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之一章：深藏的回憶

獨自一人走在昏暗的城市巷弄中，毓晨突然想起今天中午巧遇的王俊凱…。

不！現在他叫王博鴻，身旁還有個漂亮的女友。

在毓晨的回憶裡，他的啟蒙者是當年的王俊凱，而不是現在的王博鴻。在毓晨的意識認知裡，王俊凱跟王博鴻絕不是同一個人。

毓晨回想著自己在小學畢業後，就與父母搬離從小成長的小鎮，住到城市郊區。才升上國中的毓晨，被迫面對全然陌生的環境與人群。

新學期開學頭三天，內向的毓晨沒有與新同學說過一句話，他不曉得該與同學說什麼，就算想說，也不敢開口。

一直到第四天的上午第三節下課，毓晨還是老樣子坐在座位上，偷偷看著同學們的活動，腦中一片空白。突然間，毓晨覺得有人在碰觸他的肩膀，他聳了聳肩，身後傳來一個聲音說：「同學，你中午要一起去拿便當嗎？」

毓晨回過頭去，看著對自己說話的男孩。雖然他坐在毓晨後面，但開學以來，毓晨並未仔細端詳過他的樣貌，一直到現在，毓晨才認真看著對方。那個男生頭髮比毓晨短，算是個刺蝟頭，在雙眼皮底下，則有略帶棕色的眼珠。他的鼻子並不高挺，嘴唇約略厚實，而膚色，則比不愛運動的毓晨還要白。

毓晨看到男孩的胸口繡著學號「90126 王俊凱」，直到這時，毓晨才知道後座同學的名字。

「我前幾天都有看到你去側門拿便當，想說等一下中午可以和你一起去拿。」王俊凱說。

王俊凱一起拿便當的邀請顯得很突兀，毓晨也沒有理由拒絕，只是有點結巴地回答：「好…好啊！」

這是毓晨第一次和同學說話，乾澀的喉頭，差點讓他發不出聲音來。

毓晨好緊張，背上冒出的汗水，竟讓他的制服背後濕了一片。毓晨不知道要跟王俊凱說什麼，只好硬生生地轉回去。

第四節是英文課，但毓晨記不住黑板上任何一個字，也聽不進老師任何一句話，他一直想著：「為什麼王俊凱會突然跟我講話？又為什麼他要約我一起去拿便當？」

好不容易熬到鐘聲響，俊凱迅速地移動到毓晨身旁，對毓晨說聲：「走吧。」

毓晨慢吞吞地起身，跟在俊凱後頭走出教室。

在下樓梯時，俊凱開口對毓晨說：「聽說你是從別的地方搬來的喔？」

毓晨點了點頭。

「你看起來很害羞呢，都沒看過你跟別人講話。」

毓晨沒有答話。

「我也是國中才來這裡讀書的，我們可以交個朋友喔。」面對毓晨的冷漠，王俊凱倒是很熱情。

「沒想到王俊凱也是新轉來的學生啊…。」毓晨在心裡說。

「所以…班上的人你都不認識嗎？」毓晨努力了一會兒，總算吐出這幾個字。

「對啊，一開始我也都不認識。不過開始不認識也沒關係啊，去和他們聊天就認識啦。像我和你，現在不就認識了嗎？」

毓晨點了點頭。

走到側門，毓晨媽媽已經拿著便當在那裡等候。

毓晨走到媽媽身邊，媽媽看著俊凱問道：「那是你的新同學啊？」

「嗯。」

「你們都要多吃點啦，兩個都又瘦又小的，好像媽媽都虐待你們，沒東西給你們吃。」

「好啦。」

毓晨受不了媽媽的碎唸，從媽媽手上搶過便當，頭也不回地跑回門裡。

毓晨在門裡尋不見俊凱的人影，只好轉身透過門柱往外看，只見到俊凱孤零零地站在人行道上。

毓晨等了約莫五分鐘，俊凱還是沒拿到他的午餐。

眼見其他同學都已經離開側門，毓晨跑到俊凱身邊問他說：「便當還沒送來嗎？」

俊凱搔了搔他刺刺的頭髮說：「應該是我阿姨忘了去買，她常常會這樣。」

「你要不要打電話給她？」毓晨問。

「嗯。」

俊凱點了點頭，從口袋中拿出手機撥打，過沒多久，俊凱有些失落地放下了電話。

「怎麼了？」毓晨問。

「阿姨手機沒開。」俊凱說。

「感覺有點糟糕呢，等一下她會送來嗎？」

俊凱頭低低地說：「如果…她手機沒開，應該就不會送來了。」

「為什麼？」

「她手機沒開就代表她在忙，若是她在忙就沒空送午餐給我。」

這當然是俊凱的託詞，之後毓晨跟俊凱熟稔了，才知道阿姨其實是俊凱爸爸的同居人。阿姨手機沒開的原因，要嘛是她上夜班回來睡到不省人事，不然就是在場子裡賭牌。

「那你午餐要吃什麼？」毓晨問俊凱。

「到福利社買麵包跟牛奶吧…。」

「這樣吃的飽嗎？」

「沒關係啊，我都吃很少。」

毓晨尋思了一下，靈機一動，對俊凱說：「不然我的便當分一些給你吃好了。」

「這樣不就換你吃不飽了嗎？」

「我媽媽覺得我又矮又瘦吃太少，所以每次都帶很多飯菜給我，但是我根本都吃不完。」

「這樣好嗎？」

「沒問題！」

毓晨拉起俊凱的手，催促著他返回教室。單純的毓晨對這個舉動沒有想太多，但俊凱卻覺得尷尬起來。兩個國中男孩牽手，看起來有些萌，卻也有些怪異。對毓晨而言，牽手只是親暱的表徵，是他對交到第一個國中朋友的愉快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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