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食属于一种可有可无的，维持生命体征的行为。

从何时开始，逐渐感受不到进食的美妙之处了。宵崎奏仍然拥有味觉，但吃饭不再是能够提起兴趣的活动了。

她喜欢杯面或是罐头之类的方便食品，在被迫调整饮食习惯，在父亲倒下之前，是否有一些她本来就喜欢的食物呢？就连这么简单的事情她都不是很清楚，是拉面吗？也许吧，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用慢慢变得瘦削的指尖按下一枚枚音符，她持续不断，年复一年地往身体外掏着自己的东西，逐渐习惯了日渐空虚的身心。

宵崎奏已经不需要“吃”任何东西了，或许。

食肉动物都被视为潜在的杀人犯，披毛的食肉目在学会行走，减少毛发，创造出真正的文明之前，主要以食草动物为食。究其原因只能说本性难移，但在看重人权的现代这依然是一个必须要解决，并且还算好解决的问题。

“…奏，你能听见吗。”冷淡且不容置疑的声音响起，宵崎奏后知后觉地绷紧了狼尾巴，摘下耳机，皱眉笑着转过头去。

朝比奈真冬黑着脸，紫色的兔子耳朵生气地背着，危险的表情不是食肉动物却胜似食肉动物。

“是，怎，怎么了，真冬？”奏心虚地趴下耳朵，讨好地甩着尾巴。

“我叫你五次了。该吃饭了。”她微微颔首，表情缓和许多。奏知道真冬是为她好，就是提醒的方式有点吓人。

客厅里充斥着些许水蒸气的味道，那是加热食物后留下来的东西。两人各自落座，沉默地进食着，放在奏面前的是一盘略微透明的半熟鸡肉，肉食动物比较喜欢的一种料理方法，吃起来没有纯生肉那么腥燥，也没有熟肉那般难咬。

所有哺乳动物不约而同地学会了行走，而禽类和鱼类不是，这是食肉目进入文明时代后，唯二合法常见的肉类来源，所有食肉目自出生以来便被灌输禽肉和鱼肉很好吃的概念，都是为了防止食草动物受害。

宵崎奏是无所谓的，她不觉得好吃也不觉得难吃。蠕动咽喉，发白的肉落入腹中，但她无法感觉到任何精神上的饱足，早就习惯了，这几年都是这样过来的，可是最近宵崎奏觉得越发不妙了。

深蓝色的眼睛半发呆地看着真冬的耳根，那毛绒绒的兔子耳朵。几秒前刚吞下滑腻鲜肉的咽喉再度渴求起来，匆忙吃下一口鸡肉，然而食之无味。某种模糊不清的想法呼之欲出，奏咬断了口中的肌肉纤维，努力将模糊的预感拨弄清楚。

她错愕地发现自己对真冬产生了食欲，对她许下承诺，想要拯救的人。

奏这几天状态不好，真冬边洗碗边想，她急于作曲，把自己逼得很紧。

奏已经做得很好了，她许下的“拯救”近在咫尺，过去了这么久，她终于要做到了。

只是，真冬自己还没什么实感，潜意识里觉得时间快到了，但她没什么想法，心底反而出现了莫名的空落。

拯救了之后呢，奏她该怎么办？朝比奈真冬将餐具放到水下，看上面均匀涂抹的泡沫沿着洁净的白瓷滑落，应该为奏做点什么，可她茫然地听着水流的声音，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还是先帮助奏作曲吧，将最后一只餐碟放到沥水架上，转身走进奏的房间。

“我想要专心工作，真冬可以回自己的房间吗？”奏尽力控制着表情，目光自动飘到了紫兔聚成一团的，浑圆的尾巴上。

“嗯，如果奏想要我这么做的话。”真冬应了下来，渐变色眼瞳中流露出关切，“不要太逼着自己了。”

“我会的。”

待真冬彻底离开这里以后，宵崎奏抓紧了头上洁白的发丝，压抑许久的欲望浮出水面，她喘着粗气低声咆哮着，她在对自己生气。

为什么这个时候，为什么我……就因为我是食肉动物吗？她对自己的劣根性感到愤怒和自责，她饿了，想吃真正的肉，不是那些长翅膀的鸟和水里游的鱼，而是她的祖先在学会行走之前就吃上的肉。

我不能……我不是杀人犯，我是正常的食肉动物，她试着说服自己，但水滴落在地砖上的声音切切实实地传到了狼灵敏的耳中。她以为是眼泪或着冷汗什么的，过了一会才意识到那是口腔分泌出的唾液，不住地流出，她的眼睛因为兴奋而瞪圆，鼻腔中的兔子气味被无限放大，她的身体已做好了捕猎准备。

正常与否是人为做出的规定，而本能反应不会骗人，即使已经吃下足量的鸡肉，她身上的每一个器官仍叫嚣着饥饿，驱使她吞噬基因深处渴求的，真正的肉类。好饿，好饿啊，宵崎奏竭力拉紧脱缰的理智，然而聊胜于无，渴血的本能和紧缩的胃占据上风，再不吃点什么，她就要被自己烧死了。

“我可以进来吗，真冬？”奏的声音闷闷的，透过了门板，虽有些不解前脚刚说要专心作曲的奏，后脚就离开了房间，但真冬还是淡淡地应了一句“请进”。

门的金属合页发出不和谐噪音，嘎吱作响地停下，真冬感觉喉口猛地一紧，耳朵绷直，身上的汗毛全都立了起来。奏看上去没有奇怪的地方，她还是那匹友善的狼，但草食动物的直觉告诉她，这里有什么东西改变了。

狩猎的伪装简直天衣无缝，直到宵崎奏咧开嘴角，露出内里锋利的牙齿，深蓝色眼睛微微发光。

“奏……？”真冬怯怯地呼唤着同居者的名字，长耳因为生理性恐惧贴到了背后，她瞪大了紫蓝渐变色双目，出于本能向后挪移，但脊背接触到了冰冷的墙面，她现在无处可逃。

“没事的，没事哦。”依旧温柔至极的声音，轻微沙哑的嗓音安抚着真冬的那份恐惧。有一瞬间朝比奈真冬信以为真，以为奏不会对她做什么，但狼张开了嘴。

脖子很痛，真冬加快了呼吸，抓住了奏瘦削的肩膀，奏的体型比她要小，所以扔开奏并不是一个困难的操作。她护住刺痛的，不断流血的脖颈，身体恐惧地战栗着，大脑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

宵崎奏一直充当着真冬的保护者，如今突然将獠牙对准了自己，没有生存压力的现代草食动物，难以做出及时的反应。

奏洁白的头发溅上了几滴真冬的血，不和谐地涂抹在上边。狼微微颔首，嘴角的鲜血滴下，于床单上晕开。

“走开！不要，不要靠过来！”真冬大叫着，好像这能止住奏的杀意一样。

“没事的，很快就会过去的。”奏低声说着，眼瞳竖起，若无其事地再次靠近，她已尝到真正的血，不会轻易放弃。

完了，要被狼吃掉了，真冬绝望地想。她可以逃走，她可以反抗，只要唤醒发冷的四肢，她就能逃。宵崎奏伸出手，用算不上强悍的力量推倒了她，毛绒绒的狼尾磨蹭着裸露的肌肤，体温传递而来，真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失去了所有反抗意志，带着恐惧和不知道哪里蹦出来的期待看着天花板。

奏再次咬上了她的咽喉，将创口割得更大了些，吮吸着其中滚烫的鲜血。吃过草食动物的食肉动物再无改正可能，这是无上的佳肴，淌入腹中的每一滴血都令人愉悦，特殊的香气在舌尖跃动，食欲被挑起，本能驱动着她讨要更多。

朝比奈真冬逐渐失去了挣扎的力气，失血较多的身体无法提供足够的力量，她痛苦地大喘气，感受脖颈被啃咬的不适。鲜血染红了床单和衣领，奏舔着嘴唇起身，拨开了真冬的衣物。

“不要，不要啊，奏……”真冬虚弱地哀求着，期望这能唤起奏的怜悯之心，可惜狼早已陷入极饿的境况，她只想吃下更多，满足空虚的心腹。

腹部是柔软的，容易下口的地方。奏张开嘴，咬紧，撕裂那处的皮肉，招致猎物的哀嚎。

“好痛，好痛啊……！不要，嘶……啊啊……哈啊………啊！”真冬痛苦地叫了出来，脖子好痛，肚子也好痛，为什么，奏？

仿佛临终关怀一样，奏抓住了真冬颤抖无力的手，紧紧相扣。她没法说话，嘴伸入了真冬温暖潮湿的腹腔，啃咬撕扯着柔软的内脏。血浆在其中四处流动，混合着内脏撕裂的异响，发出了难以忽略的，带着浓重血味的水声。

“唔啊啊……嘶……好痛，好痛，啊啊，好痛！不要扯，奏……啊啊啊！”真冬竭力叫喊着，泪水大量涌出，和床单上的血液混在了一起。她清晰地感觉到内脏被啃咬撕扯，离开了温热的身体，犬齿一下下扎入肌肉和血管，已被吃掉的器官还在向大脑传递着幻痛——她正在被一头狼活吃。

这条命就到这里了吗，真冬绝望地想，不过啊，她觉得自己是疯了，如果是被奏吃掉的话，其实也不错，遇到奏之前，那样行尸般的生活与死亡无疑，在25时她才觉得有一丝活着的实感，奏帮她找回了自我，那么，由这样的奏吞食入腹，也算是没有遗憾了。

宵崎奏停止了着急的撕扯，带着满脸的血和模糊不清的表情靠近真冬苍白的脸颊，鬓角和刘海因为浸入血液而变得鲜红，血液淅淅沥沥，沿着下颌线滑落，像沥血的刀。碎肉粘在嘴边，眼中的深蓝海洋狂暴地流动，她已经失去理智了，全凭本能做事。

湿吻是带有侵略性，且不容拒绝的，带着浓重的血腥味，还有原本属于紫兔的一点肉碎。真冬不知道奏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亲她，直到柔软的舌苔被她的利齿割去。本就萦绕在口内的血腥味变得更为浓重，真冬眼睁睁看着奏叼走了舌头，囫囵吞入。

“好吃。”奏眯着蓝色眼睛，语调平静得颇为惊悚，像是夸赞菜品好吃的食客一样发表了感想。

好可怕……好可怕啊，奏，真冬抖着身体，下意识攥紧了奏骨感的手指，突然注意到奏其中一只白色狼耳溅上了赤红。啊啊，这样的酷刑要持续到什么时候呢。

狼继续着进食，粗暴地扯开了腹部往上的皮肤，皮下的肌肉痉挛跳动着，挑弄着奏的唾液腺。肋骨是比较难卸开的东西，所以奏只能把头伸进去吃，她在里面搅了半天，总算咬到了心脏，一阵剧痛过后，心脏离体了。

朝比奈真冬终于可以松一口气，心脏没有了，意味着离死不远，酷刑终于可以结束。身体空空荡荡的，剩下没被吃掉的器官多多少少都咬了一遍，慢慢失去了功能。该说是死前的平静吗，身体没有之前那么痛了，她垂下眼眸，看着奏已经完全染红的狼耳，无法思考更多，任由宵崎奏大口啃食往外飚血的心脏。

晚安，奏，真冬想，她的舌被割去，喉咙没法出声，意识逐渐模糊不清。

朝比奈真冬以为自己死了。经历那样的开膛破肚，器官几乎全被取食，基本没有生还可能。

她看看身下的床单，上面铺陈的血液已然凝固，无不诉说着昨晚的荒唐。她摸了摸身体，完好无损，看上去也没有缺斤少两，皮肉愈合得非常完美，正常到了有些不正常的地步。

如果这里不是天堂，那奏去哪了？真冬后知后觉轻笑一声，她自知已经没救了，当务之急不是想着逃跑，而是找那匹会吃掉自己的狼。顾不得身上被血液染红的衣服，真冬起身，寻找不在这里的奏。

狼在客厅，这里弥漫着食物加热过后散发出的水汽，她木讷地坐着，面对自己那盘一勺未动的半熟鸡肉，在她斜对面，摆着给朝比奈真冬的一盘蔬菜。

听见门打开的声音，奏抬起眼睛，目光飘忽不定，眉头紧皱。她不善处理遗留的血液，白色发尖依旧泛着些许粉红，结块的血将她的头发粘连起来。

“对不起。”奏慌忙起身，想说点什么却觉得说什么都很无力，真冬因为她的动静猛地一颤，好像在害怕她会再次吞吃自己一样。奏不愿久待，逃回了自己的房间。

什么都做了，我是个不合格的人类，宵崎奏自暴自弃地躺在冰冷的地面上，看着深灰色的天花板。

不会再有任何救赎，也不配得到任何救赎，杀人犯能有什么得到救赎的资格呢，或许从一开始，她们就不该相遇。她又怎么知道呢，早在25时还未成立之前，在听见那脆弱压抑的改编曲以后，食肉动物的直觉告诉她，屏幕另一边的，是一只精神弱小的草食动物。于是见面以后，甚至不对真冬的兔子身份感到讶异，彼时绘名和瑞希都以为雪是头阴晴不定的花豹。

宵崎奏对朝比奈真冬产生的微弱食欲，从那个时候就开始了。她将此错认成保护欲，不知那根本称不上保护，不过是对猎物的占有欲罢了。

门轻轻开了，宵崎奏动了动焉下来的耳朵，自责地缩作一团，不去看她：“为什么还要再来呢，真冬，若你不能复活的话，现在已经是具冰冷的尸体了。”

“但我还在这里。”真冬抑制着恐惧，她想了很多，才决定推开这扇门的。母亲曾警告过她小心被狼吞食干净，死无全尸，虽有夸张用词，故意唬人的嫌疑，现在看来确实如此，而她并不后悔，因为奏本该配得上属于她的那份救赎。

为她制作的苹果泥，温热的掌心，笨拙泡出的茶水，还有那对真诚的蓝色眼睛，她从何时开始倾心于奏，甚至甘愿以身饲养的呢，早就不知道了，如果这些是假的，朝比奈真冬就不知道还有什么是真的了。她已下定决心：“如果吃掉我是你的病症的话……该轮到我拯救你了，这样的体质，大概是为你准备的。”

如此野蛮的捕食无法拯救她，宵崎奏只会越陷越深，此后只有草食动物的肉才能使她饱足，无异于饮鸩止渴。

“不行，我们还是……就此结束吧，这样的关系，只是建立在我的贪婪之上的关系。”奏不愿也不敢去看真冬的脸，那张脸会让她想到昨天晚上的荒谬和血腥，想到那个完全不能自控的，让她自己都害怕的自我。

“不行吗？奏拯救了我，该由我来拯救奏了吧？”真冬半垂下兔耳，尾巴稍微沉了下去。

宵崎奏真的拯救了朝比奈真冬吗，她很清楚自己并没有做到所谓的“拯救”，她是带着自己都未能察觉到的目的接触真冬的，而真冬的问题，只能真冬自己解决，比起“是奏拯救了真冬”这样的说法，不如说是真冬熬到了问题能够解决的关键节点。

她是虚假的伪神，包装自己却从未拥有任何伟力，而真冬却是切切实实的，可以复活的生灵，所谓的拯救源于真冬自身的自愈。

真冬俯身，再次感受到奏对于血液处理的生疏，用拇指指腹擦去狼嘴角残留的血迹：“我不知道具体该怎么做……但我想帮你，吃下我可以带来慰藉的话，那就这样吧。”

明明昨天被吃的时候，还因为疼痛而哀嚎，但今天就能说出这样的话，难说是真冬疯了还是我们两个都疯了，我们还真是没救了啊，宵崎奏叹了一口气，望向紫色的兔子，眼底蓄满了温柔。

染血的床单漂洗三次以后，上面的血迹总算是看不出来了。两人一同收拾完昨日的残籍，才生疏地准备今日的进食。拿走浴缸周围的瓶瓶罐罐，打开暖灯，确认不会有东西溅到血液，增加事后清理的负担后，两人尴尬地面面相觑。

“要，要放水吗？”奏局促地询问，尾尖小幅度晃动着。

“……水进到伤口里，会很痛。”真冬冷静回应道，稍微转了一下兔耳朵。不过，比起进水，还是撕裂更痛一点……

“啊，说的也是……”奏低下了头，耳朵讨好地趴了下来。

各自将衣物放到浴室外，宵崎奏红着脸趴在浴缸里的朝比奈真冬身上，浴缸不大，勉强能装下两个人，带有体温的四肢交错在一起，皮肤和缸壁直接接触，擦得有些难受。

朝比奈真冬在发抖，她的身体热得出奇，呼吸声异常清晰地回荡在浴室中，几滴热汗自颊边滴落，热量扑面而来，或许下次就不需要开暖灯了，奏伸手擦去紫兔额上细密的汗珠，近距离端详着那对轻微眯起的紫蓝色眼睛：“可以吗，真冬？”

“我不知道……”真冬紧张地看着身上的狼，她的眼底依旧蓄着胆怯。她是决定献身于狼，但那份疼痛叫人难以忍受，她仍旧记得肌肉纤维一根根崩断的痛楚。

“……还是快点弄完吧。真冬希望我从哪里开始？”奏心底一横，尽量温柔地向她提议着。

紫兔动了动耳朵，这里会稍微好一点吗，只是耳朵根部的话。“耳朵，奏可以吃吗？”

“诶，嗯，如果真冬想的话……”奏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没想到真冬希望她从那里开始。

犬齿小心地切开长耳根部，奏叼着一根轻微溢血的耳朵回到原位。上面软韧的绒毛有点卡牙缝，摩擦着舌苔上的软刺，形状比较适口，所以那点绒毛没怎么阻碍进食。

“好吃吗？”真冬微微皱眉，抖着声音望向奏嘴中露出的紫色耳尖。狼囫囵吞掉剩下的耳朵，点了点头。

“果然还是……痛，嘶……啊……”朝比奈真冬伸手抓住了奏极长的发丝，好像这能减缓疼痛一样。

“抱歉，马上就能结束了。”奏爱抚着真冬发汗的脸颊，握紧了她有些炽热的手。安抚起了作用，真冬皱起的眉头松了些许，她安心地合上眼睛，剩下的一只兔耳温驯地趴了下去。

“奏……嗯……继续吧……我的腹中……内脏什么的…哈……你很喜欢吧？”

狼作着深呼吸，直愣愣地盯着她。朝比奈真冬此时拥有着多种意义上的色情，努力忍耐着疼痛，同时迫不及待地献身于狼。奏张嘴想说些什么，感觉下颌发酸，于是唾液先于话语流了下来，滴在紫兔洁净的腹腔上。

昨天才吃过，今天就因为一只兔耳重新变得饥饿难耐了。还真是贪心呢，奏自嘲般地想。

她俯身嗅闻着兔子洁白的腹面，张嘴用犬齿刺破了皮肤，小心动作着，希望减少真冬的痛苦。但如此缓慢的撕扯反而让真冬更痛了，仿佛凌迟一般，痛觉一点点冲击着大脑，身体因剧痛和些微快感猛烈抖动着，紫兔张嘴发出无声的呻吟，生理性泪水将眼角尽数润湿。

宵崎奏深吸一口气，决定快速解决，一边按住真冬的腰，一边猛地扯开腹部的皮肤。

“唔啊！啊啊啊……哈啊啊啊……痛！好痛啊…奏…”真冬虚弱地叫喊着，红色的肉和血突兀地在洁白肌肤上显现，血液从伤口汩汩流出，散发出令人难耐的香气。

“没事的，没事的。”声音沙哑，温暖的手安抚着真冬颤动的腰肢。下次，试试用刀吧，狼默默想着，抚摸着真冬的伤口周围和她颤抖的脊背，低头浸入那份艳红。兔子的肉没有一点腥味，舌上每个味蕾都在欢呼着鲜肉的甜美，温热柔软，适宜生食，大概再也没法在其他地方找到这样的肉了。

“啊啊……呜啊…！哈………哈………”真冬竭力忍耐着疼痛，内脏被扯去的时候，神经末梢传递而来的激烈痛觉差点没让她疼晕过去，她清晰地感觉到体内血液的流逝，填满了腹腔，多余的血液淌到白瓷色的浴缸之内，动作的肢体让赤色的血抹到缸壁上，于是粉红色的，玫红色的，深红色的都在白瓷上盛开。

奏已竭力减轻她的痛苦，不会像之前一样直接啃咬她的内脏，而是扯掉以后叼出来享用。毛绒绒的狼尾高高翘起，在奏的身后兴奋晃动，真冬看着她将一块模糊的血肉放在自己的肚子上。

大概是因为昨天吃过了，今天的奏不像昨日那般焦急失控，白狼意识到了什么，不好意思地看看真冬：“那个，真冬会不喜欢吧，看着我吃…”

“呃…我没说过……嘶…”真冬晃了晃那只兔耳朵，“啊……都可以的，奏觉得方便就行……”

“那…我继续了。”奏弹了弹耳朵，俯身吞食着原本属于真冬的内脏。那是胰脏还是肝呢，不知道，奏吃得很高兴，这便足够了，真冬想。

这样的动作反复了几次，大概是止痛的激素起了作用，到后面逐渐没有那么痛了。真冬的心脏还在往外泵着没有多少的血液，身体逐渐冷了下去。

“心脏离体后，便可以重生。”奏擦了擦嘴角，现在她的脸上全是血，衬得她深蓝色的眼睛格格不入。狼犹豫地张开嘴，牙齿已尽数染红了：“…真冬愿意满足我的一个请求吗？”

“…什么？”朝比奈真冬哑着声音，抬起发抖的手臂，抚过奏的脸颊，替她擦去些许血污，露出皮肤原本的颜色。

“真冬的眼睛……真的很漂亮呢，我想要摘下来，可以吗？”宵崎奏讨好地动了动耳朵，尾巴绕上了真冬裸露的后腰，挠得人有些痒。

她自然知道奏是什么意思，奏想挖出来，并吃掉她的眼睛。真冬深吸一口气，鼓动着破损的肺，带着笑意说可以。

奏想对她做什么，都可以，她允许爱人的所有任性。伸过来的纤细手指上，有些微的湿润，奏也会紧张啊，温暖的指尖抚摸着闭起的眼皮，而她下意识闭气，神经和肌肉拉扯着崩断，痛觉直冲大脑，因此捏紧了拳。

“唔啊……啊啊啊！！……咳…呃…”漂亮的玻璃珠子一般的眼睛，虹膜从深沉的堇紫过渡到艳丽的浅蓝，轻易地自眼眶中挖出，依旧带有体温和弹性。奏抱有一种好奇的期待，将其叼入嘴中，用舌尖抚弄着这颗肉质的球。

被取出了眼球的眼眶往外溢着血，真冬沉重地呼吸着，颤抖的指尖抚摸着奏的脸颊，她抖着声音问道：“……好吃吗？”

奏咬了下去，脆韧的口感无不在提醒着她，这不是寻常的肉类。眼球内含物在她的牙齿周围摩擦，吱吱作响，一些液体溅出来，充满了口腔，顺着咽喉流了下去。

“好吃，很特别的感觉。”奏蹭了蹭真冬的手，低头亲吻舔舐着干瘪眼皮的周围，“谢谢你，愿意满足我的任性。”

不过，任性的是我才对，真冬想，就这么接受了奏的给予，让她作出能够拯救我的曲子为止，也不顾奏的将来，只是想用身体作为拯救的报酬，我们还真是相似呢。

朝比奈真冬伸手抱住了宵崎奏瘦削的肋骨，瓷砖天花板水雾缭绕，身上传来了浓重铁锈味，在下一次阵痛来临前，先行进入那片沉寂的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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