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迁新居，闹鬼。

没有办法，大风刮不来钱，有间小屋总比桥洞底下好。

有钱能使鬼推磨，所以没钱的人就不会撞鬼。

不会吗？

苦逼的卖力擦着镜中血字，他娘滴，欺负外地人看不懂是吧！不想也知道没写啥好话，这逼养的鬼一天能写三回啊三回，不仅看不懂还贼难清理！

野猫此起彼伏的叫声更磨没了睡意，搞卫生搞得一身大汗，开窗通风又会满屋猫味儿，真不自在。

某夜下班晚了还碰到过神秘爱猫女，结果跑得比猫还快，叫她无语又无奈。

“嗯，你好。退房手续会在三个工作日内……”房东似乎已经很熟练了，但市内已经没有第二家便宜公寓了啊！“啊什么？镜子上有涂鸦能不扣押金吗……呃…就算不是你涂的……”

房东还是头一回遇到见了异象还敢硬住的租客，既然人家愿意她自然不用多嘴。

“Fuck！”

苦逼擦窗女痛失押金，虽然没多少，但这能吃多少顿拼好饭啊！看来这个月只能偷外卖吃了，可是这栋小楼拢共不到十户，真能觅食成功吗……

就像是刻意较劲一般，之后怪事接二连三。

模仿着影视桥段整个低配笔仙，披萨盒子背面写上字母，自己拿个叉子比比划划。

笔仙肯定不理这种傻逼。

但幽灵就乐逗傻子。

……

「你是幽灵吗？」

Yes

「你是坏人？」

Yes

「你是男的？」

No

「你能不能滚啊。」

……

No

「求求你离开好不好？」

No

“不走是吧。”租客图穷匕现，掀翻桌子，桌下竟然是厚厚一沓黄符纸。

破窗效应，反正押金保不住了，再花点钱买驱鬼用品也没问题！

黄符化水，精能明目，开！

只见两道金粉划过眼皮，瞳孔泛出不正常的青色，然后便是一个披头散发的裸女挂在天花板上四目相对。

摇闪！然后是侧摆！然后是后直，上勾！

虽然头发遮着脸，但就那副捂脸坐地的模样满满的透露出“爸爸都没打过我，而且是两次”的怨念，感觉更阴森了。

想不到真有实体啊，那就没问题了，卡莉露出更更和善的笑容，看得女鬼都蹭着地板往后挪——对啊，为什么她能打到我？

手心里是两张拧巴的符纸。

卡莉脱下外套，身上密密麻麻仿佛劫机绑匪的炸药一般，黄符纸捆满全身。

“此时此刻便是要和解吗？幽灵，你不是在说笑罢！”瞅着对面那个张牙舞爪的小东西安静下来，凯莉恶从心起，看不见摸不着的鬼和有实体的区别大了，尤其是对面这只那么弱小，“你这东西应该是阴物吧？”

听不懂，小幽灵下意识摇头，迟疑了一下又点头生怕激怒对方。

“嗯嗯，承认就行，对付阴物……”卡莉眼神中满是热切，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独居女性防身必备法宝——罗马大帝，“当然要用阳具来克制！”

假阳具也是阳。

小幽灵单薄的身子顿时开始发抖，鸭子坐在地上抽抽嗒嗒，嗯……很难忍住不欺负，现在的首要任务是Faker with Bin!

黑暗森林大法则其一。

“对不起了小家伙，我现在不干你以后就会被你干。”小幽灵连连摇头，她根本没有这么做的资本和打算，只能一味后退企图穿墙逃脱。

墙上也有符啊！幽灵小姐简直崩溃，这一任租客为了曹自己简直万无一失。

“你就是叫破喉咙……”

滋崩！

极其抽象的门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这也是幽灵的手笔吗？估计是的，卡莉人生地不熟根本没有友人上门，快递外卖更是买不起一点儿，这招声东击西可谓是失败。

狂性大发者持续逼近，不顾幽灵小脚乱蹬，微笑着如同开冰箱般分开她的双腿。

砰砰砰砰！

急促的敲门声比门铃更响，门板还算厚实不至于被撞开，但也不得不去看一眼门外何人——真坏了还给和房东赔钱，刚被扣过小押金的卡莉老实得很，随手给幽灵头上拍了张符就跳到门前。

猫眼早就被灰尘遮住，浑浊的完全看不清。

冷知识，警棍也是五十厘米的硬胶棒棒。

“哪个不长眼的打扰你卡姐欢愉……”晚风扑面，果然是空无一物，只有三两只野猫从走廊尽头经过，这该死的城市爱猫人士未免太多，一只两只吃得比我还……

哐啷！

花瓶碎片先一步落地。

后脑一阵钝痛，地面向着自己迅速靠近，或者说她在跌倒——不该啊，自己的符难道没限制住幽灵么？

——————————————

陌生的天花板，陌生的床铺。难得能舒展开身体躺着，卡莉不由得想多眯一会，哪怕是个梦。

不对，有歹人偷袭！花了两秒对接记忆，卡莉急忙坐起身察看情况。

动静不小，脚步声很快靠近。

“醒了就好。”声音不陌生，不久前刚从听筒里听过，倒是有段时间没见，好在卡莉社交圈小不至于认错。

“哇-房东大人。”卡莉干巴巴的，顺势有点尴尬的下床，毕竟是在别人家，“好香啊，今晚吃咖喱吗？”

从没有这么生硬的转移话题。

“你想吃就来吧，多一副碗筷的事。”难为令小姐能把这么大个人拖回家，即使身高相近体重却相差许多，她也很饿了吧。

卡莉自然不会拒绝送到嘴边的饭食，从善如流的坐到对面，接过餐具，期待的看着令。

“怎么了？”令摸不着头脑，难道要自己下令么？

“啊…你们不是要祷告还是什么的……”

“哦，没事，你我都是外国人。”令吃起来，顺便说起之前的事。“打完电话后还是有点担心血字的事，就寻思去看看。你没有关门，就这么大大咧咧睡在地上，手里还拿着……”

令顿了一下，卡莉亦意识到了不好。

“那…那个是除灵道具，真的！”

“嗯，好，我没扔掉。”

卡莉红成蒸汽姬，恨不得房东小姐梦，忽略那个佛力牛子。

“除灵。房间里已经这么严重了吗？”令擦擦嘴角，皱眉看向对方，眼神里满是阴郁。“不行的话你就搬走吧，但是镜子和花瓶的钱要扣掉。”

“没事没事，那个幽灵很弱勒，没什么大不了。”是啊，和贫穷比起来这算啥……

“幽灵是什么样子？她有说什么吗？”令语气严肃，甚至捏紧了桌角。

身为房东所以很在意房屋状况吗……

“那个啊，是个小女孩，大概到我胸口下方的高度吧，没什么力气就喜欢搞恶作剧，嗯……胆子也蛮小的。”卡莉一边比划一边斟酌用词，却不想令小姐的眉头越皱越紧，甚至有在回忆的味道。“是…您的亲人吗？”

“嗯……是朋友，室友。”趁说话空档，卡莉三两口吃完咖喱，有些扭捏的希望能再来一碗。“你……好吧，锅里自己呈，在你吃完前就听我说些事吧。毕竟……”

厨房与客厅的隔墙让她听不清楚，只是嗯嗯敷衍对方，吃人饭听人话，没什么大不了。

孔、令在两年前相遇，孔和卡莉一样窘迫，于是令收留了女孩，几乎不收房租也没有提要求，只是单纯让家里多个人陪着，用她的话是家里不能太冷清。

料理手艺正是从她那里学到，以及一些没听过的地方笑话。明明在外边很腼腆，一进家门就像只疯蹬小猫叽叽喳喳，为家里添了不少人气。

两人的社交圈并不重合，孔起床前令就出门了，她不问令的生活，只是做好一桌饭菜迎接，偶尔也偷懒以沙拉和煎肉代替，顺便分享网上看的段子和小猫，比起转发她更喜欢观察令的反应。

“孔，和我成为家人，好吗？”鬼使神差的令先发问了，空气突然凝滞，孔消停下来有些莫名地紧张，说不清是反感或惊讶，扯出一个假笑离开餐桌，“姐…姐呀，早点睡吧。”

之后尴尬了一段时间，令有意拉开一点距离，甚至害怕会吓跑孔，每天早晨都检查卧室里翻动的人影，以及回家转动钥匙时忍耐心情的忐忑。

真傻，明明是回自己家。

喵呜！

野猫的嘶叫打断回忆，令低骂一句，卡莉早就吃完懂事的洗起碗碟，急忙回应着问后来发生了什么。

那一天很怪，很怪。

回公寓的小路一片寂静，只有昏黄路灯忽闪忽闪，连野猫的动静都听不见，不过几年来也习惯了，戴着耳机走快点也没那么吓人，何况家里还有一桌美味和小家伙等着自己。

余光中一道影子斜长，下意识抬眼望去，生怕会看见不好的东西……诶？小孔，吗。

的确是，她躲在路灯柱后露出一只眼睛死死盯着我，颤颤巍巍地抬手指着什么。

也许说了什么，可惜我没有听见，也不敢去听，真的好怕，好怕鬼神什么的……夜里总是容易想到恐怖的东西，于是跑掉了，如果那时我有好好听她的意思……

直到钥匙插进锁孔，闻到饭菜味才松懈下来，小腿发出哀嚎。

但她猛地从门缝中伸手把我推开，力道之大直接害我从二楼跌下，她冰寒的目光，宛如看着仇人一般。

为什么？我做错了什么？而且为什么她比我更快到家了？恶作剧？

“嗯……节哀。凶手，抓到了吧？”

“不，甚至连凶手的存在，也无法确定。”令有点不知所措，撑着额头发愣，“在医院醒来后就没有看到过她了。家里东西没有被翻动，只有一把椅子倒在玄关位置，财物没有失窃，也没有血迹和打斗痕迹……警方定性为失踪案件，之后就不过问了。”

失踪？不，对方成为幽灵，所以……

“所以她果然死了，是吗。”

“抱歉，说了点怪话，你还打算住下去就住吧，嗯……可以的话能让我和她对话吗？”最后一句话十分纠结，令怕鬼，但她更怕生前的误会永远无法解开。

恐怕不行，卡莉虚着眼回想起佛力牛子之事，身上的黄符背心看起来很蠢。她以行动回应，感谢过一餐之恩便离开。

但令的一句话实在叫她无法放弃。

“如果能让我接触真相，我会给你两百万。”

两-百-万。

回去的路不长，好像令本就是为了方便查看旧公寓而新购置一套房子，然后又把旧屋租出去，可能是怕鬼吧。真好，一住一出租，好羡慕啊……

这两百万，两百万……回味着咖喱，大脑久违地运转起来。

时间是夜晚。疑点是两重地点的不合理。

是的，孔很娇小，那样的身体应该不会跑得很快，更不可能绕路——令小姐回家一定会走最短距离，尤其是受到惊吓的状况。

和令同路并且以先一步回到家再躲在门后将她推下楼……不合理啊。

话说回来，为什么要推她下楼呢？吵架？还是说怀恨在心，可是令小姐描述中不像有那种事啊……莫非孔是记仇的类型吗？但这会是杀人动机……不，不对，从二楼跌落很大概率是无法致人死地，那么从根本上就不该是杀人行为而是阻止令进屋吗。

屋内有其他人或者不能让令看到的东西。

这样猜测可能性就太多了，无法继续推理。回到地点的问题上……

哦，似乎就是自己正在走的这条单向路，路灯依然老旧，黑夜中偶尔能看见幽亮的猫瞳，宛如悬浮玉珠子。

一道娇小的白色人影突兀地出现在路中间，绝不是做梦，和房间内见到的幽灵别无二致，这怎么可能？

她怎么能离开房间来到这里？在房间里贴满了符咒，她也的确无法穿透符咒啊！

人影颤抖着抬起左臂指着卡莉，或者说是指向她身后，沙哑而轻微的嗓音在深夜也不算清晰，只是重复着一个单词。

“不要去……不要去……”

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卡莉问她不要去哪里，并没有得到答案，只是一边说不要去一边指着她身后。

喵呜！

回过神来便再也找不到孔的身影，可恶，野猫不要打断我的思绪啊，事关两百万勒！

孔……幽灵……有两个？双胞胎？

不不，这太老套了，真这么简单令小姐很快就查明了吧。那么，二重身？毕竟已经是幽灵了，二重身也没什么。等卡莉回家搜索，却发现二重身不是那么回事。

一个人，两处地点，躲在柱子后，露出一只眼睛，冰寒的眼神，从门缝伸出的手臂，推开她，不要去……

思索间，便趴在床边睡着了。

清晨又是野猫的叫醒服务，这么住下去迟早会精神衰弱吧，卡莉看着镜中没擦去的血字洗漱，梦中她似乎抓到了一丝头绪。

价值两百万的谜题。

通话接通后才惊觉自己可能不太礼貌，令小姐的声音竟毫无困意。

“周末会这么早起还真意外，又有什么异象发生了吗？”

啊这，今天是周末啊……

“不是不是，抱歉这么早打扰您。就是想问更多那一晚的细节，可以吗？”

警方并不重视这件事，能有人和自己一同思考，令当然不排斥，而且卡莉也算半个知情人士。

“嗯，嗯嗯。她是躲在路灯柱后方，对吧，遮住了身体，眼神直勾的，动作很僵硬？”

“一开门就伸手了啊，嗯，力气很大，把你推下楼了？好，嗯。”

大体和昨晚得到的信息一致，但还有一些小细节。

“嗯，她推你的位置是胸口靠下？这，很难做到吧？”令的身高和卡莉差不多，以孔的身高恐怕无法以胸口位置全力推开令。

“应该是站在椅子上吧，玄关倒下的椅子。”令早就解明了这个问题。

“站在椅子上还能发力到把你推下楼？”

“这……不知道。”

“而且一般要推开别人会用双手吧？站在椅子上，只用单手推开你？”

“这么一说……我不知道。”

卡莉已经进入自言自语的状态，没有理会回应，仿佛已有头绪，只是在对答案。

“令，小姐。”卡莉的语调十分严肃，“我有一个推理，你可以选择听或不听，但是……希望你能做好心理准备。”

“……请说吧，这么些年也不是没设想过她会死，只不过是执着罢了。”

喵呜！听众全部到场。

首先，孔小姐是被人杀害的，证据便是她的怨灵游荡于世。

接下来是手法的解析，孔小姐被，一分为二了。

并非灵魂与肉体分离。

而是竖向的一分为二了。

一半靠在路灯旁，被凶手操纵着，在令小姐面前制造“幻影”。

另一半身体放在椅子上，立在门后，开门后失去支撑便直接倒下，作为袭击令的凶器。

至于尸体，估计是喂猫了。

卡莉一口气说完自己的推理，电话另一头久久没有回话。

“你，你觉得凶手曾就在我面前，把玩她的尸体！？”

“您能确定，那一晚您没有忽略其他人影吗？”

这怎么可能！

“那一分为二又要怎么做！血液和内脏会喷得到处都是！少在那里……”

“冰冻。”孔很娇小，“只要折叠起来放进速冻，从早到晚足矣，然后就能在浴缸里切开了。”卡莉说着自己都有点犯恶心，“家里刚好就有一台大功率双开门。”

……

“这一带的大量野猫，应该也是那天以后多起来的，对吗？令小姐。”

猫，两处的半身，僵硬抬手，冰寒的眼神，推倒，椅子，没有血迹，怨灵。

一切的线索串联起来，令只能张着嘴呆愣，喉咙里发出干涩而无意义的断音，那是压抑的悲伤和恐惧一同爆发出来却被大脑遏止的结果。

喵呜！喵呜！喵呜！喵呜！

令第一次对野猫产生了恐惧，家具撞击声和物件坠地的声音源源不断从电话传进卡莉耳中，并且夹杂着哽咽的声音。

“这…这会…是，是真相…吗？”

“……不，这只是我的猜想，也许……”卡莉很想否定自己的推理，但她给不出第二种可能，也没有第二种可能。

电话挂断。

喵呜！

烦死了啊！卡莉丢出枕头。

还是早点离开这片好了，死过人的房间，未知的犯人，以及野猫都叫她心里发毛，再怎么缺钱也不能再……对了，两百万！

没说要逮住凶手，对吧？悲欢不通，要说不开心是假的，比起素未谋面的女孩，实打实的金钱更吸引她。

喵呜～很快就能摆脱这般境地了，真好～

半日后，卡莉取走了两百万和押金，迅速退租，但是离开前令的话十分费解。

“那些符咒，只是糯米纸。”

喵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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