盏总比别处亮些的暖黄色路灯，是她每天下班的坐标。

巷子口的阴影里窜出个人影时，她正低头看手机里的育儿群消息。男人穿深蓝色工作服，胸前别着块金属牌，在暮色里泛着冷光。“市肉类协会许可宰杀员”，牌面上的字在路灯下清晰可见，和上周邻居王姐被带走时那个男人戴的一模一样。

“陈秀芳女士？”男人的声音像在念快递单，手里拎着个长形工具箱，边角磨得发亮，“您先生今早提交了宰杀申请，这是流程单。”他递来张A4纸，右下角盖着红色公章，“第37号屠宰巷，您知道怎么走吧？”

帆布包掉在地上，鸡蛋滚出两个，在青石板上晃了晃没碎。陈秀芳盯着男人胸前的工牌，编号“Z-0921”，和王姐事件里的编号格式一样。她想起今早丈夫说“今晚吃鱼”时，眼里闪过的光——那是种带着期待的、理所当然的光，像在说“晚饭记得买酱油”。

“我……”她想找借口，却发现喉咙发紧。巷口的风卷起片梧桐叶，掠过男人的工具箱，发出“沙沙”响。远处传来孩童的笑声，是小区里的幼儿园放学了，某个孩子在喊“妈妈”。

“流程很快的，”男人蹲下身帮她捡鸡蛋，指尖触到她的帆布包带，“比剖鱼还快。您先生选的是‘家庭式开膛’，保留完整肌理，适合做烤肉。”他的语气像在介绍促销商品，工具箱打开条缝，露出里面整齐码放的刀具，最上面那把开膛刀的锯齿刃，和超市肉柜里分割师用的一模一样。

陈秀芳突然想起，上周王姐消失前，曾在小区群里分享过“被宰杀前要涂身体乳”的经验：“刀刃会更顺滑，肌理也漂亮。”她今天出门前特意换了新买的薰衣草味身体乳，此刻后颈的皮肤还带着淡淡香气。

“好的。”她听见自己说，声音有点抖，却还是弯腰捡起帆布包。巷子深处的路灯亮了，第37号门牌在光晕里忽明忽暗。男人走在前面，工具箱碰撞的声响像极了丈夫每晚组装模型的声音。

屠宰巷的地面铺着防滑砖，墙面上贴着“家庭宰杀温馨提示”：“请配合宰杀员调整姿势，过程中如有不适可随时沟通”。男人拉开折叠床，床单是蓝白格子的，和家里的餐桌布同款。“躺下吧，膝盖弯曲30度，双手放身体两侧。”他戴上一次性手套，开膛刀在不锈钢托盘上发出轻响。

陈秀芳躺下时，看见天花板上的灯是暖黄色的，和小区路灯一样。她解开针织衫纽扣，露出里面的白色背心——那是结婚时买的，领口有点松了。男人的指尖划过她的腹部，像在测量尺寸：“您先生说想要腹部完整的五花肉，我会从耻骨联合处下刀。”

刀刃触到皮肤时，她下意识绷紧肚皮。“放松，肌肉紧张会影响刀路。”男人的掌心按在她肚脐上方，温度透过背心传来，“王姐上周就是太紧张，腹肌层被划破了，您先生还特意打电话问能不能退换。”

陈秀芳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点颤抖。原来丈夫那天在阳台打的电话，是在和协会投诉邻居的“肉质问题”。刀刃划开皮肤时，她听见布料撕裂的声音——不是皮肤，是围裙带子被刀刃勾住了。“抱歉，”男人抽出刀，帮她解开围裙，“您这围裙料子太硬，下次宰杀前记得穿棉质的。”

鲜血渗出来时，陈秀芳盯着天花板上的灯，数着灯珠的数量。刀刃很锋利，比想象中疼得轻，像被猫抓了道深痕。男人的动作很稳，左手撑开皮肤，右手刀呈45度角推进，和电视里的厨艺节目一模一样。“现在分离腹直肌，”他边说边换了把窄刀，“您看，这样能完整保留腹外斜肌，烤起来会有漂亮的纹路。”

巷口传来汽车鸣笛，是丈夫的下班时间到了。陈秀芳想起今早帮他熨烫衬衫的情景，袖口的纽扣掉了颗，她答应今晚缝上。现在她的腹部被翻开，内脏的温热感涌出来，男人的指尖在肠道间游走，像在挑选新鲜蔬菜。“子宫需要保留吗？”他忽然问，“您先生没备注，不过很多家庭喜欢用子宫做汤，说是补气血。”

“随你吧。”陈秀芳听见自己的声音飘在空中，像在说别人的事。她想起女儿的奶粉罐快空了，明天该去超市买最新的国产版——促销员说添加了DHA。男人的刀在子宫韧带处划了道弧线，动作熟练得像在剥橘子。“保留的话，记得让我先生用姜片腌渍，”她突然说，“王姐说这样没腥味。”

开膛刀在肋骨下缘停住时，男人的额头有点汗。“接下来是胸腔部分，可能会有点闷。”他换了把弧形刀，刀柄上刻着“张记刀具”的字样，“深吸气，对，就像产检时做B超那样。”

陈秀芳吸气时，感觉到胸腔被撑开，肺部的压迫感让她想起怀孕后期的夜晚。刀刃划开胸骨时，发出类似掰断鸡骨的脆响。“您看，”男人用镊子夹起一片肺叶，“颜色很鲜亮，适合做刺身。”他的语气带着赞许，像老师夸奖学生作业工整。

巷外的路灯又亮了几盏，把折叠床的影子拉得老长。陈秀芳看着自己的腹部大开，内脏在灯光下泛着湿润的光，突然觉得这场景很熟悉——上周在超市，她曾见过分割师剖开整条三文鱼，鱼腹里的鱼子像红宝石般漂亮。

“好了，”男人摘下手套，递来面小镜子，“您先生要的五花肉部分很完整，腹肌层厚度3厘米，符合A级标准。”镜子里，她的腹部肌肉被整齐切开，露出下方粉白的脂肪层，确实和超市肉柜里标着“精品五花肉”的部分很像。

帆布包被放在折叠床尾，鸡蛋还在里面，居然一个都没碎。男人开始打包工具，开膛刀用报纸包好，刀柄上的血迹已经凝结。“协会会把您的工牌寄到府上，”他指了指她胸前的银项链，那是结婚时丈夫送的，“记得让您先生给好评，下次宰杀可以打九折。”

起身时，陈秀芳发现针织衫被血浸透了半边，却不觉得冷。巷子口有辆电动车停着，车筐里放着个保温箱，和她上班时用的同款。“需要我送您回家吗？”男人锁上工具箱，“您先生应该快到家了，新鲜肉品最好在2小时内处理。”

“不用了，”陈秀芳捡起帆布包，鸡蛋在里面晃了晃，“我自己走回去，正好路过超市，买点烤肉酱。”她转身走向巷口，晚风掀起她的衣角，露出腹部整齐的刀口——那里不再渗血，像被精心缝合的布料。

小区的路灯依然亮着，比屠宰巷的更暖些。陈秀芳摸了摸帆布包，鸡蛋还在，体温透过塑料袋传来。远处传来丈夫的呼喊，带着点焦急：“秀芳？你怎么回来这么晚？”

她加快脚步，腹部的伤口扯得发疼，却忍不住微笑。今晚的烤肉，丈夫一定会喜欢的，毕竟是她亲自配合宰杀员挑选的、最鲜嫩的五花肉。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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