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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雀花,1

小说:调查员系列调查员系列 2025-09-06 07:59 5hhhhh 5750 ℃

0.

作为一个在地中海沿岸出生长大的人,我并不怎么喜欢巴黎这座城市。奢华,浮夸,在靴子上都能闻见香奈儿5号的味道。但偏偏它又是个落寞的城市,塞纳河里涌动的似乎不是河水,而是法兰西岛居民的欲望与悲怆。

就算已经是三年前就落下帷幕的事情了,但还是刻骨铭心。

我枕着七万六千八百四十一人的尸骨。

而我的早晨,始于参战四年来的每一个噩梦。

1.

初秋的巴黎,是个并不火热的城市。当然,这并不仅仅体现在温度上。即使是在香榭丽舍大道,也难以看到几个青壮年的法兰西男性。雍容华贵的女性三两成群,甚至连她们牵着的狗加起来也比街头的男人多。强烈却难以宣泄地各色欲望嘶吼着冲向天空,就算是天际线都被她们镀上了一层象征沉沦的金色...

“...不!拉希塞尔....”

我挣扎着从这一系列噩梦里醒转过来。天还没亮,透过被层层半透明幕帘遮蔽的大落地窗,我甚至看不清对楼阳台的栏杆。

捏了捏眉心,我尝试着让自己慢慢平复下来。虽然说这样的噩梦我早就习以为常了,但不知为什么,我一直走不出来。

下意识瞥了一眼右手,拇指和食指间仍然遍布着熟悉的老茧。轻轻搓一搓,像极了两块小石头,不算太硬的小石头。

是啊,它不算硬。它哪有我的命硬啊。

我现在享受的,是用他们的未来砌成的洛可可。

我用力摇了摇脑袋,试图让自己更清醒一点。床上没有血迹,没有被我割开喉管或是捅破心脏的小间谍,我想起来了,这不是在纽约,我在国内。

但我的动作似乎打扰到了同床共枕的小孩--前不久从日本国带回来的有眼疾的小朋友。月余的相处,再加上对陌生地方的天然畏惧,他现在也养成了晚上摸着墙壁从他的小房间慢慢走到我的屋子里躺在我的床上睡觉的习惯。我几乎不会每天晚上都在“家里”过,但自从他有这个习惯开始,我也尽量在“家里”度过夜晚了。

都是无家可归的人,对彼此应该多一点理解和宽容。

他披着白洁的过膝海岛绒睡衣,像个强盗般地占据了我半边枕头。受到我的影响,他不安分地扭动着,紧紧抓着枕头的小手向着我这边探了探。

我只能无奈地回应着他的动作。

如愿以偿地抓住我的手指后,他确实镇静了下来。但相对的,他也醒了。

“....这会...就要去工作了吗?”

“亲爱的,还早呢,”我宠溺地摸了摸他的头发,“再睡会,我让管家叫你”

“...唔...,”他扯了扯我的袖子,“那好吧...”

“但是亲爱的,你不放手我走不了啊”

“...你把我弄醒了...”

“我明白了,”我慢慢地低下头,循着他小嘴的方向轻轻一吻,“我走了”

“...哼...”

为他掖好被角,揉捏着仍旧泛痛的太阳穴走到了窗边。温存了这一小会,外面好像开始有光了。我带着对今天良好心情的愿景,拨开了帘幕。

黎明已至,漆黑的天幕被晕染上了逐渐淡化的橘红色光芒,在地平线的尽头那颗亮点已经清晰可见。不出声地推开窗户,我站到了黎明之前。我对面的街道哪有什么房屋,更没有阳台栏杆,这是一小片尚未清理干净地断壁残垣,碎裂的墙体,四散的砖瓦,勉强保存完整地放置耶稣像的壁橱上有一摊还未完全褪色的血迹。精致地阿尔卑斯山羊毛地毯已经被撕裂成了几块,上面尽是污渍和尘埃。

我们赢了,但我们真的赢了吗?

迎接黎明的我们,身后到底背负着多少被定格的时间?

七万六千八百四十一个,可能还得算上眼前这一片。

“我没有资格去替你们见证这属于黎明的一切”

我低语着掩上了窗户,拉上了幕帘。

从我位于香榭丽舍大道179号的宅邸到外交部所在地奥赛码头并没有多远。因此,相比于乘车或是地铁,我更喜欢步行。它位于赛纳河对岸的第七区,旁边相隔不远的荣军院里,静静沉眠着我敬爱的皇帝陛下。

和陛下一样,我也是个并不怎么虔诚的天主教徒。但我同时也和一个世纪之前的法兰西民众一样,狂热地崇拜着他。我多么希望现在的共和国能再出现一位陛下这样伟大的人物,追随他,再度挥扬起金雀花安茹家族的旗帜与纹章。

都是过眼云烟了。

作为法兰西第三共和国驻美利坚合众国的大使,在眼前这幢漂亮的小楼里自然也拥有着一间办公室。当然,正常来说,这间办公室就是个摆设。

“早上好,先生?”外交部的门卫来自总统内务处,看起来强悍而冷漠,显然他并不认识我。倒也正常,这次回国两个多月以来,我这还是第一次来述职。

“你好,”我掏出早就准备好的证件,“第三共和国外交部美利坚事务司长,希斯-冯-安茹”

“请进,安茹先生”

时隔一年多再次走进这里,我感觉它并没有什么变化。装修华贵典雅,往来的人仪表堂堂。

也对,毕竟明面上我们这幢小楼就是共和国对外的颜面。

我的办公室在二楼。按照设计这幢建筑的古斯塔夫-埃菲尔先生的理念,一楼用于日常事务办公和宣读外交辞令,二楼就是管理者或者是像我这样常年“不在岗”但又必须有办公室的人呆的地方。相比起一楼,二楼就要冷清太多了,长廊两侧的房间门上大都悬挂着空置或是长时间外出的牌子,唯一能在走廊遇到的,也只有负责清洁工作的外交后勤部的工人。

2-037。

我诧异地看着我的门,这上面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悬挂,要不是贴在墙上的分属部门牌仍然是美利坚事务司长室,我都要怀疑是不是我记错门号了。

带着疑惑推开了门,在下一刻我的疑惑便烟消云散。

属于我的位置上坐着我的上司,或者说我的老板,阿里斯蒂德-白里安先生。

“您来的真早,白里安先生,”我摘下了礼帽,向他礼仪性地鞠躬。

“老了,”年近六十的他捋了捋他那极具代表性的胡子,“开始吧,我没多少时间”

“如您所愿”

我从手提包里取出早已准备好的述职报告,恭敬地放到了桌面上,并为他翻开了第一页。再次抚胸低头,我退到一旁,等待着他的问讯。

说实话,我个人认为其实不需要弄得这么复杂,一封电报就足以把述职报告原原本本地展示给白里安先生查阅了。每一年半一次的回国述职是一件挺麻烦的事情,不光我这么想,就连不少在欧洲各国的外事司长也是这样想的。但考虑到我们所涉及的文件的机密程度,我们一次都没有向白里安先生提起过。

“做的不错,希斯,”白里安扫了两眼就把我的述职报告放下了,“那么这次的问讯会是一次常务问讯”

“听您吩咐”

“在你留在美利坚的这十六个月的时间里,你自称遭受了173次暗杀?”

“实际上应该更多,但我能确定并记录下来的就173次”

“抓到了几个袭击你的杀手?”

“很遗憾,”我捏了捏眉心,“四十六个人,十四个孩子,二十七个女人,七个男人,除了当场自杀或是在搏斗中被我杀掉的,就剩三个孩子”

“三个孩子,”白里安戏谑地看着我,“和你的风评很像啊”

“您清楚我的手段,”我回给他一个冷冰冰地笑容,“最大的十四岁,最小的十一岁,上刑之后没有一个挺过十五分钟。但他们只是普通的杀手,我只问出了是民主党的那几家派来的。”

“民主党?那群泥腿子哪里玩的懂党派之间的勾心斗角。”白里安取出了他的烟斗,小心翼翼地塞上来自向风群岛的烟草,轻轻压紧,点上火,深深地吸了一口。在升腾的烟气里,他好像又变回了过去那个意气风发的政治家。

“民主党想弄我们的人,现在执政的是共和党,”白里安眯上了眼睛,“那就是说,和共和党搭上线了?”

“是的,就像您吩咐的那样,我们甚至暗地里帮了沃伦-加梅利尔-哈丁一把,他现在对共和国现任政府和我们社会党都很感激”

“只有他吗?”

“还有他的国务卿,查尔斯-埃文斯-休斯先生,”我笑了笑,“他似乎也有着很独特的见不得光的癖好,所以,他现在是我们的人”

“也就是说他会支持我们关于去军备化的国际局势理念,”白里安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

“关于下一步如何对待沃伦政府,你有什么建议吗?”

“从我和他们接触下来的情况来看,我认为我们还不如和台面下的那些家伙保持更好的关系,沃伦先生是个没什么能力但有野心的废物。”我松了松略微有点紧的领口,“比方说洛克菲勒家族,摩根集团,我和他们的代理人甚至是实控人的私交都不错。但如果涉及到国家利益的话,我需要得到您的授权”

是啊,我需要的并不是共和国总统亚历山大-米勒兰的授权,而是社会党总书记,共和国总理兼外交部长,阿里斯蒂德-白里安的授权。

无冕之王。

“我需要一份更具体的评估报告,你可以试着先对他们释放进一步的善意,以我们社会党的名义”

“我明白了”

“下一步的话,我希望你能拉拢一部分海军的人,不论用什么手段”

“遵照您的吩咐”

“网铺的怎么样了?”

“密歇根州、俄亥俄州、加利福尼亚州、肯塔基州、马里兰州、马萨诸塞州的网都展开了,今年初已经正式并入泛北美‘渔网’系统,开始启用。我下一步会在密苏里州、宾夕法尼亚州和北卡罗莱纳州推进计划”

“很好。那么这次的述职报告就到此为止,”白里安叼着烟斗站了起来,拍了拍我的肩膀,“你是年轻一代里最让我满意的外交官。小伙子,别死在床上了”

“放心吧,白里安先生,”我掀起了西服的一角,向他展示里面的薄片铁衣,“美利坚战争部长威克斯先生送给我的防身的东西,和总统身上穿的是一个材质,在那边我连睡觉都不会脱下来。我全身上下最薄弱的应该就只有脑袋了”

“啧,确实是不错的工艺,”白里安捻起来摸了摸,“好吧,小伙子,希望下次述职我还能见到你完整的脑袋,珍惜你所剩不到一个月的假期吧”

“您慢走”

关上门之后我才得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白里安是聪明人,在明白我向他展示了足够的忠诚和政治上的收益后,他便选择性地忽视了我所提交的驻美使馆开支报告。

似乎是我没写过这个东西一样,他提都没有提。

反正我花的既不是外交部的经费,也不是社会党的补助,甚至不是政府的钱。

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看报告,我这间难得一用的办公室在1921这一年都已经装修过六次了。

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

走到窗边,依稀可以看见壮丽的铁塔。它静静矗立在战神广场,塞纳河畔,和皇帝陛下一样,一左一右,一高一低,注视并守护着这座他们所热爱的城市。并不算强烈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上一次装修中才更换的美利奴羊毛地毯上,勾勒着上面外交部的纹样,却莫名的让我觉得刺眼。

我轻轻拉上了窗帘,把这和煦的阳光隔绝在外界。

这华丽而又令人可憎的黑暗,更适合我,更适合金雀花家族。

2.

我在办公室睡了接近一下午。

和白里安这样的老家伙对话确实是一件十分耗费脑力的事情。我得把本该完美的报告写的带有部分足以让他一眼发现的小问题,引导他去问一些我想回答的东西。通过交谈,让他认为他对我的满意便会由这些漏洞抵消掉,或者说交易掉。这样他才不会太过猜忌我,毕竟我还是太年轻了,对他们来说“变数”太大。

但如果我是个有着明显缺陷易于拉拢掌控的人的话,那就不一样了。

我活动着有些僵硬的手臂,慢慢站了起来。不得不说,在过度消耗脑力之后像这样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没人来打扰的话会特别享受。

我就像个被人遗忘的幽灵一样,在这里苟延残喘着。

估摸着,大概已经四点左右了。拉开窗帘的一角,外面的世界仍然是那么美丽迷人而黯淡。转过头,我发现好像有什么东西透过门缝被塞进了我的屋子,安静地躺在这显眼的地方。

是一封请柬。

尊敬的希斯-冯-安茹先生,

您好。

我们将在今天下午五点半举行一场小型特别拍卖会,作为我们的贵宾, 我们向您的宅邸、办公室以及您常去用餐的餐厅均发出了邀请函。因属于临 时组织的特别拍卖会,很抱歉无法为您提供拍品名册。

我们恭候您的莅临。

雅各布-克洛里斯-罗斯柴尔德

罗斯柴尔德家族举办的特别拍卖会,三份请柬,看样子我还非去不可了。

“有意思”

我笑着一个一个数字地转动着号码盘。

“您好?”

“接香榭丽舍别院,诺曼底”

“密码?”

“3-7-9-4”

“稍等,为您转接诺曼底别院”

“喂...”

“卡伦布格,”我把述职报告中未被白里安带走的那部分叠整齐放进包里,“帮我准备第聂尼安2号礼服,配选帝侯领结,还有50000法郎。我一会回来,准备好以后你去把小少爷安置好,晚上陪我去个地方”

“遵命”

挂断电话,即将走出办公室的我回头再次看了一眼它。运气好的话,我们会在两年后重逢;运气不好的话,它就可以准备迎接下一个主人了。外交的战场有时比血肉横飞的战壕还要恐怖,我们这群衣冠楚楚的暴徒每天都在希冀自己不要倒在无人知晓的地方。

那太憋屈了。

我关上了房门。

1921.8.23,下午五点二十,卢浮宫。

我大概明白为什么他们会选在这里举办拍卖会了。

其一,周二的卢浮宫不对外开放,休馆;其二,这场拍卖会的主人,是罗斯柴尔德家族。

这就足够了。

我深吸了一口手中的瓦卢瓦香烟,闭上眼睛吐出烟气,将它扔到地上碾了碾。跟了我7年的管家卡伦布格-赛里斯顺势收起了我的烟头,并没有死板而僵硬地像个提线木偶一样等待着我的吩咐。

不开馆的这天,卢浮宫外并不会聚集多少人。当然,往来的人群也根本不会知道这座闻名遐迩的博物馆居然能在休息日被私人承包下来作为拍卖会场。

确实大气。

入口处只占了一个衣着十分得体的侍者,左手像是捧着一本名册,右手拿着一个黄铜摇铃。见我们靠了过来,他将摇铃放在一旁的桌上,右手抚胸,标准的倾斜90°鞠躬。

“您好,请出示您的请柬”

卡伦布格从上衣内衬里取出了两份漂亮的银色请柬递给他,外皮写的有我的名字和拉丁语,Carpe diem,没记错的话意思是“及时行乐”。

“尊敬的希斯-冯-安茹先生,”他拿起摇铃,晃了晃,“请允许我代表罗斯柴尔德家族欢迎您的到来”

清脆的铃声为我唤来了一位身着红衣头戴白色高帽的人。

这是在干嘛?怎么还来了一位枢机?

似乎是看出了我的疑惑,那位侍者在我耳边轻声地告诉我,“安茹先生,今天我们的拍卖主题是教会,在得到本笃十五世冕下的默许后,我们的拍卖师和服务各位贵客的侍者均会以教会的形象登场”

“冕下会同意这个?”

“安茹先生您说笑了,”他再度鞠躬,“冕下不会对我们家族的一次小小僭越发脾气的”

不愧是暗面霸主。

“安茹先生,请您跟着我前往拍卖场,”枢机打扮的侍者终于走到了我的身前,“但在入场前,我需要对您做一个检查。如有冒犯,恳请您能原谅,这是为了每位贵宾的安全负责”

“没问题”

我的身上除了穿着那件薄铁衣之外,并没有带什么东西。他全面但迅捷地扫了一圈便对我点了点头。卡伦贝格则走到了那张桌子旁,开始像商铺卸货一样从自己身上解下各种武器。短刀,飞刀,木柄左轮,腿上绑着一把刺刀,甚至还在腰间缠了两枚木柄手榴弹。

像是来打碉堡的,怎么看都不是来参加拍卖的。

但罗斯柴尔德家族的佣人似乎对这一切见怪不怪,等到卡伦贝格确定都掏完了之后,枢机再次对他快速地搜了个身,还顺便确认了我的钱箱里是不是只有钱。两个侍者点头确认后,礼宾的侍者合上了名册,“安茹先生,这些东西您是希望托管在我们这,结束后取,还是我们给您送回府上?”

“留这吧”

“如您所愿,请您跟随他入场,我们的拍卖快要开始了”

我轻轻颔首,示意他带路。枢机举起了烛台,像是捧着一束光将我们带入黑暗深处。我第一次觉得临近黄昏的卢浮宫是如此的丑恶,隐约间甚至可以闻到淡淡的好像并不存在的血腥味。

是错觉吧?

我自嘲地摇了摇头。

拍卖会场的所在地是古希腊罗马馆的一个仿古希腊圆形剧场的展厅。整个展厅都被清空了,展灯只开了一小半,中央区域是拍卖师介绍拍品落槌的地方,而我们则坐在圆形剧场中层的一条线上--十二个席位被均匀地放置在这条线上,如果算上拍卖师,这不就是耶稣与十二门徒,最后的晚餐。

我被引导在左数第五个席位落座,而卡伦贝格自然是没有资格坐下的,他与带我进来的枢机一左一右侍立。座位上有我的号牌,扫视一圈,虽然都带着面具,但我发现参加这一场拍卖的宾客有几位我应该认得出来。而且,看起来明面上拥有官方身份的就只有我一个人。

跳动的时间指针似乎触动了某个开关,整个展厅的灯光不约而同的同时亮了起来。我们就像被展示在舞台上的小丑一样,一刹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拍卖师穿着枢机选侯的衣服缓缓走向拍卖台,拿起拍卖锤,轻敲三下。

“尊敬的各位贵宾,傍晚好。”伴随着他的致意,所有枢机均向自己所服务的贵客鞠躬致意,“我是本次的拍卖师,13号,在拍卖的过程中我同时还会短暂地充当家族的代理人。我们今天的拍品共有三件。”

“那么,我们用于开场的第一件拍品是,”他打了个响指,旋即便有执事推着一个金绿色的推车从角落里缓缓走出,“第一件拍品,耶路撒冷古纪闻”

“这份拍品由一位尊贵的阿拉伯客人委托寄售,经鉴定,它的诞生年代早于公元前一世纪,是一份珍贵的羊皮古卷,以希伯来文记录了大量与耶路撒冷有关的建筑、音乐、预言,毫无疑问是一份珍贵的历史文献。贵客们有意竞拍的可以上前观赏,拍卖将在五分钟后开始”

说罢,他拿出了一个沙漏,倒置后便退到了一旁。

有不少人至少是抱着看一眼的想法都上前了,而我懒得动。

再珍贵,也不过是几张羊皮纸。

流动的沙砾就像时间一样转瞬即逝。大家纷纷回到了自己的位置,等待着拍卖师再度拿起他的拍卖锤。

“那么,耶路撒冷古纪闻,起拍价1500法郎,每次加价不得低于100法郎”

“1600”

“1800”

“2000”

“2500!....”

我们并不需要像市井农夫那样加个价叫个不停。举起号牌,就视为加一次底价;举起号牌再比对应的手势,就是在底价的基础上再额外加手势倍数的价格;如果如果比出手势再顺时针画个0,就是加手势数字十倍的价格;如果是逆时针,那就是一百倍。

拍卖师会精准地唱出每个客人在不同时段的每一次有效加价,当然,他也会不断引导宾客叫价,以达到自己的期望值。如果他认为价格合适,那就会直接落槌;如果认为还有上升空间,就会开始唱价;像这一场,如果价格低于罗斯柴尔德家族的预期,拍卖师甚至可以自己叫价从而宣布流拍。

“5000法郎!成交!”交易被迅速地完成,伴随着落槌声,这一小卷羊皮卷被推了下去,“恭喜九号贵宾。我们继续下一件”

小型拍卖会确实就是这样,没几件拍品,结束的也会很快,当然,这是在几乎没有拍品流拍的情况下。

“第二件拍品,相对第一件拍品的岁月感,它会略微显得年轻一点,”他再次打了个响指,不同的执事便开始推着相似的车开始绕场,“第二件拍品,对戒,威尼斯湾的黎明&晨曦”

“这份拍品来自我们罗斯柴尔德家族,或者说,也正是因为这对戒指我们才选择举办这场临时的小型拍卖会。持有者是一位家族老人,他在一年前离世了。我们在整理他的遗物的时候发现了一份特别的遗嘱,他说这是他与夫人最喜欢的对戒,但不希望它们跟着自己一样长眠,他希望下一任主人也是一对伴侣,能带着这两枚戒指替他再去威尼斯湾看一次黎明,看一次晨曦”

“我们回到它们本身。这两枚戒指在上世纪40年代由威尼斯著名的珠宝商奔萨希思-莫拉古昂所打造,用到了两颗来自斯里兰卡的顶级蓝宝石。这是从一块矿石上敲下的两颗颜色不同的顶级蓝宝石,一块为金黄色,一块为蓝灰色,宝石的本名叫‘孪生的奇迹’。在购得这两块蓝宝石后,莫拉古昂看着眼前美丽的威尼斯湾产生了灵感,他大胆的将这枚对戒设计成了可拆分戒指,可以自己带,也可以当成对戒与心爱之人一起佩戴。而将两枚宝石重合,就能看到黎明过渡到晨曦的色彩。同样,贵客们有意竞拍的可以上前观赏,拍卖将在五分钟后开始”

相同的操作方式,不同的是这次连我也走上去了。

这是一对相当精致的戒指,精致到让人难以想象这是手工打造的。但也许是为了衬托金黄蓝宝石本身的色彩,珠宝商运用的基底材质是银。年代久远,白洁的银戒已经开始泛黑,但它们身上那美艳而细腻的纹路并没有因此蒙尘,纠缠着簇拥着两颗璀璨的蓝宝石。而这对“孪生的奇迹”也被设计切割成了条形,拼在一起就是位于中央的王族,分开来,就是互相追寻着彼此的流民。

真美啊。

再次落座,连我的心境都泛起了涟漪。

“那么,第二份拍品,威尼斯湾的黎明&晨曦,起拍价7000法郎,每次加价不得低于500法郎。如果愿意在我们家族的见证下去实现上一任主人的承诺,那么这个承诺就价值7000法郎”

特殊条件拍卖的话,反举号牌就是愿意满足特殊条件的意思。但随着拍卖师的这一句话,几乎所有人都反举着号牌,开始一轮一轮地出价。

我除外。

正举号牌,我比出了2的手势,然后顺时针一圈。

“17000法郎!成交!”

出乎我意料的是,我本以为拍卖师还会将价格向着20000法郎推,但他却毫不犹豫地落槌成交。

倒也是,承诺可比现金脆弱多了。

不对。

“恭喜5号贵宾!那么我们稍事...”

我突然明白了些什么,估计这第三件拍品就是专门为我准备的。因此,我伸手打断了拍卖师的客场话,拍了拍我的钱箱,再敲了敲号牌,将它递给了枢机。

意思是,用我钱箱里剩下的钱,封拍!

“5号选择封拍第三件拍品!封拍额33000法郎!”拍卖师扫视整个会场,发现他们好像都不愿意去赌一个未知的拍品究竟值不值这个价,“无人竞价,依照本场规则,恭喜5号贵宾封拍成功!”

在场所有的客人一致起身为我鼓掌,而我以标准的法兰西礼仪一一回应着他们。这是大多数拍卖场的潜规则,封拍成功者将享受大家的敬意。

“为保障诸位贵宾的隐私与安全,我们将为大家安排隐秘的离开路线。那么,请5号贵宾率先离场,让我们再次感谢5号贵宾的慷慨!”

在持续但并不强烈的掌声中,我带着卡伦贝格慢慢跟着拍卖师离开了圆形剧场。我们一点一点远离着拍卖场,我的心却渐渐放了下来。拍卖师带我们走到了卢浮宫的一扇小门,取下了自己的面具。

“您好,希斯-冯-安茹先生,”他向我点头致意,“您是个聪明人”

“怎么称呼?”

“雅各布-克洛里斯-罗斯柴尔德,”他是个相当英俊的男性,有着一双蓝的澄澈的眼睛,“罗斯柴尔德家族,法兰西岛分部负责人”

“我的身份就不用再介绍了吧,”我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摸出一支瓦卢瓦,“介意吗?”

“没事”

“呼,”点燃后吸上一口,我便放松了下来,“有什么是我能为你们效劳的?”

“和我们保持良好的关系,这应该不会为难你吧,安茹先生?”

“怎么会,”我笑了笑,“求之不得”

“那东西我就给你送到...”

“圣路易斯岛37号,麻烦你们弄干净一点”

“这当然,还有一件事,请您相信我们并不是想在这次会晤里赚点...”

“这重要吗,雅各布先生?”我故作神秘地看着他,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笑了。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下次见,安茹先生”

“下次见”

他将卡伦贝格的“小玩具”装在一个提箱里还给了他。在将我们送出门后,他再度致意,戴上了面具缓缓离去。这场拍卖会持续的时间并不算长,但太阳确实已经不见踪影了。站在几乎没有光的角落里,我无声地注视着眼前的卢浮宫,我似乎能看到来自不同地区的幽魂游荡在这里,哭诉着一个又一个名为掠夺或是名为强盗的故事。

当然,我也不怎么干净。

“老爷,您想去哪用晚餐?”

“当然是圣路易斯岛37号了,”我舔了舔嘴唇,“该验验货了”

4.

经历了这场惨痛的战争,法兰西虽然赢了,但也已经变得千疮百孔。大量青壮战死,田地被毁,屋瓦不存,活着的人只是在苟延残喘,试图用无休止的欲望来麻醉自己,让自己变得麻木不仁,在欢愉里忘却现实的苦痛。

但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很简单,我是兜售欢愉的人。

失去了大量青壮,但并不是失去了大量男性。为了补贴家用,甚至是为了简单的活下去,孩子们不得不承担起本该离他们遥遥不可及的事情。脏活,累活,苦活,当然,还有些特殊的活路。

比如说,我眼前的圣路易斯岛37号,闻名巴黎的夜场。

我一手操办的“地下城”。

时间才6点过半,远没有到店里开始营业的时间。这个时间,在店里也只能看见雇来打扫卫生的工人。店长在发现我进来后,示意所有的工人离开。紧接着,他单膝跪倒在我的面前。

“先生,有您的一件货”

“我知道,”卡伦贝格娴熟的为我脱下礼服,礼帽,“送到顶层”

“明白”

“哦对了,检查过了吗?”

“我们第一时间就检查了,”老板急忙掏出放在胸口明显是才写没多久的潦草的记录,“一切正常,没有任何‘疾病’”

“你的评价呢?”

“是值得您鉴赏的顶级货物,”他笑了笑,“我都是带着手套给他清理的”

“很好,再给我准备一份牛扒,七成火,拿一瓶拉图1893,”我想是想起了什么,“我们还有1893吗?”

“当然有了,您最爱的酒庄最合您心意的年份酒我们随时都准备好的”

“嗯,绑舒服一点”

“如您所愿”

37号的顶层,是一个相当宽阔,装修华丽,设备齐全且只有我能使用的大空间。在这里,我可以尽情地释放自己的欲望;在这里,没有道德与良知的束缚。当我在这间屋里的时候,就连老板也不被允许进入,卡伦贝格会忠心地看好上来的唯一一条路。

盛宴,该开始了。

虽然说这是我花钱购得的“东西”,但实际上这就是罗斯柴尔德家族对我释放的一个善意。

只要我出价,今天的拍品就会是我的。

所以我也没做的太过分,带去了多少钱,就在那里花掉多少。

就是个数字。

不重要了。

在整个圣路易斯岛上,没有比我的37号更高的建筑。夜晚来临,看着脚下的房屋和波光粼粼的塞纳河,我一度认为在这种瞬间我就是重振了金雀花家族的王。

空阔的屋里其实就放了一张床,一张桌子,一张椅子,一个浴缸,两个箱子。当然,它们的作用并不像它们表面上看起来那样简单。

桌上摆着我喜欢的勃艮第小牛扒,以及倒了一半在醒酒壶里的1893。

桌下呢?

桌下旁边一点静静跪坐着一个看起来不超过13岁,63英寸高的小孩。他有着柔顺而闪耀的一头金色短发,皮肤是真正的白里透红,吹弹可破,小巧玲珑的鼻子甚至隐约有点反光,纤薄樱粉的嘴唇看上去是那么的诱人。顺着他那如雪一般洁净的玉颈一路向下,没多远就可以发现两颗娇滴滴的石榴,看起来比伊甸园里诱惑了亚当和夏娃的禁果还要诱人。光洁白皙的小腹让我似乎看见了阿尔卑斯山脉的雪场,再往下,秀气怜人的嫩芽还试图躲着我,微微颤抖着,让我不由得想起了来自遥远东方的阳参,玉阳参,一看就是上好的补品。大腿健壮有力而又不失这个年龄该有的青涩,小腿更是像东方的瓷器那样美艳迷人,腿毛无影无踪,就像没存在过一样,连脚趾都像极了精美的象牙制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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