睦不再想了。她專心地吮吸、舔弄，然後一邊被她的金主摸頭，一邊被修長的手指進入。若麥對她還算溫柔，但還是故意逼著她去了很多次。她不記得後來怎樣了，但被摸頭時那種讓人起雞皮疙瘩的微妙感覺卻會一直跟著她。這種激動與沉迷並存的奇妙感情是她至今沒有體驗過的。

　　　　　　　　　　　————————————————

　　睦還差一點點錢就能買到特製的吉他了。若麥說過很多次可以幫她買一把，但睦堅持不要。

　　時間過去，她的第二批小黃瓜再過幾個星期就能長熟，睦天天去照顧它們，臉上也終於能夠出現微笑了。不過若麥卻越來越常皺眉頭，農場這個季度的收成並不如理想。

　　她們今天下午便開始準備梳妝。今夜是若麥主演電影的首映會，雖然她並非女主角，卻飾演了一個戲份也很重、同樣令人印象深刻的角色。睦從小在劇場長大，對電影這門新興藝術的認識還停留在皮毛。她習慣了舞台上的那種現場熱度與即時反應，與銀幕上的成像總覺得有些疏離。

　　若麥正是時代變革的受益者。她一方面是人們逃避現實、夢境般電影中的角色，另一方面卻也是真實世界裡，靠著專攻有錢人市場與行銷鄉村產品、在城市裡賣出高價的冷血商人。她活成了兩種身份的重疊，甚至還有精力在身邊養著睦這樣的人。

　　睦聽說，這座農場在前任主人手中經營不善，在頹勢裡掙扎很久，直到若麥接手，一切才煥然一新。農場更好了、帳面數字也在上升。睦猜想這之中或許有些小手腳——大概也會和帳本有關吧。睦沒有問太多，若麥在商業上精明的地方不在於什麼都說，而是什麼都不說。

　　「睦子，我這樣好看嗎？」

　　若麥穿上她前段時間訂做的酒紅色緞面長禮服，斜肩設計、整體流線也貼身，襯托出她良好的身材。睦替她的金主梳頭髮和戴耳環（她現在已經做得很熟練了），回了一聲嗯。

　　女人透過鏡子瞥向身後的少女，嘴角稍微勾起，說：「真是難為妳。從來都只有別人幫妳化妝，我居然強迫妳為我做這種事。」

　　睦的眼神低垂著，她不太會被這些挑弄激起情緒，但莫提斯會。鏡子裡的莫提斯憤恨的瞪著若麥，並做出口型，要睦掐住她的脖子，殺了這個受人愛戴的大明星。

　　「不捉弄妳了。來吧，在我塗口紅前再親一次？」

　　莫提斯想要擊碎玻璃跳出來，但睦無視莫提斯，她俯下腰和側過臉的若麥接吻。幾秒後她們分別向後退開，若麥的眼神裡裝滿了憐愛，但其中也有某種強烈卻隱忍的情緒，有點像控制慾，有點像忌妒，有點像憤怒。

　　若麥接著就躺倒在床墊上，看著睦換衣服。她穿的是一件卡其色的短版西裝外套和白色的高腰長褲，整理襯衫領子時，她覺得自己很像莫提斯，或至少，這身衣服確實很像是莫提斯會穿的東西；她其實覺得若麥對她的那些印象和回憶可能也有許多來自莫提斯，她們兩個在小時候很常交替著出來玩。

　　準備完後，她們就一起到農場門口去等司機來接。她們走出主屋時，農場工人們恰好在玩扔馬蹄鐵，許多人的目光隨著睦移動，但當若麥牽起她的手時，工人們就各自低下頭去，不再看她了。

　　「妳會想去好萊塢發展嗎，睦子？」若麥在車上問她，車程中一路都握緊睦的手，完全不怕司機注意到。司機也非常認命地讓眼睛直直盯著前路，嘴巴緊閉，什麼也不說，若麥一定給她的司機非常優渥的薪水。

　　睦回答：「沒什麼特別的想法。」

　　「妳會讓所有人嚇死。就算到現在，妳還是我見過演技最好的幾個人之一。」

　　「謝謝妳，祐天寺女士。」睦記得只有兩人獨處時才能喊名字的規矩。

　　這聲「女士」讓若麥臉上的微笑驟然消失。她轉過頭，車窗外的風景從郊區的荒蕪轉為城市的喧囂。霓虹燈灑在她的側臉上，映出她眼裡翻湧的激動。

　　「⋯⋯妳這種天才總是能惹怒我這樣的學院派傻瓜。」若麥瞇起眼睛說，她把手放到睦的大腿上。「人們喜歡我，是因為我懂得什麼時候彎腰、什麼時候笑，但妳從來不在乎那些，還依舊可以得到滿堂喝采；電影的時代來了，我不想輸給妳，就去拚了命的推薦自己。當我終於闖出一些成績的時候，妳又出現了。面對這種一堆年輕演員求之不得的機會，妳居然回我『沒什麼特別的想法』？」

　　睦抓緊若麥送她的綠色小狗玩偶。若麥允許她帶娃娃出門，因為這隻娃娃在睦眼中已經是莫提斯的載體了。她沒說話，但能感覺到若麥炙熱的眼神快要燒穿她的臉了。

　　「妳更想在農場裡嗎？」若麥低聲問，她的手已經鑽進睦的西裝外套裡，捏了一下她的側腰。「妳想一輩子做我的情婦？」

　　「吉他⋯⋯」睦輕聲呼喚她心中那處光亮的道標。

　　「那要是我不准妳買呢？」

　　睦抬頭看她。

　　若麥用近乎陰險的聲音笑了起來，她的手指抬起睦的下巴，睦像她初次上工那樣被檢視著。「妳這樣的表情真好。」

　　她們接下來的路程都不再說話，直到司機將她們送至快要接近電影院的巷弄時，若麥說：「跟我一起去走紅毯吧，讓森美奈美還有妳的父親都看見妳。我想要她們看見妳和我在一起。」

　　睦不確定這樣做會帶來什麼後果，但若麥補上一句「妳陪我走，我才會答應妳買吉他。」

　　莫提斯在小狗玩偶裡面惡狠狠地咒罵若麥；睦點點頭，若麥誇她是隻好狗狗。

　　她們到了電影院門口，紅毯鋪得筆直，燈光從各個角度打在她們身上。大廳外已經聚滿了人，閃光燈此起彼落，記者們像餓狼一樣將目光集中到剛抵達的車輛。司機下車後迅速地繞到車門邊，打開門，若麥率先下車。她的高跟鞋鞋跟輕敲地面，相機快門的喀擦聲便開始前後響起。她站定，先行禮和周遭的攝影師打招呼，之後轉身伸出手，讓還在車內的睦牽住。

　　睦一隻手抱著小狗玩偶，一隻手握住若麥，在若麥的引導下走下車，她收起方才在車上的低姿態，把身形挺得筆直。當兩人正式站上紅毯，彷彿被聚光燈一同封鎖在透明的牢籠中央。

　　最初只是一小段懷疑的低語，接著就像火星落入油鍋。

　　「若葉的女兒？」

　　一個聲音從左側的記者群中爆出，帶著驚訝與興奮。鏡頭立刻調整焦距，閃光燈狂亂地閃起，睦下意識地往若麥那邊靠了靠，但她知道已經來不及了。記者嗅出話題的味道，就像狼群聞到血。

　　她真的已經好久不曾這樣亮相於公眾之前；她以前在舞台上倒下的回憶竄進腦門，莫提斯尖叫著要她停止回想。

　　「若葉小姐！請問妳今晚是來支持祐天寺小姐的嗎？！」

　　「請問你們是什麼關係？！最近有在策劃什麼新的演出嗎？還是您也會出現在電影裡？」

　　若麥保持著完美的笑容，並沒有立刻回答，只是輕輕扶住睦的背，像在安撫，又像在宣示主權——這可一點都不浪漫，更像是在展示所有物。

　　「請轉過來看這裡——對，再一點——很好！」攝影師們一邊喊著，一邊爭搶角度。睦反射性地擺出能配得上若麥的微笑。

　　莫提斯建議她轉身逃回車上，但若麥的手扣得更緊了些，她們一同向電影院內走去，若麥低聲貼近她耳邊說：「歡迎加入，睦子。」

　　她又回到大眾的目光之下了。睦的喉嚨發乾，握著小狗娃娃的手滲出手汗。她不知道那群人會怎麼解讀她的出現，是作為戀人、贊助者、合作演員，還是任何別的。她更不確定她的父親會不會發現她，但她知道會有某種後果，某種她不知道的後果會發生。

　　　　　　　　　　　————————————————

　　她們在製片商提供的旅館裡休息，剛放好皮包，若麥就吻上來。她俐落地把睦的西裝外套脫了，解鈕扣的速度快到不可思議，睦踉蹌著往後倒在床上，若麥也馬上壓了上去。

　　「若麥為什麼總要說一些討厭的話？」睦想到幾小時前那番威脅，就雙手顫抖不止。要是她沒有吉他，那她到底會變成什麼樣？

　　莫提斯要她逃。

　　睦掙扎著想從床上起身，但若麥的手忽然掐住她的脖子。然後吻她。這逼得莫提斯好幾個月來第一次搶奪睦的位置，她把睦換下去，咬了若麥的舌頭。後者的眼裡閃現出一絲驚喜，並向後退開，只一瞬間鬆手，就換莫提斯壓到了她身上去。若麥的雙手手腕被箝制住，她們的嘴邊都沾了口紅和血，難以想像才剛進房間就可以弄得這樣狼狽。

　　「農場，」若麥沙啞著聲音說道。「我拼命想逃離的地方，妳卻賴著不走。我小時候，弟弟妹妹們都認命的說想一輩子收割麥子，我說『去他媽的』，然後一路從穀倉跑到大城市來當臨時演員。妳媽媽可能是看上我的能力，也可能只是想羞辱一個鄉下來的小鬼，她引薦我去當家教。我想『那就當吧』，但看到妳的演技時卻差點被妳給毀了——睦子，我討厭妳。」她笑出聲來。「但也不會停止愛妳。」

　　莫提斯搖了搖頭，生氣的說：「睦不想演！她討厭被推到人群前面！原本照顧花園就很好，妳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們？」

　　「妳這人沒有一點夢想嗎？我恨妳有天賦而不運用。」若麥不屑的笑著。藏在裡側的睦想起了那個要在月亮上種滿小黃瓜的幻想。

　　她們演戲都是為了生存。若麥為了生計而演，睦為了保有自我而演。

　　「電影是趨勢。劇院有它的好，舞台劇也有，但往後十年、二十年，大家都會想看電影。妳，若葉睦，妳不去演電影是在浪費才能；我說過我不養聽不懂人話的冗員吧？」若麥振振有詞的說著。「妳既然出現了，那我也不會輸給妳。妳必須也進到電影產業，我們得看看是誰會贏。而且，這樣做對妳有什麼壞處嗎？妳如果重新出名了，那個遠在東邊的朋友不是也能更容易找到妳？」

　　若麥是在說祥子。睦搶回了身體，她睜大眼睛，問：「祥，她在哪裡？我請過人去找，沒有人看見她。」

　　「所以我給妳的零用錢都是被這樣花掉了啊？我還想說什麼吉他會需要這麼多錢呢？」

　　睦搧了若麥一巴掌。若麥先是愕然，然後啐出一口帶血的唾液，她的眼神中有慾望和欽佩。「看來園藝工作確實有讓妳變強壯。」

　　她們接下來做的很激烈，睦讓若麥面朝下趴倒在床上，她從後方捅進手指，整個人伏在若麥的背上。那件漂亮的長禮服被撕開，露出若麥光潔的背。

　　「等⋯⋯等等，不要留下痕跡！」

　　若麥的聲音悶在枕頭裡，但睦忘記了一切規矩，她咬若麥從禮服裡裸露出來的肌膚。反正若麥從來就沒逃出過她的陰影，她真的需要這樣對她言聽計從嗎？莫提斯指示她用皮帶綁住若麥的手，睦照做了，奇妙的是若麥也沒有反抗，她便終於知道若麥要的是什麼；她跟莫提斯輪流交換，把她們曾經的家教老師蹂躪到妝都花了，直到房間角落傳來晨間廣播的吵雜聲。收音機裡的播報員語氣沈重地說，農產品價格再度下跌，地主們將不得不解雇更多工人以維持經營。睦隨若麥一起倒進被褥裡。若麥被皮帶綁住的雙手環住睦的肩頸。

　　睦抱上去，若麥安慰地吻她的額頭。幾乎就像從前一樣。

　　「好，我去演。」睦說，「那會輪到妳替我守在家嗎？」她把若麥手腕上的皮帶收得更緊。

　　失收之年，金光落盡。

小说相关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