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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 紫阳花

小说:远东航缘录 2025-09-06 07:58 5hhhhh 8050 ℃

35 紫阳花

四百年的光阴,足以让沧海变为桑田,让王朝更迭兴替,让曾经的海上霸主归于沉寂,也让昔日闭关锁国的岛国重新融入世界的洪流。对于本田菊而言,时间的长河冲刷掉了太多记忆,却也总有一些印记,如同烙在灵魂深处的徽章,永不褪色。

这一次,他并非以国家代表的身份,而是作为随行人员,陪伴着日本流行天后宇多田光来到这座位于欧洲大陆最西端的城市。团队选择在充满异国情调和历史底蕴的里斯本,为其拍摄最新歌曲《Mine or Yours》的音乐视频。

拍摄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利用着里斯本独特的城市景观——从商业广场的凯旋门到贝伦区的发现者纪念碑。在拍摄的空余时间,工作人员大多结伴去体验当地美食或购买纪念品,小菊却谢绝了所有邀请,选择独自一人去探索这座既熟悉又陌生的城市。

他登上了那辆几乎成为里斯本象征的、28路黄色有轨电车。古老的电车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慢悠悠地、却又顽强地爬上陡峭的坡道,穿梭在阿尔法玛老城区那些狭窄而蜿蜒的石板街道中。窗外掠过的是色彩斑斓的彩绘瓷砖墙壁、挂满了衣物的临街阳台、以及不时出现的、可以瞥见下方蓝色塔古斯河的观景平台。车厢里挤满了兴奋的游客和习以为常的本地居民,只有小菊,这个外表看似年轻的东方人,安静地坐在靠窗的位置,用他那双承载了千年岁月的黑色眼眸,平静地注视着窗外这既古老又鲜活的风景。

电车在接近山顶的地方停下。小菊下了车,顺着指示牌,穿过几道古老的城门,最终登上了圣若热城堡的最高露台。

站在这里,整个里斯本城几乎尽收眼底。红色的屋顶如同起伏的波浪,一直延伸到远方与宽阔的塔古斯河交汇之处。阳光灿烂,惠风和畅,远处的四月二十五日大桥如同红色的缎带横跨两岸,更远方便是浩瀚的大西洋。景色确实壮丽开阔,足以让人忘却尘世烦忧。

小菊正凭栏远眺,感受着这不同于日本的、带着海洋湿气和阳光暖意的欧洲春风时,一个身影映入了他的眼帘。

不远处的城垛边,一个男人正背对着他,似乎也在欣赏着这壮丽的景色。他穿着一身款式简洁、质料上乘的现代休闲服饰,身形挺拔,深棕色的长发在脑后束成一个随意的低马尾,几缕发丝被海风吹起。仅仅是一个背影,却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与这古老城堡融为一体的从容气度。

仿佛感应到了小菊的注视,那个男人缓缓转过身来。

四目相对的瞬间,时间仿佛停滞了。

依旧是那张俊美得如同文艺复兴时期雕塑般的面孔,依旧是那双如同蕴藏着整个大西洋秘密的翠绿色眼眸,依旧是右眼下方那颗恰到好处、增添了无尽魅力的泪痣……岁月流淌了近四个世纪,但眼前这个人,却仿佛完全没有改变,依旧是他永恒的二十五岁模样。只是眼神深处,那份属于年轻开拓者的锐气和激情,似乎被一种更深沉、更平和、如同陈年佳酿般的温柔与智慧所取代。

佩德鲁看着眼前这个穿着现代服饰、气质清冷的黑发东方青年,眼中闪过一丝极其轻微的惊讶,但立刻便化为一种了然于胸的、带着暖意的微笑。

“小菊?”佩德鲁的声音带着一种久违的熟稔,仿佛他们昨天才刚刚见过面,“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小菊的心脏,在看清对方容貌的那一刻,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尽管早已在无数历史资料和偶尔的国际会议中知道对方的存在,但如此近距离地、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再次相遇,依然让他的心湖泛起了涟漪。他迅速收敛起所有外露的情绪,恢复了惯常的平静,对着佩德鲁微微颔首:“佩德鲁先生。”

他的目光越过佩德鲁的肩膀,再次望向那片壮丽的城市与河流,用一种近乎客观评价的语气,轻轻说道:“里斯本……您说得对。它的确很美。确实是欧洲最美丽的城市之一。” 这句话,既是对眼前景色的赞叹,也是对他遥远记忆中,那个曾经意气风发地向他描绘自己故乡的葡萄牙人的回应。

佩德鲁听到小菊对他故乡的赞美,那份跨越世纪的熟悉感让他微微一笑,眼中充满了暖意。“是啊,里斯本有它独特的魅力。”他自然地提议道,“既然来了,不如我陪你从阿尔法玛这边走下去?这里的小巷子很有味道,随便走走或许能看到些有趣的东西。”

小菊略一沉吟,便点头同意了:“也好,那就麻烦您了。”

他们并肩,顺着圣若热城堡蜿蜒的石阶向下走去,步入了阿尔法玛区那如同迷宫般纵横交错的窄巷。春日的阳光被两侧高低错落的房屋切割成斑驳的光影,空气中混合着刚出炉的面包香、咖啡香以及不知名花朵的芬芳。不时有叮当作响的老旧电车从旁边擦身而过,带来一阵复古的喧嚣。

佩德鲁熟稔地为小菊介绍着路边的风景:“这里曾是摩尔人的聚居区,所以建筑风格很特别……”“那家小酒馆里的法朵歌手非常有名……噢,看那边窗台上的绣球花。”

小菊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丛茂盛的蓝紫色绣球花正从一个古朴的陶土花盆中探出头来,开得十分茂盛。“嗯,很美。”他由衷赞叹,这花朵确实带着一种他熟悉的、属于故乡的气息。

“是啊,”佩德鲁走到花前,目光变得有些悠远和温柔,“谁能想到呢?这来自遥远地球另一面,你故乡长崎的绣球花,远渡重洋来到葡萄牙之后,竟能如此适应这里的土壤,开得这么好。”他仿佛想起了什么,嘴角带着一丝笑意,“尤其是在亚速尔群岛,它们几乎开满了每一座岛屿,成了那里的象征之一。生命总能找到自己的出路,在最意想不到的地方扎根、绽放,不是吗?”

小菊安静地听着,佩德鲁话语中那份对生命的感慨,以及提及长崎时那不经意流露出的温柔,让他心中微微一动。他想起了那个在码头上哭着送别、将花朵塞进佩德鲁手中的小小身影……时光荏苒,那朵来自过去的绣球花,竟真的在世界的另一端,开出了如此繁盛的景象。

就在这时,一阵现代的手机铃声响起。佩德鲁拿出手机,看到来电显示,脸上立刻洋溢起那种无法掩饰的温柔笑意。他走到一旁接起电话,声音是小菊从未听过的、充满了生活气息的亲昵:

“安东?……是我……我在阿尔法玛呢,和一个……嗯,可以算是很久未见的老朋友在一起……对,是小菊……你也刚好办完事在山下?那太好了……好啊,当然……开车带我们一起去贝伦区?这个主意听起来棒极了,正好让他看看当年达伽马他们出发的地方……嗯,好的,我们这就下去找你……待会儿见,亲爱的。”

佩德鲁挂了电话,脸上还带着那份通话带来的甜蜜余温。他对小菊解释并发出邀请:“是安东尼奥。他在山下等我们,说要开车带我们一起去贝伦区转转,看看热罗尼姆斯修道院和贝伦塔。”

小菊看着佩德鲁此刻的幸福模样,听着他们之间那份跨越了数百年依然存在的、自然而然的亲密,心中感到一种由衷的释然。他露出了一个真心的微笑,点了点头:“好啊。我很乐意去看看。看到你们现在感情还这么好,真好。”

“是啊,”佩德鲁的笑容更加灿烂,也带着一丝经历风雨后的平和,“我们也经历了很多……但总算,还能在一起。”

两人继续沿着蜿蜒的石板路向下走。在即将走出阿尔法玛核心区,快要到达山脚与安东尼奥会合之前,他们路过了著名的圣卢西亚展望台。佩德鲁提议在此稍作停留,欣赏一下这里被蓝白瓷砖画和怒放的三角梅环绕的、可以俯瞰老城与塔古斯河的独特景致。

小菊独自走到展望台的栏杆边,眺望着远方。夕阳的余晖洒在宽阔的塔古斯河上,泛起粼粼金光,远处的游动的船只和更远方的大西洋轮廓在暮色中显得宁静而壮美。他迎着带着水汽的河风,意味深长地深吸了一口气。

他的目光掠过眼前这片既古老又现代的欧洲都市,思绪却飘回了遥远的过去,飘回了那段彻底改变了他、也改变了整个东方命运的岁月。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回荡起那首他此行一直陪伴着的歌——宇多田光的《First Love》。

“第一个……”小菊在心中默默地想。

是啊,佩德鲁,作为葡萄牙的化身,对于他,对于日本来说,就是那个独一无二、无可替代的第一个。是第一个驾着黑船,带着火枪、望远镜、活字印刷、卡斯提拉蛋糕,也带着十字架和野心,叩开他紧锁了几百年的国门,第一次将一个全然不同的西洋文明体系呈现在他面前的人。是他,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日本面向世界的那扇沉重的窗户,让里面的光得以照射出去,也让外面的风雨得以吹拂进来。这“第一次”的相遇,带来的冲击、变革,其意义非凡,是后来者无法比拟的。

无论后来有多少西方国家——狡诈如狐的荷兰、精明如绅士的英国、强硬如炮舰的美国、严谨如钢铁的德国……来到日本,他们都只是沿着佩德鲁最初开辟的那条航道而来,踏着他留下的脚印。葡萄牙,永远都是日本遇见的第一个。

佩德鲁的影响,又何止于他自己?小菊的思绪飘得更远。澳门、马六甲、果阿、乃至那些散落在浩瀚印度洋和太平洋上的无数岛屿与港口……对于不少远东国家或者地区来说,佩德鲁都是第一个真正意义上远渡重洋而来的欧洲面孔,是第一个开辟绕过好望角通往东方新航线、将两大文明连接起来的人。从某种意义上说,佩德鲁点燃了那个大航海时代的火焰,也成为了许多东方国度懵懂记忆里的初恋。

“You are always gonna be my love

いつか誰かとまた恋に落ちても

I'll remember to love

You taught me how

You are always gonna be the one”

歌声仿佛在心底响起,是啊,就算时光流逝,就算他后来或许与其他人有过一段更为平和的关系,但佩德鲁在他心中那个位置,永远是特殊的,无法取代的。

是佩德鲁让他第一次懂得了爱与恨的极致,懂得了世界的广阔与复杂,懂得了开放与碰撞带来的痛苦与成长。

想到这里,小菊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与释然。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曾经的爱恨情仇早已沉淀。他转过身,脸上露出了一个真正轻松而坦然的微笑。佩德鲁正微笑着看着他,向他伸出了手,示意该走了。

“走吧,佩德鲁先生。”小菊迈开脚步,走向佩德鲁,也走向那个在山下等待着他们的现在。

他们的身影,渐渐汇入了里斯本傍晚浅粉的暮色之中。

*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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