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晨和陈进最终敲定了解决方案——由赵晨主动提出自己有更进一步的证据，但要求警方必须保证他的安全，不得对他施加任何伤害或限制自由。

这其实是污点证人中最常见的策略。

在许多重大案件里，污点证人往往掌握着决定案件走向的关键信息，因此他们通常会提出类似的要求，以确保警方不会过河拆桥。赵晨提出的要求很简单，甚至可以说是“合理”得让杜鸣没理由拒绝。两害相权取其轻，杜局长当然明白这个道理。比起去纠结赵晨的“特殊性”，现在最重要的是把蒋怀南彻底摁死！所以，杜鸣答应了。

会议室内，冷色调的灯光让气氛显得格外严肃。这里是警方总部内专门用于审讯关键证人的房间，墙壁采用了吸音材料，既能保障隐私，也防止外界监听。房间中央是一张简单的长方形会议桌，桌面上摆放着几份案卷和录音设备。

“可以。”杜鸣沉声道，目光锋利地看向赵晨，“但你必须把证据交出来。”赵晨没有多废话，直接把从中控室带出来的U盘放在了桌上。旁边早已准备好的警员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拿起U盘，放进了专门的证据袋中。证据已经正式进入司法程序。这代表赵晨的筹码已经兑现，交易正式达成。

杜鸣的眼神终于柔和了一点，他靠在椅背上，语气放松了些：“好了，赵晨，你的要求我答应了。现在，你可以放心了吧？”

赵晨微微一笑，语气平静：“当然。”

杜鸣把手上的文件随意地往桌上一放，随口问道“那，说说吧，你到底是什么情况？”他原本以为，自己会听到一个常规的污点证人故事。比如，赵晨其实不是幸存者，而是是蒋怀南手下的某个小角色，曾在秘密基地里工作，后来发现自己的薪资待遇低，或者在晋升问题上受到了不公平对待，于是决定反水，拿着证据来找警方交易。

这类事情太常见了，警方见过太多内部人员反水的情况。所以，杜鸣的语气也没有太多戒备，甚至带着一点漫不经心的意味。

“当然。”赵晨说道，“但在那之前……”他顿了顿，缓缓环视了一圈房间里的其他人，最后视线落回杜鸣身上。

“我希望，这场对话，只限于你我和陈警官。”

房间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一瞬。

几名警员互相交换了困惑的目光，其中一位年轻警员忍不住低声提出质疑：“杜局，这不太符合规矩吧？难道还有什么证据我们不能听？”旁边资历较深的另一名警员脸色也有些难看，语气带着些许不满：“赵先生，现在这里都是我们警方自己人，您要谈的事情难道有什么不适合我们听的吗？”

杜鸣眉头微蹙，眼神迅速扫过质疑的众人，沉声道：“特殊情况特殊处理。我亲自负责，有问题我来承担，你们先出去吧。”

警员们仍有些迟疑，明显心有不甘，但杜鸣严肃的眼神扫过来，众人只得安静下来，默默地走出房间。

房间终于安静了下来，只剩赵晨、陈进和杜鸣三人。

陈进心里也微微有些不安，却还是选择保持沉默。他清楚，赵晨接下来要讲的内容很可能涉及到昨晚那令人震惊的发现，甚至可能超出他的想象。

赵晨并未立刻开口，而是缓缓抬起手，在半空中微妙地翻动手腕划动着，仿佛在操控某种看不见的装置，又像是在探寻空气中无形的信息流动。他的眼神变得专注而谨慎。

杜鸣眉头微蹙，声音低沉地问道：“你在做什么？”

赵晨停下动作，缓缓放下手臂，语气淡然而笃定：“确认一下，这里确实是安全的。”

赵晨缓缓抬起手，手掌向上摊开。他的皮肤开始变化。从指尖开始，一层宛如涂满亮油的乳胶般质地缓缓蔓延，光滑、柔韧，表面泛着微微的光泽。它贴合着赵晨的骨骼与肌肉，如同一层第二皮肤，与他的动作同步流动，却又透着一股非人类的违和感。

陈进屏住呼吸，杜鸣的目光微微一凝。

“……我被改造过。”赵晨的声音响起，依旧平静如常，但这一次，他的语调比往常更低沉了一些，仿佛透着某种深埋于心的沉重，“在蒋怀南的基地里，他们不仅仅是在折磨人。”赵晨缓缓说道，“他们在实验。”这是谎言的一部分，但也是事实的一部分。

“他们想制造‘更完美’的展品，或者说，他们想看看人体能被塑造成什么样的形态。”

“他们用各种手段强化、改造、试验，寻找‘更高级’的人体材料……但实验失败率极高，大部分被改造的人都无法承受手术，不是死了，就是变成了失去意识的行尸走肉。”

他顿了顿，嘴角浮现出一抹不带温度的笑。“……而我，是少数的‘成功案例’之一。”

陈进的呼吸微微一滞。尽管昨晚已经知道赵晨的“不正常”，但当他听到这个故事时，还是忍不住攥紧了拳头。

“所以你……也是受害者？”

赵晨微微一笑，点了点头。杜鸣没有立刻开口，他只是静静地盯着赵晨，像是在评估他话语里的真实性。作为局长，他的经验比局里所有人都要丰富，直觉告诉他——赵晨确实隐瞒了一些东西。但问题是，他隐瞒的到底是什么？

杜鸣目光如炬地盯着赵晨，像是在试图看穿他，可赵晨依旧波澜不惊，乳胶一般的皮肤闪烁着微光，在光线下显得诡异而神秘。陈进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扫动，内心隐隐有些紧张。终于，杜鸣开口了：“你说的这些，有多少是真的？”

赵晨微微扬眉，语气淡然：“局长，你觉得我有撒谎的必要吗？”

杜鸣的眼神微微一沉。是的，他觉得赵晨确实隐瞒了什么，但——他未必想知道赵晨到底隐瞒了什么。杜鸣眉头紧锁，心中反复权衡着眼前的状况。赵晨现在的表现显然已经远超出普通“污点证人”的范畴。他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证人，尤其赵晨刚才展示的能力，明显已经超出了警方以往所处理过的任何情况，甚至带着某种无法控制的未知风险。

他承诺保障赵晨的安全，本来是基于污点证人的标准程序，现在看来，这个承诺却更像是一次冒险的赌注。杜鸣的内心深处泛起一阵矛盾：如果兑现承诺，也许会放任一个未知的潜在威胁；但如果不兑现，又可能失去彻底解决蒋怀南案件的关键机会。

最终，他只能叹了口气，默默地在心中确认了自己的决定——眼前的风险虽然大，但此刻，他没有更好的选择。眼前的男人，明显不是普通人，甚至不是普通的“受害者”。可他现在能做的选择很有限。但至少，目前，他没有对警方表现出任何威胁性。他只是个想要活下来的“受害者”。

杜鸣的指尖轻轻叩了叩桌面，沉默了几秒，最终，他做出了决定。

“行。”

杜鸣缓缓地靠回椅背，他做出了一个选择——选择不去深挖赵晨的秘密。他知道，赵晨还隐瞒着一些东西，但……他未必想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些事，知道了反而更麻烦。

他深深地看了赵晨一眼，语气意味深长：“你很聪明，赵晨。”

“但……希望你能记住，我们站在同一边。”

赵晨微微一笑，神色平静：“当然，局长。”

杜鸣的眼神深邃，盯着他看了几秒，最后站起身来，伸手整理了一下警服的袖口，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冷静。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

他目光缓缓扫过赵晨和陈进，最后落在赵晨身上，语调微微放缓：“你既然提出了你的要求，那我们警方也会履行承诺。”

他顿了顿，声音微微压低：“希望，我们以后不会成为敌人。”

赵晨微微扬起嘴角，缓缓站起身来，与杜鸣对视。

“当然不会。”他的语气波澜不惊，“我可一直是守法公民。”

杜鸣没有再说话，只是微微点头，转身推开门走了出去。

门关上的瞬间，屋内的气氛终于彻底松弛下来。赵晨轻轻吐出一口气，而陈进却依旧紧紧盯着他，眼神复杂。“……你刚才那套说辞，到底有多少是真的？”

赵晨偏过头，微微一笑，眼底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光芒。

“刚才说的80%，都是真的。”

他缓缓地靠在椅背上，轻轻摩挲着自己的手臂，黑曜石般的色泽渐渐隐去，重新变回普通人的肤色。

“至于剩下的20%……”他顿了一下，微微眯起眼睛，语调轻缓而危险，“有些事，知道得太多，可不好哦。”

陈进：“……”

这个家伙，根本就是个怪物吧？！

赵晨提供的证据，成了压垮蒋怀南的最后一根稻草。

警方行动迅速，凭借着U盘中那些触目惊心的数据，他们在短短数小时内便锁定了蒋怀南全部的秘密据点。随着夜幕降临，特警队同步出击，在城市各处展开突袭行动。

当特警破门而入时，现场的景象让即使经验最丰富的老警员也瞬间遍体生寒。阴暗潮湿的房间内，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药味和绝望的气息。许多人被如同“展品”一般囚禁着——有的被长期注射药物，神智涣散，双眼空洞如同行尸走肉；有的则早已失去了基本认知能力，躯体被强行扭曲，成为买家眼中所谓的“艺术品”，惨不忍睹。目睹这一切的警员握紧拳头，压抑着心底汹涌而出的愤怒与悲痛。

在其中一处最隐秘的据点，警方更发现了一份被精心加密的VIP客户名单。技术人员迅速破解后，一排排醒目的名字逐一浮现，名单之长，触目惊心。不少国内外赫赫有名的商界精英、政界要员，甚至连某些备受瞩目的国际组织高层都赫然在列。这意味着案件的冲击早已超越国界，扩展到了令人难以预料的高度。

更令警方震惊的是，U盘中的这些数据还详细记录着蒋怀南组织的黑市交易细节。人口买卖、毒品走私、器官贩卖，甚至资金流动的线索显示，他们与境外恐怖组织间存在长期而密切的资金往来。

此时此刻，所有人才真正意识到，这个名为蒋怀南的男人，远比他们此前预料的更加残酷、更加危险。这早已不再是一起单纯的失踪人口案件，而是一场席卷全球、令人毛骨悚然的国际阴谋。

蒋怀南的帝国在一夜之间崩塌。

他的资产被冻结，所有公司账户、洗钱渠道统统被切断，曾经无往不利的金融网络，如今成为政府追缴的目标。大笔资金被没收，所有关联企业纷纷倒闭，投资人四散而逃，唯恐被牵连其中。

与此同时，跨国逮捕令迅速生效。警方在多个国家同时行动，蒋怀南的海外合作人、投资人被一一逮捕，那些原本隐秘的黑市交易也随之曝光。黑暗角落中的利益链条被彻底撕裂，牵连之广，甚至让整个地下市场都掀起了不小的震荡。

然而，最致命的冲击，则是那份秘密VIP名单。

名单的泄露，如同一枚炸弹，在上流社会的圈子里掀起了惊涛骇浪。无数曾经身居高位的人在名单上赫然在列，他们曾自诩高贵，享受着权力与财富带来的豁免权，如今却被这份名单拉下神坛。有人紧急斥资公关，试图抹去痕迹；有人仓皇出逃，躲避即将降临的调查；甚至有人选择了最极端的方式，以死亡来终结这场无可挽回的审判。

最终，在蒋怀南的所有“后路”被彻底封死后，警方迅速启动国际司法合作机制，与其他涉案国家执法部门密切协作，抓捕了遍布全球的余党和相关犯罪人员。这些涉案人员分别在所在国接受审判，而蒋怀南本人则因主导和策划了诸多严重犯罪活动，在本国法院受到公开审理，并被控以包括走私、非法生物实验、资助恐怖主义在内的多项重罪。、这场震惊世界的案件，终于画上了句号。

赵晨提供了直接关键线索，并协助警方一举摧毁这个庞大的犯罪网络，警方决定给予他一笔丰厚的奖金。这不仅是对他勇敢揭露真相的奖励，也是对他个人安全的补偿——毕竟，蒋怀南的余党可能仍在暗中潜伏，而赵晨将来很可能会成为某些人报复的目标。

当陈进将奖金的消息告诉赵晨时，赵晨只是淡淡一笑。“这钱，我可以收吧？”他语气随意地问道，仿佛只是在确认一个不太重要的细节。陈进瞥了他一眼：“你帮我们破了这么大的案子，不收才奇怪。”赵晨笑了笑，随手拿起支票，看了一眼上面的数字，算不上一夜暴富，但至少能潇洒过上几年。但他只是随手把支票放下，语气平淡地说道：“也不算多。”

陈进只觉得一阵无语：“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赵晨没有解释，只是眯起眼睛，透过窗户望向远方的城市天际线。

案件结束了，蒋怀南的帝国被彻底摧毁。赵晨终于不用再小心翼翼地活着。他站在警局门口，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仿佛体内的某种沉重终于随着这口气散去。身旁的陈进双手插在口袋里，靠着车门，看着赵晨这幅模样，忍不住说道：“终于解脱了？”赵晨笑了笑，偏头看着陈进：“至少不用再担心什么时候会被人绑回去了。”

“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赵晨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了一眼远方的天空，阳光穿过薄云，洒在他身上，温暖而真实。

“回家。”他说道，“回到我被绑来之前的地方，回到……我原本的生活里。”

陈进闻言，微微挑眉：“你觉得你还能回得去？”赵晨微微一愣，但随即笑了笑：“至少得试试吧。”

赵晨原本想在离开前，亲自找涛哥道谢。毕竟如果没有涛哥，他当初可能连逃到警局的机会都没有，然而，涛哥却拒绝了。甚至不是直接拒绝，而是——通过陈进转达的。当赵晨提起这个想法时，陈进只是摇了摇头，语气平静：“涛哥不想见你。”赵晨愣了一下，随后眯起眼睛：“是你个人的意见，还是涛哥让你这么说的？”

“当然是他。”

“他说什么？”

陈进顿了顿，随即耸了耸肩：“他说，你的好意他心领了，但他觉得……没必要再见面了。”

赵晨听到这话，沉默了几秒。他想到那晚涛哥的隐忍，也想到陈进后来对涛哥的介绍，渐渐明白了些什么。涛哥的世界，还是属于孤独的。赵晨没有勉强，他轻轻点了点头：“那就算了。”

“但你帮我转告他——”他顿了顿，嘴角微微勾起，“谢谢他，也谢谢他借我的衣服。”

陈进嘴角抽了抽：“行，我一定转告。”

赵晨笑了笑，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城市，然后，启程离开。

这次案件的曝光，让整个市局都名声大噪。陈进因提供了关键线索，被上级点名表扬，而杜鸣更是得到了来自上级的直接嘉奖，整座警局一时间风头无两。然而，唯一不被外界提及的，就是——赵晨。

警方没有透露任何关于赵晨的消息。

没有他的名字，没有他的存在，没有他的功劳，甚至连他曾经出现过的痕迹，都被悄然抹去。一切都按赵晨的要求进行。他不想成为英雄，不想成为媒体追逐的焦点，他只是想回到自己的生活里，回到那个平凡的城市，过回那种普通的日子。

即便他自己也明白，有些东西，已经回不去了。但他还是希望，能像过去一样，过着平凡的日子，至少——假装自己还是普通人。他坐上了前往家乡的火车，靠在窗边，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小臂的皮肤。黑曜石般的光泽闪了一瞬，随后隐去，仿佛从未存在过。

赵晨闭上眼睛，回家的旅程，开始了。

……

赵晨回到自己熟悉的城市时，家人早已在等待。他们的关心，不是表面功夫，而是实实在在的焦虑和担忧。母亲的眼眶有些红肿，显然是哭过的，父亲则站在一旁，眼神深沉，话虽不多，却带着沉甸甸的情绪。

“晨晨……”母亲的声音有些颤抖，“这段时间你到底去哪了？我们怎么都联系不上你？”赵晨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语气尽量轻松：“出了点意外……但现在没事了。”母亲的手紧紧攥住他的手臂，像是害怕他再一次消失：“什么意外？你告诉妈，你是不是……是不是遇上什么坏人了？”赵晨顿了一下，脑海中迅速编织着合理的解释：“妈，我没事。只是……出了一点事故，手机也丢了，没办法联系你们。”

父亲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眼神带着探究。“出事故？”他的声音低沉，“怎么个事故？能让你连个消息都传不回来？”赵晨知道，他们不会轻易被搪塞过去。但——有些事情，他们知道了也只会更加不安。所以，他只是轻轻拍了拍母亲的手背，微微一笑：“爸，妈，真的没事。”

“重要的是，我回来了。”

母亲还想再问，但父亲看着赵晨的神色，最终只是叹了口气，拍了拍妻子的肩：“行了，孩子能回来就好。”母亲眼圈又红了，伸手轻轻摸了摸赵晨的脸：“瘦了……吃饭了吗？我给你做点吃的。”赵晨笑了笑：“早上刚吃过。”母亲还是坚持去厨房张罗，父亲则站在原地，打量着赵晨，沉默了几秒后，语气平淡地说道：“不管发生了什么，以后记得，家里永远是你的家。”

赵晨微微一愣，心中有些发热，但很快又压下了所有情绪，点了点头：“嗯。”他知道家人关心他，但有些事情，他不能说。他说不出口，也不该说出口。

赵晨在家里坐了一会儿，喝着母亲端来的汤，感受着久违的温暖。他看着屋里的摆设，发现自己似乎已经与这里有些脱节了。

他搬出去已经很久了。

最早是因为自己对乳胶的喜好，穿戴这些装备、约人来玩都不方便，索性就自己在外面租了房子。然后渐渐地，他习惯了独居的生活，享受自由，不再受到家庭的束缚。而现在……

家还是那个家，可他自己，已经变得不像是从这里走出来的人了。

赵晨的指腹摩挲着瓷碗的边缘，碗的温度透过指尖，传递到掌心，暖暖的，却让他有些出神。他不是不怀念这种家的温暖，但他清楚，自己已经无法回归那种安稳的生活。而且，他也不希望家人卷进自己的事情里。他喝完汤，和家人聊了几句，借口说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便与父母告辞。

被公司解雇，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回家报平安后，赵晨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原公司看看自己的情况。他被解雇了——“以旷工为由。”赵晨拿着HR发给他的正式通知，心里毫无波澜。他早就猜到了这个结果，毕竟自己确实是突然消失了好一段时间。哪怕他的情况并不能算是“自愿旷工”，但在公司的角度来看，他的岗位确实已经被新人替代了。

然而，公司的态度倒也算不上冷漠，至少，跟他沟通的HR显得有些不忍，甚至语气里带着一点歉意：“赵晨，我们知道你的情况可能有些……特殊。”HR用一种小心翼翼的口吻说道，“公司这边也能理解你的困难，虽然合约上我们是可以直接辞退的，但考虑到你的情况，公司愿意提供一定的补偿……”赵晨笑了笑，摆了摆手：“不用了。”HR微微一愣：“你确定？这笔钱不算少……”赵晨微微扬眉，嘴角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真的不用。”

他现在手里有警方给的奖金，根本不缺这笔钱。

HR犹豫了一下，最终点点头：“好吧，那如果你以后有新的打算，也可以考虑我们其他岗位的招聘。”赵晨随口应了一声，心里却清楚，自己是不会再回来了。在会议室里，赵晨等待离职手续的处理。

他的听觉，比以前更加敏锐。

于是，即便他没有主动去听，他还是清楚地捕捉到了外面那些同事的议论声——

“……你听说了吗？赵晨今天回来办离职手续了。”

“真的？他之前到底去哪了？不是说失踪了吗？”

“谁知道呢……不过你不觉得很巧吗？他消失前的客户是谁？蒋怀南。”

“然后他突然消失，接着蒋怀南出事，再然后，他今天就回来了。”

“该不会……赵晨其实是警方派去的卧底吧？”

“也可能是被绑架了，结果他反杀了绑匪，靠自己的力量逃了出来。”

“哈哈，你们想得太简单了，我觉得他被某个神秘组织选中，改造成了超人类。”

“……你小说看多了吧？”

赵晨坐在会议室里，手指无意识地敲了敲桌面，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他们的想象力，也就到这里了。他们或许能猜到，赵晨的消失和蒋怀南的事件有关系。但他们绝对猜不到，他真正经历了什么。他们更不会想到，他是如何从那个地狱里逃出来的，又是如何亲手把蒋怀南送进深渊的。他们只是在办公室里，端着咖啡，带着好奇和八卦心态，随口讨论着这个“离奇”的故事。

但赵晨清楚，只有他自己，知道真正的真相有多么超现实。

办离职手续的时候，几位和赵晨关系不错的前同事找机会跟他聊了几句。

“赵晨，你这段时间到底去哪了？”

“是出了什么事吗？”

“你现在整个人的气场都不一样了……”

赵晨微微一笑，随口编了个模糊的借口：“家里出了点事，去处理了一段时间。”

“真的假的？我们都还以为你被卷进什么大案子里了……”

赵晨挑了挑眉，笑着说道：“如果真是那样，我还能回来？”

“也是。”对方笑了笑，“不过说真的，你现在……跟以前不太一样。”

赵晨的表情不变：“哦？哪里不一样？”

“说不出来，但就是感觉……”

“更有气场了。”

赵晨微微一愣，然后低低地笑了一声：“是吗？”

他看着对方，眼神微微一暗，轻轻地说道：“或许是我经历了一些事情吧。”

那位同事听得有点毛骨悚然，打了个哈哈，不再继续追问。

最终，赵晨的手续办完了，他拿着离职文件，离开了公司大楼。

……

赵晨回到自己的公寓，推开门的瞬间，一股熟悉的乳胶气味扑面而来——这里，才是他真正的“家”。

桌上还摆着一副没有收好的手铐，衣柜里挂着一件未曾穿上的乳胶衣，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橡胶气息，甚至角落里的靴子上还残留着上次清洁时没擦干净的光亮护理油。赵晨轻笑了一声，抬手松了松领口，整个人终于放松了下来。他走到全身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普通的皮肤，普通的样貌，普通的眼神。就像他从来没有经历过那些疯狂的事情。但事实是，他已经无法回到普通人的生活了。

他轻轻抬起手，指尖缓缓滑过自己的手臂。

宇宙般的黑色光泽，仿佛受到召唤一般，从指尖开始缓缓扩散，流动着，贴合着他的肌肉轮廓，像一层完美无瑕的液态皮肤，将他笼罩在一层光滑而紧密的包裹之下。光线映照在上面，滑过那一片深邃的黑色，如同刚刚涂抹了护理油的乳胶衣，泛着微微的冷光，映出一抹迷离而神秘的反光。他握了握拳，感觉到这层“第二层皮肤”紧贴着自己，顺滑、柔韧，宛如天生的一部分。

他本能地低头，看着镜中自己的身体——光滑、紧绷、完美契合。这不就是他曾经渴望的吗？曾几何时，他幻想过，如果乳胶能成为真正的皮肤，那会是什么感觉？现在，他得到了答案。赵晨微微扬起嘴角，伸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手臂，感受着乳胶层下隐隐跃动的生命力。他的身体，已经变得不再属于“普通人”。

那么，未来呢？他还能回到“普通”的世界吗？他真的，还想回去吗？还是说，他该去探索更深层次的可能性？

窗外的夜色笼罩整座城市，远处的霓虹灯在玻璃上投下跳动的光影，映照在赵晨泛着乳胶光泽的皮肤上，仿佛是一种无声的邀请。

他看着镜中的自己，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或许，是时候重新定义一下自己的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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