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媛笑了笑说道：“哪有你说得那么夸张，好了行了别说了，这里还有孩子呢。”雯雯跑到刘媛身边说道：“姑姑，把你那大宝贝拿出来我们看看呗。”刘媛连忙摇头，小六子接话说道：“是啊姐，就拿出来呗，让我这两小侄女也长长眼。”

刘媛喝了口啤酒对雯雯说道：“咱们这是出来玩的又不是去打架，带那个干嘛呀，再说了那是管制刀具，被警察叔叔发现了，不仅要没收，我还得去坐牢呢。”雯雯不依不饶，继续问道：“那是放在家里了吗？等回去后拿给我看看好吗？”刘媛瞟了一眼小六子说道：“压根我就没带过来，放在三哥那让他保管着。”说着一转头对小六子说道：“少提些帮会的事，教坏小孩子啦。”小六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小六子这一来，从下午三点多一直聊到了晚上十点多，喝的啤酒都不够了还让人从镇子上搬了两大箱，见两小女孩直打哈欠了小六子才想着告辞离开。

“姐，明天早上我把咱们这最有名的厨师带来，咱们接着聊。”小六子让手下把房车前的垃圾清理干净，准备上车时跟刘媛说道：“姐，你说咱们这么久不见了，不得好好聊聊呀。”刘媛一听他明天还要来，是拒绝不是不拒绝也不是，于是说道：“我们在这都待了快三天了，明天我们可能要走了。”小六子一听一脸的失望，说道：“姐，你说咱好不容易见面了，你再多留两天，让我也尽尽地主之谊。”

刘媛刚想说话，刘轩走过来拍了拍小六子的肩膀说道：“六兄弟好意我和你姐心领了。你不要忘记了你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回去后赶紧给王秘书打电话，他会告诉你怎么做的，钱只要一到账，赶紧给工人把工资发了，然后设备该检修的检修，厂房该打扫的打扫。做好开工前的准备。”

“是啊小六子，你说你几个月都不给人开工资，你让人家妻儿老小怎么活呀。”刘媛一脸正色的说道。刘轩则笑笑说：“这倒是其次，最主要的是那些熟练工人要是跑了，生产力不足会影响后续订单的。”

“对对，哥说得对，我回去就跟王秘书打电话。”刘轩笑笑说道：“你留下我们的联系方式，等你厂子走上正轨了，还怕没有时间相聚吗？”

“那行，哥，姐，嫂子，等我忙完了这陈，我上家看你们去。”说着小六子便要上车，刚走到一半又折返回来问道：“哥，下面你们准备去哪。”

“还不知道，边走边看呗，反正这次出来玩没有说非要到哪里，走到哪算哪。”

“哥，这个沙滩边上的公路一直往西走有个不夜城，是当地政府为了发展旅游业而专门建的，我听说那里热闹的很，当然我没去过，不过我想我那两小侄女肯定喜欢 。”

“反正都是带孩子出来玩，哥，要不明天我们就去小六子说的那个地方转转呗。”

“好哇，明天我们就去看看。”听刘轩答应了，小六子高兴的说道：“哥，我们厂子就在公路边上，你们路过的时候停一下，到我们厂子参观参观，顺便中午一起吃个便饭，如何？”刘轩见小六子盛情难却，看了看刘媛说道：“行吧，明天再叨扰一天。”小六子见刘轩答应了，笑着说道：“哥你这说哪里话，我和姐那么久没见了，再加上你又帮了我这么大的忙，吃一两顿饭算什么，等这阵子忙完了，我上家看你们去。好了我先走了，你们休息吧。”说着小六子便上了车，刘轩和刘媛送出二三十米，车开到马路后小六子还探出头和刘轩他们打招呼。

“哥，你要是混黑社会，肯定比我强。”刘轩和刘媛送走小六子后，往房车走去，刘轩看了一眼刘媛，见她满脸堆笑，一脸崇拜的看着自已，于是笑笑说道：“别那么说，我觉得你也很不错，就拿你处理骚扰我们的那几个人来说，你的处理方式就很得体，先不说那几个人对你感恩戴德，就连旁人看了都觉得你是个好老大。”刘轩停顿了一会继续说道：“小妹，如果当年你和我一样考上了大学，那我想你如今的成就肯定不会在我之下。”刘媛一听就呵呵的笑了，说道：“算了哥，你就别夸我了，我是不是读书的料你难道不知道吗？”

两人缓步来到房车前不见程心，于是刘轩问道：“唉，程心和两孩子呢？”刘媛说道：“刚才送小六子的时候我就没看见她，上厕所去了吗？”

两人正说着，只程心从房车里走了出来，手里抱了个洗脸盆，里面装的雯雯和香香今天穿的衣服。程心一见到他俩便说道：“这两孩子今天吃烧烤，把衣服上弄得到处都是红油，我让她们把衣服换了下来，给她们搓了搓。”说完便将盆里的衣服放进了车载洗衣机。刘轩说道：“真是辛苦你了。”程心笑了笑，对着房车喊：“雯雯香香，我们去洗澡啦。”

雯雯和香香从房车里跳了出来，刘轩只觉得眼前一亮，两个女孩穿着一样的衣服，都是老式的纯棉碎花睡衣，这种睡衣现在很难再看到了，但在八九十年代，这睡衣还是很流行的，那时候，男人统一光着膀子穿着短裤，而女人则穿的都是这种衣服，一到夏天晚上，芭蕉扇一拿，竹床往外面一搬，有条件的再摆上一台黑白电视机，一人家就坐在外面其乐融融的聊天看电视，这种景像成了那一代人独有的记忆。

雯雯和香香穿上这身衣服，更显得娇媚可爱，刘媛跑过来捏了捏她们的小脸蛋说道：“唉呀这是哪里来的小土妞啊。”程心笑笑说道：“前几天我逛商场，看到了这衣服，摸了摸面料感觉挺舒服的，于是就跟她们一人买了一件，虽然现在白天气温高，但是晚上还是有点寒气的，穿上这衣服就不怕她们半夜踢被子了。”刘轩一脸的欣慰，他觉得程心确实在某些方面比他要强，刘轩也给雯雯买过衣服，但刘轩只关于这衣服好不好看，却从来没想过衣服穿在身上舒不舒服，就这一点来说，程心更懂得怎么去照顾这两个孩子。刘轩看着程心微微一笑，说道：“还是你心细。”程心也只是笑了笑，带着两个孩子走向海边。

刘轩以为程心会带着孩子到石头后面洗澡，可没想到的是她们三人一到海边，不管不顾的直接脱了个精光，完全没有回避刘轩的意思。

刘轩看着这一大两小三具雪白肉体，一时间竟看呆了，再加上月光下海滩的风景，刘轩就感觉像是在欣赏一幅油画一样。刘媛见刘轩这表情，在后面呵呵一笑，刘轩这才反应过来，于是将椅子搬了过来，背对着海滩坐了下去。

“哥，这么美的风景你不看吗？”刘媛呵呵一笑在刘轩面前开启了直播：“哇，程心的乳房好大呀，她的屁股好圆喽，唉快看，香香和雯雯她们两在互摸，香香在摸雯雯的胸，雯雯笑得真灿烂，哇，雯雯又去摸香香的屁股。程心也加进来了，她们三个在互摸呢……”说着刘媛一把抓向刘轩的裆部，发现他的阴茎并没有勃起，哈哈一笑说道：”看来你必须亲眼看到才行，要不我们也去，我们五个一起洗，哈哈……”说着刘媛哈哈的笑了起来。

其实刘轩的心思并不在这，他一直在想小六子刚才说的话，心道“小妹为什么会加入黑社会，为什么会去柬埔寨，失踪后小妹明明到了我那里，她后面遇到了什么事？这时程心和两个孩子不在，正好问问她。”于是刘轩站起身来，拉着刘媛坐在了他的对面，自已坐下后对刘媛问道:“小妹，你跟哥说说，你失踪后为什么会加入黑社会，后来又为什么去了柬埔寨。”

刘媛本来笑得挺开心的，但听到刘轩的问题后，笑容慢慢凝固了，一脸疑惑的说道：“你……不是都知道了吗？”刘轩也一脸的茫然说道：“我…我知道什么。”

“那天在房间里，你说阿强好傻，阿珍也很傻，这说明你已听到了我和程心的对话，现在怎么又来问我呢。”

刘轩看了一会刘媛，然后缓缓说道：“那天我确实在门后，但是我听到你坐上火车来找我。我…我就控制不住情绪，但我怕程心发现我就是阿强，于是听到那里我就回房了。”

刘媛以为刘轩早就知道了自已的过去，每天都担心刘轩会找自已聊这个话题，但这么多天过去了，刘轩并没有提这件事，刘媛渐渐也就放下心来，直到现在刘轩说出原委，刘媛才知道刘轩根本就不知道自已的过去，要是小六子今天没来，刘轩可这辈子都不知道自已的过去。

刘轩见刘媛迟迟没有说话，于是又说道:“小妹，你当年来到我读大学的城市后发生了什么？”

刘媛一脸的为难的说道：“哥，这些事都过去了，我不想再提了。”刘轩见刘媛这么说，想必那些事都是苦难的回忆，于是说道：“好吧，不提也罢，我想知道的是，六兄弟说的都是真的吗？他说你是断魂蝶，还说你砍了七八人的手脚，这些事情你真的做过吗？”

“没有，那是小六子吹牛的，他这人最喜欢吹牛了。”刘媛很干脆的否认了，她知道再这么聊下去，凭刘轩的阅历和智商，自己很快就能露出马脚。

“小妹，在我面前你就不要撒谎了好吗？就凭你一脚能踢断那人的手腕，我就觉得你的经历肯定不简单。”

“怎么，你是觉得我做错了吗？你又不是没看见他的手放在程心哪里在？”刘媛一脸的不高兴，继续说道：“这种人就是欠收拾，要搁我以前的脾气，我就要砍他一双手，再断了．．．．．”刘媛说到这，她发现自已说漏了嘴，看见刘轩一脸凝重的看着她，她心里暗骂自已：“刘媛啊刘媛，平时多大的场面自已都镇得住，怎么在刘轩这里就那么不小心呢。”

刘轩见刘媛不再说话，于是小声说道：“看来小六子说的都是真的。”刘轩再次看向刘媛，用极其郑重的语气说道：“小妹，哥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好吗？你不要骗哥。”

“你今天问题可真多。”刘媛嘟囔了一句，随后说道：“那你问呗。”

刘轩闭上眼睛，调整了一下情绪，但还是平复不了紧张的心情，刘媛看到刘轩这么紧张，这让刘媛很疑惑，不就问个问题嘛，至于这么．．．．．．这时刘媛突然想到了什么：“哥不会是要问我那个吧？”不由得刘媛也紧张了起来。

“小妹， 这个问题哥真的希望你不要骗我。”刘轩调整了一下语气，一个字一个字的问道：“小妹，你杀过人没，手上到底有没有人命？”

“果然，哥问的就是这个。”刘媛一脸的为难，她不想骗刘轩，但是又怎么能说出口。而刘媛的表情在刘轩的眼里就是问题的答案。

刘轩缓缓点了点头，叹了口气说道：“明白了。”刘轩沉吟了一会对刘媛说道：“别怕，哥来想办法，就算是把公司卖了，哥也会保你的。”

刘媛明白刘轩说的是什么，刘轩怕刘媛身上有人命官司，这才向刘媛交了个底，想到刘轩的心思，刘轩不禁眼圈微红。

“哥，你放心吧，我现在是清白之身。”刘轩点了点头，但他仍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于是继续问道：“小妹，跟哥说说，你为什么要．．．．．．要杀人，是不是帮派老大逼你干的，小妹，你跟哥交个底，你现在还是帮派里的人吗？如果是能不能像小六子那样离开黑社会，你不是也说过．．．．．．”

“哥！”刘媛打断了刘轩的话说道：“没人逼我，我做什么都是我自愿的。”刘媛平时和刘轩讲话的语气都是半戏谑半真诚，但刘媛说这句话时异常的认真且郑重。

“小妹不是哥想说你，哥觉得既然没人逼你，那么总有更好的办法来解决一些问题，没必要非得打打杀杀，难道就不能像做生意那样坐下来谈嘛？非得你死我活。”

“哥，你什么都不知道，你没有资格来教我怎么做。”说着刘媛站起身来，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激动的情绪。

“对，我是什么都不知道，那是因为你什么都不愿意告诉我。那个时候你明明到我读大学的城市 来了，你为什么不找我，你失踪了那么多年，我找你找得心都碎了，但是你回来了一个字都不愿跟我说，你宁愿跟程心说都不愿意告诉我。”

“你想知道什么？你知道了又能怎样，你能改变过去吗？你说那年我为什么不找你，我能找你吗？我住哪里，吃什么，怎么生活，那时的你能安排这些吗？”

“那最起码你也不会加入黑社会，不用吃那么多苦。”

“我不觉得那是苦，刘轩，你有你的道德标准，而我也有我的做人准则。”刘轩看着眼前的小妹，他已经认不出她，她改变了太多，但恍惚中他又觉得小妹没变。

刘媛见刘轩只是看着她不说话，于是刘媛平复了一下心情，用不那么激烈的言辞对刘轩说道：“我们帮派就和小六子说的一样，不管是违法还是合法，只要赚钱我们都干，但小六子有一点没说，我们也有不干的事，那就是伤天害理的我们不干，哥，我不管你相不相信，在我手里死的伤的都是死有余辜罪大恶极之人。”

“就像小六子说的史密斯。”

“对，史密斯。”

“听小六子的意思，他是毒贩？”

“嗯，其实应该叫他毒枭，他控制着金三角那一带所有的贩售渠道。”

“我听说贩毒之人都是穷凶极恶之徒，小妹，你和他们做对太危险了，你难道就不能置身事外吗？”

“有些事情是我必须要做的，哥，你如果经历过我的经历你就不会说这样的话了。”

“但是．．．．．．”刘轩话没说完，就看到程心和两个孩子从海边走来，雯雯和香香今天玩累了，这时看起来特别的困乏，雯雯走到刘轩跟前亲了一下刘轩的脸说道：“爸爸晚安”，紧跟着香香也亲了一下也说了句爸爸晚安，然后进到了房车里。

程心穿着一件白色的短袖衬衣，下身只穿了条三角裤，露出两条丰腴白嫩的美腿，程心见孩子们睡去了，于是面对着刘轩坐了下来，一条腿蜷起来将脚放在椅子上，两只手拿着毛巾在擦自已刚洗的头发。

刘轩此时没心思欣赏对面的风光，而刘媛见程心来了也没有再说话，程心觉得尴尬，于是起身说道：“我先去睡了。”刚要走刘媛开口说道：“程心，喝点呗。”

程心微微一笑，从车里拿出三个酒杯和一瓶刚开的红酒，又找了些青豆花生来下酒，三人面对面坐着边吃边喝。

“你们刚才聊什么呢？”程心见他们俩都不说话，于是打破僵局问道。

“我哥劝我从良呢？”刘媛笑着对程心说道。

“你又没下海从什么良。”程心看着刘媛，眼神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我哥说加入黑社会不好。”

程心想了想，转头问刘媛：“你们帮会里是好人多还是坏人多。”没等刘媛回答，程心接着说道：“其实我没读过什么书，不知道什么大道理，但是我知道一个帮派就像一个人一样，帮派里的好人就像这个人的优点，帮派里的坏人就像这个人的缺点，如果一个人为人正直，内心善良，那不管他有再多的缺点，我认为这个人就是好人，如果一个人浑身都是优点，但心里阴暗，为人歹毒，一心只想着害别人，那我觉得这个人就是坏人。”程心说着拉着刘媛的手说道：“如果帮派里都是像你和小六子这种人，我觉得加入这个帮派也没什么不好的，最起码谁家有个事，大家都可以帮一把。”刘媛听了直点头，而刘轩则一脸的不屑，说道：“程心你这是混淆概念，黑社会是不被法律所认可的。”

“那警察怎么没抓她呢？只要在国内遵纪守法，是哪个帮派又有什么关系呢。”刘轩沉吟了一会，程心语重心长的说道：“刘轩，我知道你刚才说的那番话是为了刘媛好，但是每个人都有自已要走的道路，我希望你能尊重刘媛的选择，就好像．．．．”程心停顿了一会，深吸一口气看着刘媛说道：“就好像当初你尊重８８号一样。”刘媛反手又握住了程心的手，眼神中有种被认可的感动。

刘轩反复琢磨程心的话，他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其实人这一生可以自已做主的事很少，每个人都是被命运推着往着走，能走到哪里，在路口是左转还是右转，有时这些都不是自已能够选择的，刘媛如此，程心也是如此，难道自已不也是这样一路走来的吗？

刘轩看了看程心，眼神中已透露出对她刚才言论的认可，又看向刘媛说道：“你刚才说有你必须要做的事，能讲给我们听听吗？”

刘媛看着手中轻轻摇晃的红酒杯，暗红色的液体像粘稠的血液。她沉默了半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冰凉的触感似乎能让她稍微冷静一些。程心以为刘媛不想说，刚想开口解围：“谁没点过去呀，没必要什么事都刨根问底吧。”同时用眼神瞟了一眼刘轩，示意他别再追问。

刘轩也看出了刘媛的挣扎，放缓了语气：“要不……改天再说吧，天也不早了，早点休息。”

“不，”刘媛突然抬起头，眼神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明亮，带着一种决绝，“哥，我可以告诉你。你听完就会明白，有些事，就是必须得做。”说完，她仰起头，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仿佛饮下的是苦涩的勇气。

程心默默拿过酒瓶，又给刘媛续上一杯。刘媛重新握住酒杯，目光却没有聚焦，像是在凝视遥远的过去，缓缓开口，声音比刚才低沉了许多：

“我刚到柬埔寨那会儿，人生地不熟的，帮里的兄弟是都还行，但有一个人…他对我格外上心。”她顿了顿，像是在回忆那个人的样子。“看我一个女孩子，他就给我换了新床单，还偷偷给我塞过新衣服。我吃不惯那边的饭菜，他就自己笨手笨脚地学着给我做中餐，味道嘛…不说也罢，但那份心意…” 刘媛嘴角似乎牵起一丝极淡的笑意，但很快就消失了。“我生理期来了不方便，他一个大男人，脸红到脖子根，跑去给我买卫生巾……那时候我还傻乎乎地挺防备他，有一次忍不住直接问他，你到底图我什么？”她自嘲地摇了摇头，“他说，他喜欢我，看到我，就好像看到…他想象中的妹妹。”

“他妹妹怎么了，死了吗？”程心轻声问道，被这个故事吸引。

“不，他没有妹妹。”刘媛摇摇头，声音里带着一丝怜悯，“他连家都没有，从小就是个孤儿，吃百家饭长大的。他说，自从加入了帮派，才感觉自己像有了家人。”刘媛停顿了一下，视线转向刘轩，眼神复杂，“哥，他有些地方…跟你很像。”

程心立刻打趣道：“也像他那么帅吗？”

刘媛摇了摇头，目光重新落回酒杯：“不是长相，是…像他那么对我好。”

刘轩的心像是被什么轻轻刺了一下。像他一样对小妹好……在他缺席的那些年里，原来有另一个人，在异国他乡扮演着类似的角色。他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又缓缓松开，喉咙有些发紧，一种难以名状的滋味——混合着些许失落、欣慰，但更多的是对妹妹过往经历的心疼和沉重感——悄然蔓延开来。他没有打断，只是沉默地、更加专注地看着刘媛，等待着她的下文。

她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你知道吗，他这人特别有意思。他名字里有个龙字，帮里的人都叫他龙哥，唯独不让我这么叫，只让我叫他哥。我说我已经有哥了，他还追问我哥多大，说等哪天回国了，要让我亲哥也认他当哥，这样他就有弟弟妹妹了。你说这人……得多缺爱啊。”她的语气里混杂着怀念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

刘轩和程心都沉默了，隐约感觉到这故事不会有轻松的结局。

“日子就这么过着，我真的…快把他当成亲哥哥了。”刘媛的声音陡然转冷，“直到有一天，我无意中撞见……他在吸毒。”她闭了闭眼，仿佛不愿回想那个画面。“那样子…我当时脑子嗡的一下，一片空白。后来三哥也知道了，逼问他毒品哪来的，他才支支吾吾说是史密斯的。三哥当时那火气…几乎要把屋子掀了，把他翻了个底朝天，搜出来的毒品全都当着他的面冲进了马桶，撂下狠话，如果再碰一次，就立刻把他驱逐出帮派。”

程心听到这里，脸色慢慢阴沉了下去，她双手抱膝坐在椅子上，一双眼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空了的酒杯，指节有些发白。

“他跪在地上跟三哥保证，也拉着我的手保证，说他一定会戒掉，让我们看他的表现。”刘媛的声音里透着疲惫。程心嘴角扬起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冰冷的弧度，像是在嘲笑这种保证的无力。

“可是……”刘媛的声音艰涩起来，“没过多久，三哥还是在一个乌烟瘴气的酒吧厕所里抓到了他，瘾头比之前更大了，以前只是吸粉，那次…是直接用针管往血管里打……三哥气疯了，把他拖回来先是狠揍了一顿，然后就把他锁在了一个单独的房间里，派了两个最信得过的兄弟看着他，想用最笨的办法，硬生生给他把毒瘾熬过去。”

“真是异想天开。”程心仿佛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刘媛说。

刘媛苦笑了一下，点了点头：“是啊，现在想来确实是异想天开。刚开始他还能咬着牙忍，但一天都不到，我就听到了那声音……”她的声音开始微微颤抖，“那根本不是人能发出来的声音，像野兽在笼子里哀嚎、用头撞墙……听得人心惊肉跳，我连着好几天晚上都做噩梦。有时轮到我去给他送饭，他隔着门缝，抓着门框哀求我放了他……我从那个小窗户看过他，整个人都脱形了，人不人鬼不鬼的，眼神涣散，涕泪横流……我当时……”刘媛说不下去了，眼泪不受控制地在眼眶里打转，她猛地吸了一口气，试图忍住。

刘轩心疼地看着她，于是开口阻止：“小妹，别……别说了。”

而程心了冷冷地看向刘媛，声音带着一种异样的平静：“为什么不说。后来呢？”

刘媛用力眨了眨眼，逼回泪水，声音沙哑地继续：“我……我实在是心疼他那副样子，跑去求三哥。可三哥只是冷冷地看了我一眼，一句话都没说。我明白，除了他自己，没人能真正救他。可让人怎么也没想到的是，有一天……他居然跑了，还……还杀了看守他的那两个兄弟。”

这句话如同惊雷，让刘轩倒吸一口凉气。

“消息传来的时候，整个堂口都炸了。我和三哥带了人，找了整整一夜，最后在一个偏僻的树林里找到了他。我们三个人，隔着几步远对峙着，谁都心知肚明，他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什么……”刘媛的声音再次颤抖起来，她突然猛地抬眼看向刘轩，那双美丽的眼睛里瞬间充满了愤怒、焦急、心疼、怜悯，所有激烈的情绪交织在一起，仿佛要将他吞噬。

刘轩心头猛地一震：“难道……当年小妹也是这么看着他吗？”

就在这一瞬间，刘媛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如同断线的珍珠般滚落下来。她带着哭腔说道：“我……我拼命地求三哥，像疯了一样求他放了他，求他看在往日的情分上，看在他还有救的份上……可他……”刘媛哽咽着，“他却好像已经完全认命了，只是拉着我的手，一遍一遍地说……对不起我，对不起三哥，对不起帮里的兄弟……”

刘媛此时已经泪流满面，身体微微颤抖：“最后……最后是三哥……三哥流着泪清理的门户。”

夜风吹拂，带着海水的咸味，似乎也吹散了些许悲伤的气息。空气中弥漫着沉重的寂静，只有远处隐约的浪涛声。刘媛拿起桌上的纸巾，擦干脸上的泪痕，深吸了几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她的眼神不再是刚才的脆弱和痛苦，而是多了一种复杂而坚定的光芒。

她转过头，目光看向刘轩对他说道：“哥，”她的声音依旧带着一丝沙哑，但语气却异常清晰，“你现在明白了吗？”

刘轩看着妹妹眼中残留的血丝和那份与年龄不符的沧桑，心疼得无以言表，只能缓缓点头。

“我最后从旁人那里听说，龙哥是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染上了毒瘾，不仅是龙哥，后来的一段时间里，帮里又有几个兄弟接连上套，染上了毒瘾，其中就有小六子的一个兄弟。”

她停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而他毁掉的，又何止是这几个人？在金三角那个地方，因为他和他背后那些人，每天有多少像龙哥一样的人在沉沦？有多少家庭因此破碎？有多少孩子变成孤儿？那些场景，哥，你没见过，你根本想象不到有多绝望，多黑暗。”

刘媛微微前倾身体，目光锐利地看着刘轩：“哥，你很幸运，你没见抛开礼义廉耻的人性，而纯粹只靠本能的活着人，人一旦染上了毒，那就不是人，那是畜生了。”

刘媛不再言语，只是端起酒杯，又默默地喝了一口。

“何止是畜生，有人染了毒，比畜牲还可怕，简直就是魔鬼。”程心的语气极其冰冷，言语中充满了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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