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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美月光人偶别馆(下),2

小说:LostBelt 完美月光别馆 2025-09-06 14:16 5hhhhh 8280 ℃

星野雾奈没有理会它的抗议。在她的注视之下,那些鲜红的、如同血液般粘稠的汁液,顺着她的指缝流淌下来,滴落在画布之上,与之前的油彩混合、浸染。

“你可以等第一百零一届的。”她只是如此说道。“还等得了。”

最后,她将那几片孤零零的、象征着最后生机与闪耀的绿叶,轻轻地、如同安放一枚珍贵的宝石般,放在了那片血红的中央。

奇迹般地,在那片绿叶接触到画布的瞬间,它便仿佛被赋予了生命,完美地融入了油画本身的厚重肌理与斑斓色彩之中,成为了这幅画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于是,《初实之秋》完成了。

这是她亲手绘制的,第三幅完整的作品。

不得不承认,即使拥有极为优秀的【时间管理】,【完美月光】所要处理的事物还是占用了大量的时间。

光是各种活动和演出就已经足够让人应接不暇了,更别说还有最重要,最花经理的两大部分——持续不断的创作本身,以及去照顾那些幼小,微弱,曾被扭曲过的【种子】,修正她们偏离的轨迹,确保她们能在恰当的时刻结出【果实】。

而绘画,是她从未涉足、也谈不上擅长的领域。考虑到本就不多的休息时间,似乎执意进行绘画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但她依然固执地、一步步地完成了这三幅画。

因为有些事情是必须去做的。

或许,从“人”跨越到“非人”的界限,本就是最为艰难、最为痛苦的一步。一旦成功跨越,那么再往前,或许就仅仅是量的积累,而非质的突变了。如同【飞行】一样,只要克服恐惧,向前跃出去,剩下的就可以交给重力了。

所以她做到了,先是《重生之春》,再是《炽盛之夏》,到现在,则是《初实之秋》

这幅名为《初实之秋》的画中,象征着繁盛的树叶几乎已经凋零殆尽,只剩下最后几片倔强残留的绿色,这即是季节变换之理。然而,在那些枯枝败叶之下,曾经播撒下的种子,却已然悄然成熟。十二颗果实——她们绽放着各自独特的、或许尚显稚嫩的身姿,结着并不完美、却充满了蓬勃生命力的果实。

还剩下最后一幅画了。

“《终末之冬。》” 她的声音轻得如同叹息。“即使再美的月色,持续照耀过久,也会让人生厌。再精彩的剧目,也终有落下帷幕的时刻……时间的意义,从来不在于你拥有多少,而在于,你如何使用它。”

“然后……” 她缓缓地站直了身体。随着她的动作,周围的灯光仿佛有了生命般开始一个个启动,此刻,她终于在清冷的月光与人造的光源之下,展露出了她完整的、令人心悸的身姿。

“一切就将完成。”

那并非人类应有的姿态。

她的浑身上下,只披了一层薄如蝉翼、仿佛随时会消散的月色薄纱,但相信任何看到眼前这一幕的人都不会有任何情色的感受,因为——

密密麻麻的,如同寄生谭曼一样的金属线缆爬满了她的全身,从它们如同拥有生命的毒蛇,刺穿了她苍白的手掌、纤细的脚踝、瘦弱得几乎能看见骨头形状的肋下……最终汇聚向上,在她那头青色长发之上,缠绕、编织成了荆棘之冠。

而她本身,那是何等纤细的身姿。在月光的穿透下,她的肌肤近乎透明,仿佛已经失去了所有属于人类的血肉质感。让人忍不住怀疑,她的血管里流淌着的,是否还是温热的血液,亦或是早已被纯粹的的月光所取代。

“Verweile doch, du bist so schön! (停驻吧,你真美!)”

“行了!闭嘴!” 墨菲斯托终于忍不住,从最深的阴影中冲了出来,捂住了星野雾奈的嘴。“时间还没到呢,别急着说这种话!而且我来这里不是为了这个,是你还有其他麻烦要处理!”

“嗯?” 星野雾奈被捂住嘴,只能从喉咙里发出一丝疑惑的鼻音,那双金色的螺旋眼眸微微眨动。

“有人闯进来了。” 墨菲斯托解释道。

“又一次?是桃?她已经满足了吧,我抱了她很多次,刚刚。还是灯?她是又看到了什么吗?或者说是……乐奈?”

“都不是。” 墨菲斯托摇了摇头,松开了手掌“她们几个还在安眠,是新的人。”

星野雾奈往前走了一步。

“Hello,Mephisto。”

如同沉睡的巨兽苏醒。

“嗡——”

伴随着冷头的嗡嗡声混合着冷却液在管道中循环流动时发出的、如同心脏搏动般规律的“咕嘟”气泡声,那些一直潜藏在房间最深处、被浓重阴影所吞噬的事物,终于如同幽灵般,逐一显现出了它们狰狞而又冰冷的轮廓。

环绕着她的、数量庞大到令人眩晕的晶体管显示器矩阵,接入在链接她的金属导线之上,屏幕上,正以极高的速度不断闪烁、刷新着各种复杂到无法理解的数据流、支离破碎的乐谱片段、大厅里那些少女们恬静安详的睡颜特写、以及……她自己那张缺乏血色、精致得如同杰作人偶般的侧脸的杂乱影像……

无数的信息洪流如同狂暴的蛛网,将少女蹭蹭包围、簇拥,或者更准确地说——围猎。这是一个只有信息爆炸的时代才能诞生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奇景,或者说,少女成为神明【月光】,这本就是在这个时代才能完成的【神话】。

“Hello,月光。”

她迈开脚步,如同漫步在属于自己的神殿中一般,开始缓缓行走于那些冰冷的、散发着幽光的显示器矩阵之间。

她走过一面屏幕。上面,是如同油画般色彩浓郁的画面:金发飞扬的大场奈奈,手中紧握着一封印有烫金徽章的录取通知书——来自遥远国度那所名为“王立”的、象征着舞台艺术最高殿堂的学府。她正微笑着,与送行的同伴们挥手作别,

旁边的几块屏幕上,LUMiNE的三位成员,小桃,雪菜,米娅三人正穿梭于机场的喧嚣人流中,赶往下一个巡演的城市。

再接着往前走,画面切换,在一栋豪宅前,若叶睦在Ave Mujica其他成员的七手八脚的帮助下,正略显笨拙地、却又无比坚定地,将最后一个行李箱搬离那个曾经束缚着她的、名为“家”的牢笼。

灯站在舞台上,充满了力量,她主动伸出手,紧紧拉住了身旁那个依旧有些别扭、眼神复杂的立希,将她一同带到了舞台的最中央。

喧闹的后台,素世和爱音,正因为今天一个转推互相打闹着,素世的脸上依旧是往常的不耐烦表情,然而她的手早就后台的阴影中悄悄勾住了千早爱音。

素世和爱音在后台互相打闹着。

角落里的一块小屏幕,捕捉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乐奈,趁着没人注意,偷偷地、动作迅速地,将一块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抹茶蛋糕塞进了嘴里,满足地眯起了她那双异色的眼眸。

然后……是立希。

星野雾奈的脚步,在显示着立希画面的屏幕前,微微停顿了一下。

画面中,并非舞台上的光芒四射,也非练习室里的挥汗如雨。而是……她独自一人,坐在略显昏暗的房间里。面前的墙壁上,并排贴着两张海报。一张,是她那如同阴影般笼罩着她的、才华横溢的姐姐椎名真希的个人演出海报;另一张,则是MyGO!!!!!五人笑容灿烂的合影。

……看来,还是需要一点额外的【修正】和【引导】呢。

最终,她停在了矩阵最末端的一块屏幕前。

她抬起手,苍白纤细的指尖,轻轻触碰在冰冷的屏幕之上。

屏幕之上,是一个在典雅房间中不知所措的少女。

“祥。”

【梦】,是什么呢?

“是现实的延伸哦,祥。”

曾经,在丰川祥子的随口一问中,星野雾奈用她那平静无波的声音,如此回答过。

好像在大众认知当中,【梦】这个词汇,总是与【美好】、【闪耀】,这些童话般不切实际的事物紧密相关联。是逃离这片干燥、荒芜、令人窒息的现实焦土的,唯一的、被暂时所允许的【避难所】。

然而,或许是因为丰川祥子的【现实】,已经被那轮名为【完美月光】的存在,雕琢得太过美好,太过温暖,甚至可以说,太过……不真实了。以至于,当她偶尔坠入那片名为【梦境】的领域时,所遭遇的,并非什么甜蜜的幻景,而是如同被剥夺了所有保护色、赤裸地暴露在严寒之下的、令人难以忍受的痛苦与恐惧。

无论是两年前,那个决绝地斩断过去、试图将名为“软弱”的自己彻底埋葬的她。 亦或是两年后的现在,被温暖的月光所笼罩,获得了安心与自由的她。 梦境,对她而言,始终是一场无法逃避的、周期性的酷刑。

“这一次……又会是什么呢……”

丰川祥子下意识地攥紧了自己裙子的裙角,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她不安地环顾四周,那双琥珀色眼眸,如同受惊的幼鹿般,警惕地扫视着这片由潜意识构筑的、扭曲的空间。

按照她过往的【经验】来看,当她清晰地意识到“这又是一场噩梦”的瞬间,往往就是那些最糟糕、最不堪回首的场景,即将强制性地在她眼前重现的时刻。

至于具体会出现怎样的场景?

这似乎并无定数。如同一个坏心思的神明,随心所欲地所抽取构造出的场景,这些梦境的内容,似乎与她【现实】中所经历的一切,并无任何显而易见的逻辑关联。仿佛只是纯粹的、恶意的、为了让她痛苦而存在的随机事件。

有时,是那些早已被时间掩埋、却又如同鬼魅般纠缠不休的过往。

比如,母亲下葬的那一天:她紧紧依偎在睦那同样冰冷瘦弱的身旁,无声的、绝望的哭泣。

比如,她决绝地退出Crychic的那一天:倾盆而下的、如同末日般的暴雨,模糊了整个世界。她如同丧家之犬般奔跑着,不敢回头,不敢去看灯那双写满了受伤与不解的、如同被遗弃小狗般的眼眸。

又比如……父亲彻底沉沦之后。那个曾经伟岸的温柔身影,变成了一个蜷缩在地板上、散发着酒气的、令人作呕的醉鬼。然后,是那个飞旋而来的、带着刺耳风声的啤酒瓶,随着冰冷的玻璃碎片划破皮肤的刺痛。

每一次梦到这些,都让丰川祥子感到窒息般的痛苦。灵魂仿佛被浸泡在冰冷的、绝望的海水里。

但归根到底的话,这些都只是【过去】的事情了。

是的,【过去】。

母亲确实永远地离开了,那份空缺永远无法被填补。但活着的人,终究要背负着这份沉重,继续前行。

当初对Crychic成员造成的伤害,她也已经用自己的方式去弥补,去道歉。虽然那份不成熟的、试图用伤害来切割过去的愚蠢行为,如同疤痕般永远留在了那里,尤其是对灯……不过,她们现在是相拥在一起的,没有什么比体温更能证明她们之间的这份【联系】。

至于父亲,他如今也已重新振作,虽然那份父女间的隔阂或许永远无法完全消除,但至少,那个被啤酒瓶碎片划出的伤口,早已愈合,只留下了一道浅浅的、几乎看不见的疤痕。

说到底,这些都只是【过去的事情】罢了。而【过去】的阴影,终究是无法与【现在】的温暖相抗衡的。

每一次,当她从这些痛苦的梦魇中惊醒,冷汗浸湿睡衣,心脏狂跳不止时,只需要感受到身边那真实的、温暖的体温。

无论是灯那带着小心翼翼安抚的拥抱,还是睦那沉默却无比坚定的依偎,亦或是初华那如同小太阳般不由分说的温暖……没有什么比【温度】更加真实的感受了,当肌肤相贴,体温交融,那些残留的恐惧与不安,便会如同暴露在阳光下的积雪般,迅速地消融、蒸发,最终消失无踪。

然而……

比这些源于自身经历的“过去”更为恐怖的,更加让丰川祥子感到不安的,是另外一些梦境。

一些更加诡异,更加扭曲,更加……令人毛骨悚然的场景。这些场景,并非对【过去】的重现,而是对【未来】的一种恶毒的、充满诅咒意味的臆想。

在那些梦里,她看到那个永远安静、永远包容的睦,面容扭曲,如同坏掉的人偶般,喃喃自语着意义不明的词句,沉入万劫不复的疯狂。

她看到那个永远热情、永远如同太阳般耀眼的初华,失去了所有的光彩,如同被折断了翅膀的鸟儿,屈辱地在冰冷的地面上爬行,乞求着早已不属于她的关注。

甚至……她看到那个总是元气满满、看似没心没肺的喵梦,眼中闪烁着自私与算计的光芒,为了所谓的“流量”与“利益”,毫不犹豫地出卖、背叛了曾经并肩作战的队友。

她看到那个永远冷静、永远可靠、如同最坚固后盾的海铃,眼神涣散,充满了对自我的怀疑与否定……

而这一切悲剧的根源,梦境中的某种“旁白”或者“暗示”总是清晰地指向——

她,丰川祥子。

是她的存在,她的选择,她的“罪孽”,最终导致了这一切的崩坏与毁灭。

这些场景,太过魔幻,太过荒诞,甚至可以说,太过恶毒了。

她甚至无法想象,现实中会出现如此离奇、如此违背那些少女本性的画面。这些梦境,仿佛并非源于她自身的记忆,而是由某种更加庞大、更加纯粹的、来自【世界】本身的恶意所凝练而成。它们的存在本身,就是对【美好】与【羁绊】的亵渎,是对所有可能性的否定。 每一次从这样的梦中惊醒,她都会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难以言喻的冰冷与恐惧。甚至会害怕到全身抑制不住地剧烈发抖,仿佛下一秒,梦中的景象就会侵入现实。

直到……直到她颤抖着拿起手机,拨通那个如同生命线般的号码。

直到那道清冷的、如同月光般抚慰人心的声音,从听筒的另一端传来。

“是我,祥。别怕。”

然后就是,安心。

星野雾奈。

她总是那么可靠。

她是永恒不变的圆月,永远在那里,指引着方向。

她能清晰地界定“正确”与“错误”,能斩断所有混乱的思绪,能将自己从那即将坠入的、名为【恐惧】的深渊边缘,重新拉回安全的、被月光照耀的现实。

丰川祥子观察着周围。

这一次,梦境的场景似乎……有些不同。

不再是过去的记忆碎片,也不是那些恶毒的未来臆想。

丰川祥子发现自己身处一个房间,一个看起来像是某个古老城堡深处的书房。高耸的书架直抵天花板,上面密密麻麻地摆满了各种厚重的书籍和泛黄的羊皮卷轴。空气中弥漫着旧纸张和皮革的、混合着一丝淡淡霉味的气息,在房间的角落处,还放着一整套的摇滚乐队设备——从吉他到鼓,应有尽有。

她走近书架,目光扫过那些书脊。涉猎异常广泛,从艰深的哲学理论到古老的戏剧剧本,应有尽有。她勉强辨认出了其中几本的名字:《原型与集体无意识》、《理想国》、《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神曲》、《规训与惩罚》……

然而,房间的整体装修风格,却又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近乎精神分裂般的割裂感。墙壁、天花板、甚至家具的色彩,都仿佛直接取自梵高那幅著名的《星月夜》。深邃的蓝色、旋转的黄色、如同火焰般燃烧的柏树……各种奇异而浓烈的色彩以一种狂乱的方式交织、碰撞,形成一种令人眩晕的视觉效果。

第一眼看上去,无疑是美的。那种近乎癫狂的、燃烧生命般的美。但若是看得久了,便会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不安与压迫感。仿佛那些旋转的星云和扭曲的夜空,拥有着某种生命力,正在缓缓地旋转、扩张,试图将注视着它们的人,也一同吸入那片深邃而疯狂的宇宙之中。

丰川祥子皱起了眉头。

这个房间……让她感到莫名的、越来越强烈的不安。

她能感觉到,某种“东西”,正在这片扭曲的色彩和古老的书卷之后,静静地注视着她。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悸动,迈开脚步,继续向着房间的更深处走去。

她走进了一条奇特的走廊当中,这是一条漫长而狭窄的走廊,两侧的墙壁并非冰冷的石材或单调的壁纸,而是被无数张纸片不规则地、近乎疯狂地覆盖、黏贴着。

那些纸张,种类驳杂,内容更是五花八门。

有的是线条扭曲、色彩狂乱的画。

有的是早已模糊不清,乱糟糟的乐谱。

还有更多的,是写满了文字的纸张。上面似乎是……歌词?

“如果让我来谈论爱的话——”

“好想成为人类啊。”

“可是我在御茶之水连19万都付不起。”

“一二三跳!”

“伴随着,光来自,那一颗名为太阳的星辰”

“狂欢吧,狂欢吧,永远不下坠。”

……

这些破碎的呐喊,在空气中回荡着,敲击着丰川祥子的耳膜,也搅动着她本就混乱的思绪。

那是她,不,他们的【呐喊】。

星野雾奈是【神明】。

她的大脑中略过了这个感想。

这并非仅仅局限于【月光别馆】内部成员之间心照不宣的共识。

虽然,身处别馆之中的她们,每一个都对那位【月光】怀抱着近乎本能的敬爱、依赖、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恐惧与渴望的复杂情感。

但若论及真正的、足以燃烧一切理智的【狂热】,那还得将目光投向别馆之外——投向那些散布在世界各个角落的、数以万计的、素未谋面的【信徒】。

音乐,或许就是如此奇妙的媒介。一种超越了语言、超越了距离、甚至超越了生死的神秘力量。

如果说,梦是个体的神话,那么神话就是集体的梦。

所以,她成为了【神】。

有无数的粉丝,别说从未亲身感受过星野雾奈那如同月光般清冷的体温,甚至可能都没有机会抢到Live的票。然而,仅仅通过那些在网络、在CD、在耳机中流淌的音符,通过那些或颓丧绝望、或激烈昂扬的旋律与歌词,他们便足以将她奉若神明。以她的脸庞作为精神的寄托,以她的演奏作为活下去的动力,以她的歌声作为灵魂的食粮,去汲取他们所渴求的生命力。

【项圈】这个特征在外界的观点来看,似乎确实有点奇怪,但是【月光别馆】成员的总数维持在十三人的原因,并不是只有十二位少女愿意接受项圈,而是那位【月光】本身,似乎从未有过扩张规模的意愿,甚至……相当抗拒让更多的人认知到【别馆】的存在。这也是丰川祥子没能和喵梦或者海铃说明这里的主要原因。

不过,丰川祥子毫不怀疑,若是星野雾奈愿意稍微流露出一丝【招募】的意向,恐怕会有成千上万的人,如同飞蛾扑火般,不顾一切地渴望加入这个神秘的团体。甚至……更进一步,抛弃所有作为【人】的尊严与自主,心甘情愿地匍匐在地,成为她脚边摇尾乞怜的【宠物】,也绝非什么难以想象的事情。

毕竟她已经检视过了——在千早爱音和祐天寺若麦两位的帮助下,看到了某些星野雾奈核心粉丝私密论坛里面的截图(说实话丰川祥子到现在都不知道这两人怎么混进去的。)。哪怕不谈那清一色的“好想成为雾奈大人的狗”发言,光从论坛里面的内容来评价的话,丰川祥子只能说“玩的比她们在别馆里的要大的多。”

虽然确实有点变态了,但丰川祥子,却又非常微妙地、近乎羞耻地……能够理解她们那种近乎绝望的渴望。

因为好难啊,成为“人类”。

即使她曾经和灯一起,在无数个迷茫而痛苦的夜晚,用尽全身力气呐喊过那句“好想成为人类啊!!”,如同两只在黑暗中互相舔舐伤口的幼兽。但时至今日,丰川祥子依然不得不痛苦地承认,想要依靠自己的力量,独立地、完整地成为一个“人类”,比她最初想象的,要艰难困苦无数倍。

“你长大以后想当一个怎样的人?”

“善良的。”

她曾经如此回答过。

然而现实总是充满了太多毫无道理的恶意,太多猝不及防的打击,太多无厘头的荒诞。

当然,还有最为麻烦的、如同原罪般与生俱来的——名为“人类”的、那无可救药的劣等性。

不安、焦躁、痛苦、迷失、嫉妒、憎恨……这些如同跗骨之蛆般的负面情绪,丰川祥子自己,早已在过往的人生中,一一品尝殆尽。这也是为什么,她会对那些噩梦中描绘的、关于同伴们崩坏的场景,感到如此深切的恶心与恐惧。

因为她害怕。她害怕有朝一日,自己也会被这无情的、名为“生活”的巨轮碾压,被那些无法抗拒的恶意彻底击垮。她害怕自己会变成梦中描绘的那样,失去理智,变得丑陋,最终……去伤害那些一直以来,无条件地信任着她、支持着她、温暖着她的人。

她想成为一个善良的人,想成为人类。

去伤害那个总是安静地陪伴在她身边、默默承受一切的睦。

去伤害那个对她永远那么认真、眼神如同清澈湖泊般的灯。

去伤害那个永远像小太阳般热情地照耀着她的初华。

去伤害,所有那些对她那么好的、重要的大家……

如果,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她预感到自己即将堕落至此……

她想,她会选择,先亲手杀死自己,在自己彻底变成那副连自己都憎恶的、丑陋不堪的模样之前。

想要独自成为“人”,需要强大的勇气和足够的智慧。

这就是丰川祥子在母亲离世,父亲堕落,自己彷徨迷失中,所找到的答案。

这条路需要永无止境地去思考,去挣扎,去对抗。稍有不慎,便会在名为【现实】的巨大染缸中,迷失方向,被染成自己最不想成为的颜色。

而拯救她的是,星野雾奈。

那道清冷的、完美的、永恒的月光的存在,正是她的指引,她的灯塔,她的……救赎。是那道光,让她堕落之前,阻止了她,让她获得了继续挣扎的勇气。

在月光的照耀下,世界变得异常简单。不再有那么多暧昧不清的灰色地带,不再有那么多令人头痛的复杂选项。人类世界那令人疲惫不堪的种种规则与潜规则,在这里被简化到了极致——只剩下【对】与【错】。如同最清晰的二元论。

一下子,思考的负担就被极大地减轻了。只需要追随着光,做出【正确】的选择,便能获得安宁,【遵守】,【前进】,【成长】,世界本就该如此简单。

当然还有另外一条选项,虽然暂时没有少女去选这条路,因为每位少女都希望,【月光】能因为自己的成长而感到喜悦。

那就是,【宠物】。

想到这个词汇,丰川祥子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却又感到一丝隐秘的、被禁止的诱惑。

那恐怕会变得更加简单吧? 简单到极致。

毕竟,连【对】与【错】本身,似乎都不再需要存在了,因为已经不再需要【前进】和【成长】了。

只需要学会两个词语,便足以应对一切。

【是】。

以及,

【汪】。

仅此而已。

终于,就在丰川祥子沉浸在这些危险而又充满诱惑的胡思乱想中时,走廊的尽头,出现了一道光。

那是一个女孩子。

尽管已经过去了三年多的时光,尽管记忆如同被水冲刷过的沙画,许多细节早已模糊不清。 但丰川祥子依然记得她。

或者说,记得“她”曾经的模样。

星野雾奈。

更准确地说,是成为那轮高悬于夜空、清冷而完美的【月光】之前的星野雾奈。

是那个尚未出道,尚未被无数光环与神话所笼罩的,拥有着一双如同晴空般澄澈、带着婴儿蓝般纯净色泽眼眸的女孩子。

若是此刻,将这个模样的星野雾奈,带到初华她们面前,大概她们是不会相信的吧。

哪怕拥有着同样精致的五官,同样柔顺的青色发丝,仅仅是发型从如今的长发变成了齐肩短发,仅仅是眼眸的颜色不同,然而给人的感觉,却像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那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

那是Crychic还没有解散,一切似乎都还充满了无限可能性的、如同梦境般短暂而美好的时期。

当时的她是作为灯的朋友,出现在Crychic的活动室里的。

也确实,那个时候的星野雾奈,给人的感觉,和高松灯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

同样留着短发,同样喜欢独自一人望着天空发呆,同样会时不时地说出一些旁人难以理解的、如同诗句般的呓语。脸庞精致得如同人偶,气质干净而又带着一丝疏离感,是那种,很容易在学校里成为众人宠爱对象的类型——虽然她本人似乎只有在向人要零食的时候才对此有所察觉。

她好像在那个时候,就和那个总是神出鬼没、如同野猫般的要乐奈关系很好了。

大概是因为,她们的“习性”在某种程度上高度一致吧——都是那种可以心安理得地四处接受各种人投喂(尤其是甜食),平日里也总是懒洋洋地趴在天台晒太阳或者打瞌睡,只有在拿起乐器开始演奏,或者谈论吃什么的时候,才会瞬间变得精神抖擞、眼中闪烁出异样光彩的类型。

丰川祥子小的时候,曾经和睦一起,依偎在母亲温暖的怀抱里,听她用温柔的声音念过睡前故事。当时念的,是那本著名的《小王子》。

现在想来……那个时候的星野雾奈,真的就像是降临到现实世界的小王子。

她就像一个来自遥远星星的女孩,带着一种不属于这个尘世的慵懒、纯粹与美丽。同时,又散发着一种如同琉璃晶莹剔透的、纤细而易碎的、令人忍不住想要小心翼翼去呵护的小动物感。

在Crychic存在的那段短暂而美好的时光里,丰川祥子,星野雾奈,高松灯,她们三人的关系,也曾经非常要好。

在乐队工作中,丰川祥子担当了作曲,星野雾奈担当了编曲,而灯,则是作为词作。

那是多么让人怀念的一段时光……她还记得当时大家一起去卡啦OK,去水族馆时的经历。

那个笨拙而纯洁的,连Kiss都不知道何物的澄净女孩子,牵着她和灯的手,微笑着说“下次,一起去看星星吧,大家一起。很棒的地方,我知道一个。”

当时的丰川祥子,还忍不住在心里偷偷揶揄她,觉得这个小馋猫,大概只是又惦记着素世下次训练前会带来的、限量版的某种高级甜点了吧。毕竟,上一次素世带来甜点的时候,她亲眼看到这个平时总是懒洋洋的女孩子,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如同发现了宝藏般,闪烁着难以置信的光芒。

然而……就是这样一段本应更加长久、充满了更多可能性的时光……

最终,却被她自己,用最决绝、最残忍的方式,亲手画上了句点。亲手将其……彻底葬送。

但巧合的点在于,在那个改变了一切的、如同世界末日般降临的雨天,星野雾奈缺席了。

她那个时候已经开始逐渐着手搭建她自己的音乐计划,而正好在那一天,她和她的青梅竹马后藤桃,一起进行着录制计划。

于是,阴差阳错地,她完美地错过了那场充斥着决裂、泪水与背叛的、Crychic的最终幕。

也正因为这份“错过”,使得星野雾奈,成为了丰川祥子在斩断过去之后,除了永远陪伴在她身旁的若叶睦之外,唯一一个还保持着某种微妙联系的、前Crychic的“队员”。

在那一段迷茫而疲惫的打工日子当中,在油腻的后厨,在喧嚣的便利店,在深夜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手机屏幕上偶尔亮起的、来自雾奈那带着些许慵懒与天然呆气息的日常消息——“草莓芭菲,很好吃。”、“看到了猫”、“睡着了,乐奈。”……这些看似毫无意义的、琐碎的片段,却成为了她当时为数不多的小小的慰藉。

为什么呢?

时至今日,祥子仍然无法完全理清当时的心情。

是因为她那总是慢悠悠的、仿佛对世事都漠不关心的悠哉态度,让人不自觉地卸下所有防备?还是因为……她没有亲眼目睹自己最狼狈、最不堪的那一面?所以,在她面前,自己那可悲的、摇摇欲坠的自尊心,还能勉强维持着虚假的体面?

亦或是……潜意识里,自己其实一直渴望着,能抓住这最后一根稻草?抓住这个唯一还能与那个“过去”相连的、纤细的线索?

想到当时退出Crychic后,自己拜托雾奈去“安慰”灯时的情景,丰川祥子的脸颊,不受控制地泛起一阵火辣辣的、羞耻的热度。

明明是自己亲手将那颗最纯粹、最信任自己的心狠狠刺伤,却还要假惺惺地、懦弱地,将“善后”的责任推给毫不知情的旁人。当时的自己,还真是,过分到了令人作呕的地步啊。

然而,当梦境的场景继续流转,当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再次出现在眼前时,丰川祥子便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羞耻与痛苦,绝不仅仅是回忆起过往的卑劣行径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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