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琳一隻手將前瀏海往上提，邊打開夜鶯辦公室的門。

　　「南丁格爾可以幫我看一下，額頭上有沒有流血嗎？剛剛去圖書室時不小心撞到書角了。」

　　夜鶯抬起頭時，看到血珠從傷口溢出，順著瑟琳的額頭緩緩流下。她倏地起身，小跑步來到瑟琳面前，伸手捧著她的臉，仔細看著她的傷口。

　　「妳、妳怎麼傷成這個樣子。血……流出血來了，妳坐到這邊，我、我去拿醫藥箱……不、不對，應該是帶妳去給醫生看才對！」

　　瑟琳嘆了口氣，拉住驚慌失措的夜鶯。

　　「妳冷靜些，先幫我止血吧。」

　　明明見過各種場面，卻只因為瑟琳受傷，而失去應有的理智……我真是失職。

　　夜鶯冷靜下來後，拉著瑟琳到沙發區。她拿著緊急醫藥箱，小心翼翼擦拭臉上半凝固的血跡。

　　仔細一看，瑟琳的傷口並不深，血也已經止住，只要妥善清理上藥，應該就可以了。

　　夜鶯拿出生理食鹽水，由內而外清洗傷口髒污。拿出棉花棒上藥後，再用紗布貼在傷口上。

　　完成後，夜鶯點了點頭，轉身收拾東西。

　　「等一會如果還感到不適的話，請務必要給醫生看。」

　　瑟琳指頭摸了摸包扎好傷口，些微的刺痛從表層傳遞到了大腦內。抱怨道：「……我覺得圖書室的椅子擺設有問題，坐的人需要橫跨才能進出，能改善一下嗎？」

　　「圖書館的椅子嗎……我知道了，我現在立刻請人處理。」

　　語畢。夜鶯拿起手機打了通電話。

　　「對，已經有人受傷。請務必在這幾天完成……好，到時候由我這邊處理即可，麻煩你們了。」

　　看著夜鶯處理完這件事後，瑟琳起身：「那我先去忙其他事了，晚點還有派遣任務得執行。」

　　夜鶯看著瑟琳準備離去的身影，她急忙上前抓住瑟琳的手腕。

　　「請等一下，派遣的事我和局長協調一下，妳就不用去了。」

　　「沒那麼嚴重吧，我還是可以去的。」

　　「妳撞到了頭，這不是肉眼簡單就可以判斷的傷勢。拜託妳了……請妳多珍惜自己的身體。我不想……」

　　……再無助地看著妳受傷，我想盡我所能保護妳。

　　瑟琳摸了摸夜鶯的頭，笑道：「依妳所言，南丁格爾。不過，能否鬆開點手，妳抓得我有些疼。」

　　摸頭的感覺讓夜鶯感到十分舒服，她短暫地瞇上眼睛，享受這份觸感。直到瑟琳出聲，夜鶯才意識到自己因情緒而弄痛了對方，她急忙鬆開手。

　　「對不起，我不小心……」

　　瑟琳輕笑，再次摸著夜鶯，說：「晚上有空嗎？我想介紹個老熟識給妳認識。」

　　「晚上是有時間。但妳說的老熟人……是誰？」

　　「我的調酒師朋友，有點懷念她的特調，我相信妳也會喜歡的。」

　　酒……

　　夜鶯頓時想起之前瑟琳『喝醉』過一次。結果隔天她的光觸就……

　　「妳該不會是指妳上次……不，這不是重點。妳才剛撞到頭，不應該喝酒吧？」

　　「我可以喝咖啡啊，妳就幫我喝特調，還是妳不想去？」

　　「我去。我可不放心妳一個人。」

　　說是這麼說，但我的酒量算半杯倒的類型。

　　夜鶯抬頭看著寫著『半日』的招牌，瑟琳從車上下來後，牽著夜鶯的手走進了店內。

　　叮鈴──

　　門鈴響起的同時，老闆也抬起了頭。

　　「歡迎……這不是瑟琳嗎，好久不見啊……嗯？」

　　瑟琳走進來後，拉著門側身等了一會。一名薄荷髮色的女子走了進來，她神色緊張地看著店內擺設，再默默看向瑟琳。

　　喔……難道這位就是……

　　瑟琳比著吧台的方向，在夜鶯耳邊說了什麼，夜鶯放鬆心情點了點頭。兩人一同坐在吧台前。

　　老闆打趣地說：「不介紹介紹，妳旁邊這位嗎？」

　　雖然已經猜到對方的身份，但還是想聽她親口證實這句話。

　　瑟琳清了清喉嚨，眼神閃爍著自信，道：「琴蕾，隆重跟妳介紹，她是我正妻兼小三。」

　　琴蕾看著瑟琳一臉正經的說著，一時之間愣住了。尷尬的氣氛持續短短幾秒後，琴蕾突然大笑了出來。

　　「什麼啊……我從來不知道妳也會說這種話，太有趣了。」

　　她一邊抹著自己眼角的淚珠，一邊整理好情緒。

　　「妳好，我是琴蕾，也是『半日』酒吧的老闆。」

　　「初次見面，妳好，我是夜鶯。」

　　琴蕾招呼兩人入座，拿了份菜單遞給夜鶯後，轉頭和瑟琳說話。

　　「別站著了，快坐下吧，妳還是要老樣子對吧。夜鶯小姐看完菜單再和我說就行。」

　　夜鶯看著手上陌生的菜單，默默地靠近瑟琳。

　　「我沒來過酒吧，我不太清楚應該怎麼點……好多名字都不太懂。」

　　瑟琳讓琴蕾把特調改成美式咖啡後，看向了夜鶯手中的菜單，挑了一杯入手款的給她。

　　「這杯如何，當新手的第一杯也合適。」

　　夜鶯看著瑟琳指著『琴費司』的單品。琴蕾將美式咖啡遞給瑟琳後，開始準備夜鶯的飲品。

　　琴蕾將蘇打水之外的材料依序加入雪克杯，再加入冰塊混合，並倒入高球杯，最後倒入蘇打水輕輕地上下攪拌。琴蕾切了一片檸檬裝飾在杯子邊緣，遞給了夜鶯。

　　「不喜歡的話再告訴我，我會幫妳調整到適合的口味。」

　　夜鶯向對方道謝完後，看著那杯送上來的調酒，就著吸管喝了一口，酸甜滋味散佈口中，檸檬汁及蘇打水的比例調和的正好，不會壓掉基酒原本的風味，會讓人想一飲而盡。

　　瑟琳和琴蕾兩人相望著夜鶯，用眼神交流。兩人心想著同一件事。

　　「她喜歡。」

　　夜鶯放下杯子緩緩抬起頭，發覺兩人都在看她。

　　為什麼……是我哪裡做得不對嗎？

　　不，應該不是……

　　「請問……我臉上有什麼嗎？」

　　瑟琳輕笑了一聲，不自覺伸手去摸了摸夜鶯的頭。

　　「要是有想喝其他的，可以點來試試，南丁格爾。」

　　「好。不過先等我把這杯喝完吧。瑟琳，妳常常來這裡嗎？感覺琴蕾女士和妳很熟。」

　　琴蕾聽到夜鶯在談論自己，她抬頭說道：「叫我名字就好了，不然這樣我好不習慣。」

　　夜鶯示意點點頭，等待瑟琳的回答。瑟琳眼神飄移，閉口不談。

　　琴蕾見狀，便自告奮勇發言：「妳真該知道她第一次來我店裡，像是個來討債的人似的，眼神都像在殺人。」

　　瑟琳輕咳一聲，表示別再說了。夜鶯掩嘴笑了出來。

　　「這確實像瑟琳平時工作的樣子。但我想她應該只是累了，畢竟她的工作幾乎很少有休息時間。」

　　瑟琳小飲了一口咖啡，沉默不語。

　　「那琴蕾妳當時對瑟琳有什麼想法嗎？」

　　「……想法嗎，妳知道的通常人來酒吧，無非是想享受生活抑或者來買醉短暫忘記傷心事。當事者是屬於哪種，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琴蕾不點破當時的情況，因為瑟琳已經投遞著不滿的眼神給自己了，急忙地轉換了話題。

　　「那妳們倆是在哪裡認識的呢。」

　　買醉短暫忘記傷心事……

　　夜鶯垂眸看著調酒上飄浮的冰塊，回想起兩人分開時的事。

　　確實，大多會來酒吧喝酒的人幾乎都屬於後者。瑟琳也是嗎？

　　「我還是學生的時候認識她的。當時瑟琳可是我們學校的人氣第一名。」

　　語畢。夜鶯用吸管緩慢攪拌杯子，再吸幾口。

　　琴蕾驚呼出聲：「真沒想到啊，不過倒也不出意外啊。能繼續說說妳們的學生時期還發生了什麼嗎？」

　　她的八卦雷達繼續追蹤著對方。

　　夜鶯沉默良久後，放下杯子開口：「嗯……她是因為工作才來到我們學校的。而我是聽見學校傳來騷動才好奇去看。我們其實一開始並沒有什麼交集……」

　　她當時只是覺得瑟琳是一名相貌出眾的女子，所以才吸引了許多人，因此自己並沒有特別去留意她。

　　「後來呢？妳們怎麼有交集的？」

　　夜鶯看向瑟琳，像是在詢問對方要說嗎。瑟琳聳肩表示自己不在意，夜鶯才從記憶中翻起那段過往的時光。

　　◇　◇　◇

　　教室吵雜的人聲，相聚高談著有轉學生會來我們班。夜鶯坐在位子上看著下一堂課的考試內容，並未受到影響，幾名好友來到自己的課桌前。

　　貝琳達先是來到夜鶯的桌前說道：「聽說了嗎，我們班進了一名轉學生，現在在學務處辦資料。」

　　「我剛剛去拿作業時有看到！她長得一副冰山美人的面容。」

　　艾譜莉在一旁補充著。

　　愛勒貝拉聽著有些心動，她擠到夜鶯身旁。

　　「害我也想去看了！？要不一起去看看。夜鶯要不要去啊？」

　　夜鶯輕嘆一口氣，抬頭說道：「既然要到我們班上，那等下就會看見了，用不著這時候去看吧。更別說人這麼多，去了也只會給老師們添加麻煩。」

　　說完，她又翻了一頁。但朋友們卻等不及，伸手拉著夜鶯，強迫性把夜鶯拉去學務處。果然如夜鶯所料，學務處門口擠滿了人潮。她們只能從後頭遠觀著，那抹漸層髮色的背影。

　　可能是察覺到騷動，那人緩緩地看往她們的方向。

　　……她那過於白晰的肌膚，散發著讓人不敢接近恭維的氛圍。

　　這人怎麼回事……皮笑肉不笑的。

　　滴、滴滴──

　　冰冷的機械聲吸引了夜鶯的注意力。漆黑的三角形體中間飄著一顆散發藍光的球。

　　那是什麼？這不是我們所熟知的科技。

　　此時，班導從座位上站起身，朝著我們一群人發話。大聲的斥責道：「等等要考試，你們是都準備好了嗎！」

　　人群瞬間鳥獸散，夜鶯也隨著人潮回去了教室。

　　「抱歉，讓您見笑了。」

　　瑟琳掩嘴輕笑，說：「同學們都很有朝氣呢。」

　　夜鶯默默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趁最後短暫的時間複習。

　　當上課鐘聲響起，大家也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但依舊互相討論著轉學生的事。直到班導走到講台上拍了拍手，大家才安靜下來。

　　「等下就要考試了，你們還在這裡吵鬧。希望你們還記得考試不及格的後果。」

　　一聽到不及格就要留下來，班上的同學們紛紛發出了哀號聲。

　　「在此之前，先介紹新轉來的同學」

　　班導朝著門口，道：「請進來吧。」

　　熟悉的漸層髮色，再次出現於大家面前。她踏著端莊優雅的步伐來到講台旁，面帶笑意地做著自我介紹。夜鶯也隨之抬頭看往她。

　　「同學們好，我叫瑟琳。希望往後能跟大家相處融洽，請多指教。」

　　瑟琳環視一圈，目光最後落在了同樣看著她的夜鶯身上，給予了意味深長的笑意。兩人相互對視了一會，夜鶯又低下頭看著課本。

　　教室安靜沒幾秒，開始陸陸續續有人向瑟琳發問，妳住哪裡，為什麼會突然轉過來，有沒有對象……等之類的問題。

　　由於環境過於吵鬧，夜鶯輕嘆了一口氣。她默默收起了課本，望向窗外。殊不知，這一切都被瑟琳看在眼裡。

　　「好了！都安靜會。您就坐後面的空位吧。」

　　班導指著夜鶯正後方的位子，瑟琳點了點頭，走向屬於自己的座位。途中經過夜鶯時，短暫地交付目光便收回。

　　等待瑟琳坐定位時，導師要求把課本收起來，要進行隨堂考。當考卷逐漸從前面傳過來時，夜鶯轉過身將最後一張考卷遞給瑟琳。

　　才剛轉學過來就要面臨小考，總感覺怪可憐的。

　　腦中才剛閃過這個想法，瑟琳突然小聲地說：「不用擔心。」

　　夜鶯愣了一會，立刻轉回來，面對自己的考卷。她握緊自己的筆，一邊填寫內容，一邊思考著。

　　為什麼她知道我在想什麼？應該只是巧合吧。

　　比起這個……為什麼身為長輩的老師們，會對瑟琳畢恭畢敬，甚至用了敬語？

　　看來她的背景不簡單。如果可以，真希望畢業之前都不要跟她扯上任何關係。

　　「你們有三十分鐘的時間可以作答，禁止左顧右盼，寫完的人可以提早交卷。」

　　語畢。空間內只剩下沙沙作響的振筆聲，當夜鶯寫到一半時，身後的人舉起來了手，道出讓全班驚訝的話語。

　　「老師，我要交卷。」

　　同學們一同看向聲音來源，臉上都露出了驚訝的表情。夜鶯雖然沒有回頭，但也同樣感到吃驚。

　　她不是今天才轉學過來，為什麼她可以……？

　　班導先是愣了一會，隨後走到瑟琳身旁，拿起她的考卷簡單看了一下。

　　不僅字跡工整，就連答案也是正確的。

　　「好、那您先休息一下。等其他同學作答完畢。」

　　「老師，我想去趟廁所。」

　　班導允許之後，瑟琳起身離開了教室。

　　夜鶯加快了寫作的速度。沒多久，夜鶯也完成了考試內容。她抬頭確認了一下時間，距離結束還剩十分鐘。

　　她並沒有提前交卷，而是伸了個懶腰，趴在桌上小作休息。

　　當考試結束後，班導請最後一位同學將考卷往前收。夜鶯抬起頭看向走廊，發覺瑟琳還沒有回來。

　　她起身準備往前收考卷時，一道黑影擋在了她的去路。

　　「給我收吧。」

　　夜鶯抬起頭一看，發覺是瑟琳。

　　「那就麻煩妳了。交給老師就可以了。」

　　瑟琳接過了夜鶯的考卷，開始往前收。與此同時，瑟琳的視線一直看著夜鶯寫的那份考卷。她簡單過目了一下，就知道夜鶯哪邊有小失誤，大致上分數多少。

　　她手指輕撫過夜鶯的名字後，交給了老師。班導整理了交上來的試卷，邊說著讓大家移動到體能測試館。

　　「等會兩人一組，一個負責偵察；一個負責攻擊。要讓大家模擬在野外作戰時的經驗，敵人的部分就是你們相鄰的同學們。沒問題的話就前往場地集合。」

　　當大家來到學校附設的野外模擬訓練場，瑟琳立刻被全班包圍，每個人都想邀請她成為自己的夥伴。

　　夜鶯決定先穿上裝備，並做好準備，等騷動結束再去找自己的夥伴。

　　被包圍的瑟琳透過人群的縫隙看到了正在著裝的夜鶯。她對待自己的方式和其他人不一樣，這反而引起了瑟琳的注意。

　　或許在她身邊會比較輕鬆一點。

　　瑟琳心想著。

　　夜鶯把最後的扣子扣上後，一個細軟的女聲從後方傳來。

　　「我能和妳一組嗎？」

　　夜鶯循聲回頭，看到她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自己身後，而瑟琳的後方則有無數雙眼睛正盯著她們看。

　　「我認為這並不是個好選擇。」

　　「我從老師那邊聽過……妳的實戰成績是學校數一數二優秀的。我不擅長上前線，所以我希望能夠藉此機會向妳學習。」

　　夜鶯看著瑟琳，思考良久。過了一會，夜鶯點了點頭，說：「我明白了。」

　　瑟琳展露笑容，回應夜鶯的答案，道：「合作愉快，等會見。」

　　說完，瑟琳也開始了著裝的準備。其他人見狀沒機會了，紛紛找尋其他夥伴當隊友，夜鶯則是被身旁的好友們抓去問話。

　　艾譜莉優先開口：「夜鶯，妳真行啊！那麼多人邀約轉學生，她就唯獨挑妳呢！」

　　「就是說啊！我也好想跟她同一隊啊。」

　　愛勒貝拉在一旁附和著。

　　夜鶯嘆了口氣：「要不讓給妳吧，其實我跟誰同隊沒什麼差別。」

　　發覺夜鶯對瑟琳絲毫不感興趣，艾譜莉和愛勒貝拉互相看了一眼後，悄悄地詢問。

　　「妳對她沒興趣嗎？」

　　「我和她並不熟。這樣說吧，妳們會對陌生人有興趣嗎？」

　　「她長得好看，功課又好，實在很難不去注意她。」

　　「我還真希望不要和她走太近。妳看有多少人想和她組隊，而沒有組到隊的人內心或多或少都會產生不滿。」

　　希望這之後不會衍生出什麼事。

　　大家相繼都找到了隊友，班導也再次說明了測試規則。

　　「都找到隊友了吧，這次的測試很簡單，你們需要隊友的配合來偵察地形，攻擊敵方，被漆彈打中的人，視為淘汰。你們先測試手邊的耳麥對講機及武器是否正常，沒有問題的話，大家進場躲藏，三分鐘後聽信號開始測試。」

　　夜鶯才剛將耳麥調整好，對面就傳來了聲音。

　　「有聽見嗎？」

　　夜鶯頭轉看向身旁的瑟琳，無奈地說：「……有聽見。」

　　不知道她是故意的還是無心的……

　　瑟琳好奇似地看著手上的漆彈槍，再看看附上的漆彈。

　　「對了，妳有用過漆彈槍嗎？」

　　「我知道漆彈槍。但這還是頭一次使用。」

　　聽完，夜鶯有些擔心瑟琳不會使用，她走到瑟琳面前，指著槍身。

　　「這裡是子彈入口，而現在槍是安全模式，等會開打的時候把這個切換到射擊模式，再拉後方的槍機來上膛。」

　　夜鶯簡單交代一些注意事項和技巧後，兩人一同走進了訓練場。找到了一處隱密的點，躲藏於此。

　　「等會妳負責偵察敵人方位，我來掩護妳。場地很大，需要多注意可疑的地方。」

　　瑟琳笑著聽聞夜鶯所說的話，不發一語。

　　──砰！

　　突如其來地信號槍聲一響，原本寂靜的訓練場紛紛響起了奔跑聲與槍響。夜鶯並沒有急著出去尋找獵物，而是靜靜等待瑟琳那邊的消息。

　　這時，耳麥傳來聲音：「目標即將從妳的一點鐘方向過來。」

　　我的一點鐘方向？這裡有這麼好的位置可以躲藏嗎？

　　沒過多久，細微的腳步聲逐漸靠近。夜鶯握緊槍枝，反覆保持平穩的呼吸。當目標進入射擊範圍內，夜鶯立刻從障礙物探出來，朝著對方扣下扳機。對方中彈後，一臉驚訝的看著夜鶯，隨後只能認輸默默離開。

　　「附近安全，前方有障礙物可以躲藏。」

　　瑟琳嘴角勾勒起一道不明顯的弧度，一面引領著夜鶯，一面物色著下個目標。夜鶯依言來到指定點，稍做停留，等著瑟琳下一步的訊息。不一會功夫，耳麥再次傳來瑟琳的電子音。

　　「九點鐘跟十二點鐘方向分別有兩組人馬在交戰，一點鐘方向有人逐漸接近。」

　　夜鶯決定先偷襲一點鐘方向的目標。當目標只專注在眼前的戰鬥時，夜鶯偷偷來到他後方直接開槍。

　　結束後，夜鶯再次躲在障礙物後，她觀察著交戰的兩方，同時注意著附近的情況。

　　等其中一方落敗的，夜鶯趁勝利者鬆懈時，直接補了幾槍。陡然間，有人從夜鶯右後方鑽出，夜鶯聽見動靜，想轉身舉槍回擊，但敵人已經將槍口瞄準了她，並準備扣下扳機。

　　糟糕，來不及了！

　　夜鶯才剛在內心喊道，一顆漆彈就瞬間擊中敵人的頭部，對方硬生生倒下。

　　瑟琳飽含歉意地說：「抱歉，我的疏忽。」

　　夜鶯看著敵人頭上的漆彈，再默默看向漆彈射來的方向。

　　她從那麼遠的距離精準射到敵人的頭？而且這是漆彈槍，不是狙擊槍，她是怎麼做到的？

　　『我不擅長上前線，所以我希望能夠藉此機會向妳學習。』

　　這句話原來是騙人的嗎？

　　夜鶯趕緊整理好思緒，畢竟現在不是去想這些事的時候。

　　「不，我自己也沒有注意到，謝謝。」

　　經過了三十多分鐘，大部分的隊伍陸續被其他人剷除。夜鶯將周圍的最後一人打中後，貼著牆壁滑落於地，喘息著抹去額頭上的汗珠。

　　瑟琳關心著自己的隊友，道：「還好嗎？看妳的呼吸有些凌亂。」

　　「我沒事。只是連續的戰鬥讓我身體有些吃不消。比起這個，大約還剩下多少人？」

　　瑟琳靜默了一陣，才說道：「……剩下一組躲在前方的建築物二樓裡。」

　　「妳有什麼好方法嗎？對方擁有好的視野和地形，如果就這樣過去……」

　　前面是空曠的地形，如果直接走過去，一定會被對方當作移動式標靶。

　　耳麥再次陷入沉默。過了一會，對方傳來了聲音：「我剛剛發現了一條通往那棟建築的逃生地道。他們都在二樓，想必也沒意識到這條地道的存在。」

　　「我知道了。地點在哪裡？」

　　瑟琳給予了一連串的引導後，夜鶯來到了地道前。

　　這裡是訓練場的最深處，附近的雜草和藤蔓已經將逃生地道的鐵門擋住，正常人根本不會發現地道的存在。

　　夜鶯拿出小刀將藤蔓清除後，拉開了逃生地道。地道裡冰冷的空氣讓夜鶯倒吸一口氣，她鼓起勇氣走了進去，一路上盡可能保持安靜。

　　瑟琳看著夜鶯進入密道後，走過一個個被漆彈打中的敵人，換了地方藏匿。臨走前瑟琳看往建築物二樓，笑了會便再度踏出步伐。

　　夜鶯推動眼前的石牆，進入房屋內，觀察四周，發現自己似乎身處儲藏間，周邊的雜物形成很好的隱蔽處。

　　她小心翼翼地來到轉角處。倏地，耳麥傳出人聲，讓她神經繃緊。

　　「到裡頭了嗎？」

　　夜鶯壓低音量說著：「我在一樓的儲藏間，準備上樓。」

　　她在樓下稍微繞了一下，確定將一樓的出口和樓梯位置記住後，來到樓梯口的轉角處。

　　「這次我們贏定了。這麼好的地點，出入口也被我們封住，我看誰還能夠進來。」

　　「可是我們還得在這裡等到什麼時候，距離開始也差不多有半小時了吧。」

　　「你專心守著樓梯口就是了。反正結束了，老師那邊會通知的。」

　　瑟琳透過望遠鏡觀察著二樓的兩人，阻止夜鶯進一步的行動。

　　「妳等會，有一個人守在樓梯口，上樓會被攻擊。」

　　夜鶯思索著其他上樓的可能性。通道出入口只有這裡而已，但要怎麼做……

　　聽夜鶯沒有回應，瑟琳輕笑出聲：「我有個提案想試試嗎？」

　　目前也別無他法了，只好聽聽她的辦法。聽聞完瑟琳所謂的計劃後，夜鶯蹙緊眉頭，低聲怒道：「要我犧牲隊友，完成課題……真不知道妳是怎麼語氣平淡地說出口的！」

　　「那不然妳有其他的想法，也可以提出來。」

　　瑟琳毫不在意夜鶯的怒氣，反倒覺得有趣，作為『工具』不就該這麼被使用嗎。

　　夜鶯壓低聲音說道：「我不會輕易放棄自己的夥伴。雖然我和妳並不熟，也不知道妳究竟是什麼樣的人，但只要妳還是我的夥伴，那麼我也不會輕易捨棄妳。請妳不要再隨便把這種話說出口。倘若我連拯救自己夥伴都做不到，那麼還不如別當軍人了。」

　　語畢。夜鶯決定放手一搏。

　　她脫下自己的防具，上下衡量著防具的重量。

　　反正規定是本人不要被漆彈打中，那只要我能夠在被打中之前射中對方的話……

　　但沒有防具的防護，被打到可是會很痛的，恐怕會瘀青吧。算了，總比讓那個腦袋不知道在想什麼的傢伙去送死還來得好。

　　瑟琳將準頭瞄準著背靠在窗邊的敵人，右眼浮現三角印記。在夜鶯見不著的地方，言笑晏晏地說：「我知道妳會這麼說，那麼我來替妳開路吧。」

　　話音落下，漆彈準確地打中窗邊顯露的肩膀。

　　「你怎麼被打中了？！」

　　「什？！從哪裡打過來的？」

　　聽見騷動的夜鶯，趁著機會一舉上了樓梯。守在樓梯口的敵人聽到了腳步聲，立刻轉回來扣下扳機──漆彈全射在夜鶯褪下的防具上。

　　對方因為慌亂而失去準頭，夜鶯則是直接來到射程範圍內，對著他扣下了扳機，宣告了勝利。夜鶯剛出門口就看到瑟琳站在建築物門外，笑臉迎接勝利者的歸來。

　　「看來我的任務完成了，回去集合吧。」

　　在回去的路上，夜鶯好奇地問道：「妳明明槍法很好，頭腦也很聰明，完全不像是第一次參加漆彈訓練的樣子，根本不用特別和我一隊吧。而且……妳究竟怎麼打中那麼遠的目標？」

　　「只是一些技巧罷了，跟妳一隊能有更好的效益。」

　　當兩人返回集合點，大家紛紛看向她們倆。此起彼落的提問接踵而來。

　　「哇靠，轉學生妳也太強了吧。」

　　「雖然班上的人都知道夜鶯的槍法有一定的水準，但跟妳搭隊感覺更甚了。」

　　「瑟琳同學，下次能教教我怎麼用槍嗎？」

　　「我們也想要！」

　　隨後大家爭先恐後地想邀請瑟琳下次搭檔的隊伍，直到班導制止才停止了這場鬧劇。

　　過程中瑟琳也在觀察著夜鶯的反應。夜鶯並沒有多說什麼。她將剩下的防具和漆彈槍歸還後，在一旁擦拭著自己臉上的汗水，並等待回教室休息。

　　如果之後和瑟琳變成敵人的話，總感覺贏不了……

　　經歷過這次的戰鬥，無論是槍法還是計畫，夜鶯都覺得自己根本無法匹敵瑟琳。

　　……恐怕連自己怎麼輸的都不知道。

　　「給，補充點水分。」

　　瑟琳不知何時來到自己身邊，夜鶯看著她手中的礦泉水，接過手說了聲謝謝。扭開瓶蓋，大口大口地喝著甘霖。

　　由於喝得有些快，導致來不及入口的水順著夜鶯的脖子線條向下滑落。瑟琳的視線跟著水珠一同移動，直到她看不到為止。

　　夜鶯注意到瑟琳靜靜地盯著她看，頓時感到有些不自在。

　　「我臉上有什麼嗎？」

　　瑟琳搖了搖頭。

　　這時，夜鶯看到瑟琳手上有一道血痕，她沒有多想，直接牽起對方的手，仔細看著上面的傷口。

　　「妳的手受傷了，是剛剛割到的吧。妳跟我來，我帶妳去醫護室。」

　　還沒等瑟琳回應，夜鶯直接跑去找老師，說要帶瑟琳去醫護室。

　　班導心一驚，連忙同意夜鶯帶人去醫護室。一路上瑟琳靜默地望著牽著她的那隻手。

　　醫護老師簡單地幫瑟琳包扎好，轉身寫著報告書，說：「這樣就可以了。」

　　離開醫護室後，夜鶯並未再牽起對方的手，而是一同走回教室。瑟琳抬起手，看著什麼都沒有的掌心，彷彿還能感覺到夜鶯殘留的溫度。

　　瑟琳抬頭朝著走在前方的夜鶯，道：「其實妳不用特地帶我來醫護室的，這點小傷過幾天就會好。」

　　夜鶯停下了腳步，說：「雖然這裡是訓練場，但裡面還是有許多我們不知道的東西。如果妳因為這個小傷，而導致傷口開始發炎或是惡化，想必得不償失吧。」

　　瑟琳困惑道：「是這樣嗎？因為通常我只會放給它自然復原……」

　　「……妳到底都過什麼樣的生活？不管的話小心留下疤痕。」

　　瑟琳歪頭不解：「什麼樣的生活？這不是很普通嗎？」

　　普通……雖然小傷口確實不太會去注意，但她的傷口是在野外被劃傷，我認為還是謹慎一點好。還是……我這個做法才是奇怪的嗎？

　　「……我們先回教室吧，等會老師還要檢討訓練場的事。」

　　瑟琳心想：「檢討會嗎……聽起來頗有趣。」

　　當兩人進到教室時，導師剛講到配合性質，便拿她們倆做基準。

　　「像夜鶯她們那組就配合的相當不錯，大家可以像她們學習。」

　　當檢討會結束後，就回到了正常的上課內容。很快就到了放學時間，夜鶯開始收拾東西準備回宿舍。

　　這時，瑟琳的座位擠滿許多人，他們在邀請瑟琳參加各式各樣的活動。瑟琳見夜鶯離開了教室，站起身朝周圍的人說自己已經有約。出教室門的瑟琳左右盼望，在不遠處找到了顯眼的薄荷髮色。

　　「方便帶我去宿舍嗎，夜鶯同學？」

　　夜鶯沉默地看了瑟琳一會，隨後開口說：「叫我夜鶯就好。宿舍就在不遠處的那一棟，男女是分開的。過去應該就有管理員會幫妳安排。」

　　「妳不去吃飯嗎，我看大家都往食堂走。」

　　「我把東西放回宿舍再去。而且這時間人挺多的。」

　　「那妳有什麼推薦的嗎？」

　　夜鶯思索片刻地問道：「妳是說吃的嗎？我不知道妳喜歡吃什麼，不喜歡吃什麼。要是以我來說，就是盡可能保持營養均衡的菜色。」

　　不過很多人無法接受就是了。有好幾次同學們看到自己的菜色，都一臉嫌棄，甚至出言說應該吃好一點。

　　「如果吃不習慣食堂的菜色，宿舍附近也有福利社可以買吃的。」

　　……她還真古板呢。

　　瑟琳默默地暗記下來。

　　夜鶯將人帶到了舍監所在後，本想就此回房間，卻被舍監告知她是自己的新室友。

　　瑟琳接過鑰匙磁扣，和藹地走到夜鶯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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