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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沧水,山云,2

小说:云杉与吕景行 2025-09-06 14:13 5hhhhh 7710 ℃

  望着窗外不知道那里飘来的云,冬日将终,但天气依旧寒冷,教室的空调隆隆作响,新来的同桌拉开椅子就缩在座位上了。

  白色毛发的狼少年,带着淡淡的沐浴露味,很安静,像《雪国》一样静谧的孩子。蓝色的瞳眸嵌在稚嫩的脸上,是一湾平静的湖水。

  “吕景行,这学期你和云杉做同桌。”老师的声音传来,讲真,我和他并不熟,他是一个在班上存在感很低的人。班上是按照成绩排座位的,把我和他排在一起,大概是上学期缺考导致成绩下降吧,按老师的说法也是让我带一下成绩中等偏下的同学。

  好吧!其实我对这种男孩子还挺有好感的,也许是因为我也是个闹腾的人,能和安静的人互补一下。

  雪在慢慢落下,他的耳朵在慢慢摇动,他在倾听冬的声音啊。我应该给他打个招呼吧。

  “嗨呀?嗨?早上好!”

  他似乎是没听见,哦不对,他很快回过头来了,很不错的开头!

  “早上好啊......云杉,是叫云杉没错吧?我们这学期要当一学期的同桌哦,请多指教啦。”

  他好像有点震惊,确实,他是一个不常说话的人,他看起来很紧张,我笑了笑,希望能不这么紧张吧。

  “今早还真是冷哇,去年好像没这么冷......”试着乘胜追击一下,努力和他搞好关系吧!不过他一直没有开口,只是嗯嗯啊啊的,真是内向的家伙,不过他也露出了微笑,说明我的寒暄还是很起作用的!

  “你的成绩好像比我好一点,以后有东西还得问问你呢——再次,请多指教啦。”看他没有这么紧张了,我就继续友好的接触了。

  “也请你多指教。”

  他终于开口了,点了点头,看起来很羞涩,我看见他的耳朵尖已经红了,不过能好好交流,说明还是能搞好关系的!毕竟我是交际王吕景行!

  望着不知何处去的云,

  我的鳞片似乎与你的相似,

  分叉的蛇信,不眠的瞳眸,

  艾蒿的香韵若隐若现,

  不知何处去的云下,

  我的心仿佛迸溅的火,

  无需长靴,不知双耳,

  静聆冬的氤氲。

  在学校的日子漫长但是在又不知觉的流走,我很喜欢形影不离的和他黏在一起,而他也没什么意见,其实我也注意的到啊!他总是在很敏感的观察周围的一切——除了上数学课,一直昏昏欲睡然后被点名。他的字迹很乱,我之前刷视频看见过一个说法,字写的差的其实是因为心理活动很多,身体跟不上思维。但是我的字写的还行,可能就是因为我是个没脑子思考的笨蛋吧。

  好容易熬到吃午饭的时间。

  他看起来很不开心,一直趴着桌子上。我摇了摇他,他很颓废的转过身来,我赶紧把薯片塞到他手里。

  “吃点吧,早上没吃饭吧,看起来你脸色不太好啊。”

  他迟疑了一下,我赶紧把薯片塞到他嘴里。他明显一惊,不过还是吃了下去。那很好了。

  “谢谢你。”他有气无力的回了一句。我拍了拍他,想把他架起来。

  “这就对了嘛!肘!咱们一起去吃午饭,现在食堂应该人少一些?边吃边聊呗。”

  他迟疑了片刻,还是站起来了,我赶紧抱着他的手往食堂走,尾巴开心的摇晃不停。在路上和他有的没的聊起来。

  “你不知道薯片和口香糖一起吃,薯片会融化口香糖?”

  “不知道。”

  “下次试试呗,我出薯片,你出口香糖。”

  “.....下次吧。”

  我相信,就算是最胶着的口香糖,也有能融化的一天。

  顺路送他回家了,放学之后。尾巴止不住的摇晃,是开心吧,能帮助一个内向的同学,唉我真是大好人啊吕景行,学生会是时候给我发终身成就奖了,这是我应得的。

  “我回来啦!”我推开门。我在楼下看见厨房的灯亮着,妈妈咪应该在厨房,我悄悄地绕过去。

  “妈!在做什么!”

  “好吃的。你今天看起来很开心嘛吕景行。”

  “我哪天不开心?”

  “今天我带着班上的闷葫芦同学一起吃饭了,他看起来也很开心。”

  妈妈笑了笑,“我们景行还是这么有魅力啊,那我多做几份,明天带给你的同学吧。”

  “豪!”

  云杉吃东西总是小心翼翼的,像只小猫吃鱼,生怕食物里面有毒,不过我喜欢看他吃饭,可能是和喂流浪猫一样吧,这样说可能不太好,不过每次看他吃我给的东西总是有种打心里的开心。谨慎的人,心里总是有块坚冰,不过有热量,总是会有一天能融化的。所以我每次吃饭都带着他,聊些有的没的,他看起来兴致平平,但是听的很认真,至少比上课认真。至少他看起来不像狼,像猫。

  最近班上的女生总说我和小杉是一对组合——没头脑和不高兴,我倒是无所谓,毕竟每次都是我缠着他的,只是他每次听到组合这个词会把脸别到一边去,然后反驳几句,可耳朵和尾巴早就把心思出卖了,真的很可爱。有的时候很想捏一下,但是想来实在是不敢。

  盼望着,盼望着,东风来了。天气回暖的特别快,窗前的玉兰花抽出花来,学校林荫大道的梧桐铺满了一地,我总是拉着云杉在上面踩,清脆的声音可以缓解一切压力。

  想不起来哪里看到的诗歌,又是一年春来到,花开遍野香满楼。很难想象,才刚开春气温就直奔30度,再加上平时运动量也大,我早早地就换上了短袖短裤,自然,运动时总是有女生过来看,但是其中,云杉的目光格外显眼。那是一种,羡慕还是....渴望?所以,我出手了!我拉着云杉的手贴在我的肚子上。他触电一样的收了回去,扭捏的样子让我哈哈大笑。

  “好摸吗?”

  “走开点......”

  初春的燥热有着几分夏日的味道,而放学后的夕阳却是无限的美丽,我勾着云杉的肩一起往回家的路走着,顺路很长一节,把他送回去不算麻烦。

  虽说是黄昏,但温度依旧燥热,我拉着云杉闪进小卖部,想买点饮料解渴。

  老板百无聊赖的盯着他的电视剧,我从冰柜里开始挑选饮品,云杉缩在一旁摆弄他的拉链。货架上“一元乐享”的饮料吸引了我的注意。

  这是一个很老的牌子,经历过收购和雪藏,后来又重新开办,这个饮料,主要风味都是些中草药吧,我没喝过,这饮料是我父母那一辈的回忆。我想能开出一瓶一元乐享就好了,可以多分给云杉一瓶。

  啪嗒,随着第一个瓶盖被扭开,我赶紧把它放在阳光下。

  一元乐享的烫金大字印在瓶盖上,我欢呼一声,又把一枚硬币拍在桌子上,又去拿来一瓶递给云杉。

  “走了这么久,一定很渴了吧,喝点水润润嗓子。”我把饮料塞到云杉手里。

  “好......”云杉有点局促,可能是不想花我的钱。

  “没事的,今天我请客,不用太担心。”

  说完这句话,云杉才扭开了瓶盖,我凑上前,看见瓶盖上印着的烫金字——他也中奖了。

  我拿过瓶盖,又拍出了一枚硬币,从货架上薅了一瓶。

  “喏,这是你的好运。”我递给了云杉。

  他迟疑了一下,把手里的饮料放在柜台上,又扭开了瓶盖。

  出乎意料的——还是一元乐享。

  我又拍出一枚硬币,现在,游戏的性质已经变了。我们宛如在拉斯维加斯最豪华的赌场,烫金的筹码和硬币不断的翻飞、加注。

  第四瓶,中奖。

  第五瓶,中奖。

  第六瓶,中奖。

  第七瓶,中奖。

  似乎是在送一样,很快柜台上堆满了饮料瓶和硬币,老板并不在意,毕竟他只负责收瓶盖,供货商会给他兑换差价。

  “景行,我们要不别开了,我真的喝不完了。”云杉一只手里提着三瓶,怀里还抱这一瓶,看起来像笨拙的企鹅一样。因为都没有了瓶盖,他抱起来像在抱一个触地爆炸的炸弹。

  “好,我们把瓶盖留着,下次再来换。”他笨拙的样子我不禁偷笑,要是再开中了,他就要找个拖车了。

  很快,晚霞下,我们二人一人提着三瓶饮料走在路上,随时准备着在膀胱爆炸前赶去厕所。

  “要来我家吗,我做的可乐鸡翅味道一绝。”

  “你确定加了白芷和黄芪的可乐做鸡翅不是在熬中药吗......”他看起来很无语,带着几分嫌弃。

  “那其实葱姜蒜也是中药。”我打趣道。

  “那能一样吗?”

  想和他一直这样拌嘴,一直这样走在落满阳光的路上。

  仿佛从风铃草滑过的春日一般,

  远东山雀竟是这样歌唱的吗,

  未曾见过大海,不曾赏花问芳,唯有仰望苍穹的我,

  只想再一次凝望那巫山的云,

  在那不知去处的浮云之下,

  你的鳞片如阳光般熠熠生辉,

  未谙雨意,触碰间炽热灼人。

  我知道,我对他的感情并不一样,可是话在心口就是很难说出来。上课时偷偷看他被撞见的眼神,用餐时把好吃的夹给他的细节,放学时不太过分的接触,可能是保护欲吧,还有可能就是书上说的,懵懂的爱意?

  今年桃花开的很早,晚上风一吹就遍地都是了,可是梨花却一直含苞待放,像是在积蓄什么。片片的花瓣雨里,那个白色的身影格外好看。

  又有女生给我送情书了,不过我并不在乎,只是背着人的时候塞回女生的课桌里,我只想看看这个安静的、内向的、平和的男孩子。

  即使身处万花丛中,我也懒得回头顾盼;这缘由,一半是因为我毫不在意,一半是因为我在想你。

  我嚼着薄荷糖,吃一口糖,撇一眼他。他好像换了个沐浴露,是薄荷味的,我喜欢。

  好像有什么东西黏上了脸颊,是风吹进来的桃花瓣啊,窗外一片花开花落,云杉也呆呆的望着外面,连呼吸都停下来了,甚至不愿意眨眼。此刻阳光明媚,花舞满天。我把桌子上的花瓣塞进他的兜里,就算是他把润喉糖偷偷塞进我衣服里的交换吧。

  今天的时间就这样在风中流逝,又好像有些恋恋不舍,时间就这样悄然而逝,此刻桃花满开的盛景岂能用三言两语述说。我说不清楚,我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云杉心思细腻——最爱想有的没的,如果让他来写的话,恐怕连韵脚都飘飘洒洒的。这你我二人的赏花,却是不经意见连尾巴都缠在一起。

  期间还发生了很多,学生会、校园祭,好累,事情好多,但是我和云杉的关系也越来越好了,他也不像以前那样的闷葫芦了,逐渐开始会说会笑。我看在心里还是很欣慰的!

  只是......

  该如何表达我的情感。在这方面我却又是榆木脑袋了,他是个敏感和多疑的人 而且我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接受我的喜爱。

  “周末去我家吃饭吧。”有天他突然和我说。

  我有些愣住了,这是我第一次听他提要求。“我说,来我家玩,就周末。”云杉似乎有些恳求的神色,不过说起来,我确实没有去过他家,他对这些从来避而不谈。

  “没关系的。我父母不在家,你不用担心。”他语气里尽量满是真诚,“况且,朋友之间串门儿不是很正常的事吗?以后我也可以去你家里玩,顺便谢谢阿姨做的好吃的小饼干。”

  好吧!他看起来真的很认真,我想,这也是一个机会,也该向他表达我的心意了。

  春是一夜来,花是一朝开。纷纷春红随风散,新芽林中繁。

  周末,我第一次这个时候起了个大早,为了他。

  今天要去见你,在这之后怎么办呢,我一定说无法说出口吧。

  每个夕阳下浅浅树荫的公交车站,踢着石子的你,尾巴缠着我手腕的你。即使什么都没说出口,即使什么都没看出来,即使谁也没有察觉到。即便如此,我也是明白的啊。公交站仰望的天空是如此湛蓝,云朵如此遥远遥远呢。湛蓝的像你的眼睛,而云朵的高阔,真的很不可思议呢。只有这里的云颜色白得像你,而除此之外的也不能称之为云了。

  我一定要来见你。

  快到了,已经到了他家门前那片广阔的人工湖了,广阔的像海一样,让别的水也不值一观。

  我的手里攒着给他求的刺绣,白色的毛毡点着蓝色的眼珠,和他一模一样。我想给他放在栏杆上背着湖面拍个照。又是没过脑子的行为,来这里避寒的海鸥近近的略过,刮起阵风,刺绣不出意外的落进湖里。

  来不及多思考了,连手机都忘了放在岸边,我一下扎进湖里。

  虽然天气已经回暖,但是湖里依旧冰凉,大概只有几度。刺骨的温度不禁让我打几个寒颤,得在被别人看到前速战速决。

  扎了几个猛子,终于在它无可挽回之前捞了起来,不过已经泡的发涨,有点变形了。

  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完全湿透了。全身的毛发、衣服、还有手机,已经过了正午了,我只能先赶回去。

  回到家我迅速冲了个热水澡,可是风寒已经先一步找上了我,我只能先裹在被子里,等着手机闹钟。

  可是我忘了手机也进水了。

  当我醒过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了,希望事情还能挽回。

  时光流转,

  如同破碎玻璃,

  指针滴答,

  铃声何时鸣起?

  在我脑中?

  我只是,

  我只是,

  我只是,

  我只是,

  时间之手勒住我的脖子,

  每个秒钟我都在痛哭忏悔。

  倒寒接踵至,雨打春泥逝。终是芳华不长盈,难留半孤英。

  记不清在哪里看到的卜算子,但是却又无比符合今天的天气。突如其来的倒春寒让天气一下变得阴冷。路边被冻的零零散散的四季桂就像昨天的邀约,碎了一地。

  我推开教室门,云杉早早地趴在桌子上了。知直到中午和他说话都是爱答不理的,看来还在因为昨天的事情生气,他看起来特别憔悴,头发也是乱的,衣服起了很多褶皱,校徽也歪着别着。

  “你为什么一直没理我啊......” 我先开口了。

  可是他并没有回答,也不想回答,他迈开步子,抓起了包,再拖起一阵桌椅板凳刺耳尖叫。

  我赶忙抓住书包带子,虽然不知道该怎么做,但是现在一定不能让他走。

  “你他妈怎么好意思问我......”他终于开口了。不过沉重的语气把我想说的辩词全部堵了回去。我只能无助的抓着他,他一挣,把零食糖果撒的满地都是。我不小心踩到一颗黑糖,像踩到地雷一样炸开。

  我不敢看他的眼睛,只好蹲在地上捡起那些零食。我想拍下他裤腿上的灰尘,他却飞也似的逃开了,我伸出手去抓他,却绊倒了,把整排课桌都掀翻了,那个该死的电子钟摔在地上,有气无力的哼着裸体舞曲。

  不能让他走,一定要抓住他。

  “云杉!”

  “他妈的,松手!......咳咳......”

  我把他拽到走廊的一边,想和他好好谈一下。“昨天......家里有点事儿。”云杉的后腰被撞上消防铁盒的金属外壳,他的毛发一下炸开了。“手机没电了,一直到现在没充。”

  他一脚踹到我身上,好痛。

  对了,把那个塞给他,那个护身符。

  “赔罪礼,对不起,云杉......我那时候给你求的,本来想你生日再给你......不小心泡过水。”

  云杉的表情有点错愕,更或者说是一种恶心,像是看到了什么肮脏的秽物。整点报时的钟声从中庭传来时,他的态度比冻土还要坚硬。

  怎么办,死脑,快想啊。

  “少拿垃圾给我了,明明从来都没有,在乎过我。请离开吧。”

  不可以走。

  来不及思考了,身体的本能告诉我应该这么做,我猛的一推,吻了上去。

  他的嘴里带着一股血腥味,而薄荷沐浴露的味道依旧淡淡的,我吸吮着他的舌头,希望他能感受到我的爱意。

  随着预备铃一起响的,是终于能开机的手机。

  “闹钟响了。很久以前,我就为了这个晚饭,设置了特别提醒。”

  他浑身又红又烫,又带着几分羞涩,像第一次给地主侍寝的小妾,他的后腰被我顶到了消防箱上,我清晰的感觉的到他的心跳和体温,还有身体每一寸的柔软和坚硬。

  “你如果问我是否在乎你,又把你当成什么,这就是我的答案。我喜欢你,云杉。”

  “手机本来电很多的,没电了纯属意外。”我的声音有点哑,喉咙里卡着黏液。掌心肉垫贴着他后腰,感受着他毛发的蓬松。“我去捞的时候,忘记把手机放在岸上了。”

  远处似乎是有人来了,我啃着他的脖子,再给了他后脑勺一个吻,他的心跳的很快,但是,已经离我不再遥远了。我的尾巴不自觉的缠上了他的手腕,明明知道他不会再走了。

  “桌子怎么回事,全乱了。”几个同学问到。

  “没,没什么,只是不小心摔了一跤”。把桌子抬回去的时候,我冲着云杉眨了下眼,旁边有几个女生窃窃私语,不过,我不在意。因为我的蒙娜丽莎,我早已遇见。

  若能越过那片辽阔无垠的大洋,

  若能仰望那朵白云的洁净无瑕,

  在与你的梦境终结之后,

  世间再无他物值得留恋,

  当春日来临,在蓝铃花铺就的柔床上滑过,

  三道眉草鹀竟会那样笑吗,

  未见大海,不赏花影,唯有仰望长空的我,

  只愿再一次将目光停留在你身上,

  在那漂泊无踪的浮云之下。

  再往后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就像风中的云一样捉摸不住。白日晴空予花绽,百花不过因晴开。栀子花已经开了有段时间了,好不容易熬到放假前一天,我就迫不及待想邀请云杉参加我的旅行计划了。

  “去草原,你没开玩笑吧?”他湛蓝的眼睛里全是困惑。“反正是小长假,去外地玩没关系的,出行交通我全包了!”我笑了笑,挠着后脑勺。“是阿姨那边不好应付吗......”我刚想开口。

  “我去。”云杉很坚决的回答我了。

  第二天他收拾好东西骑车来我家门口的时候,我正在费劲的把自己的大箱子盘下楼梯。

  “这是要带什么东西,又大又重的。”

  “惊喜。”

  五个小时的飞机,4000公里,换在以前我是绝对不能忍受这种长时间的无聊的。哪怕让我连着坐一个小时,我的屁股多半会先抗议的。不过有云杉在,哪怕是五十个小时也太过于短暂。

  紧接着是八个小时的巴士,手机上各种游戏都玩腻了,所能做的无非是看会风景,或者相互依偎着打瞌睡。他的脑袋又轻又小,安安静静的靠在我的肩头上,尾巴轻轻的摇动,比小猫还可爱。

  讲真的,我也是第一次去草原,这是我从没见过的风景。除了蓝天和草地没有多余的颜色,难以置信Windows的壁纸并非是PS的杰作。唯一的缺点就是太过于遥远,未免狗猛酒酸了。

  很快就在天黑之前搭好了帐篷,外面的光透进来的不多,我们两个就这样躺在这个属于我们的隐私空间里。

  尽情的亲吻和拥抱吧!就把明天当做世界末日吧!

  不知道缠绵温存了多久。被自己定的闹钟吵醒了,我看看,天已经差不多黑透了,该给他看看这惊喜了。我赶紧用力把他摇醒。

  “干什么啊,天都黑透了,再睡会。”

  “这次我手机定时绝对没错,快起来,有好看的。”他还在睡眼惺忪,我拉开拉链便开始布置了。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当整片星空压在头顶的时候,那种震撼感是会让人愣在原地很久的。云杉也不例外。蓦然回首,那人却在,星光阑珊处。

  “来这边看!”我架好了望远镜和设备。

  “上次的星空咖啡馆太简陋了,这次我们来个实打实的星空好吗。”

  云杉的嘴都合不拢了。

  赫拉的乳河分割了整片天空,无数的恒星在共同的吟唱同一首交响乐,而行星在其中更是灿烂。此刻的喜悦,是赤红的火星都无法相提并论的。这一晚我们看了很多,把星座连接对方的形状,细数土星圈圈圆圆圈圈的年轮;清点木星点点线线点点的漩涡。这就是我给他的礼物:整个世界太小、整个星星太少——我赠送给你整片宇宙。

  显然,云杉被这种震撼打倒了,他说不出更多的话来,只是无言的计数流星,希望回应他的祈愿。

  我们玩到很晚才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正午了。草原的露水已经被烤干了,只是留下一些青草的味道,我很喜欢。云杉说这是我的味道。

  自由自在的躺在草地上看着蓝天,此刻的我们是绝对的自由,我们只是天地中的蜉蝣,和苏轼说的一样,接受这种感觉之后,好多压力都迎刃而解了。还有原因是因为心爱的人在身旁吧。

  我们在草地上打滚,感受着酸浆草的柔软,感受着对方的体温,是因为阳光还是因为兴奋,每一寸炽热都在心跳里流淌,从心房到心室,从心室到心房,心心相印。我曾经读到过,当情思超越距离的时候,连菖蒲都能开出通往天上的花来。

  “你想和我再一起多久。”我捧着云杉的脸。

  “一百年。”云杉的脸红的和最鲜艳的樱桃没什么区别,他留着淡淡的,甜甜的汗。

  “太短了!”

  “那你要多久!”他有点恼怒了,像被挠了肚子的小猫。

  “永远!”

  “永远是多久?”

  “永远的长度嘛.......一座宽无限宽,高无穷高的钻石山,有一只麻雀一万年来到山顶琢磨一下它的鸟喙,等到整座山都磨完了,永远就过去了它的第一秒。”

  “那也太久了。”

  “还不够。”

  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君绝。

  云杉 吕景行 岁岁常相见

  未谙雨意,触碰间炽热灼人,

  艾蒿的香韵若隐若现,

  我在新生青苔铺成的软床上辗转,

  宛如昔日年少的时光,

  酢浆草竟是如此柔软的吗,

  未识春日,不曾嗅花清芬,唯有追逐微风的我,

  只想探寻大海深处的秘境,

  若能越过那片辽阔无垠的大洋,

  若能仰望那朵白云的洁净无瑕,

  在与你的梦境终结之后,

  世间再无他物值得留恋,

  当春日来临,在蓝铃花铺就的柔床上滑过,

  三道眉草鹀竟会那样笑吗,

  未见大海,不赏花影,唯有仰望长空的我,

  只愿再一次将目光停留在你身上。

  美术课要结课了,现在的要求又很严,说什么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还非要我们都交一副人体素描画,无非是加重负担啊。

  好几个同学都问我能不能当他们的模特,我只好一一回绝,因为云杉盯着我的眼睛好像要把我刺穿一样,要是我同意了,可能这家伙会生气的一早上不会和我说话吧。

  “周末来一趟我家,衣服穿少点。”我悄悄地咬着他的耳朵尖说。

  “你药剂吧干啥,又要大搞黄色吗,不是才给你过了生日.....”他看起来很不耐烦,不过我知道他肯定不会拒绝的。

  “当然是香草美人。”

  “你真把自己当屈原了?”他把书一下拍到我头上,好痛!

  “桂棹兮兰桨击空明兮溯流光.....”

  “那是苏轼.....”他又敲了两下。

  周末一晃眼就来了,今天爸妈很早就走了,而且他们说下个星期才回来,所以我才能好好的实行一下自己的计划——虽然是从电影里面学的。

  云杉如约来到了我家,他今天穿的格外的清凉——虽然天气已经很热了,他只穿了一件背心和一条特别短的短裤,像是要去游泳一样。尾巴在那里轻轻的荡,显得更可爱了。而且下面看起来很鼓,还是弯着腰走来的,有点像走在路上不小心勃起了——突出者自己会有突出之处。

  要交的作业很快就画好了,在他不耐烦之前。

  “画好了吗,画好了还要做什么。”他撑着脸趴在沙发上。

  “不行,你必须让我满意才行。”我一脸坏笑,其实是在背电影台词。

  他盯了我一眼,好像会读心一样,脱掉了背心,然后蜕掉了短裤——真的没有穿内裤。

  他就这样赤裸裸站在我的面前,我不免咽了一下口水,眼神撞在一起,都看见好像火焰在对方眼底里燃烧。

  我深吸一口气。

  “躺在床上去,额....我是说沙发。”我又咽了一口口水。

  “躺下吧。”我捧着画本,云杉横躺在沙发上,身体的每一寸曲线都一览无余,而他的隐私部位也没有任何遮挡。

  “告诉我怎么摆姿势。”——“就这样。”

  他像一只温驯的小狗一样躺在那里,静静听我的发号施令。

  “把手臂放在后面,刚才那个位置。”我开始尽力还原电影的姿势。

  “把另一条胳膊抬起来,把手搭到脸旁边。”说这话的时候我止不住的看着他的身体。

  “头低一点,看着我,请一直看着我,尽量保持不动。”我们两个的眼睛如此的亲密无尽的贪婪注视对方。

  我深吸一口气,开始往纸上勾勒笔迹,认真把他的线条记录在纸上。

  “不用这么紧张吧。”他在打趣我。

  我用画本遮住笑脸,继续奋笔涂抹,人体在一定程度上是符合黄金分割率的,不谈性的话,单从美学上看人体也是很美的东西。就算是性器官但是也可以从几何的角度去看它。此时此刻,其实我们比任何时候的接触都更亲密都更无间。

  他的每一根毛发,每一个纹路,手臂上每一条伤疤和痕迹,我都在努力还原,在橘黄的灯光下,赤裸的他比盛装时更华贵。

  “大艺术家,你的脸红了。”他又在调侃我。“我真想不出来学生会副部长脸红是什么模样。”

  “我以前只画风景画。”我狡辩道。画完了他清瘦的脸和温暖的胸口,我已经画到他优美的腰身了。

  “表情放松,不要笑!”

  我继续创作每一道光影和明暗,他的眼里只有我,我的眼里只有他。记忆化作璀璨星火,照耀心房,自此梦境变得清澈如许,犹如月光下未被打扰的静湖。步伐轻快如初春之鹿,跃过时光,不染岁月的风尘。

  "现在你该说..."云杉的尾音淹没在突然倾斜的角度里。我的影子缠住了他的羞涩,鼻尖相触时,他的虹膜里映着正在崩塌的优雅线条——像那艘巨轮撞上冰山前,最后一场晚宴的烛火。

  “我喜欢你。”

  如同阳光穿透角膜,在色彩和喘息迸发的瞬间,灯光在云杉唇角的上镀了层釉,我看见少年虹膜里自己的倒影正在坍缩——像浮木滑入漩涡的中心。沙发上松节油与葡萄果汁的气息在鼻腔掀起化学反应。扯散的素描纸雪花般落在沙发四周,某张完成的速写飘进床底——画中人睫毛上的石墨阴影,正与现实中颤抖的眼睑完美重叠。

  云杉虎牙磕破我下唇的瞬间,他侵略性的舌头冲击了我整个口腔,如同甘霖一样吸吮着对方的一切,两人十指相扣,我结结实实把他压在床上,闻到了只属于我的味道,那股清香的,淡淡的薄荷味。

  此刻的理性已经荡然无存,我感觉自己的下身火热无比,被施加的压力带来了一种特殊的快感,我不由的往上顶,却触碰到一个梆硬的同类,云杉将两条腿环扣在我的腰上,尾巴紧紧裹住了我的大腿,在缺氧的前夕,我松开了嘴,将舌头在云杉的身上侵略性的开始吮吸,宛如吃一个鲜美的牡蛎。

  最终,落在了云杉充血的下体,含住了那个通红的肉棒,我看不见他的脸,但能猜到他的神态。他用脚趾拉下我的裤子,脚爪上的毛已经被咸腥的液体润湿,云杉踩住了我的这个淫乱的根部,脚缝上下撸动,伴随着云杉吞吐的频率,我们紧紧的十指相扣。他也含住了我,我也卖力的吮吸,同时也在他口腔的软肉间猛攻。在云杉阵阵的呻吟中,同时释放出了少年那有力而浓厚的精华。

  云杉将精液吮吸的干干净净,舌头也不停的在龟头上扫荡,我的的脸上挂满了云杉浓厚的精华,散发着淡淡热气,云杉认真的舔舐,惹得我瘙痒难耐,最后,云杉狠狠抱住了我,两人的体液的精华也在口腔中混合、分享。做完这一切,云杉已经失去了全部力气,我将他托起,在蒸汽和真挚的爱抚下,两人收拾干净,赤条条的躺上了床。

  月光已经高高挂在窗户上,我们相拥着,感受彼此的心跳。

  填补吧 填补吧 填补足以溢出的温暖,

  填补吧 仅凭填补的温暖 便可抵岁月漫长,

  与你漫步夜晚的海边,

  月光似冰雨般洒下,

  不知你是否有察觉,

  填补吧 填补吧 将温暖层层交叠,

  填补吧 仅凭填补的温暖 便可抵岁月漫长,

  有人说 在月光中度过的年岁,

  就叫做岁月,

  那么在月光中生活的我们,

  便是在月光浴了吧。

  今年夏天早早的结束了呢,秋天接踵而至了。从街边买了整个柿饼,才吃掉了半个,剩下的留给云杉好了。可是他最近总是怪怪的,是在刻意回避我什么吗。每次在学生会工作的时候总能感受到那种眼神,带着彻入骨髓的寒意。说起来他生日快到了,也应该为他准备什么了。

  这个星期要新学期第一次月考了,而且这次说学校会严格检查作弊,不过这和我没什么关系,只是我很担心云杉的成绩,一直反反复复高低起落,而且他最近看起来很低压,加上我也很忙,就等着生日的时候多陪陪他吧,也能搞清他反常的原因。爱是在荒诞面前承认彼此共有的脆弱。这是前人说过的。

  考试大概开始半个小时了,巡考老师慢悠悠的晃进我们考场,因为都是好学生的缘故,他并没有过多苛责和检查,只是象征性的拿着金属探测仪扫。

  “滴滴滴”

  意料之外的声音响起了,更让我意料之外的是老师把我点起来了。

  “交出来。”巡考老师的声音很冷淡又很严厉。

  “啊?”我感到十分困惑,“老师,我什么都没带啊?”

  可能是我困惑的表情比较真实,还有原因是因为老师了解我的品行,他又开着探测器在我身上扫描。

  身上每一个兜都是空的,也没有反应,就在我松一口气之前,探测仪在我鞋子的地方发出了警报。

  “吕景行,你这个是怎么回事?”

  “可能是鞋子上的铁扣?老师,我也实在是不清楚啊。”

  我脱下了鞋子,交给老师检查,老师看了半天也没有发现有什么问题,他姑且认为是铁扣引起的,于是便离开了。可是我又开始怀疑了。

  这双鞋子上的“铁扣”只是塑料啊。

  离开考场,我去到一个僻静的地方脱下了鞋子,在我掀起鞋垫的时候,令我意想不到的下面粘着一个圆形纽扣样的铁片。我拿手机查了一下,这好像是一个定位器。我开始思考这究竟是谁干的,可是答案明明在眼前,我就是不敢相信。

  或许只是个支撑的垫片,是我大惊小怪了。

  但是总有一种感觉压在我心头,剪不断理还乱。我把草稿纸上想写的话撕了又写,不知道撕了多少张,最后还是没敢塞给云杉。

  他太容易想的太多了。

  总是复盘自己的缺点,人会变得脆弱。慢性压力短期看不严重,长期来看会导致各种精神疾病。这些思虑积累在脑子里久了,不断攻击自己健康的观念,人慢慢就不健康了。

  我把《乱世佳人》的票根夹进文件夹,至于定位器的事,或许是我多虑了。

  破了个细小的洞,

  在这胸口的正中,

  渲染了夕阳下的街,

  似夜而非的夕暮时分,

  好想忘记,

  太想忘记,

  要对你说的话也,

  一旦开口大概都是满嘴托词,

  逐一修补 逐一缝合 逐一梳理,

  只管保持沉默的话就一生得不到回报啊,

  想要遗忘的事逐渐增多,

  吐口而出的尽是放弃。

  我大概失去了今晚平静睡眠的可能,他似乎是在无理取闹,他应该是在咆哮,眼球发红,四周的声音都变小了,我只觉得有些许好笑。

  我应该是很累了。我在想今晚是否能在床上心平气和的睡着,路灯很刺眼,跟着他的话语一起飞驰而下,砸到我身上。解释已经徒劳,连同参与的情感本身。

  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或许我们都已经厌恶了对方,我几乎想不起争吵的原因是什么,更何况这都很难算说得上争吵。

  消失的钢笔,坏掉的监控,鞋子里的定位器。

  甚至还有衣服里的头发。

  “景行,说喜欢我。”他的整个眼睛都因充血而发红了。他用力的擒住我的手腕,抓的我生疼。

  “说一句话有这么难吗?你是不是.....”他声音很小,但是带着一种令人恐惧的窒息感。

  这已经不是玩笑了。

  我还是鼓起勇气,明明我可以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可是,这样陪他继续演戏,不仅是伤害我,更是毁了他。

  “有错吗!”

  “你早就厌倦我了,我只好从一些细致入微的地方......”他开始咆哮了,可是他又一瞬间泄下了气,像被扎破的气球。

  “我不应该这样的。”他说着。“我有些过激了,我只是......想重新获得你的爱。”他几乎要哭出来了。

  可是我还是回头离开了,为了我,也为了他,如果继续这样只会让我们两败俱伤的话......

  我偷望着他的背影,思绪掠过几分回忆,步履辗转也带几分停顿,此时此刻,在我回想他的时刻,他的脑海里,或许厌恶,或许困惑。

  沉重,灌铅一样的重,一如窗外的天,仍旧是黑的,每一步都是把灵魂往下拽,而脑中只剩最麻木的本能。

  要考试了,是今天,或者明天,还是每一天,已经不重要了,不那么重要了,唯有想将日子继续过去而已的愿望。只是想再说说话,毫无意义的话,可是语言好像胶黏在了出口,又好像无处释放,整个世界早就没有了其他声息,只好将话语自己咽下。了结一切反而更轻松。可是我还是需要继续,因为我是吕景行,需要一直笑脸待人的吕景行。

  书里被塞了一张纸条。

  “还可以再尝尝我做的曲奇饼干吗?”

  我不自觉的笑了,可是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情感,也许是释然,也许是痛苦。往日的轻松岁月早已更替,晚风早已不再甜腻。可是已经产生裂痕了想要修复就很难了,就像他在自己手臂上留下的伤疤,也许一辈子都无法愈合。

  如果伤害自己就能得到的东西,那它最不可能叫做爱。

  是时候该结束了。

  云杉,我本来就可以直接和你讲的。

  用想象力改变这个世界吧,

  拜托了,哪怕只有一点点改变,

  就算只剩一瞬也歌唱吧,

  哪怕唱不着调也没关系啦,

  哪怕会感到寂寞也无妨了,

  拜托了 哪怕只咽下世界的一角,

  让我和你再说些话吧,

  哪怕不说出口也能明白的啦,

  只是在回忆中交谈也无妨啊,

  哪怕只有一次 也尽管去爱吧,

  我的愿望就只有这一件,

  哪怕旋律荡然无存那也无妨,

  哪怕不再有言语也无妨啊。

  直到晨昏线割开层楼之后,匆匆逃离教室,楼层间的灯闪的眼睛生疼,不像是指路,而是在警告。便利店音响播着毫不在乎的噪音,无可奈何。明明不够努力是不可能,可是偏偏拿不出成果。

  世间好物最不易,彩云易碎琉璃脆。

  如果他再不改变,我们两个之间早已没什么好说的了,也说不出来什么了,这是我本来的想法。直到他用刀伤害自己,这是我最不愿意发生的事情。我宁愿他伤害我,也不希望他做出这种几乎要命的行为啊。可是,想保护他,只能放手。

  根本没有用处。

  道歉,他能想到的补偿方法只有道歉,苍白的只剩道歉。

  我早就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了。

  “你想说的总是很多。”我摇了摇头,“你实际上告诉我的,又有多少?”说这话的时候我的心脏也在疼,好像是在撕裂自己的灵魂一样。

  “你说我控制欲强......”

  “你每次要做那些......”

  “你身边人.....”

  “你总说.....”

  够了,我说够了,我真的很累了。

  我们早就不是恋爱关系了。

  我吼了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我只想离开。

  让我走让我走让我走让我走让我走让我走让我走让我走让我走让我走让我走让我走让我走让我走让我走让我走让我走让我走让我走让我走让我走让我走让我走让我走让我走让我走让我走让我走让我走让我走让我走让我走让我走让我走让我走让我走让我走让我走让我走让我走。

  为什么!你还要缠着我!

  “吕景行,这是刻着我名字的项圈。”

  我控制不住的情绪随着右手一起爆发,我没想过的是他根本躲都不躲,拳头结结实实的打在他的眼睛上,他是在哭,还是在流血。是后悔还是痛苦,我的情绪早就麻木,他发疯的笑了起来,几乎是要把自己的眼睛扣出来了。他抓起一块碎玻璃,就开始往自己的胸口戳去。

  “要不要在这里也刻个名字?就像那个项圈。”

  疯子。

  应付医生并不简单,他们的眼神好像都把我剖析透了,不过他们也没有过问这种外伤怎么来的,只是很快的他做好了治疗措施,他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好像离开了灵魂的躯壳。倘若他刚刚真的死在了哪里,那我也逃不出医院天台了吧。我缩在椅子上,困意和心酸包裹着我,几乎是在透支全部精神力之后昏迷过去的。

  医生说,不需要住院,好好休息,好好上药,好好去拆绷带,一切都没问题。

  出租车上我们就这样一左一右坐着,相顾无言,没有歇斯底里,没有哭泣,没有请求,没有挽留,就这样结束了。

  我把最后一颗薄荷糖塞到他的手里。

  “就到这吧,谢谢你。”

  他家的门嗵一声关上了,我走出了大门,无色的雨在灯光下变成金色的丝线慢慢垂落,无声的眼泪也毫无征兆的滑了下来,最后消失在雨中。

  晚安,云杉。

  往后,你得对自己说了。

  为白纸一样的人生响着唯一的掌声,

  今天也歌颂着空无所有的我,

  为了让一切如昔而编写的,

  以你为主角的故事笔记之中,

  不论是断掉的水电 社会或是新闻都无关痛痒,

  就连我这人生呐、都化作墨水一样,

  那时一直在脑里描绘的梦想也随着长大成人逐渐逼近时效,

  人生无可避免是由妥协堆积而成,

  不论心灵或命运或情歌或人生皆不可信,

  到头来无人买账也是一切白废,

  刻意打翻梦想才描绘出的此刻我却俯伏在地等待时效来临,

  大概人生的价值、在于如何完结吧。

  百日誓师大会的演讲台上,我看见他的眼睛换了一块纱布。和断掉的联系一样结束的是我们的高中。年轻气盛时剩余的感情是i²-1,失去他之后是再减去一个1。

  体育仓库空荡荡的,之前存放的器材大多被搬迁,少部分损坏的就堆在那里,落满了灰尘。

  曾经表演话剧时候的大礼堂,因为很久很久没有再使用了,蜘蛛丝都结满了房梁。可惜那巨大的帷幕挂在那里。

  往日青春活力的学生,白头发的白头发,掉头发的掉头发,身形无不憔悴,弄得两鬓如霜。

  教室里老学生搬去其他地方而新学生又来,整个高三和黄粱一梦一样到头结束了。

  成绩好的因为一场失利就受到老师职责。那些还在嘲笑的往往紧接着后面被训斥。

  即使现在成绩斐然,也不知道高考后的结果是什么样。哪怕是读上了梦寐以求的高校,也哪能想到未来在新环境里的迷茫无助呢?

  不满足成绩,只能背上厚厚的学习资料。上一次考试还毫无希望,下一次可能就进步斐然,一跃而起。

  人生如戏啊,你方唱罢我登场,直到曲终人散,蓦然回首,这三年忙忙碌碌,最后又得到了多少呢?

  到头来,都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高考最后一科的铃声想起,好像是一场三年的梦醒了。我知道,我还需要再见他一次。

  “毕业快乐。”

  “云杉,终于考完了,不是吗。”

  我把早早准备好的礼物递给了他——那是他之前念叨很久的围巾,我废了很大劲才学会,每次织一点就要扎自己几次,直到冬天结束了都没搞定。不过,我还是完成了它,不是吗。在围巾的最里侧,我用黑线淡淡的绣了几笔。

  不离不弃,芳龄永继。

  他拍开了那个礼物,他会捡起来的,我知道。

  今天太阳很好,我回头看了最后一眼,连同他和这个带了三年的学校。我并不恨他们,因为他们也构成了我人生的一部分。

  回家了。

  人工湖上倒映着巨大白云,我很久没有见过这么有层次的云了,在其他地方也没见过。

  太标准的云了,可以说除了它之外的都不能称作云了,充其量是水汽。

  望着不知何处去的云,犹如某日我曾见过的冬影。

  很久之后,我总是会在下雪时想起,那白如山云,眸似沧水的少年。

  后日谈

  我记得书上有过一个情节,绝望的发疯的小姐自戕般饥渴地吞下一把把花园里的泥土,吞下蚯蚓和蜗牛,最后呕吐到天亮。可是我写不出六十四封信件,我的感情不比蝴蝶标本更完整。早知如此,绊人心,何顾当初相识。因此,我的感情状况也一直停滞不前,其他人的仰慕或者追求曾经无法打动我,到现在更是不比泥土少见。

  也许已经过了很久,或许也没过很久,几乎连容貌都已经遗忘。直到某一天,我在坐大学城的公交车时,上来了一个很熟悉的身影。不过瘦了很多,也高了很多。我和他对视了两眼,好像都有什么想说的,但是最后只当是认错了。什么都没有开口,不过他带的红色围巾还是很合身的。

  话语在心口难开,像汤底化不开的盐,沉淀着我的犹豫,一日一日的堆积,宛如那雪国一样。我还是喝下了那碗放满盐的汤,纵饮过往言语,却不知何物可以止渴,只得用双手捧起这喉干似火。天要下雨,由他去吧。我固然完全肯定并不在意。这张纸照常的空无一物。不必再写这些精心却空洞的诗。

  以前的学校,却是再不会回到那里了,而又是感觉明天又会回来。从天没亮的时候来,从天不亮的时候走。在那不过短短轮了十二个季节,还是能记住,真是太好了。

  孤枝谢了落红,太匆匆。竟是模糊到却分不清三年的长短,可谓一日如三秋,到此时更是突然发现现在就穿着那时候一起买的衣服,连同这会春红开了又换了八栽,它仍是旧的,却还像是新的,一直都是新的。我还穿着。

  不过偶尔路过故地,却是盖了新楼,而路还是老路,楼却新的刺眼,攒在骨子里的生分。还想回忆几个同窗,却都是小事,就是这样卡在喉咙里的放不下,却是扯出一长串。像吞掉包装生日蛋糕的绸带,怎么都吐不出来。而记忆在这会净是搬桌子挪凳子的小事,几顿午饭,甚至是几场考试,不过还能记住真是太好了。

  唯独让我记得很深的还是一双眼睛,蓝像湖水一样的眼睛,他曾经为了我流出过泪,也为我流出过血,我也很久很久,没有看过这么好看的眼睛了。

  一夜梦醒,不过往事一梦,竟有阵阵冬风拂过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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