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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化羊能夢見星光嗎,5

小说: 2025-09-06 14:15 5hhhhh 9350 ℃

人魚有好歌聲的特色是很正確的,但群體裡總是會有五音不全的意外,很不巧的,就是他。Fulgur仔細看了一下自己的身體,想了一下自己要是愛上人類,也會很安全,因為沒有東西可以換。

「就算你有好看的臉龐跟眼睛,也不能拿去換──總之不要靠近人類。」

「哪有呀?Uki才漂亮吧?還有好聽的歌聲。」

「你才好看。」

「你才最好看。」

雙方在互相誇讚,Uki才發現,他最近真的很快樂,也比平常更愛笑。

只是他不會知道,小人魚在跟他對話時默默在想,其實變成泡沫、或像水母一樣化成水也不錯。

這樣他就不會這麼痛苦了,多好。

小人魚有記憶以後,他的身體就會在不定時的時間發疼,在他成長以後這種疼痛逐漸加劇。先天不良的體質讓他被父母放棄,他提早進入獨自一人的海底世界生活。

病發的時間、時長都不定,有時他能安穩的什麼事都沒發生,Fulgur不知道自己怎麼了,但縮在大型水母的底下他會比較安全。

有時候疼痛讓他充滿負面思考,但他還是很努力去尋找讓自己快樂的方式。

例如說找到食物、例如說觀察到他從沒發現的事、例如說游在水母洞裡、例如說看到了漂亮的水母之王。

在不疼痛的時候他會想到很多美好的事,像是他找到了暫時的棲息地、有了可以容易捕食的環境(幸虧他的食量不大,水母洞裡的生物還不會排斥他)、有可以對他說故事的對象。只要疼痛一發作,快樂的感覺全部都消失了──

今天就是這樣的一天,他一如往常找到礁岩洞裡,渡過如此糟糕的時間。

這天的水母洞裡來了新訪客,事實上只要過一段日子,就會有許多漂亮的人魚、海妖來尋找Uki,有時Uki會獨自出去。那些新訪客會在Uki的大貝殼上與他對談,雌性的訪客會過來詢問問題,或是閒話家常。如果是雄性的訪客,可能會有更深入的『交談』。

Fulgur不知道自己會是雄性還是雌性,他背後的魚鰭沒有變色,所以現在還沒有分化性別。

不過也許他活不過分化性別的時候,那也挺好的。

他縮在礁岩洞裡重重的呼吸,脖間的鰓冒出大大的氣泡,疼痛在他的身體裡竄動。

人魚公主上了岸,用她的雙腳踏上地面,是否比他還要疼痛?為何交易如此不公平,失去了歌聲還要忍受疼痛難耐,就為了愛情?

愛情是什麼?小人魚想到了水母之王與他人的親密碰觸、唇舌相接,這是愛嗎?

如果得到了海妖的藥水他要許什麼願呢?

『可以把我變成泡沫嗎?』

這樣挺不錯的,或是變成水母,讓他直接崩壞吧。

每當這樣的一日過去以後,Fulgur就覺得他應該不會有愛情了,不知誰會愛他,又不知他會愛誰。

他不知道的是,只要他躲起來的時候,就會有道視線尋找任何能把他藏起來的礁岩洞裡。

水母之王用沉默等待著,等待小人魚探出頭以後,用溫和的微笑與他對視,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又是新的一天。

小人魚沒有見過魔法,但是見過水母之王的占卜。水母之王使用一顆粉中帶紫的巨大珍珠,為許多訪客占卜他們想要知道的事。

就像故事裡的海妖一般,找水母之王占卜也要給予一些小代價,Fulgur自覺他沒有什麼可以當做代價的東西,也沒有特別想要知道的事。

也許有一個,他會是什麼性別?

這個問題隨著年歲的增長,似乎越來越明顯。

人魚在進入分化期前後,性徵就開始出現,Fulgur明顯感覺到,他可能不是雌人魚。

應該說人魚幾乎都長相不差,可雄性人魚和雌性人魚的外表就是有些差距。

他的腰圍很纖細,但胸圍目前非常平坦,看不到自己的長相,但從旁人的反應他可以知道自己大概是長得算一般的人魚……當然從外表來評斷一條人魚的性別也是不一定的,Fulgur左看右看自己的身體曲線,看不出什麼所以然。

隨著年紀,他已經不方便鑽進水母之王的傘狀體下,也不方便鑽在下頭的觸手尋求保護,他已不是幼體,步進青少年的體型。雖然是這樣,他還是喜歡待在水母洞裡,和Uki有聊不完的話題。

但隨著他長大,應該需要另外尋找住所了,事實上他最近有在物色許多洞窟。

他其實有一點捨不得長大,事實上,他現在就可以搬出去,但看到Uki他又會心軟……他知道Uki其實不需要他,也能有很多人的陪伴,至少在有其他訪客的時候,他不會過去打擾。就算他不會靠近,他的存在可能也成為打擾了,即便Uki沒有固定的伴侶。

也許等他完全搬出去以後就會有固定對象了?他豁然開朗。天呀!這真的問不出口,就像Uki也不會主動正面回應這種話題,如果他真的造成了打擾,心軟的水母之王也大概不會正面回應。(除非他真的很煩人)

那他的固定伴侶會是誰呢?Fulgur沒想過自己能活得這麼久,雖然疼痛依然常常發生,他還是平安地長大了,但這樣的身體……也許沒有人魚會想和他成為伴侶。

在Fulgur陷入沉思時,水母之王在旁看著對方標緻的側臉,「FuuFuu Chan,你在想什麼?」

快進入分化期的小人魚……也許不該說是小人魚了,臉龐和身體都日漸成熟。有點兩難,他懷念當初會靠近他的小人魚,卻也對時間造成的風韻感到讚嘆。

「我?我在想我以後會是雄性還是雌性?」

「……我跟你保證,你應該會是雄性。」應該說是一定是,Uki看過太多成體人魚,他的小人魚根本沒有雌性特徵。

「真的?長相的關係嗎?還是胸部上看得出來?因為我根本不知道自己長得怎麼樣。」

「你當然長得很好看,還要稱讚幾次你才會把我平常的話放在心裡?」

「喔……謝謝……你也很好看。」Fulgur抓了抓自己的下巴,怎麼說,他常聽到Uki對雄性的稱讚,水母之王太會稱讚別人了,可能是因為這樣,他也學會了稱讚別人,但稱讚套到自己身上他就不敢肯定了。「我看起來就是雄性的臉嗎?」

Uki在旁看著他的小人魚摸著自己的臉龐,還有自己的胸腰,進入青春期的孩子怎麼這麼可愛?

「依我的經驗,看起來就是雄性的五官。」

「這樣呀……」雖然摸著自己的臉也摸不出所以然。

「……你想當雌性?」

「喔……老實說我是覺得怎麼樣都好,嗯……不過分化以後的第一個月圓後,通常就要開始找伴侶了吧?」人魚分化期後的第一個月圓,通常確定性別的人魚們就會開始嘗試尋找伴侶,他們會在這夜游上水面,與其他單身的人魚交流共舞,而分化出來的第二性徵就能交配了。之前沒有找到伴侶的人魚也會趁這個機會。「我是覺得很麻煩……不過會想一下未來有機會遇到的對象到底會是怎樣的性別或是怎麼樣的伴侶……」

幾乎是那一瞬間,水母之王的臉色就垮下來了,他是聽過每一個月的人魚之夜,但突然從小人魚嘴裡說出還是有一種不適感。

「伴侶?你有喜歡的對象了?」

「還沒有……只是快到了吧?你看看我的背後,背鰭的顏色是不是快到腰了?」

他還沒想仔細他要不要在真正分化後就去參加人魚之夜,但聽說很熱鬧,也很特別,身為人魚也會想去看看。

「沒有,還早得很。」事實上Fulgur背後原本是白色的背鰭變成了暗紅色,早就已經快爬上魚尾,也就是分化期快到了。可一想到這樣,Uki就很焦慮──他的小人魚要長大了?這麼快?

不,長大本身不是重點,也沒有關係,重點是伴侶?Uki發現他自己本身不喜歡這個進展。

事實上Fulgur一半是在想,要是他不是雌性也好,他沒有想要親自生下小人魚,想像畫面就很驚悚;而且他覺得自己要找到對象真的太難了,別人會被他嚇跑吧?

不開心的水母之王;一再想像的人魚,兩人一時之間誰也說不出話。

最終水母之王撫上了小人魚背後的背鰭,在他的耳邊細言:「分化完以後的第一個人魚之夜,你來找我。」

「找你?」

「我會教你跳舞,還有……」

僵直的人魚感受到背後的觸感滑下了他的腰,他不該亂想,但一些『訪客』的畫面讓他臉紅起來。

而從後半摟住人魚腰上的水母之王,開始發現自己不想放手。

★ ☆ ★ ☆ ★ ☆ ★ ☆

然而那個人魚之夜,Uki並沒有等到他的小人魚,更應該說,在那天之前,Fulgur從他眼前消失了。

Uki感到非常難過,而且很生氣。

他在和Fulgur邀約之後,開始幻想一些更深入的事,原本Fulgur就像他的孩子,但他也不是毫無感覺──也許就是因為喜歡才留在身邊的,只是喜歡到什麼程度而已。

只要開始幻想,腦袋裡的夢境就不會停下。他想著也許他能擁著小人魚在海底共舞,也許……也許他們能有一些特別的進展,一些他一直盡量避免想到的事。依他對Fulgur的理解,對方也並沒有要拒絕他的意思,甚至他覺得有時對方什麼都看在眼裡了,只是在裝傻。

但人魚有時是種無情的生物,他實在沒想過Fulgur會這樣對他──從他的生命中退開,消失得一乾二淨。一開始他很慌張,尋找了非常多對方曾經會躲起來的礁洞,甚至鼓起勇氣詢問他認識或不認識的人魚、海妖,沒有人看見他的人魚。

就像變成了泡沫,消失得無影無蹤,思緒化成水。

水母之王感覺自己快發瘋了,生氣、擔心、痛苦、悲傷,什麼樣苦澀的感覺都爬在他的心裡。

他一直不敢做占卜,如果Fulgur遇到了喜歡的對象,決定和對方共處一生……他會看到什麼畫面?他是知道的,人魚在尋找到對象以後,也許會順著洋流找尋新的巢穴。他也知道Fulgur一直都在偷偷尋找新的住所,當時的他不想多想,一直都覺得只是孩子想要獨立而已。

但若是出了意外或是疼痛又發作了呢?Uki反覆不安的抓著他的占卜珍珠。

「讓我知道他在哪裡……讓我知道發生什麼事。」水母之王將珍珠捧在手裡,並閉緊雙眼。

偶爾Uki能看到很深遠的事物,有時候什麼也看不到,他的能力並不穩定,也不能讓他一定看到自己想知道的事物。但此時此刻他希望能夠讓他看得見,能夠給他一些答案。

大概是他太過不冷靜,試了好幾次,他都無法如願。

水母之王游上了海平面,看著天上的星光燦爛,並把珍珠放上了他的額間。「告訴我、幫助我……拜託。」

畫面開始進到他的腦袋裡,被魚群窒息的壓著、手指手掌被漁網劃傷緊絞、痛苦的呼吸、埋沒──

呼吸變得麻木,沒有一個地方不苦痛,將近氣絕的低鳴在耳邊斷斷續續。

最終Uki看到了從漁網中滑落船板、身上已經遍體鱗傷、似乎沒有氣息的銀髮人魚,已經無法動彈、攤在了魚群的上方,肢體已經扭曲且佈滿鮮血。

水母之王睜開雙眼,全身都在顫抖,他抱緊了珍珠,眼淚不斷地滑落,痛苦難耐,好像剛才看到的痛楚全部倒到他身上,呼吸都充滿絕望。

他怎麼會知道自己看到的居然會是這樣的畫面?

「FuuFuu Chan,你在哪裡?」

★ ☆ ★ ☆ ★ ☆ ★ ☆

人生就是充滿各種苦難,至少Fulgur感覺自己就是這樣。當發生快樂的事時,有時他會忍不住在想:『是不是會有不好的事要發生了?』通常命運就是會重重的揮向他、毆打他。

事情的經過他已經有些迷糊了,依稀記得那天他游在靠近水面下的位置,看著陽光照下水底,遲疑著不知道要不要探頭。

白日的水面上有些危險,不光是人類的船隻或是太過耀眼的陽光,都對他們這些深海生物並不不友善。當然也不是說夜晚就不危險,只是對於他們的眼睛適應力而言好得太多了。

雖然他並沒有嘗試探頭,但陽光隨水波映滿了他的身體……真漂亮,他是說,他完美能想像如果Uki願意上來的話,一定也能被映照得閃閃發光。

說到願意上到水面,就讓他想起人魚之夜……一想到就會想起當時Uki突來的邀約,就覺得很不好意思。他沒有細問水母之王真正的意思,一半的他又覺得可能只是想跟他聊聊要怎麼樣追求伴侶,一半的他感覺到Uki似乎想要請他做『雄性訪客』。

Fulgur真的用盡力氣不去想歪這些事情,他看過太多Uki的訪客了,每個都長得很俊美、漂亮,所以他一直都下意識覺得自己不會是其中之一。但如果他是雄性人魚可能就有機會了嗎?但這樣的話也會變得很尷尬吧?

他會跟Uki發生一些他不小心看過的事情嗎?這樣想會不會太失禮?

並非完全不喜歡,但也沒有太開心的感覺,反而是不知道自己之後要跟怎麼跟Uki相處比較好,如果他太期待了反而會錯意的話就很不好了。想來想去他把這些事放到腦後了,先不去思考比較好。

Uki一直都會告誡他不可以離水面太近,也許當時他就是太近了。

那時正好有大量的魚群經過,對於大魚和人魚而言,這是絕佳的捕食機會,所以當時他趁機鑽進了魚群裡面,這很正常,大家都會這麼做。

沒有想到在他發現的時候,四周變得越來越壓迫,與平時的魚群流向截然不同──原本會繞圈、往同方向游動的魚群開始從四面八方擠向了他,甚至他就是被擠在中間,呼吸開始越來越痛苦,就像內臟快被擠出來一般。

那是非常痛苦又漫長的體驗,尤其是魚群尖銳的牙齒、背鰭等等堅硬不已的地方割在他身上,就伸出手,也被外頭的網狀物給割傷,強力的擠壓讓他叫不出來,尾巴甚至感覺到快要被壓得斷裂。

人魚悲慘的鳴叫無人問聞,在感受到身體像是垂直一樣往上被拉上去後,他最後的意識從被狠狠摔下某個地方開始消失。

在這之間,與其說他完全都沒有意識,不如說一切都像惡夢一樣,他感覺全身都疼痛萬分,他就是不斷的在昏死與痛醒間來回,耳邊一直有聲音,但他明顯知道那並不是人魚,也不是他曾聽過的語言。

好疼、好痛苦、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最終他感覺到他的尾巴痛到某個極限以後,像是斷線一般,什麼感覺也沒有了。

『分化完以後的第一個人魚之夜,你來找我。』

迷糊間他想起了水母之王的叮嚀,心臟也疼了起來。

『可惜我無法活到分化了……』

『抱歉,謝謝你……』

『Uki……我……』

★ ☆ ★ ☆ ★ ☆ ★ ☆

然而生命有時到底是延長比較幸福,還是比較痛苦?

Fulgur那段時間覺得一分一秒都像被凌遲,恐懼又害怕,這絕對不是他希望的死亡方式。

他的魚尾已經毫無反應,尾鰭破損而腐敗,身邊經過許多人類,放在一個完全無法翻身的容器裡。

受到攻擊而垂死的魚,原來就是這樣的感覺。

這還不是他最痛苦的時期,有天在他迷糊之間,發現自己的魚尾被裝上奇怪的物品,那些並非魚鱗的異物是直接鑲在他的尾巴上,讓他感覺非常疼痛,但魚尾終於能夠擺動了。

身旁的人類在看到他的魚尾能動時露出了微笑,甚至為他鼓掌,不懂人類在開心什麼,他唯一能待著的海水池比他待過的礁石洞都還小。

「你不用擔心,我們會照顧你。」在Fulgur躺在那個水池自我封閉時,他突然聽到一句不太標準的人魚語,讓他睜開雙眼。

金髮紫眼的人類靠近他,嘗試和他溝通。

「你懂……我說什麼……?」

在這段時間,Fulgur原本清亮的嗓音也變得嘶啞,他聽到自己的聲音就發現一切都像在地獄一樣,真實體驗到自己與以往真的是太大不同了。

「一點點。」

「放我走……放我走……」

「我們會照顧你。」然而對方只是重覆這句,拍了拍他的肩膀,似乎也不太能溝通的樣子。

他在人類面前一直不想要哭泣,但是他所在的小容器裡都是珍珠,脆弱一覽無遺。

★ ☆ ★ ☆ ★ ☆ ★ ☆

等到了有一天,他的身體越來越好,從小水池被放到一個大上幾倍的水池裡以後,他才知道自己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Sonny說,你不小心被漁夫捕抓到了,在漁網裡被魚群擠壓夾擊,所以身上都是傷,因為當時直接把你丟下船你可能會死,所以他們把你送來這裡……這裡叫什麼去了……『海洋珍獸照護中心』?」同一個池裡還有另外一隻人魚,棕髮且有著一雙綠與棕的異色眼,尾巴是金橘色的,個性看起來十分開朗,「我原本在想你到底是傷多重,我的天呀……你現在簡直是隻機械人魚了,你知道什麼是機械嗎?或是我們找時間一起看鋼鐵人,你就會懂我的意思了。」

雖然是人魚語,但Fulgur感覺自己一半以上都聽不懂對方講話的意思,只是能理解對方真的很可愛且開朗、溫暖。

「他說你當時傷得很重,魚尾下半部都被壓斷還開始潰爛了,最後他們只好幫你裝了機械義肢,不然你可能永遠沒有辦法游泳了……事實上我看到你,也覺得你好勇敢,居然撐下來了。」

「這樣呀……」

「對了,我好像還沒有跟你自我介紹,我是Alban,你有什麼疑問都可以問我,我也可以幫你跟人類表達,看到那個金髮的人類了嗎?他是Sonny,是這裡的研究員,我們常常……嗯……溝通。」

雖然當時他沒有多少求生意志,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但面對這麼溫柔的人魚夥伴,他還是慢慢嘶啞的回應了。

「我是Fulgur……」

★ ☆ ★ ☆ ★ ☆ ★ ☆

事實證明Alban真的是一隻非常友善的人魚,他講話的語調與他們海域語言還是有些差異,但已經是這陣子他能放心也能溝通的存在。Alban看起來年齡比他小,但意外已經是成年已久的人魚了,也在這個照護中心待了很久。

這個照護中心裡面還有很多種受傷的海洋異獸,在看到還是有許多傷勢過重而死亡的生物被撈出水池之後,疼痛日漸減少的Fulgur也開始習慣這樣的日子。

他終於能夠看得清自己的樣子。

Fulgur在水池邊的玻璃倒影中以為看到新朋友,在他靠近才發現那是他自己。白色的半長髮、紫銀色的雙眼、瘦弱又充滿傷痕的身體,紅色的魚尾和讓他還不習慣的機械尾鰭,那曾經是一個紅黑漸層的輕透尾端。他的脖子上被套上了幫助呼吸的裝置,手指有很多傷痕,尾巴上的魚鱗也掉了不少。

Uki總是跟他保證他很漂亮,但看到的時候他就覺得對方真的只是在安慰他,他多麼憔悴。

他其實已經記不得父母的樣子了,以後也會忘記對方的樣子嗎?然後他可能會永遠記得自己的樣子,那麼普通又落魄。

認清楚現實也並非不好,在池子裡靜養的時候,他背後的魚鰭已經全然轉為黑色,他已經是條成年人魚了。

但讓他感受到成人氣息的情況還不止這些。

Fulgur在不久後就知道,為什麼Alban會講人類的語言,而Sonny會講Alban會講的人魚語系。

Sonny通常是晚班看守的研究員,每次巡邏完以後,他都會停在Alban的魚池邊。他們會交談、觸碰、親吻──他們在熱戀。

原本Fulgur會嘗試和Sonny打招呼,但很快他就發現,他最好躲到池子深處,以免打擾他們幽會。這其實是公開而沒有隱瞞的,有時Sonny會抱走他的人魚,離開大水池一陣子,一開始Fulgur也好奇他們去了哪裡,但回來的Alban總是欲言又止、傻笑不已。

「我們只是去浴缸洗澡。」

「浴缸?洗澡?」這些詞對於總是泡在水裡的人魚想當然是充滿疑惑,但隨著日子過去,喔……Fulgur發誓,他不知道還比較好。

童話裡的人魚公主沒有得到愛情,而現實中愛上人類的人魚卻很幸福,偶爾Sonny會跳下大水池,和Alban一起游水,兩個貼在一起遊玩,而Fulgur有時會加入,享受打擾兩位的樂趣,這多好玩。

而且他有感受到,自從Sonny發現Fulgur對Alban完全沒有『興趣』以後,對他的那種隔閡感就消失了,他真的能感覺Sonny對他越來越友好,而不是偶爾會透露出的一種淡薄冷酷氣息。

而Alban對他說過的什麼……鋼鐵人,也在某天,Sonny在夜晚用投影機播放影片時得到了答案(雖然人類在說什麼他根本聽不懂)。人類的世界要學習的事實在太多了,他訝異文明的差距就像天與海,不停的吸收新知也讓他找到新的快樂。

也讓他學習到愛情。

其實要說是『學習』到,好像也不是這麼一回事,他是有點認知,但一直不願意多想。如果原本是因為想隨遇而安,現在就是覺得完全沒有自信,他甚至會害怕別人的視線。

看到別人的戀愛談得十分順利時,他就會想一下自己的未來。

沒有自信跟愛情是分開的,他花了一段時間才想清楚這件事,不能說因為他沒自信,喜歡的感覺就不存在,即使他不被喜歡,也跟他內心當下還有的感覺沒關係。

如果他是一個健全、無痛的身體,他會邀請Uki去人魚之夜嗎?或是鼓起勇氣靠近一些。要說這世界最讓他心動的人,那一定是他的水母之王。

他……很想念對方,不知道對方過得好不好,是不是已經忘記他了?

他消失得像是泡沫,沒有人見到他,就像被生吞啃咬的魚,一瞬間就消失也是很正常的事。不知道Uki會怎麼想他,但也許覺得他很無情吧?畢竟那時他沒有做出回應,也沒有準時赴約。

那時他在想什麼呢?為什麼不好好把握時間,多說他對Uki有多感謝、有多喜歡?

在有次Alban被Sonny抱出池子以後,他嘗試過他的雄性功能──在愛撫腰部以下一個手掌長的大鱗片後,那邊的排泄口能滑出人魚的雄性生殖器,他試過了,能正常使用。他在愛撫自己時常常想起Uki與他人擁抱的一些畫面,這大概就是很喜歡吧?

在精液射上手心的時候,他看了很久。就算他想跟水母之王聊說:「對呢!我真的是雄性,你是對的。」也沒有辦法了。

他在哪裡?他能去嗎?他會這樣一輩子嗎?

然後他看著水池玻璃背影的自己的笑了,一隻半機械人魚能回到大海嗎?就算沒有這個部份他依然會被排擠,只是從一個異類變成大異類,誰在等他?誰在愛他?誰?

他哭著笑了,但也笑著哭了。

但Fulgur覺得哭完以後,他還是會想念當時溫柔守護他的水母之王。

這就像是愛情吧?

★ ☆ ★ ☆ ★ ☆ ★ ☆

Alban在水池底發現了許多珍珠,數量不多,但最近沒有哭泣的他一下就知道這些珍珠是來自於哪裡。

但他沒有戳破,在他眼裡Fulgur太堅強了,在他面前總是盡力保持微笑或用比較開朗的情緒回應,有時他會看到Fulgur縮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忍耐疼痛,但之前他從來沒在水池尋找到珍珠過。

某方面他覺得哭泣是很好的情緒反應,如果把情緒都悶在心底是很容易憂鬱的,尤其是待在這個水池裡,雖有足夠的生活空間,但哪能跟大海比較?他也曾見過憂鬱的海底生物,有些是會一直撞牆的,他是沒有這種反應啦……但難免會覺得這樣的生活空間很無趣。

雖然Fulgur依然什麼都沒說,也沒表達他內心的感覺,橘色的人魚卻還是很擔心。

於是那天夜裡,Alban在兩人聊天的時候開口了:「你想要聽聽看我的故事嗎?」

Alban一開始出生的時候確實是在海裡,但當時在他們的海域,流行用捕魚的方式偷捕抓小人魚,並轉入黑市販售。於是當時未成年的Alban與一些人魚被捕抓,並被轉賣到人類的遊樂園裡頭。

當時的他什麼都不懂,也無處可逃,雖然購買他們的人們沒有虐待他們,也供他們食物與住所,可他們必須待在水池裡表演、游在什麼造景都沒有的白色泳池裡。

現在想想造景可能就是人群吧?在水池外行走,外頭五光十色,人類們走來走去觀察他們,他也只能無聊的觀察這些人。

「但我沒有特別的才藝呀!因為唱歌不是我的強項。」Alban想起他第一次被逼著在水池裡唱歌時就覺得頭皮發麻。

「喔……我也是……我的歌聲簡直……」

「是吧?覺得人魚很會唱歌的刻板印象本來就是錯誤的,但也算了。總之我就必須天天看著水池外面的人微笑打招呼揮手,不然當天的食物會變少或很不新鮮……但我是很擅長這種事啦!」

不過最後出問題的,是其他年紀較大的人魚。被關在沒有遮蔽物的水池,還有環境適應不良的情況,所以原本的三隻人魚,在一兩年後就死了一隻。

而雖然Alban自己認為沒什麼感覺,但他確實不喜歡過小的水池,待在其中就會讓他不適。他總是笑著,但自己也沒有預料到早就被影響。

後來年長人魚在水池裡撞池暴斃的畫面可能嚇壞了人類了,遊樂園被介入調查,他和另一個人魚朋友被移往了照護中心。

而另外一個人魚朋友,因為比他大上許多,而且還能適應環境,過了一陣子就被野放了。剩下因為太小就被抓的他,對於深海環境可能沒有適應性,加上一隻眼睛有色盲的關係,被評估為最好不要野放。

雖然各種情況來說,他只是從一個糟糕的環境換到一個不那麼糟糕的環境,但因為遇到的人不一樣了,他還是覺得還算能適應。當然還有個原因,就是他遇到了喜歡的人。

Alban講得很平淡,而Fulgur不太清楚什麼是遊樂園,也不太能理解那是怎麼樣的環境,但若是比現在還小上許多又沒有遮掩物的水池,還必須強顏歡笑?他大概也會覺得很不舒服。總之他們誰也沒有比誰過得輕鬆……不然也不會出現在這裡。

「Fulgur呢?你以前過得如何?你那裡的海域漂亮嗎?」

「嗯!很漂亮。」

Alban在四五歲的時候就被抓上岸,而他六七歲的時候時被父母拋棄,所以彼此之間對家人都沒有什麼印象和概念。但人魚在分化前就會需要離巢,想想也只是提早而已,不算太慘,何況學會捕食幾乎是人魚的本能,他們不至於會餓死。

Fulgur簡單的跟他說起他們那裡的水域情況,但說到漂不漂亮,他還是第一時間想起了某個身影,他的所待之處應該不是一般人魚會待在的居所,一望無際的水母洞裡,有著各種顏色的光。

沉船處能找到好多各種沒見過的寶物,那是他的遊玩地。雖然讓他變成這樣的是人類,但幫助他的也是人類,加加減減說不出來怨恨。

他隱藏了很多事情沒有講,例如他快要成年的時候聽到了水母之王的邀約──這太害羞了,而且他可能有誤會邀約的意思,但想到這件事他就能感覺自己真的好想念那片水域,他想念他小時候太好奇了,吃了太多種水母,然後被水母之王氣急敗壞的拉到旁邊,告訴他某些種類絕對不能吃,他會被劇毒給搞到身體不舒服,甚至可能會死。

他想念水母之王會在礁石洞裡找他、陪著他、為他唱歌。

說不完的話變成什麼都不能說。

「如果讓你有機會的話,你想回去大海嗎?」

Alban突來的問句讓Fulgur愣了一下,那個震動是從心臟深處跳起。

「……我可以回去嗎?」

「老實說……我也不知道,但是一定有機會吧?不要放棄。」Alban出聲安慰,但他自己也有些為難,「我是說……嗯……我說服力不怎麼夠,畢竟我一直都待在這裡。」

Fulgur一下子就泄氣了,確實,他有時候看著Alban也會想到,看起來相對健康的Alban都無法野放的話,他會待在這裡待多久?

「……你會想要回去嗎?」

「我?我應該不會吧?喔……我都能想見如果有一天必須野放我,Oni絕對會先拿出地圖,叫我游去他指定的地點。」那畫面其實很鮮明,Alban完全能想見Sonny拿著地圖告訴他野放地點在哪裡、他要在幾點幾分前游到什麼地方,然後他就被會移送回Sonny的家裡。「而且……噓──小聲一點,Sonny應該不喜歡這個話題,我是說關於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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