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人尽在，花月中，世间几人能有。春夏秋冬，四季具，一笑千百花开。莺歌燕语，酒色声中，妆浓胭脂厚。回首帘透，恨两眼对双眸。

赏那青丝三千，玉面桃花羞。未及云雨，雷霆乍惊，但慨叹，苦鸳鸯渐消瘦。鹊桥既过，佳人成眷属，三载春秋。肌若凝脂，合卺一醉水流。”

这首《念奴娇》所写的正是那花柳之地，而这首词的作者，此时......

“哎呦，明大人，您又来啦。”一声带着七分讨好，三分谄媚的声音响起，霎时间，所有门外之人都扭头看向那被称作“明大人”之人，不过，出人意料的是，这位大人却仅仅只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穿着一袭华丽的紫袍，嘴中却叼着一根草根，略显清秀的脸庞被那玩世不恭的笑容硬生生破坏了。少年走到那楼阁的门前，对着刚刚向其打招呼的看门人笑了笑。

“没错啊，本大爷又来这儿快活快活。”

看门人听了少年的话，笑容愈发的谄媚：“那大人里面请。”少年也不回话，头也不回的径直踏入这件楼阁。

花月楼，整个咸阳城除了王宫之外最高大最华美的建筑，顾名思义，也是整个秦国乃至天下最大的青楼，楼分九层，功能各不相同。

少年踏入花月楼，一股浓厚的胭脂香气扑面而来，而在整个大厅，红绡漫天飞舞，姑娘们或是抚琴，或是花枝招展地跳着秦地的舞蹈。声乐之音与人们谈笑的声音夹杂混合着，与外面的安静截然不同，不禁令人头晕目眩。

在少年环顾之时，一名老鸨迎了上来：“大人，您看您要点什么？”

少年回头瞥了她一眼，淡淡道：“一壶凤酒，一盘猪肉，三楼要一个座位。”

老鸨应了一声，转而又压低声音说道：“大人今天来得正巧，恰逢头牌春姑娘出来弹曲，在五楼，不知大人......”

少年一听，眼中精光一闪，露出一副淫邪的表情：“好啊，那给我换到五楼吧，银子照给。”

老鸨连忙点头应是，恭恭敬敬地请少年上楼，自己转身去招待别的客人了。

少年上了楼，挑开帘，步入五楼的大厅。这里没有一楼这么喧闹，虽然地方比一楼小了许多，但在大厅的周围多了一些走廊，两侧是一间一间的房间，显然是私人订制的包间以及翻云覆雨的场所。

在少年坐下后不久一名戴着白色面纱的年轻侍女把酒和猪肉以及一双玉箸端了上来。少年抿了一口酒，就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正在跳舞的美丽姑娘看。

正在少年入迷之际，一个有些厚重的男声打断了他：“这位兄台也是来看春姑娘弹奏的吗？”少年有些不悦地回头，对方也是一个年轻人，二十上下，着绿衫，生的肥头大耳，不过那脸上的微笑倒是看的憨厚。

“是啊，有什么事吗？”少年冷冷地回了一句。

“周围的桌子都坐满了，不知兄台是否介意我坐在这里？”

少年抬眸看了一眼，四处确实坐满了人。没想到不过是一会的功夫，这里竟从原来的人员稀少到现在的座无虚席，看来这春姑娘的名头不小，这么多的人都来听她的弹奏。“行吧，你坐吧。”

哪位年轻人坐了下来，毫不见外地拿起酒壶就给自己斟了一杯，一仰脖，整杯酒便下了肚，有夹起一块猪肉送进嘴里，咀嚼完之后咂了咂嘴道：“好酒好肉啊！对了，我叫暄，不知兄台怎么称呼？”

“明。”少年见到他这副不见外的样子，态度更为冷冽。

“明兄啊，听说那春姑娘是这儿的头牌之一，不仅琴技好，人也长得漂亮。腰细臀挺，貌美如花，因为她笑起来极美，有一笑百花放之称，所以都管她叫春姑娘。”

少年听了这句，眼中顿时产生了光彩，一改之前冷冷的态度，热情地向暄打听到：“我之前还从未了解过这些，这花月楼头牌都是些怎么样的人啊？”

暄听了，不禁喜上眉梢：“这你可问对人了，我在花月楼是常客，这儿的很多东西我都了解。不过，看明兄这样子，倒像是富家人出生，怎么从来不知道这些？”

“我家里管的严，平常都不让来这儿的，今天也是好不容易偷溜出来放松一番，恰巧赶上春姑娘弹琴，以往都是在三楼玩的，今日特地破费来五楼欣赏欣赏。”少年苦笑着应到。

“我看明兄怕不只是想欣赏一番吧。”暄坏笑一生，见少年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转而又道，“那我便与你说说吧。这花月楼里有四大头牌，唤作春夏秋冬。春已与你说过，夏姑娘身材火辣，衣着暴露，而且性格很好，善于交际。秋姑娘很温柔，但与春姑娘相比，多了些羞涩内向。当然了，生的也是极美。至于冬姑娘......”

少年见暄住了口，有些着急：“冬姑娘呢？暄兄倒是说啊。”

暄放下酒壶，有些为难：“冬姑娘我从未见过，只是听人说她性格冷淡，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暄环视了一下四周，见无人看他们，又压低声音道，“明兄啊，据说这春姑娘只卖艺不卖身，如今还是个处，她这次来除了弹琴之外，正是想找个贵人委身于他。反正以为兄的能力是断然没有机会了，但说不准明兄有这个可能，嘿嘿。”

少年听了，眼中不自知地冒出一些火热，但仍旧摆摆手，苦笑道：“暄兄正是抬举我了，我定然也没有这个能力进入春姑娘的芳心。”

暄很敏锐地捕捉到了少年眼中闪过的那抹火热，拍了拍他的肩膀：“明兄不必自谦，我很看好你的。”还不待少年说话，暄做出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目光紧盯台上：“嘘，春姑娘来了。”

少年顺着暄的目光向着台上看去。只见门后的帘幕一挑，一名看上去仅有十四岁左右的少女抱着一把古琴行至台前，看上起有些费力，那弱不禁风的样子让人有种想冲上去帮助她的冲动，楚楚动人。少年用一种怪异的目光看着暄：“这就是你说的春姑娘吗？”

暄哈哈一笑，道：“明兄你想哪去了，这是春姑娘的贴身侍女，名叫兰。平时给春姑娘干点杂活，打打下手。”

少年“哦”了一声，随即便目不转睛的盯着台上。在兰下去之后，一名亭亭玉立的少女走上台，只见她身穿白色纱衣，乌黑的青丝齐肩，动人至极。有诗证曰：

素衣青罗裙，玉簪白面巾

眉弯眼含笑，步移抚人心

柳腰盈盈握，玉手纤纤提

朱唇开合间，无人凝心听

少年的双目凝视着少女，事实上所有在场的人都在凝视着她（废话）。春姑娘环视了一周，在目光遇到少年时微微一顿，但很快就不着痕迹地别过了头，但还是被一些有心之人所捕捉，登时间，一道道有些敌意与嫉妒的目光向着少年投来，而少年只是傻笑着，毫不避讳那些目光，俨然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暄低声地向着少年说道：“明兄可以啊，一上来就让人家留意到你了诶。”使得少年忍不住回头白了他一眼。

“感谢各位能来捧小女子的场，我便先给大家弹一曲《阳春》吧。”轻柔的嗓音从台上传来，如同百灵鸟的啼叫一般婉转动人，带着一种仿若能融化世间最寒冷的坚冰一般的温柔。霎时间，台下掌声雷动。

少女端坐在香案之前，玉指抚上琴弦，一挑一拨间，悠扬的琴声缓缓飘出，在大厅中飞舞着，所有人都停止了谈笑，沉浸在美妙的音乐声中。曲声时而悠扬婉转，使人们心弦抚动，时而又激越高昂，使人振奋不已。最终，乐声停歇，随之又是一段持久的掌声。有一位同样穿着富贵的中年人站起身，对着春姑娘称赞道：“春姑娘的琴艺实在高明，怕是连钟子期与伯牙也比之不及。”又有数人起身附和。待得大家的声音缓缓停下来，少女对着大家莞尔一笑，使得一些雄性动物的目光有些发直。她盈盈一鞠躬，开口道：“感谢大家的捧场。另外，小女子这次来，也不仅仅是为了弹奏乐曲。”

说罢，春姑娘声音一顿，台下的观众也随之屏住呼吸，期待着下文。少女深呼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各位应该也都知道，小女子今年已经是十而有六了，还是处子之身。而这次我便是想选一位如意郎君将自己托付给他。”

刹那间，台下炸开了锅。

作者注：

1、秦国尚黑，因此一般衣服的颜色越深，权势越高。

2、先秦没有词，开头的词有特殊含义。

3、根据《周礼.地官》和《春秋榖梁传.文公十二年》记载，秦国结婚年龄在20岁。但由于实际情况（战乱等），一般结婚年龄为15岁左右，12、3岁也极为常见，因此本文无恋童向，均符合历史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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