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不歸的歧路，身體的驚變**

時間，在我和阿哲之間那種奇異而沉淪的共生關係中，悄然流逝。轉眼間，一個月就這樣過去了。

這一個月裡，我們似乎已經完全習慣了這種扭曲的「常態」。李凱的身份變得越來越模糊，而「凱莉」則幾乎成了我的預設狀態。那顆粉紅色的藥丸，阿哲似乎總有源源不斷的供應，也或許…是我的身體對它的需求，或者說，我的身體狀態本身，已經發生了某種潛移默化的改變。

變身的過程越來越快，幾乎像是身體的本能反應。有時候甚至不需要吞服藥丸，僅僅是一個充滿暗示的眼神，或者一個挑逗性的觸碰，那股熟悉的熱流就會自行從體內湧起，在極短的時間內將我重塑成凱莉的模樣。而從凱莉變回李凱的時間，則變得越來越長，越來越不確定。從最初的幾個小時，到後來的一整天，再到兩三天…起初我還會為此感到恐慌，但隨著次數的增多，以及每次最終還是能變回去，那種恐慌感漸漸被一種麻木的、聽天由命般的無奈所取代。

性愛，如同呼吸般自然地穿插在我們生活的縫隙裡。不再需要藉口，不再講究場合。有時候是在廉價旅館那張吱呀作響的床上，有時候是在他那輛充滿了我們曖昧氣息的舊車裡，有時候甚至是在某些更加大膽、更加刺激的、稍有不慎就會被人發現的角落。每一次的交合，依舊能輕易地將我推向極樂的巔峰，身體的敏感度似乎有增無減，高潮和噴湧來得迅猛而激烈。但我內心的掙扎和痛苦，卻似乎在一次次的感官轟炸中，被磨平了稜角，沉澱成一種更深層次的、混雜著羞恥、依賴和茫然的複雜情緒。

我不再聲嘶力竭地否認，不再徒勞地反抗。更多的時候，我只是沉默地承受，閉著眼睛感受那如同海嘯般席捲全身的快感，偶爾發出一兩聲細碎的、帶著哭腔的嗚咽。結束後，也只是默默地清理，默默地穿好衣服，彷彿一切都只是例行公事。

阿哲似乎也習慣了我的這種轉變。他不再像最初那樣充滿了征服慾和惡劣的玩味，雖然在床上依舊強勢而索取無度，但在其他時候，他對我…該說是對「凱莉」，似乎多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照顧？他會記得買我（凱莉）慣用的牌子的沐浴露，會在天氣變涼時提醒我加衣服，甚至有一次，在我因為生理期（是的，這具身體竟然該死地還會有生理期，雖然極不規律）而蜷縮在床上痛得死去活來時，笨拙地給我買了紅糖薑茶和暖寶寶。

這種詭異的「溫情」，比之前的粗暴和戲謔，更讓我感到不安和迷失。

就在這樣一種麻木而扭曲的日常中，最新的這次「變身」，悄然帶來了不同尋常的跡象。

那次似乎沒什麼特別，也是因為某個無聲的契機，我再次變成了凱莉。然後，一天過去了，兩天過去了…五天過去了…一個星期過去了…

我依然是凱莉。

時間一天天累積，很快就超過了我之前最長的維持記錄。起初，我只是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但那種「反正遲早會變回去」的慣性思維，以及潛意識裡對思考這個問題的逃避，讓我並沒有太過在意。或許只是這次的藥效特別長？或許是最近太累了影響了身體的狀態？我給自己找著各種理由，將那份日益增長的不安壓在心底。

與此同時，我的身體似乎也出現了一些細微的變化。我變得比以前更容易疲倦，常常在白天也感到昏昏欲睡。口味也變得有些奇怪，以前喜歡吃的東西現在覺得索然無味，反而對一些酸的、辣的食物產生了莫名的渴望。胸部似乎也比之前更加沉重和敏感，那種腫脹感不再是暫時的，而是持續存在，甚至連帶著乳暈的顏色都似乎加深了一些。

這些變化都被我歸咎於長時間維持女性形態、激素水平紊亂，以及最近不太規律的作息和飲食。我完全沒有往其他方面去想，或者說，我的潛意識在極力抗拒著那個最不可能、也最可怕的可能性。

直到那天早上。

我從一陣劇烈的反胃感中驚醒。胃裡像是有什麼東西在翻江倒海，一股強烈的噁心感直衝喉嚨！我猛地掀開被子，跌跌撞撞地衝進狹窄的衛生間，趴在馬桶邊就是一陣撕心裂肺的乾嘔。

「嘔…呃…嘔…」

我幾乎要把膽汁都吐出來，但除了些許酸水，什麼也沒吐出。那種噁心反胃的感覺卻絲毫沒有減輕，反而一陣陣地襲來，讓我渾身發軟，冷汗涔涔。

「怎麼了？一大早的…」阿哲被我的動靜吵醒，揉著眼睛走到衛生間門口，看到我狼狽的樣子，皺起了眉頭。

「…不知道…突然…好噁心…嘔…」我又乾嘔了幾聲，臉色慘白。

「是不是昨晚吃的東西不乾淨？」阿哲走進來，拍了拍我的背，「我昨晚也吃了，沒事啊。」

「…可能…可能就是胃不舒服吧…」我虛弱地靠在牆上，感覺天旋地轉。

接下來的幾天，情況並沒有好轉。每天早上醒來，那種噁心欲嘔的感覺都會準時報到。我的食慾也變得極差，聞到油膩的氣味更是會引發強烈的反胃。整個人都懶洋洋的，提不起精神，嗜睡的情況也越來越嚴重。

「你這不行啊，凱莉，臉色越來越難看了。」阿哲看著我日漸憔悴的樣子，也開始有些擔心，「老是吐也不是辦法，要不去附近的診所看看吧？」

去診所？我下意識地想要拒絕。以我現在這個不男不女、來歷不明的狀態，怎麼去面對醫生？用什麼身份？說什麼病史？但是身體持續的不適，尤其是那種揮之不去的噁心感，實在太過折磨人。而且，我也隱隱覺得，這可能不只是簡單的腸胃問題。

「…好吧。」最終，我還是妥協了。身體的痛苦壓倒了心理的抗拒。

阿哲似乎鬆了口氣。他找了一家看起來規模不大、病人也不算多的社區診所。去的那天，他顯得比我還要緊張。在掛號的時候，他用的是一個隨便編造的女性名字「張莉」，地址也含糊其辭。我則低著頭，戴著口罩，盡量避免與人對視。

等待的時間格外漫長。診所裡瀰漫著消毒水的味道，偶爾傳來其他病人的咳嗽聲和孩子的哭鬧聲。我坐在冰冷的塑料椅子上，手心裡全是汗，心臟砰砰直跳。阿哲坐在我旁邊，沉默不語，只是偶爾會用一種複雜的眼神看我一眼。

終於叫到「張莉」的名字。我深吸一口氣，在阿哲的陪伴下（他堅持要一起進去），走進了診室。

醫生是個看起來有些年紀、態度還算和藹的女醫生。她詢問了我的症狀：噁心、嘔吐、食慾不振、疲勞、嗜睡…我一一回答，聲音因為緊張而有些發顫。

女醫生點點頭，又問了一些其他的問題，比如月經週期。我含糊地說不太規律。她皺了皺眉，然後讓我躺在檢查床上，解開衣服，她要進行腹部觸診。

當她那微涼的手指在我平坦但依舊敏感的小腹上按壓時，我緊張得渾身肌肉都繃緊了。

「放鬆，放鬆…」醫生輕聲說道，「最近一次月經大概是什麼時候？」

我腦子裡一片空白，根本記不清這具身體上一次「流血」是什麼時候了。只能支支吾吾地說「忘了…好像…有段時間沒來了…」

女醫生按壓的手頓了頓，抬頭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站在一旁、臉色同樣有些緊張的阿哲。她的眼神變得有些意味深長。

「這樣吧，」她收回手，說道，「你的症狀，還有月經推遲…建議你去做個檢查確認一下。」

「做…做什麼檢查？」我心頭一緊，有種不祥的預感。

「驗個尿，或者…做個B超看看吧。」女醫生的語氣很平靜，卻像一道驚雷在我耳邊炸響。

驗尿？B超？為什麼要做這些檢查？難道…難道她懷疑…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我是個男人！就算變成了女人，也只是身體形態的改變，生理基礎還是男性的！怎麼可能…

但我的身體卻背叛了我的理智。當聽到「B超」兩個字時，我的心臟猛地一沉，一股難以言喻的恐懼瞬間攫住了我。

阿哲的臉色也變了。他似乎也意識到了什麼，嘴唇動了動，想說什麼，卻又沒說出口。

最終，在醫生的建議下，也或許是潛意識裡想要尋求一個確切的答案，我顫抖著同意了做B超檢查。

躺在B超室那冰冷的檢查床上，看著護士將冰涼的耦合劑塗抹在我的小腹上，我的心跳快得幾乎要蹦出胸腔。阿哲站在一旁，臉色蒼白，緊緊抿著嘴唇。

當那個探頭在我平坦的小腹上滑動時，我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旁邊那台黑白屏幕。屏幕上只有一片模糊的、意義不明的雪花點。

「不可能的…一定是什麼地方搞錯了…」我喃喃自語，試圖說服自己。

操作儀器的醫生（是另一個年輕的女醫生）沒有說話，只是專注地移動著探頭，仔細地觀察著屏幕。房間裡安靜得可怕，只有儀器運行的嗡嗡聲和我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聲。

突然，年輕的女醫生停下了動作，將探頭固定在某個位置，然後指著屏幕上某個極其微小的、幾乎看不清的點，對旁邊記錄的護士說：「這裡，看到了嗎？孕囊，大小符合孕周…有原始心管搏動。」

孕囊？孕周？心管搏動？！

這幾個詞像子彈一樣射進我的大腦！我猛地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著屏幕上那個微小的、幾乎無法辨識的白點，以及那白點中心…似乎真的在有規律地、微弱地閃爍著的光點！

「不…那是什麼…那不是…」我的聲音因為極度的震驚和恐懼而變調。

「是胎心搏動。」年輕的女醫生回過頭，用一種平靜而專業的語氣對我說，「恭喜你，你懷孕了。根據孕囊大小推算，大概…六週左右。」

懷…孕…了…？

六週…？

我的大腦「轟」的一聲，徹底炸開了！

不可能！！！

這絕對不可能！！！

我是李凱！我是個男人！！！就算變成了女人，也不可能懷孕！這一定是哪裡搞錯了！是儀器壞了！是醫生看錯了！這絕對是個荒謬的、可怕的玩笑！

「不！！！你們搞錯了！！！我不可能懷孕！！！我是…我是…」我猛地從檢查床上坐起來，歇斯底里地尖叫著，語無倫次。

旁邊的阿哲也像是被這個消息徹底擊垮了，他臉色慘白如紙，身體晃了晃，扶住了旁邊的牆壁，眼神呆滯地看著我，又看看屏幕，嘴裡喃喃道：「懷孕…六週…怎麼…怎麼會…」

「這位女士，請你冷靜一點！」護士急忙上前按住我，「懷孕是事實，B超結果不會錯的。你需要冷靜下來…」

冷靜？我怎麼冷靜？！

這個消息像一道來自地獄的判決書，將我徹底打入了萬劫不復的深淵！

我，李凱，一個男人，現在不僅被困在了這具女性的身體裡，無法變回，而且…而且還懷了…懷了我兄弟的孩子？！

巨大的、令人窒息的恐懼和絕望瞬間將我吞噬！我的眼前一黑，身體一軟，再次失去了意識。在徹底陷入黑暗之前，我最後的念頭是——完了，一切都完了…這次，我是真的…回不去了…

---

**（第五章 完）**

小说相关章节：TS 短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