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最後一次幫將軍整理行李了。

確認完最後一次，我為了遮掩感傷，把箱子給關上，提到玄關門口。

「將軍，東西我都放在外面了。」敲了敲門，飛霄應了一聲，招手叫我過去。

「這次出門會比較久，要請你幫我照顧房子了。」

「多久呢？」

「一年多吧。」

「好，我會等您回來的。」

違心之論，將軍回來的時候，我早就躲到不知名的鄉下，隱藏身分過日子了吧。我笑著回應她，想著這是最後一次對話，心裡卻一片平靜。

「將軍，可以摸摸你的耳朵嗎？」

她愣了下，尖尖的耳朵動了動，意外爽朗的答應：「好啊，但遇到其他狐人，可不能隨便摸其他人的耳朵。」

「為什麼？」

「因為很敏感的啊。」

她讓我坐在她懷裡，低下頭讓我動作。軟綿綿的，絨毛的觸感在手心很舒適，我試著從耳尖往下摸到根部，再揉揉白色的軟毛，有些愛不釋手。

「如何？」

「手感很好，全都軟軟的，」輕輕搓揉耳尖，它們微微下垂，湖水的顏色也很漂亮，「真好。」

含上飛霄的耳尖，我情不自禁親了一下，滿足後坐回她懷裡。

「啊…」唇被封住了，將軍的舌頭捲了進來，與我熱烈的交纏著，我本能的接吻，胸部被摸上了。

不好，這樣下去會做。

肚子深處仍殘留著昨日歡愛的氣息，飛霄並不貪歡，很少會連續兩天都要，如果就這麼做下去我會下不了床。

可是…都最後一次了，沒關係吧。

任由她剝開我的衣服，我讓眼裡的淚變得理所應當。

稻穗結實飽滿，黃燦燦的很是好看，秋天的落日仍是很強，曬在皮膚上熱呼呼的，汗水都浸濕了衣服。

「小珩～該吃晚飯了。」

「好。」

我應了一聲，站起身準備回去。

我躲到朱明仙舟的一處村落裡，這裡的人跟我一樣都是短生種，很快就接納我這個外來者，或許是農家本就好客，也正好缺人手幫忙，我在這裡工作換取食宿，度過了兩年平靜的生活。

兩年…將軍已經習慣我不在的日子了吧，不知道她好不好，身體健康嗎？

我總是想起她，每每想起將軍的笑，胸口就會湧上酸，眼眶濕透，我想念她的聲音、溫度、氣味和擁抱，她會討厭我的吧，討厭我的不告而別，討厭我說謊，我沒能親自照看好房子，就這麼一走了之。

可我再待在將軍身邊，並沒有意義。

我是短生種，注定沒辦法相伴她一生，再過沒幾年我就會開始老去，身體變差，長相衰頹，我跟將軍時間流逝的方式不一樣，她的三十年，就是我的半輩子，我不想讓她看我這樣。

我垂垂老矣之時，伊人一如往昔，不如在可以止損時分開，對我們都好。

「咦？有客人？」我抬頭，腳步停了。

「你找誰嗎？」

將軍琉璃般的眸子定定凝視著我，我頹然後退了一步，立刻躲開她的視線。

「小珩？你認識這位客人嗎？」李大哥把我藏到身後，似乎有點緊張，「你是誰？來做什麼的。」

「小珩，我想跟你談談。」將軍略過他，直接對我說：「你不想跟我說話嗎？」

她的話語藏著痛苦，我終究沒辦法對她狠下心。我早就知道，我的意志會在看到她後潰堤。

「李大哥，可以多一副碗筷嗎？」

農村的飯在還沒豐收前總是清淡，參雜穀物的米飯加上幾疊醃菜，就是全部了。飛霄吃的多，也吃的好，我努力吃完了自己的份，她也沒落下，碗全空了。

我住在李大哥家後院的一小隔間，房間算不上好，我不想帶將軍進去，撿了個屋旁的長椅，與她對坐。

「將軍，我聽到大捷的消息了，恭喜你。」努力端起笑臉，我忍不住難堪。

或許是查覺到危機，李大哥一家在餐桌上特別殷勤，不停在將軍面前叫我媳婦，像是在宣誓主權般，讓我在飛霄面前抬不起頭。農村人的一相情願，只有自己時倒不要緊，但將軍在旁，我就覺得丟臉。

「你結婚了？」她冷靜地問道。

「沒有，李大哥單方面對我有意思，對我熱情一點而已。」

「他年紀太大了，不配你。」

見她一臉認真，我有些無語。她可能忘了自己已經一百多歲，活超過短生種年齡的人說四十多歲的人年紀大，還真是…奇特。

「我也已經超過短生種的少女時期了。」

她沉默，認真的打量我一會，輕聲說：「我不覺得，看上去還很小啊。」

「騙人，」笑了出聲，她說謊時的表情太過好認，「你也知道的吧。」

「你是因為這樣才離開的嗎？」將軍雖是武人，但她腦袋並不差。

「嗯。」「我不介意。」「我介意。」「為什麼？」「我不想讓你看著我衰老。」

夜色華美，圓厚的月亮掛在屋簷邊，飛霄的言語跟蟬聲混在一起。

「跟在我身邊比起來，你在這裡更開心嗎？」

飛霄的眼眸反射著亮光，被那樣看著，我說不了謊。

「將軍，你有想過二十年後…」

「你還沒回答我，」她打斷我的轉移話題，「你在這裡更開心嗎？」

嘴裡擴散開苦澀，鼻子一酸，喉嚨隨即一哽。怎麼辦，我的決心被粉碎的一地，她一出現，我就說服不了自己了。

「怎麼可能開心，」我勉強露出笑容，「沒有將軍在的地方，怎麼可能會開心。」

她卻露出一貫爽朗的微笑，「那就好了，跟我回家吧。」

眼淚溢出，我嗚嗚的大哭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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