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过、借过……”

格莱卡奋力拨开自己身边的人群，试图拉开一条通往大教堂台阶的通道。虽然她并不想在这种时候来到动乱中的巴莱斯岛，但现在没有任何事可以做。找麻烦一向不是她的风格，只是现在也不得不做了。来到革命的漩涡中心并非明智之举，不过，她毕竟是其中的一部分，她也曾在军舰逼仄的吊床上，对革命宣誓过自己的生命。

国王的后代们此时仍在争夺王宫，而且，越来越多的部队正在被牵扯入内。虽然首都的大多数驻军仍保持中立，但弗里德里希和卡特琳娜都有足够数量的部队，足够将整个首都打成一片废墟。波莱尼亚军团与叛变的海岸警备部队在城郊对峙，而赫尔巴斯山麓上修建的炮兵阵地则已经将落点调整到了王宫——说来讽刺，这支部队本来是国王部署用于压制可能的革命的。

人群依旧拥挤，不过，比之上次要有秩序得多。书写着自由与公正的标语仍在四处张贴，而更激进的表达——焚烧的木偶，吊起的士兵尸首——也随处可见。格莱卡看着那些血腥，不由得开始疑惑，或许她当初对一场革命的幻想，太过温和了？

巴莱斯大教堂如今被市民占领，革命的三色旗与红旗，也在教堂的穹顶之上垂落，长长的白蓝红布条自那高耸入云的尖塔之上飘扬，一路低垂到地面之上。圣女与圣徒的塑像上，深红的帽子与三色旗绶带披挂在肩，好似在装点新的神话一般。格莱卡在领口别了个三色徽章，毕竟她的军装看起来太像镇压部队了，可能会惹到麻烦的。

城防部队在三天前尝试对巴莱斯岛发动进攻，但在士兵拒绝对人群开火后，也不得不撤到了大桥另一端的阵地里。格莱卡叹了口气，看向了河流南岸，虽不真切，但也能隐隐听到争夺王宫的枪声。

她其实并不太清楚，为什么自己要独自前来这里，只是在得知卡莲要继续与维多利亚摆龙门阵后，莫名其妙地走到了连接巴莱斯岛与北岸的大桥上，随后一咬牙——便到了现在这般境地了。好吧，她在赌气，只是代价可能有点大就是了。要是卡莲知道她因为这点事就自己跑出来……唉。

行走在人群之中，格莱卡的心情五味杂陈，对卡莲的感情犹如巨石一般，压迫着她的心脏，可漫步在如此场景下，她的心情却又不由自主地放松、雀跃起来。好吧，格莱卡·普鲁恩斯从来没有真正信仰过什么政治理念，不过，看到人群的激昂与兴奋，她确信，这大概是正确的事。

旧巴莱斯大教堂是在前朝修建的，那时的巴莱斯还没有被王位继承战争打成一片瓦砾，建筑艺术也依旧存世——不过，那毕竟是四个世纪以前的事了。除了闲的没事的大学生，没人再会去了解那些了。格莱卡看着大教堂的石柱上伫立的旧王朝与列王塑像，不知该作何感想。不过，走上那漫长的台阶，还是让她不由感慨，不愧是修了两百八十年的教堂……

昔日王侯加冕封赏的教堂大厅，如今已经被庶民占领。看着政治宣传家站在主教的高台上演讲，格莱卡不知自己该不该为此鼓掌。虽然这确实是她想要的未来，但事情临到了面前，却又总有一层剥离不去的疏离感，好像她是局外人一般。在二十二年的人生中，格莱卡从未相信过神明，但她现在倒想要真有那么一位至高的存在，来告诉她划分黑白的界限。

真希望lea能来巴莱斯看看——在更和平的时候——后人为她修建的教堂。嗯，格莱卡其实并不十分理解，为什么圣女会被寄托那般意义，背负人类罪孽的存在，新世界的钥匙与基石，救世主的化身，诸如此类，呃，明明被列王处刑的长生者也不少啊，为什么只有lea呢？她从未阅读过经书，但或许那里有所记录？

“……所以，我们主张，一切国民，都应当享有正当、平等、不可侵犯的权利，我们与生俱来，由圣女与她的救世主赐予的权利……”

lea还有那个功效吗？格莱卡挑了挑眉毛，好吧，无论如何，大多数巴莱斯人——不论是真心还是虚情假意——还是信教的，如此宣讲，倒也无可厚非。

圣女受难像高高地挂在教堂的彩色玻璃之上，幼女的苦难似是在见证着下方的历史一般，只是格莱卡突然又觉得，那姑娘可能只是想跟她的小猫玩而已。好吧，她认识的圣女是个活泼开朗的小女孩，虽然不幸正在被两个沉重还萝莉控的女人纠缠，但总归还是幸福快乐的。幸运的是，与lea相关的人，要么已经死去，要么便如波米拉斯一般，已经在对西南官僚的清洗中入狱，如今，已经再也没有人能够威胁索尔伯里的圣女了。

说起来，据说旧巴莱斯大教堂的圣女受难像，相传是由王宫底部发掘出的阿尔巴斯王的骸骨所制而成，虽不知传闻的可信度，但那毕竟是蛮族时代的尾声，要是真有这种变态之举，倒也不甚稀奇。在一个魔力已经衰退到只剩往昔的零头的年代，末代君王中的一员倒也确实没有那个保护自己陵墓的能力。

走出教堂的大门，格莱卡仰头看向了远处正在反射着耀眼日光的河面，内心从未如此平静，好久没有如此远眺过了……嗯，不管日后如何发展，至少当下还是激动人心的，还是让人感到愉快轻松的。

“……我们还许愿，信徒与不信者，都得到人类应当的幸福。因此，如勇士拯救圣女于列王，我们也应希冀，新的社会拯救人民于君主之下。”

教堂门口，身着白袍的主教对人群温和地如此说道。看来，也不是所有神职人员都在那张巨大的腐朽网络中嘛。格莱卡靠着立柱，长出了口气，这样看起来也不错不是？

“砰！”

随后，一枚子弹擦着格莱卡的面颊而过，击中了她身后的厚重木门。

“什——”

下一秒，她便眼看着台阶下的人群的中央，绽放开一朵血花。两柄长刀自前方冒出，切割着人群的躯体，在惨叫与血雾之中，犹如灯塔一般闪耀，又好似死亡的天使。困惑与震惊麻痹了格莱卡的大脑，她几乎无法思考，为什么如此事态会在这种时候出现——即使如此，她还是拔出了格萨德的佩剑。

“当！！！”

掺杂着鲜血与碎肉的双刀与古代剑客的宝剑在格莱卡的面前碰撞，巨大的冲击力将血腥味向四周炸散开来。不待格莱卡看清持刀之人的面庞，另外两柄长刀便已斩至身前，她只好奋力将剑向前一推，拨开了已经架在一起的三把兵刃，随后用佩剑的剑身左右撞击，勉强躲过了那两柄刺来的骑兵长刀。

“这到底——他妈要——闹哪样！”

“刷！”

“当！当！当！当！”

四把骑兵长刀的刀锋自上而下齐齐劈砍而来，先后斩到了格莱卡横起的佩剑上，随后，再度被挥砍而开。再度站稳身型，格莱卡总算有机会看清面前敌人的面目——陆军作训便装？怪不得能来到这里……来不及细想，格莱卡便不得不奋力挥剑，总算格挡住了再度袭来的刀锋。虽然不太明白事态，但很明显的是，如果她不战斗的话，会有更多人死去……咬了咬牙，格莱卡用尽全力，双手握紧剑柄，随后，奋力将剑刃砸到了正前方的两柄骑兵刀上。

“当啷啷啷！”

刀锋碎裂、断折，而古代剑士的宝剑只是略一停顿，便向后一退，随后插入了男人的胸膛。沾染了血污的宝剑自男人的一侧肋骨斩出，随后，在空气中挥出了一个完美的半圆，格住了身后刺来的刀尖。

“当！”

想都不用想，广场之上，更多的杀戮正在进行，如果不能尽快解决眼下的敌人的话——格莱卡的左手脱离了剑柄，虽然不知能不能起效，但帕米应该不会在这种招式上坑她——

“砰！”

士兵应声倒地，转轮手枪随即从格莱卡的手中滑落。气喘吁吁的她急忙捡起枪支，回头看向了更为血腥的教堂长阶。深吸一口气，格莱卡将握紧了剑柄，冲向了血雾飞起的地方。

将剑刃插入第一名士兵的后背后，刀剑劈砍的声音，便陡然停止了。格莱卡看着至少十多人向自己奔袭而来，心中早就开始骂娘了。怎么这种事偏偏让她遇上……但看着地面上的平民尸体，她又不得不咬紧了牙关。

“砰！砰！砰！砰！砰！”

打空弹匣后，格莱卡双手握剑，深吸一口气，随后，格住了至少四人向自己的斩击。格莱卡的剑术经历了爱德蒙，艾斯拉克与安洁莉卡的磨练，早已不仅仅是海军训练时的礼仪剑法。随着剑锋划过面前敌人的脖颈，鲜血沾染上她的面颊，格莱卡的心情愈发躁郁起来，剑锋切割过敌人的肉体，将鲜血与内脏从中抛出，只有这时，她宁愿自己从来没上过军校的博物课。

待到斩倒面前的所有敌人，格莱卡的双手已经软得几乎握不住剑柄，只是在她面前，还站立着最后的敌人——看那身华丽的军装，应该是个军官什么的，天知道他怎么混进来的……难道是被认成了……

“格莱卡·普鲁恩斯。”

男人的面容硬朗而古典，好似那些描绘上个世纪的战争的作品中出现的将领形象——格莱卡认得他。虽然这样说很奇怪，但格莱卡确实认得眼前的男人。鲁斯塔尼亚的那次事件死了很多人，但显然不包括当时不知为何在场的卡特琳娜公主的副官布洛克……

“对你的事迹，陛下早就有所耳闻，居然杀死过君主，你还真是胆大妄为啊。”

“托比欧斯·德-布洛克。”格莱卡强行握住了剑柄，挤了挤眼角，正对着身着骑兵军官制服的男人，“为什么要这样做。”是陈述的语气，她并不期望得到能说服自己的答案，只是无法接受自己不去询问而已。

“你宣誓过对陛下效忠，普鲁恩斯，你宣誓过为这个国家效忠。”布洛克将两柄骑兵刀拔出，站直了身板，“为何要阻止陛下带领国民走向全新的未来，为何要挡在陛下创造全新的社会的路上。”

“全新的未来……你和阿尔丹诺是一个传销组织出来的吗……”格莱卡后撤一步，摆好了架势，“难道你们创造新世界的方式，就只有杀害平民吗？”

“只是清理障碍而已，普鲁恩斯，你还是太年轻。”布洛克自信地仰起头颅，在广场的中心仰视着气喘吁吁的格莱卡，“你知道政府要如何救济平民吗？你知道要如何统治一个八千万人口的国家吗？你知道要如何解决你们所谓的顽疾吗？卡特琳娜陛下早已具备了管理这个国家的能力，你们想要用自己的愚蠢的理想主义将这个国家毁掉吗？”

“说到底不还是在滥杀无辜……”格莱卡看着地上的血腥，感受着身后教堂里的恐惧，心中愈发沉重，如果有机会，她当然想要远离这种麻烦——但已经亲眼所见了如此的罪恶，她又怎能擅自离开……归根结底，格莱卡还是个幼稚的少女，仍然还相信着那套小孩子的善恶观。“我要杀了你。”这还是第一次，杀戮的欲望在她的心中如此高涨，不为求生也不为爱情，只是为了最简单的公正而已。

“没用的，陛下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即使如此！”格莱卡咬着牙，摆出了进攻架势，“我也要在这里打倒你！”

“真是天真……”布洛克将长刀举到了面前，“格莱卡·普鲁恩斯，我听闻过你经历过的战斗，就让我为陛下检验，你到底能否威胁我们的事业吧。”

“当，当，当，当，当。当！”

长刀与佩剑的尖端碰撞到一起，发出丁零的金属撞击的声音，虽是各自对对方的试探，却也处处透着杀招。随后，两人的剑刃终于撞击到一起，随后又短暂分开，划过圆弧之后，再度在空中相撞。

“当-当-当-当-当-当-当！”

布洛克的剑式让格莱卡觉得相当违和，这种如此强调刺击的招式根本不像为骑兵长刀设计的……也不像是之前在与陆军交流时体验过的陆军的更注重堑壕的剑式，更与她在阿拉塔尼亚见识过的皇室剑术大相径庭。虽然布洛克的蛮力与技巧都不如她此前战胜过的爱德蒙与安洁莉卡，但这诡异的剑法却依旧逼得她在台阶上连连后退，对那两柄长刀左支右绌。

“这到底——”就在她将剑一横，驾住分别从前方与身下劈刺而来的两柄长刀之时，大脑却如通电一般，好似突然明白了什么——她认得这种身形的，虽然长刀的轨迹并不眼熟，但身法不是，这种灵活，这种游刃有余……“波莱尼亚……波莱尼亚库尔巴萨！”

波莱尼亚库尔巴萨，是一种波莱尼亚旧王国时期的贵族剑式，以花剑为载体，在王宫内流行。虽然实战性能堪忧，但在这个波莱尼亚沦落到北方国家铁蹄之上已有近百年的时代，却能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何况，实战性能是与百年前的剑式相比，1892年的各种剑术流派，在快速火器的冲击之下，自然无法与百年前相比。

“猜对了。”布洛克轻蔑一笑，随即将双刀从格莱卡的佩剑之上抽出，再度从左右合力劈砍而来，格莱卡只得连连后退，方才躲过兵刃，“波莱尼亚大公的侍卫队长传授的，那老家伙还真是倔强，要不是用家人胁迫……嚯，你在同情那些怪物吗？”

“当然。”格莱卡本想说更多，但总归不如简单的情绪，她挥剑格住了布洛克的两次刺击，随后，一脚踢在了他的肚腹上，将佩剑斩到了布洛克的面门上，向下压制着那两柄长刀的刀刃，“我就是在同情他们。”

随后，她脚下用力，将布洛克彻底击倒在台阶之上，在那失衡的一瞬之间，将剑刃插入了布洛克的胸膛。

“你——”

“吵死了，”格莱卡将剑刃拔出，随后，插入了布洛克的脖颈之内。好吧，她或许高估面前的男人了。后撤几步之后，她终于脚下发软，坐在了台阶上，看着鲜血从布洛克抽搐的尸体上流下台阶，汇入他创造的血河之中。

此前逃散的人群，现在也小心翼翼地靠拢回了广场，格莱卡看着台阶与广场上的士兵与平民的尸体，内心不由哀叹，为什么麻烦总追着她走啊……

好不容易站起身来，格莱卡缓缓爬上了台阶，还有一个问题，一个她现在才有机会思考的问题摆在面前——卡特琳娜公主到底为何要……

踉跄着走上大教堂长长的台阶，格莱卡看着挤在大教堂门口的，她保全下来的平民，苦笑着拄着佩剑看着他们鱼贯而出。几个贫民装束的人扶着她走入了教堂，坐到了长椅之上。虽然很想要大家的赞赏或认同什么的，但很显然格莱卡现在更需要好好休息一下……至少不能再耗费体力了。

今天死了多少人呢……她不愿去想，但那惨烈的场景却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虽然仅仅是半个小时之内发生的事情，但却好像持续了一天一样疲累。卡特琳娜……她到底为何要……不，肯定有原因，君主国的长公主不可能在这种时候特地派出她的副官残害平民——莫非——

格莱卡抬起头来，所有的事情在此刻于她而言恍然大悟，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布洛克和他的下属要屠戮平民，也终于理解了，卡特琳娜的用意。

空荡荡的彩色玻璃突兀地立在那里，而洁白的圣女受难像，早已丢失不见。突兀的切面横在高高的立柱上，而牧师则在下面的担架上流着血。看来，是在她和布洛克战斗的时候……怪不得……看来，卡特琳娜确实需要这东西……估计是市民暴动扰乱了她的计划……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如此就能说得通了。格莱卡瘫在了教堂长椅上，仰头看向了穹顶，感受着此前体验多次的疲累与酸痛。

虽然并不理解，不过，那些公主们好像都喜欢这种带点神秘学的小玩意，安洁莉卡如此，卡特琳娜想来也是。至于目的，不管是得到圣女还是复生死者，总之，不会对格莱卡太友好就是了。而且，根据布洛克的说辞，公主知道她的存在……巴莱斯岛好像如今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了，至少这里没有政府的军警。

巴莱斯的王宫区是诸多列王墓葬宫殿的集合，而且，除了某几个强盛时代的君王之外，大多都是列王时代的末代君王们的墓穴。末代君王们的魔力本来已经衰退到与常人无异，但他们的骨肉却依旧寄予着从古传来的广博魔力，也难怪蛮族要屠戮列王后裔，并用他们的尸骨制为法器……

格莱卡揉了揉太阳穴，至少现在看来，那具圣女受难像，搞不好真的是那个君王的骨头制成的……怪不得……怪不得……看来布洛克不仅仅是要评估她的威胁，还要吸引她的注意力，来抢夺那件法器……但为什么呢……那样东西究竟……早知道该了解下存世的法术的……

虽然很想站起身来查看，但疲惫还是袭上了格莱卡的四肢，她只好瘫在原地，颤颤巍巍地从怀中取出夹带出来的、此时已经被压扁的小蛋糕，小口啃了起来。要是卡莲在身边就好了……卡莲在的话，一定会让她靠在身上睡觉的……卡莲……卡莲……

她的感情什么时候这么沉重了？

“所以，还是不肯告诉我去做什么了吗？”

“咕……”

被卡莲揪着耳朵，格莱卡的喉咙深处发出咕噜噜的哀鸣。虽然很想见到她，但格莱卡确实没那么喜欢被玩弄就是了。枕在卡莲柔软的大腿上，格莱卡偏过脑袋去，看着旅馆窗外的黄昏，总算放松了下来。不论如何，现在回到正轨了。

“唉……要是让我知道你去做了什么危险的事，”卡莲叹了口气，温柔地撩拨起格莱卡的头发，“就洗干净身子等着接受惩罚吧？”

“就不能放过我吗……这样的话，怎么说得出口啊……”

“不～能！”卡莲像是有些气恼地戳了戳格莱卡的脸颊，嘴巴也赌气般地嘟起，显然对她很是不满，“从现在起！不准离开我！也不准你擅自就去冒险！我要亲爱的乖乖待在我的身边，不然你总是会把自己卷进危险里……”

“我答应你就是了啦……”格莱卡只好接受，卡莲所说的惩罚，可是认真的……她还暂时不想失去某些东西……比如贞操什么的……“咕……就，就不能温柔一点嘛……”

“我还不够温柔吗，亲·爱·的？”卡莲微笑着按住了格莱卡的脑袋，后者只好赶紧呜咽着开始讨饶，“真是的，多依靠我一点嘛，又不会吃了你。”

“真的吗……”格莱卡回过头来，怀疑地看着卡莲不怀好意的笑容，“为什么我觉得你看我的眼神那么不对劲呢？”

“有吗？”卡莲将格莱卡的上身抱入怀中，揽到了胸前，“不喜欢吗？”

“……不喜欢。”格莱卡在卡莲的怀里拱了拱，刻意无视了自己面上传来的滚烫的感觉，“……我说，软过头了吧，别以为这样就能贿赂我。”

“嗯哼？”卡莲感受着格莱卡的脑袋蹭着自己的胸部，一副计划得逞的表情，“那怎么还贴得这么紧呢？”

“送到嘴边的，我又不是笨蛋。”格莱卡气恼地将脸在卡莲的胸乳中埋得更深，不让她看自己的面庞，“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屈服……咕……”

“呼呼？”卡莲轻轻抚摸着格莱卡的头顶，满足地听着她的哼哼声。简直就像养宠物一样呢，卡莲如此想到。嗯，不过格莱卡本来就很像一条黏人的大狗狗吧？“乖，乖～”

“我又……不是你的……呜……”格莱卡含混不清地抗议道，脑袋仍然埋在那两团柔软与温暖之中，“不准把我……咕……唔……”

“不准怎样呢，亲爱的？”卡莲温柔地轻拍着格莱卡的后背，一手抚摸着她的头顶，像这样亲热，也不错嘛，“以后也要乖乖听话哦？”

“谁要听你的话啊……”格莱卡抬起头来，看着卡莲的眼睛，满面朦胧，“不准那么看我……”

“亲爱的，这样也很可爱哦？”

“不准那么看我！”

格莱卡气恼地扭着身子，将脑袋埋回了卡莲的胸乳之中。好吧，至少卡莲没能知道她做了什么不是？

“……你不该来的。”

“怎么，探望自己女儿还需要理由吗？”

空荡的临时王宫中，一名中年贵妇人坦然站立在警戒的士兵的枪口前，仰视着自己那端坐王座之上的女儿，后者显然不太乐意看到她。不过，妇人好像并不在意女儿的恶意，只是轻轻一挥手指，让冰霜从指尖飘逸而出，冻结了对准她的枪口与士兵而已。

“五年不见，卡特琳娜，身材变好了嘛，”妇人身周的华丽衣裙缓缓变化，逐渐闪出亮眼的光芒，而她的眼中却依旧笑意满盈，“你的父亲可没有预料到，你会这么快杀回来。”一袭洁白闪光的白色长裙自妇人的胸乳中央披挂而下，在腰间收束，随后分叉开来，自髋部前后披挂，将大腿显露而出，贴身而又不显放荡，将情欲与纯洁一并表达。

“你杀了我的三十名部下，闯进我的宫殿，冲撞我的侍卫，就为了说这个？”卡特琳娜一手拄着脑袋，看着王后将自己面前被冻成冰雕的士兵敲碎，面色愈发阴郁，“无论是谁，不管是你，弗里德里希还是卡洛琳，都别想阻止我得到应得的东西，圣女亲自来也不行。”

“索菲亚要是听到，会很伤心吧？”妇人笑了笑，将手中不知何时出现的长长法杖插入了地板，无视了自己女儿愈发阴沉的面容，提臀坐在了幻化而出的冰雪宝座上，“卡特琳娜，你太急躁了。”

“你这个……啧。”卡特琳娜还是生生憋回了到嘴边的粗口，虽然从眼神来看，她显然想要将眼前的女人剥皮抽筋，“阿尔卡蜜丝，你难道以为现在还有王权庇佑你吗？”

“路德维西知道真相。”王后简单地回答道，面露温柔的笑意，“我不知道他告诉了多少人，但——卡特琳娜，你知道的，我和他关系一向不错。”

“路德维西……”卡特琳娜咀嚼着自己弟弟的名字，显然，这对她不是什么好消息，“阿尔卡蜜丝，你还真是心思缜密啊。”

“彼此彼此，我亲爱的女儿。”王后愉快地看着卡特琳娜努力抑制怒火的样子，看得出来，那副表情甚得她心，“真是的，早知道就不只白送给约鲁克你一个孩子了……多有趣啊。”

“只给我一人二十八年这样的人生还不够吗？”卡特琳娜咬牙道，“……真是毒妇。”

“这样跟母亲说话可不好，孩子，这样可不好。”王后的身后撕裂出半圆形的门状空洞，将她逐渐吸入，而空洞的另一侧，虽然没有露出画面，但从演奏的音乐判断，应该是在首都南方两百公里的阿克图雅宫殿，王后一贯寻欢作乐的地方，“好啦，该说再见了，下次见面，要不要给你送个弟弟或妹妹呢？”

“……滚。”卡特琳娜看着自己的母亲消失在那里，面部肌肉已经开始抽搐，那婊子绝对是来挑衅她的……啧。

“陛下，我这就命令阿克图雅的部队——”

“不用了。”卡特琳娜回绝了新的副官的建议，面色愈发阴郁，“传命令下去，将二十五师也调入首都。”

“陛下，卡洛琳殿下的部队还没有任何动静，现在贸然动员预备队是否……”副官小心翼翼地说道，好像在害怕公主的暴怒，“虽然兰切斯特将军承诺会保持中立，但……属下不建议您现在就继续攻势。现在开入城内的部队已经足够我们逐渐消耗完工程兵团和王宫侍卫的守备部队，实在没必要将我们的后背露给首都警备司令部。”

“科尔齐斯，暴民已经在巴莱斯岛造反了，现在还不赶紧把部队拉进来，是要等他们闹出更大的动静吗？”卡特琳娜显然有些后悔将布洛克送去送死了，虽然那家伙是父王安插的卧底，但毕竟有几分水平，怎么可能和眼前怯懦的男人一样……

“……明白了，陛下。”

“还有，给波莱尼亚那边发电报，守备兵团和大公府各一封，让他们准备在米利恩戒严，这次我们带走太多部队了……那些怪物一定会趁机勾结亚兰德斯人谋逆的，记得警告他们不准留情。还有，立刻提高对塔多亚王室的监控等级”看着自己被冻成“冰人”的侍卫们，卡特琳娜咬了咬嘴唇，随后轻轻抚摸着刚刚在她手中出现的圣女受难像。“格丽塞尔达卿，很好，我会记得你的奉献的。”

“陛下，下次我可不会帮您赶走您的母亲了。”少女的声音从不知何处传来，环绕在卡特琳娜的身周，看来，波米拉斯被捕后，魔女会又找了新的金主呢，“您承诺会将魔女殿交给我，我相信陛下会守约的。”

“格丽塞尔达，你终会得到自己想要的。”卡特琳娜站起身来，轻轻抚摸着圣女受难像的骨刻表面，向王宫厅外走去，“朕将是世上最强大的国家最强大的君王，朕不会负你的。”走过长长的王座室地毯，卡特琳娜的心中愈发坚定，她确信，即使是圣女的敌人，也在助长她的胜利。

惨淡的月光照射在她的脸上，卡特琳娜看着远处骑兵团与王宫侍卫交火的火光，不知该不该如列王时代的传统一般，高歌一曲。

“现在还真是多事之秋啊，殿下，您的姐姐也太不在意自己的人气了吧。”兰切斯特严肃地说道，抱紧了卡洛琳的身体，脑袋在她的殿下的胸乳上来回滚蹭，“唔……好香。”虽然因为摘下眼镜的缘故，她看不清卡洛琳的表情，不过那一抹抹绯红还是能隐约感知到的。

“卡特琳娜……咕……她……咕，不，不要咬……她一向粗鲁……”卡洛琳咬着牙，屈辱地看着格尔达像打开饼干袋子一样粗鲁地剥下自己的文胸，随后开始享用整个君主国里数一数二的奶香与柔软，“她当然不会在乎她最讨厌的首都……呜……格，格尔达，你就不能饶过我吗？”被兰切斯特的贝齿咬啮着挺立的葡萄，她只好放低姿态。

“殿下……您太诱人……请宽恕我的贪心。”果然，格尔达并不想这么轻易就放过曾经冷眼拒绝过自己，后来还差点与邻国公爵联姻的公主殿下，即使“惩罚”已经出现了十几个越来越色情的方式，也没有丝毫江郎才尽的趋势，“您的姐姐在大教堂弄出如此事态……实在给我添了不少堵啊……又是要重新和市民停战，又是要派兵稳定北岸……殿下，您要不要替您的姐姐回报一下我？”

“关，关我什么事……我不是一直，一直在被你玩弄……咕！不，不要……”被拧动微微发颤的乳点，卡洛琳不出所料地娇叫出声，事到如今，已经没人会将她与昔日叱咤风云的东部军团司令长官联系在一起了，“兰切斯特……事情都到了这一步……你还在犹豫什么？”

“殿下，我早知道自己不适合政治，我只是您的战争匠人而已。”格尔达仍然严肃的双眼中，莫名蒙上了几分朦胧，好似迷雾，又好似乌云，“格尔达·兰切斯特的本来理想，只是为您设计出最完美的边境进攻计划而已。但是，殿下，您……我没法抵抗本能。”格尔达蜷缩在她的殿下的怀里，似是在怀念在王家陆军17号办公室的时日，至少在被卡洛琳的美貌与魅力俘获之前，她还是个兢兢业业的中级参谋，计划着对亚兰德斯的先发制人。现在，一切都变了。

“殿下，我爱您。”格尔达的话语愈发低沉、沙哑，好似要把这些天来还未发泄的，数十年来压抑的情欲，一并释出一般，“我不想您离开我……也不想您出现在别人身边……殿下……殿下……如果您能早些回应我……如果您……”

“没有那种可能。”卡洛琳断然说道，可能是此生最后一次主动地，伸出两根手指，堵住了格尔达的嘴唇，“兰切斯特，如果你不主动行动，什么都不会主动来到你的身边的。既然想要得到本公主，就别老是这幅优柔寡断的样子啊。”

“殿下……”

“在西亚兰德斯的时候，你总是能先我一步定好计划，怎么到现在就这么犹犹豫豫的呢……”卡洛琳叹了口气，虽然并不甘心自己落得如此结局，但兰切斯特毕竟是服侍了自己五年的臣子，看到她变成现在这副模样，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格尔达，不要害本公主和你一起在史书上遗臭万年。”

“殿下您本来就会留恶名吧……噗……”格尔达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而那层朦胧，也已消失无踪，“嗯……这样如何，殿下，我会让他们记载，您是为了得到我，才选择站在这边的？”

“……本公主再也不理你了。”

“不要嘛，我还想和殿下加深感情呢？”

“揍你哦！”

小说相关章节：格莱卡的异世界郊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