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错。”海铃抱着胸，冷静地提出评价，“但多少还是和录音有些对不上。”

“麻烦演得再逼真一点。”

无视了小朋友一脸‘想要夸奖’的表情，海铃说完话就转过身。

低下头，墨提斯继续笨拙地抱着吉他，模仿着视频里的睦，手指在琴弦上胡乱拨弄。

“我明明很认真的在练习…”她鼓起脸颊嘟囔着。

现在这孩子的注意力完全不在吉他上。

海铃有些无措，想着该说点什么时，门铃响起，墨提斯几乎是跳了起来，吉他差点摔在地上。海铃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吉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墨提斯已经冲到了玄关。

“妈妈！”

海铃愣住。她看着素世同样愣住，有些尴尬地站在门口，而墨提斯已经像乳燕投林一样扑进了素世怀里。

从素世的表情来看，她已经在想着怎么离开了。

没想到她们是这种关系。海铃放下吉他，想着，如果认真问下去只会更尴尬，于是若无其事地向素世打了招呼：“长崎同学，你好。”

她和素世并不熟悉，只从立希那里听过几句，以及在livehouse有过几面之缘。但墨提斯一直闹着要见素世，她也只能硬着头皮从立希那里要来联系方式，把自家地址发过去。

“你好，八幡同学。”一边应付着因差点生离死别而过于热情的墨提斯，素世也向海铃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因为是初次叨扰，她还带了伴手礼。墨提斯从她手里接过包装袋，看着里面的香薰歪了歪头，兴趣缺缺地扔在一边后，她又扬起笑容钻进素世怀里。

“妈妈，我已经学会表演Ave mujica三首歌了。”

素世很想纠正她的称呼，但又先一步感觉她很像一个刚从幼儿园放学的小朋友，正在兴致勃勃地讲今天上了哪些课、玩了什么玩具，所以不太忍心打破她这股高兴劲。

“是吗？小墨提斯学得很快。”素世牵着嘴角笑，抬手抚摸她的头顶，“有在为了重组乐队好好努力呢。”

在手机上和八幡同学聊过天，大致了解了Ave Mujica解散的前因后果后，再结合那天睦所说的重组Crychic的话，素世明白了墨提斯和睦正在争执什么。

又哄了墨提斯几句，素世邀请海铃借一步说话。

两人来到阳台，海铃关上门，隔绝掉墨提斯好奇的目光。

“让墨提斯这样表演真的可以吗？我不太了解Ave Mujica，但从网络评价来看，也是有音乐性上的追求的。”素世斟酌着词句：“而且其他队员会怎么想呢？”

“你是想问丰川同学吧？”

尴尬的沉默在狭窄空间蔓延，最终素世叹了口气，对上海铃翠色的眼睛，点了点头。

“丰川同学在运营乐队上确实有与能力匹配和追求，但目前，最大的问题还是乐队是否能存续。”海铃看向刚关上的门：“如果Ave Mujica不存在了，那一切都无从提起。”

“无论幸福或是不幸，总要先保证存活。”

睦和墨提斯也是一样的，在生存问题之前，没有先考虑幸福的必要。海铃是这样认为的，但这也是她一意孤行在做，丰川祥子并不认可她要重组的做法。

想到这里，海铃有些好奇地看向素世：“你是怎么想的呢？墨提斯的，妈妈？”

素世呛了一下，她耳根飞快的红了，撇开目光：“那只是玩笑话……而且，这是你们乐队内部的事情吧。”

“我有必要评估一切影响重组乐队的因素。”海铃抱胸撑住下巴：“既然墨提斯是从若叶同学的压力中诞生的，那她的存在与否便是若叶同学自我和解的过程，我认为，墨提斯和睦都是若叶同学的一部分，她们的想法同样重要。”

“虽然理解你的意思，但语气听起来就像是为了重组Ave Mujica，让睦痛苦是必要的牺牲。”素世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祥子真的会同意吗？”

“但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海铃颔首：“我也想要重新行动起来，获取信任。”

素世没有马上回答，她看着阳台下面的小路，那里偶尔有车辆路过。可能经过了三五辆之后，她才结束沉默，轻声说：“我只希望小睦和墨提斯都能幸福。”

海铃展颜微笑：“至少我们都有一个共识，睦和墨提斯都是若叶同学。”

素世点头。还想说点什么，阳台的门把手就被按动了。

“妈妈——”墨提斯用力推开阳台门，脸上写满委屈，“你们聊好久，都不理我。”

直到重新进屋坐下，墨提斯还在抱着素世的胳膊抱怨：“明明是来看我的，为什么不陪着我？一直在和小海铃说话。”

她叽叽喳喳的抱怨着，说海铃对她太苛刻，吝啬夸奖，没有芝士蛋糕，也没有抱抱，饿了只会给她吃压缩饼干和蛋白棒，等等等等。

海铃饶有兴致地看着，觉得墨提斯这副小模样怪有趣的——在拒绝了墨提斯因不想长时间走路要背要抱的邀请后，墨提斯对她便不再肆无忌惮使小性子了，而这并不妨碍此时在素世面前变本加厉的控诉回来。

说着说着，墨提斯的视线从素世脸上转向海铃，表情更委屈了：“连奶也不给喝。”

素世顿时红了脸。而海铃则面不改色地拿出手机：“需要叫外卖吗？”

“不要外卖！我要妈妈做的饭。”墨提斯摇着素世的手臂，“我要吃溏心蛋、烤吐司和甜汤！”

“好了，不要撒娇了。”素世叹着气地按住她的手，然后转向海铃，“八幡同学，可以借一下厨房吗？”

“当然。”海铃点头，“只是我这里没什么食材。需要的话，附近有市场，我可以去买。”

“那就拜托了。”

海铃交待了几句让墨提斯好好练琴的嘱咐后，便离开了。走在街上，海铃一边回想着购物清单，一边不由自主地思考起长崎素世与墨提斯的关系。

‘妈妈’这个称呼未免太过亲密、太独特，尤其对于高中生来说。若叶同学看起来并不是缺乏母爱或物质条件的家庭环境……森美奈美女士，海铃只是短暂见过几面，但也能察觉到她毫不摆明星前辈的架子，很是亲民，若叶同学还在小时候上过许多明星家庭真人秀，镜头下的家庭显得相当温馨可爱。

那么，墨提斯为何会格外依赖长崎同学？

怀抱着这样那样的疑问购物完毕，海铃拎着购物袋回归，准备抬手开门。

门里透出模模糊糊的说话声，“妈妈，你看我弹得好不好？”

"嗯，有进步了。"素世温声回答，没有纠正这个称呼。

“那我想要…”然后墨提斯的话模模糊糊听不清了。

海铃没有多想，按下把手——推开门的那一刻，眼前的画面让她瞬间僵在原地。

她的房间里，素世坐在沙发上，上衣已经解开一半，而墨提斯——正埋首在素世胸前，嘴唇包裹着一侧乳尖。听到开门声，两人同时转头看向门口，三人目光相接的瞬间，空气仿佛凝固了。

“？”海铃下意识松开了门把手，她半退了一步，购物袋从手中滑落，塑料袋摩擦发出沙沙声，里面的鸡蛋危险地晃动着。

素世迅速推开墨提斯，手忙脚乱地拉起衣服，脸上泛起不自然的大朵红晕：“抱歉，我……”

墨提斯则像是被抓到偷吃糖果的孩子，既不知所措又有些不满：“小海铃怎么不敲门。”

“……”海铃弯腰捡起购物袋，努力维持面无表情，“我去放好东西。”

说完，她径直走向厨房，仿佛什么都没看见。厨房门关上后，她才允许自己呼出一口气，摁住额头闭上了眼。

墨提斯和长崎同学之间不仅仅是母女游戏……海铃想到方才不小心看到的画面——长崎同学分量可观的乳肉，薄红乳尖上裹着一层湿漉漉亮晶晶的液体，除了涎水外，也有丝丝缕缕乳白色。

厨房外，传来布料摩擦的声音和小声的争执。

“不可以在别人家里这样......”素世尽力压抑着声音中的羞赧。

“可小海铃不是别人呀。”

听到这么直白天真的话语，海铃手上动作一顿，竟有些颤抖。像一滴水落入平静的湖面，激起了海铃心中的涟漪。

多久没有人这样毫无芥蒂地接纳她了？被第一个全身心投入的乐队孤立之后，她一直冷眼旁观，认为解散才是乐队的常态。即使是Ave Mujica的成员们，她在接触时也总是带着距离感。说到底，大家都认为她冷漠、疏离，是个游离在团队外的、不负责任的人。

但墨提斯说她‘不是别人’。

海铃深吸一口气，将购物袋放在料理台上。这简单的四个字落入耳中，带来的温暖远超她的想象，曾被控制在内心深处的渴望再次悄然滋生。墨提斯，这个带来麻烦的、不会弹吉他的小孩，却不需要任何验证就接纳了她。

一边将食材分类放置好，一边平息着激荡的心情，走出厨房时，海铃恢复了往常的神色。素世已经整理好了衣服，脸上依然带着尴尬的红晕，而墨提斯则像做错事的孩子般垂头坐在一旁。

海铃尽量让声音比平时柔和，“请不要有顾虑，我完全理解并尊重你们的关系。请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一样自在。”

她看向墨提斯：“抱歉，不小心听到了你们的对话……确实我们是一个乐队的朋友，但如果你想，我们也可以是……家人。”

说出‘家人’这个词时，海铃自己都感到沉重和犹豫。但既然长崎同学作为乐队之外的人可以做到，那自己作为同队的成员，没有理由不能做到。

“既然墨提斯愿意信任我，我也会回应这份信任。”海铃抬手按住自己的胸口，“长崎同学，请不要担心，我会保守你们的秘密。”

素世感觉有些晕眩，怎么回事，这两个人怎么突然对上了脑回路，她是被拖进了Ave Mujica台上荒诞的舞台剧吗？却不知道自己的台词。

“谢谢你的…理解…？”她僵硬地说，勉强维持着微笑，“但是…”

话还没说完，墨提斯就凑了过来，眼睛亮晶晶的看着素世。她先是扫了一眼海铃，又看了看素世，嘴角扬起，露出一个满含期待的笑容。

“妈妈——”她拉长尾音，眨巴着眼睛，“小海铃都说了可以把这里当自己家一样自在的。”

这番话配上墨提斯那张与睦完全相同却表情丰富百倍的面孔，让素世倍感无力。尤其是当她看到海铃那副‘你尽管放心’的郑重表情时，素世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不是，我想你误会了…”素世试图解释，但墨提斯已经贴了过来，脸颊撒娇似的蹭着她的肩膀。

“就一小会儿嘛…”墨提斯眼巴巴地望着她，一只小手已经不老实地爬上了素世的衣角。

素世无措似的看向海铃，却只收获了对方理解的微笑，她也没有回避，反而搬了个靠枕又抓了包纸巾过来，塞到素世身边：“请自便。”

一边是误解全开的海铃，认为她们在玩某种亲密游戏；一边是得寸进尺的墨提斯，眼睛里闪烁着渴望的光芒。夹在中间的她，竟不知该如何解释才好。

就这样被奇怪的气氛架了起来，只是一时犹豫，素世发现自己已经陷进沙发靠垫里，墨提斯从善如流地钻进她怀里，解开刚才匆忙之下本就没有穿好的上衣，含住她的乳首，一脸满足地开始吮吸。而一旁，海铃坐在单人沙发上，神色自若地看着这一幕，还贴心地放低了电视里正在播放的Ave Mujica演奏音量，仿佛这是世界上最平常的家庭场景。

看着看着，“长崎同学为什么会有奶呢？”海铃冷不丁地问。

素世不知如何接话，只能含糊应付了几个音节，手掌无意识地抚摸着墨提斯的后背。墨提斯的吮吸带来轻微的刺痛和奇异的满足感，这种感觉非常…诡异。素世想，自己如何沦落到和几乎陌生的人一起哄着同班同学的第二人格。

没有获得答案的海铃眼神微微黯淡了，“不想说吗…也是呢，毕竟还不能完全信任我…”

所以说为什么要一直重复信任这个词啊？素世扯出一个无言的笑容，想想也知道，谁会跟第一次说上话的人谈这么私密的话题呢？在这里给人喂奶已经很尴尬了，为什么还要自顾自问出口又自顾自失落啊？

椎名立希这么正常的人，交的朋友好奇怪…

尴尬的氛围开始蔓延时，怀里的人动了，墨提斯心满意足地哼唧一声，抬起头露出一个天真的笑容。

"满足了…妈妈的奶好甜。"

她还恋恋不舍地伸舌头舔了几下乳尖，把它舔得滴溜乱转。

素世差点背过气去，而海铃不动声色地递上纸巾，帮着擦去墨提斯嘴角残留的奶渍。不小心沾到手指上一些，海铃犹豫片刻，竟放进自己口中吮掉了。

抿唇仔细尝着奶汁的味道，海铃舔了舔嘴唇，抬头，看到目瞪口呆的素世，她不解地歪了歪头。

“你…不觉得奇怪吗？”素世艰难地问：“喝陌生人的奶…”

“可是，喝牛奶也不需要认识产奶的牛。”海铃思考了一下，并不认为哪里不妥，于是认真说了出来。

“……”如果不是气氛太诡异，素世就要当场生气了。

最后海铃及时端来了切好的水果：“墨提斯今天进步很多，多亏了长崎同学过来。”

墨提斯也很开心："因为妈妈在看着我呀。"

素世已经放弃解释了，木然咀嚼着，心想着这大概是自己经历过的最离奇的下午茶时光。三个人就这样，一个冷静得不可思议，一个心智停留在孩童时代，最后一个则维持着表面的体面，在这个小小的房间里，构成了某种奇妙又和谐的平衡。

***

立希：[分享‘长崎素世’名片。]

海铃：[你知道长崎同学和墨提斯的关系吗？]

立希：[同班同学。]

海铃：[我是说墨提斯。]

海铃：[看来你不知道啊。]

立希：[？]

海铃：[没什么，我不能辜负她们的信任。]

立希：[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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