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上小屋”内，窗外的天色尚未完全亮起，房间里只有几盏散发着柔和光芒的魔晶灯提供照明。刚刚经历过系统激活冲击的莉莉安娜仍沉浸在对新知识的梳理和对未来的思考中。那些关于黄金时代末期历史的片段尤其牵动着她的心神，带来一种隐约的不安感。

蒂娜安静地坐在离她不远的一张小凳子上（这张凳子也放置在莉莉安娜的乳房表面，经过特殊固定），面前摊开着笔记本，准备记录莉莉安娜的任何指示或想法。她能感觉到大小姐此刻的情绪有些异样，不像平时那样带着对研究的纯粹兴奋，而是多了一份…沉重。

莉莉安娜从纷繁的思绪中抬起头，目光落在蒂娜身上，突然开口问道：“蒂娜，你对黄金时代的历史了解多少？特别是…关于它是如何结束的？”

蒂娜放下手中的笔，微微蹙眉，努力在脑海中搜索着关于那个遥远时代的、在这个世界流传的普遍认知。她曾经是家族图书馆的司书，对历史典籍略有涉猎。

“黄金时代…”蒂娜缓缓说道，回忆着，“根据我们现在能够找到的、那些残缺不全的文献记载，黄金时代是魔法文明最辉煌的时期。那时的魔女拥有着难以想象的力量，能够创造奇迹，改变天象…”她停顿了一下，语气变得有些迟疑，“至于它是如何结束的…大多数史书都将其归因于一场被称为‘大灾变’的事件。”

“大灾变？”莉莉安娜追问道，“具体是指什么？”

“这个…就没有定论了，大小姐。”蒂娜摇了摇头，“史料在描述‘大灾变’时都语焉不详，充满了神话色彩和矛盾之处。有的记载将其描述为一场波及了整个世界的巨大魔法灾难，几乎摧毁了所有文明；有的则说是某位力量过于强大的魔女引发了魔力暴走，导致了天崩地裂，地形都被彻底重塑；还有些更古老的异闻甚至将其与神祇的愤怒或星辰的异动联系起来…”

她总结道：“总之，主流观点认为，‘大灾变’是一场由那个时代的强大魔女直接或间接引发的、波及整个世界的重大毁灭性事件，其结果导致了黄金时代魔法文明的崩溃和传承的大规模断代。我们目前所知的现代魔法体系，就是在‘大灾变’之后数百年，在废墟之上重新建立起来的。”

莉莉安娜安静地听着蒂娜的叙述，没有打断。她的表情平静，但蓝色的眼眸深处却闪烁着复杂的光芒。她将蒂娜所说的、这个时代普遍流传的常识，与她刚刚从“魔女传承系统”中获得的、更加详细和精确的黄金时代历史记录进行着对比和分析。

“蒂娜，”莉莉安娜再次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晰，“根据我最近接触到的…那个系统当中一些非常古老的、也许更接近真相的资料……以及我对各种史料进行交叉验证和时间线重构后的结论…”

“我可以基本确定，世人通常认为黄金时代持续了数个世纪甚至上千年的看法，很可能是后世传说与神话的不断叠加所造成的失真。实际上，那个魔法力量达到顶峰、拥有至高魔女的真正的黄金时代，其持续时间并没有那么漫长，大约只有…二百年左右。”

蒂娜惊讶地抬起头：“二百年？这…这与普遍的记载相差太远了！难道那些史书都是错误的吗？”

“不一定是错误，更可能是…混淆了概念。”莉莉安娜解释道，“在至高魔女出现之前，可能存在一个更漫长的、魔法缓慢发展的‘白银时代’或‘青铜时代’。后人在追溯历史时，可能将这些不同的时期都笼统地归入了‘黄金时代’的范畴，再加上英雄史诗和神话传说的渲染，使得那个巅峰时期的真实持续时间被极大地拉长了。”

她停顿了一下，继续道：“但即使是二百年，考虑到那个时代魔女们普遍拥有的悠长寿命，这个时间跨度依然显得有些…仓促。一个如此辉煌的文明，其巅峰时期为何如此短暂？”

蒂娜皱起眉头，顺着莉莉安娜的思路思考：“您的意思是…黄金时代的终结，或许并非源于我们通常认为的那些原因？”

“我认为是的，”莉莉安娜点点头，然后，她说出了那个石破天惊的大胆假设，语气却依然保持着学者般的冷静与克制，“蒂娜，有没有可能，‘大灾变’的真正原因，并非是魔女【主动】寻衅、或是【意外】失控引发了什么灾难，而是…某种更加内部的、生理性的、最终不可避免的终结？”

她看着蒂娜困惑的眼神，一字一句地说道：“我的假设是：‘大灾变’的根源，在于那些力量与存在都已达到极限的至高魔女们，当她们的生命自然走向终点，寿终正寝的那一刻，她们那如同微型世界般庞大的胸部内，积蓄的、庞大到足以影响星球本身的残余魔力，以及那些维持着这一切运转的复杂魔力器官（如生命熔炉网络），因为失去了主人意识的束缚与调控，发生了最终的、无法抑制的能量崩溃与连锁反应。这种个体层面的终结式大爆炸，其能量等级足以引发波及整个世界的地质变动、气候灾难和魔力网络紊乱，从而导致了宏观层面的‘大灾变’。”

这个猜想褪去了所有神话色彩，将那场终结了辉煌时代的灾难归结于一个残酷而符合逻辑的可能性——伟大存在的自然死亡。这让蒂娜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她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而莉莉安娜则继续进行着她那冷静的分析与总结：

“万物师法自然，循环往复，方为恒常。即使是力量足以比肩神明、寿命长达千年的存在，也终究无法真正摆脱生命周期的束缚。黄金时代的魔女们创造了无与伦比的辉煌，将个体伟力发挥到了极致，但她们的存在本身，或许就蕴含着自我毁灭的种子。当个体力量强大到足以影响世界本身时，其自然的消亡也必然会给世界带来剧烈的动荡。黄金时代的骤然落幕，可能并非失败，而仅仅是一个强大生命周期必然走向的终点。这也是…宇宙平衡的一种体现吧。”

听完这番冷静到近乎无情的推论，蒂娜的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她看着眼前这位年轻的主人——其力量正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接近那个传说中的境界，其身体也正在朝着那个“如同山峦般”的形态发展。如果这个推论是正确的，那么大小姐她…

“可是，大小姐，”蒂娜小心翼翼地开口，试图用一种轻松的语气来掩饰内心的担忧，“您…您现在不也才…刚满十七岁？离您所说的那个‘终点’，应该还有非常非常遥远的时间吧？现在考虑这些，是不是有些…杞人忧天了？”

莉莉安娜闻言，先是微微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了一个坦然的、带着些许自嘲意味的笑容。

“你说得对，蒂娜。按照常理推断，我确实还有很长的时间。但…”她的笑容渐渐敛去，眼神变得深邃而悠远，“终结之日，犹如悬于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终究还是会到来的。也许是几百年后，也许是上千年后，谁能预料呢？但它必然会落下，如同潮汐涨落般精准无情。世间万事万物，皆无永恒不灭之理。”

她轻轻抚摸着自己那如同大地般广阔温热的胸部表面，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心：“我追求力量，追求成长，甚至追求这种…超越理解极限的体型，并非为了逃避死亡，追寻虚妄的永生。而是为了在我能够存在于此世的有限时间里，尽可能地去体验、去探索、去创造，去触及魔法与存在本身的终极奥秘。”

“但是，”她的话锋一转，目光变得锐利，“我绝不会重蹈黄金时代魔女的覆辙。我的终结，不应成为另一场席卷世界的‘大灾变’。我的追求，不应以毁灭我亲手建立、并承诺守护的一切为代价。”

莉莉安娜的目光投向窗外那片在她的力量下日益繁荣的领地，眼神无比坚定。

“所以，我已经做出了决定，蒂娜。”她的声音虽然柔和，但其中的分量足以撼动山峦，“我准备，等到我的胸部——我的世界——彻底、完美地覆盖整个埃尔德里奇领地的地理范围之后，就主动停止‘生命熔炉’的进一步扩张功能，将其维持在一个相对稳定、自我平衡的宏伟状态。”

“然后，”她的眼神变得专注而深邃，“我将调动所有的资源和智慧，投入到寻找解决这个‘终焉问题’的方案之中。我必须找到一种方法，能够在我自然或意外离世之后，将我体内——我这片‘活体大地’之中——所蕴含的、足以毁天灭地的庞大魔力和能量，进行绝对安全的、彻底无害化的终极处理。或许是通过某种仪式将其缓缓释放，回归虚空；或许是将其转化为某种永恒存在、但不再具有破坏性的稳定物质形态；又或者…存在其他需要我去探索和创造的可能性。”

“至少，”她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如同对着这片由她身体构成的土地立下誓言，“要确保我的离去，不会对我所庇护的子民、不会对这个承载了我第二段人生的世界，造成任何一丝负面影响。要将一切可能产生的涟漪和破坏，都彻底消弭于无形。这是我，作为莉莉安娜·冯·埃尔德里奇，必须承担的最终责任。”

蒂娜安静地聆听着莉莉安娜的这番话语，内心深处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有对主人那超越生死的恢弘远见和责任感的深深敬佩；有对那个虽然遥远、但终究会到来的“终结”时刻的淡淡忧伤；还有一丝…因为主人并未选择追求个人的永恒、而是将守护他人放在首位而感到的，莫名的宽慰与安心。

她知道，莉莉安娜一旦做出决定，就绝不会动摇。一场关于如何为一个拥有着近乎创世神级别能量的“活体地理存在”进行最终“无害化善后处理”的、前所未有的史诗级研究课题，即将在不久的将来，成为莉莉安娜新的攻关目标。

而她，蒂娜，将会一如既往地，坚定不移地陪伴在她身边，支持她所有的决定，协助她所有的研究，直到…那无法避免的最后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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