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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会这样?陈瑶茫然地想着,手指无意识地收紧,将衣角攥得发皱。
忽然,一些画面不受控制地闯入了她的脑海——考试前那几晚辗转反侧的思念,午休时在老地方和田威短暂温存的心跳加速,甚至在考场上,面对着枯燥的试卷,脑子里却总是控制不住地浮现出田威的脸,他说话的语气,他触碰自己时的感觉……
那些让她脸红心跳、既甜蜜又带着一丝禁忌感的“不健康的东西”!
陈瑶猛地打了个激灵,脸瞬间变得通红,随即又转为懊恼的苍白。肯定是这些受到了影响! 她几乎是立刻就给自己找到了“罪魁祸首”。
一定是自己最近心思太乱了!满脑子想的都是和田威有关的事情,哪里还有心思好好学习?一边享受着和他偷偷摸摸接触的刺激与甜蜜,一边又因为他和叶欣怡越走越近而患得患失……这样的状态,怎么可能考得好?
她非常难受。不仅仅是因为成绩的退步,更是因为这种被自己都唾弃的“不争气”!她明明是想变得更优秀,想让田威看到自己更好的一面,可结果呢?却因为这些乱七八糟的心思而一落千丈!
陈瑶紧紧咬着嘴唇,心中充满了懊悔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她抬起头,目光下意识地在教室里搜寻,很快就看到了正被叶欣怡亲昵地拉着说话的田威。阳光透过窗户照在田威的侧脸上,显得那么耀眼,而他身边的叶欣怡,笑容灿烂,如同骄傲的孔雀。
那一幕,刺得陈瑶眼睛生疼。她猛地低下头,转身快步跑出了教室,仿佛想要逃离这让她感到窒息和羞愧的环境。
陈瑶像一阵风一样冲出了教室,刺眼的阳光和周围同学模糊的身影在她泪水朦胧的视线中扭曲变形。羞愧、懊恼、委屈、还有对自己那不争气的心思的愤怒,像潮水一样将她淹没。她什么都不想看,什么都不想听,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躲起来。
她几乎是凭着本能,绕过喧闹的走廊和操场,一路跑到了教学楼后面那片僻静的小树林。这里靠近学校的围墙,平时很少有人过来,只有几棵老树和一些疯长的杂草。
陈瑶背靠着一棵粗糙的树干,无力地滑坐到地上。冰凉的地面透过薄薄的校服裤子传来,让她打了个寒颤,但身体的凉意却远远比不上心里的冰冷。
眼泪终于忍不住,无声地顺着脸颊滑落。她不想哭出声,不想让任何人看到自己的狼狈。她死死地咬着下唇,肩膀却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为什么会这样?
她明明一直很努力,成绩虽然算不上顶尖,但也一直稳定在中上游。她有自己的骄傲,也渴望变得更优秀。可自从……自从和田威有了那些不清不楚的接触之后,一切似乎都失控了。
她沉溺于他偶尔流露的温柔和强势,迷恋于那种偷偷摸摸的刺激感,甚至开始幻想一些不切实际的未来。她知道自己不该这样,知道田威身边已经有了光芒万丈的叶欣怡,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控制不住那些像藤蔓一样疯狂滋长的念头。
现在好了,报应来了。学习一落千丈!她还有什么资格站在田威面前?她连自己最基本的本分——学生的职责——都没有做好!
一想到田威看到她成绩时可能会有的(或许根本就不会有的)失望,或者只是平淡无奇的反应,陈瑶的心就疼得厉害。再想到叶欣怡那永远自信骄傲、仿佛拥有一切的笑容,一股强烈的无力感和嫉妒感更是让她喘不过气来。
“笨蛋!陈瑶你真是个笨蛋!” 她在心里狠狠地骂着自己,用力地抹去脸上的泪水,但新的泪水又立刻涌了出来。
她靠在树干上,望着头顶被树叶切割得支离破碎的天空,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和难受。她该怎么办?是彻底斩断那些不该有的念想,专心学习?还是……她真的能做到吗?一想到以后可能再也无法靠近田威,无法再感受到他带来的那种特殊的感觉,她的心就像被挖掉了一块。
少女的烦恼,如同眼前这片杂乱的草丛,理不清,也斩不断。陈瑶抱着膝盖,将脸深深埋了进去,任由无声的泪水浸湿衣襟,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里,独自品尝着成长的苦涩与酸楚。
小树林里的光线随着时间推移而变化,不再是正午的炽热,开始带上些许午后的慵懒。陈瑶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只觉得脸颊冰凉,眼睛又涩又痛。
哭泣并没有真正解决问题,反而让她的头脑更加昏沉,心情也愈发低落。她知道自己不能一直这样躲下去。午休时间快结束了,很快就要上课,她总不能无故缺席。
她吸了吸鼻子,用手背用力地擦了擦脸颊,试图抹去泪痕。指尖触碰到的是一片湿冷和皮肤的微微肿胀。她从口袋里摸出一小包纸巾,仔细地擦干眼角,又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头发和衣服。
镜子是没有的,但她也能想象出自己此刻的狼狈模样——眼睛肯定是又红又肿。这样子回到教室,肯定会被人看出来。
一想到可能要面对同学们的目光,无论是同情、好奇还是幸灾乐祸,陈瑶就感到一阵难堪。但逃避又能逃到哪里去呢?难道要因为一次考试失利就当缩头乌龟吗?
不!她陈瑶不是那么脆弱的人!
一股不服输的倔强,夹杂着羞耻感带来的刺激,慢慢压过了心底的难过和委屈。成绩退步了,那就下次再考回来!心思乱了,那就努力收回来!总不能真的像个怨妇一样自怨自艾!
她深吸了几口气,冰冷的空气吸入肺腑,似乎让混乱的头脑稍微清醒了一些。她站起身,拍了拍沾在裤子上的草屑和尘土,又用力眨了眨眼睛,试图让红肿消退一些。
虽然眼睛还是很难受,脸色也一定不好看,但她必须回去。她不能让别人,尤其是……田威,看到她因为这点挫折就一蹶不振的样子。
陈瑶挺直了背脊,脸上努力挤出一个若无其事的表情,尽管她知道这表情一定比哭还难看。她迈开脚步,走出了那片暂时庇护了她脆弱情绪的小树林,朝着教学楼的方向走去。
回去的路上,她尽量低着头,避开与人对视。偶尔有相熟的同学跟她打招呼,她也只是含糊地应一声,便匆匆走过。她能感觉到似乎有人在看她红肿的眼睛,但她假装没有察觉。
重新踏入熟悉的教室,里面已经坐了不少同学,下午第一节课的预备铃声即将响起。陈瑶目不斜视地快步走回自己的座位,放下书包,拿出课本,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书本上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上。
尽管眼眶依旧酸涩,心中也依然堵得慌,但至少,她回来了,坐回了属于自己的位置。至于内心的风暴和未来的方向,只能留待无人时,再慢慢舔舐伤口,重新寻找答案了。
她偷偷抬眼,飞快地扫了一眼教室前方。田威正坐在座位上,似乎在看书,侧脸平静。叶欣怡坐在他附近,正在跟同桌说笑。一切似乎和她跑出去之前没什么两样。
也许,根本没人在意她的失落和狼狈。陈瑶自嘲地想,随即又用力地摇了摇头,将目光重新钉在课本上。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而且田威也说过,不会抛弃自己的,与其自己瞎想,不如提高自己。
下午的课程,对陈瑶来说如同煎熬。她强迫自己听讲,却总是走神,老师讲的内容如同天书,在她脑子里进不去也留不下。她能感觉到自己红肿的眼睛可能引起了同桌和前排同学的注意,但她只是更深地低下头,假装认真看书。
终于,放学的铃声响起,如同解脱的号角。陈瑶松了口气,却又感到一阵茫然。她慢吞吞地收拾着书包,看着同学们三三两两地兴奋讨论着去哪里玩,或者抱怨着考试成绩,只觉得那份热闹与自己格格不入。她只想快点离开这个让她感到压抑和失败的地方。
她背上书包,低着头,像个幽灵一样混在放学的人流中往外走。
“陈瑶。”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平静。
陈瑶的脚步猛地顿住,身体瞬间僵硬。是田威。他……他叫住自己干什么?难道是……
她缓缓转过身,看到田威正站在几步开外的地方看着她。他身边没有跟着叶欣怡,也没有其他人,夕阳的余晖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
“有……有事吗?” 陈瑶的声音有些干涩,她下意识地避开了田威的目光,盯着自己的脚尖,心里忐忑不安。
田威走了过来,在她面前站定。他没有像平时那样带着一丝戏谑的笑意,只是平静地看着她,那目光仿佛能看穿她所有的伪装。“今天看你好像心情不太好。”
他果然看到了!陈瑶的心猛地一跳,脸颊又不争气地热了起来,是羞愧,也是被看穿的窘迫。“没……没有啊,挺好的。” 她嘴硬地否认。
田威却没有追问,他当然发现了陈瑶下午那明显不对劲的状态——红肿的眼睛、刻意躲闪的目光、还有那份强装出来的平静。以他高情商(或者说,是对人心的洞察力),稍微联想一下上午的成绩公布和她之前的心思,马上就猜到了大概是怎么回事。
他看着女孩低着头、攥着书包带、努力掩饰脆弱的样子,心中微微一叹。他知道,这个女孩虽然有时会主动,但骨子里还是敏感且骄傲的。这次成绩的打击,加上可能存在的、对他和叶欣怡关系的担忧,足以让她陷入自我怀疑的泥潭。
他不能放任这种情况。陈瑶这颗棋子,或者说,这个已经和他产生交集的女孩,他还需要她保持稳定。
田威放缓了语气,声音变得温和了一些:“是因为考试成绩吗?”
陈瑶的肩膀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一次考试而已,说明不了什么。” 田威的声音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谁都有状态不好的时候。重要的是找到原因,下次调整过来就行了。”
他停顿了一下,看着女孩依旧低垂的头颅和紧绷的身体,决定再加一把火。他往前靠近了半步,用一种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带着郑重意味的语气说道:
“陈瑶,看着我。”
陈瑶犹豫了一下,还是缓缓抬起了头,对上了田威那双深邃的眼睛。
“我知道你可能在担心很多事情。” 田威的目光沉静而专注,“但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无论发生什么,我绝对不会抛弃你。”
如同平地惊雷,陈瑶猛地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田威。他……他说什么?不会抛弃她?这是……什么意思?
田威没有给她太多时间去胡思乱想,继续说道:“你就是你,有你的优点,也有你的缺点。成绩好坏,只是一时的。放心做自己,不要因为一次挫折或者别人的看法就否定自己,明白吗?”
他的话,像是一股暖流,瞬间冲开了陈瑶心中所有的委屈、不安和自我怀疑。眼泪再次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但这一次,不再是伤心和羞愧,而是满满的感动和一种被理解、被珍视的激动。
他注意到了!他真的注意到了自己的难过!他没有嘲笑她,没有觉得她没用,反而安慰她,甚至还……还说不会抛弃她!
“田威……” 陈瑶的声音哽咽了,后面的话被泪水堵在了喉咙里。她看着眼前这个少年,他明明比自己还小一点(心理年龄除外),却总能在她最需要的时候,给她最想要的回应。
“好了,别哭了。” 田威看着她泪眼婆娑的样子,语气依旧温和,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意味,“哭鼻子可不像你。回去好好休息,调整一下心情。下次考试,我相信你能考好。”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混入了渐渐稀疏的人流中。
陈瑶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田威远去的背影,脸上还挂着泪珠,心中却仿佛被什么东西填满了。那句“我绝对不会抛弃你”和“放心做自己”,像是有魔力一般,在她脑海中不断回响。
成绩的失落似乎不再那么重要了。只要田威还在意她,没有因为她的退步而看轻她,那一切就都还有希望。她用力地抹去眼泪,心中重新燃起了一股力量。
对,要调整过来!要放心做自己!更要努力变好,不能辜负他的……期望。少女的心思,再次因为少年的几句话而变得复杂而坚定起来。
天台上的谈话结束后,叶欣怡的心情是复杂的。一方面,她为田威家里突然出现的变故感到担忧,也为田威愿意将这份忧虑分享给自己而感到一丝被信任的甜蜜;另一方面,这件事也激起了她强烈的保护欲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危机感。
一个来路不明、看起来楚楚可怜、还恰好已故的母亲长得像田威的妈妈?这怎么听都像电视剧里那些心机女配的标准出场方式!田威的担心绝对有道理!
更重要的是,这个林晓雨现在可是住进了田威家里!一想到田威每天要和这么一个可能有问题的女孩朝夕相处,叶欣怡心里就有点不舒服。不行,她必须亲自去看看!既是为了帮田威“侦察敌情”,也是为了……嗯,让那个新来的知道知道,谁才是田威身边最重要的女孩!
放学铃声响起,叶欣怡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缠着田威一起走,她知道田威可能需要点空间处理自己的事情(比如她隐约看到他好像去找了陈瑶),而且她自己也有“正事”要办。
她快步走到校门口,坐上了自家那辆早已等候的黑色轿车。
“小姐,回家吗?” 前排的王叔(司机兼管家助理)恭敬地问道,今天张姨有事不在,由自己接送大小姐上下学。
“不,王叔。” 叶欣怡挺直了小身板,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兴奋和决心的表情,“我们去锦绣苑!”
她已经得到许可了。就在昨天,她拿着田威全校第一的成绩单,加上自己最近“乖巧”的表现,软磨硬泡地和爸爸叶正豪进行了一番“谈判”。最终,叶正豪虽然没松口同意她和田威“早恋”,但在允许她和田威正常同学交往方面,态度似乎有所软化,并且“恩准”恢复了她的部分零花钱,还附加了一句“只要不影响学习,偶尔去同学家做客写作业,也不是不可以”。
这在叶欣怡看来,简直就是巨大的胜利!而现在,她就要行使这项“权利”!
“去锦绣苑……田威家?” 王叔确认道,他当然知道自家小姐和那位田威同学走得很近。
“对!” 叶欣怡重重地点头,报出了田威家的具体地址,心想要是是张姨的话,自己刚说要去田威家,她方向盘就已经自觉打起来了。她坐在宽敞舒适的后座上,小脑袋里已经开始飞速运转。
等会儿到了田威家,要怎么做呢?首先,要表现得自然一点,就说是来找田威一起写作业,顺便认认门。然后,要仔细观察那个林晓雨,看看她是不是真像田威说得那么可疑。最后嘛……叶欣怡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她要适时地展示一下自己和田威有多么亲近,让那个新来的“妹妹”明白自己的地位,最好能让她知难而退,不敢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对,就要宣誓一下主权!
想到这里,叶欣怡握了握小拳头,感觉自己像个即将奔赴战场的女将军,充满了斗志。
车子平稳地启动,朝着锦绣苑的方向驶去。一场可能充满暗流涌动的“家访”,即将在田威家中上演。
叶家的轿车在锦绣苑小区门口经过登记后,平稳地驶入,最终停在了一栋崭新的单元楼下。叶欣怡深吸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裙摆和表情,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既随和又不失气场,然后才优雅地推门下车。
她走到田威家门口,按响了门铃。清脆的铃声响起,她的心也跟着跳了一下。
很快,门被打开了。开门的是一位看起来很和气的中年妇女,正是田威的母亲李梅。
“阿姨您好!” 叶欣怡立刻露出一个甜美有礼的笑容。此刻的叶欣怡,身着剪裁合体的蓝色校服裙,裙摆长度恰到好处,更显她身姿亭亭。白皙匀称的小腿裹在质感细腻的白色短袜里,脚上那双看似简约的白色运动鞋,是价格不菲的进口品牌。她乌黑的长发一丝不苟地扎成高马尾,露出天鹅般优美的白皙脖颈,手腕上偶尔滑落出一款精致纤薄的女士腕表。空气中,萦绕着一阵若有似无、清雅脱俗的花香,那是她惯用的、低调奢华的香水。
“哎呀!是……是欣怡吧?” 李梅显然愣了一下,随即脸上堆满了惊喜和热情,“快进来!快进来!你怎么来了?也没提前说一声。” 她一边说着,一边热情地将叶欣怡往屋里让。对于这位叶董事长的千金、儿子的“好朋友”,李梅自然是十分欢迎的。
“我放学路过,就想过来看看田威在不在家,顺便认认门,以后也好来找他一起写作业。” 叶欣怡说着早已准备好的说辞,目光却不着痕迹地快速扫视着屋内。
田威家里装修虽然算不上顶级奢华,但也看得出用了心思,温馨而舒适。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一个略显局促的中年男人,应该就是田威的父亲田建国,他也正带着些许惊讶和拘谨看着自己。
而在李梅的身后,叶欣怡立刻就注意到了那个瘦小的身影。
一个女孩怯生生地站在那里,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衣服,低着头,双手紧紧地抓着衣角,似乎想把自己藏起来。她看起来比叶欣怡矮一个头,身形单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这就是林晓雨?田威那个新来的“妹妹”?岂不是意味着,以后两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妹要经常同住在一个屋檐下了?
叶欣怡的心中瞬间拉响了警报。她面上不动声色,依旧保持着完美的微笑,但眼神却像X光一样,仔細地打量着林晓雨。
“这位是……?” 叶欣怡故作好奇地问道,目光转向李梅。
“哦,对对,看我这记性!” 李梅一拍脑袋,连忙拉过身后的女孩,脸上带着怜爱,“来,林晓雨,快叫欣怡姐姐!这是田威哥哥的好朋友,叶欣怡姐姐。”
林晓雨被推到前面,身体似乎瑟缩了一下。她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小小的、苍白的脸。五官倒是清秀,但也许是长期营养不良,显得有些干瘪,没什么血色。最引人注目的是她那双眼睛,此刻正怯生生地看着叶欣怡,如同受惊的小鹿,眼神里充满了不安和……一丝难以察觉的打量。
“欣……欣怡姐姐……” 林晓雨的声音细细的,怯怯的,还带着点颤音。
叶欣怡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冷哼一声。果然和田威说的一样,楚楚可怜,我见犹怜。这演技,不去演戏真是可惜了!如果不是事先知道了田威的担忧,恐怕自己也会忍不住心生同情吧?
“你好,晓雨妹妹。” 叶欣怡脸上的笑容更加甜美了,语气也放得格外温柔,带着一种大家闺秀特有的、略带俯视感的亲和力,“我是叶欣怡,田威的好朋友。你刚来,以后有什么不习惯的,或者需要帮忙的,都可以跟姐姐说哦。”
她这话,既是客套,也是一种隐晦的“下马威”——点明自己和田威的亲近关系(好朋友),又以“姐姐”的身份自居,暗示了某种程度的“罩着你”的姿态,潜台词却是“你最好安分守己”。
林晓雨似乎被她这过分的热情和熟络弄得更加不安,飞快地低下头,小声说了句“谢谢姐姐”,又往李梅身后缩了缩。
李梅和田建国看着叶欣怡如此和气、主动地关心晓雨,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觉得这叶家的大小姐真是人美心善。
叶欣怡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中有了初步判断。这个林晓雨,段位确实不低,很会利用自身弱点博取同情,也很懂得在长辈面前扮演乖巧。不过,自己也不是吃素的!
她环视了一下客厅,用一种天真烂漫的语气问道:“阿姨,田威呢?他还没回来吗?”
好戏,才刚刚开始。
“田威啊?” 李梅愣了一下,随即笑道,“他下午放学好像有点事,还没回来呢。不过应该也快了。来来来,欣怡,快坐下,别站着。阿姨给你拿饮料!”
“谢谢阿姨,不用麻烦了。” 叶欣怡嘴上客气着,人已经很自然地在客厅主沙发上坐了下来。这个位置通常是家里主人的,她这么一坐,无形中就带着一种反客为主的意味,也是一种不动声色的姿态展示。田建国有些局促地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欠了欠身。
李梅热情地去冰箱拿了进口果汁和一些精致的糕点放在茶几上,显然是把家里最好的东西都拿出来招待这位“贵客”了。
林晓雨则一直安静地站在李梅身后不远处,低着头,双手交握放在身前,像个拘谨的小女佣,但叶欣怡能感觉到,那低垂的眼帘下,肯定有一双眼睛在悄悄地观察着自己。
“晓雨妹妹,你也坐呀,站着多累。” 叶欣怡笑容可掬地招呼道,语气亲昵得仿佛她们早就认识。“刚来新家,还习惯吗?”
林晓雨似乎被点到名吓了一跳,身体微微一颤,抬头飞快地看了叶欣怡一眼,又看了看李梅,得到李梅鼓励的眼神后,才小心翼翼地在离叶欣怡最远的一个沙发角坐了下来,只坐了小半个屁股,姿态极其谦卑。
“挺……挺好的。叔叔阿姨……对我很好。” 林晓雨声音细细地说,目光始终不敢与叶欣怡对视太久。
“那就好。” 叶欣怡点点头,拿起一块看起来就很昂贵的进口马卡龙,却没有吃,只是拿在手里把玩着,看似随意地问道:“听阿姨说,你以前……吃了很多苦?现在总算是苦尽甘来了。对了,你之后是打算在附近找个学校继续上学吗?”
这个问题,看似关心,实则是在试探林晓雨的未来打算以及她对自身“可怜身世”的表述。
林晓雨的肩膀似乎又缩了缩,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我……我以前没怎么好好上过学……不知道还能不能跟得上……叔叔阿姨说,会帮我安排的。” 她巧妙地避开了正面回答,将问题抛给了田威的父母,同时再次暗示了自己的“失学”和“无助”。
“哎,这孩子,就是太懂事了!” 李梅立刻接口,爱怜地看着林晓雨,“放心吧晓雨,上学的事包在阿姨身上!我们家田威学习那么好,以后让他多辅导辅导你!” 她说着,还自豪地看了叶欣怡一眼,仿佛在炫耀自己的儿子。
叶欣怡听到这话,心里冷笑一声,面上却附和道:“是呀,田威学习是特别厉害,他教人的话肯定没问题。不过晓雨妹妹基础可能差点,要跟上进度会比较辛苦吧?可要好好努力才行呢,不然……辜负了叔叔阿姨和你田威哥哥的期望就不好了。”
她这话,软中带硬。既捧了田威,又点出了林晓雨学习可能跟不上的“事实”,还隐隐给她施加了压力,暗示她要“努力”才能“配得上”这份收养和田威的“辅导”。
林晓雨低着头,放在膝盖上的手紧紧攥住了衣角,指节有些发白。她没有说话,只是肩膀微微颤抖着,仿佛被叶欣怡的话刺伤了自尊心,又像是在努力隐忍。
李梅见状,有些心疼,刚想开口说点什么,门外传来了钥匙开门的声音。
是田威回来了。
客厅里三个女人的目光,以及田建国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到了门口。
门被推开,田威走了进来。此时的他穿着白色背心和黑色运动裤,背心勾勒出他结实的肩膀和胸膛,运动裤松垮地垂在腰间,露出一点黑色内裤的边缘。他的短发被夕阳染成金色,侧脸棱角分明。当他的目光扫过客厅,看到坐在主沙发上、姿态从容的叶欣怡时,明显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她怎么来了?而且是直接找到了自己家?看起来,她是听到了自己说的新妹妹的事情,过来有所打算了。
他的目光快速地掠过一脸惊喜和热情的父母,以及缩在沙发角落、似乎更加瑟缩不安的林晓雨,再回到叶欣怡那带着甜美笑容却眼神锐利的脸上,心中瞬间了然。看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这里已经进行过一轮无声的较量了。
“爸,妈,我回来了。” 田威先是若无其事地跟父母打了个招呼,换好鞋走了进来。
“哎!儿子回来了!” 李梅立刻高兴地迎上来,“你看看谁来了!”
田威的目光转向叶欣怡,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带着点疑问的笑容:“欣怡?你怎么来了?”
“我来找你一起写作业呀,顺便串串门!” 叶欣怡立刻从沙发上站起来,几步走到田威身边,语气亲昵又自然,仿佛他们每天都这样,“阿姨还给我拿了果汁和点心呢!” 她说着,还顺势挽住了田威的手臂,动作流畅,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亲近感,同时眼角的余光还瞟了一眼林晓雨的方向。
宣示主权的意味,再明显不过。
田威感觉到手臂上传来的柔软触感,以及女孩身上淡淡的香气,心中有些无奈,但也没有推开她。他能感受到叶欣怡的用意。
“哥……哥哥……” 沙发那边的林晓雨,在看到叶欣怡如此亲昵地挽住田威时,似乎更加不安了,低着头,怯生生地叫了一声,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哎呀,田威,你来得正好!” 李梅完全没察觉到两个女孩之间的暗流涌动,只觉得儿子和叶家千金关系好是天大的好事,又心疼刚来的晓雨,连忙说道,“欣怡来看你了!你快陪欣怡说说话一起做作业吧!对了,晓雨的功课落下不少,以后你有空也多辅导辅导妹妹!”
田威的目光平静地扫过三人。他点点头,先是对母亲说:“妈,我知道了。” 然后看向叶欣怡,将手臂不着痕迹地从她怀里抽出来,语气自然地说:“作业是要写的。走吧,去我房间写,那里安静点。”
他又看了一眼低着头的林晓雨,没有对她说什么,但那一眼平静无波,却让林晓雨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
叶欣怡对于田威抽出手臂的动作略微有点不满,但听到他主动邀请去房间写作业,又立刻高兴起来,觉得这是田威在给她创造独处的机会,也是在向他父母表明她的“特殊地位”。她立刻点头:“好呀!”
“去吧去吧,你们年轻人一起学习有伴!” 李梅乐见其成。
田威没再多说,转身朝自己的房间走去。叶欣怡立刻得意地瞥了一眼依旧低着头的林晓雨,然后像一只骄傲的小天鹅,脚步轻快地跟上了田威。
客厅里,只剩下田建国、李梅以及沉默不语的林晓雨。林晓雨缓缓抬起头,望着田威和叶欣怡消失在房间门口的背影,那双原本怯懦的眼睛里,飞快地闪过一丝与她年龄和外表极不相符的阴郁和冷光,但很快又被那种楚楚可怜的脆弱所取代。
田威的房间布置得很简洁,一张书桌,一个书架,一张床,还有一个衣柜。书桌上放着一台电脑和一些书籍,整理得井井有条,倒是符合他一贯的风格。
田威随手关上了房门,隔绝了客厅里的声音,也隔绝了那道可能存在的窥探目光。房间里只剩下他和叶欣怡两人,气氛瞬间变得有些不同。
“田威,你……” 叶欣怡跟着走进来,看着田威关上门,脸颊微微发烫,心里那点关于“重要事情”的绮思又有些蠢蠢欲动,“你中午在天台上说……”
“嘘。” 田威打断了她,走到窗边,确认窗户是关好的,窗帘也拉上了一半,才转过身,脸上的表情重新变得严肃起来,“欣怡,我们说正事。”
看到他如此谨慎,叶欣怡也收起了那些不合时宜的小心思,认真起来:“嗯!你说!刚才在楼下,那个林晓雨……确实有点怪怪的。”
“你也感觉到了?” 田威挑了挑眉。
“当然啦!” 叶欣怡立刻点头,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她看我的眼神,表面上怕生,但我总觉得……她在偷偷打量我!还有我跟她说话的时候,她那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太假了!还有妈妈……不是,是你妈妈!你妈妈完全被她骗了,还让我多照顾她呢!”
看来叶欣怡的观察力还是在线的,尤其是在涉及到潜在“情敌”(哪怕对方现在只是个小丫头片子)的时候。
“我爸妈确实被她蒙蔽了。” 田威沉声说道,“尤其是那个‘妈妈长得像你’的说法,太刻意了。刚才在客厅,你也看到了,她那副样子,我爸妈根本毫无防备。”
“是啊是啊!” 叶欣怡连连点头,一脸“我早就看穿了”的表情,“那我们怎么办?总不能让她一直这样在你家待下去吧?万一她真的是坏人……”
“所以,才需要尽快查清楚她的底细。” 田威说道,“你中午说的,让你家王叔帮忙查……”
“放心吧!” 叶欣怡立刻拍着胸脯保证,“我等下回去就跟王叔说!保证查个底朝天!哼,要是让我查出来她真是骗子,看我怎么收拾她!” 她挥了挥小拳头,一副要替田威出头的架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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