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潮水般涌来，整个村庄眨眼间陷入一片沉寂中。

偶有一两户人家的灯还亮着，这在迷信的小村庄里是最为忌讳的。

因为有传说，夜晚的灯火会招来吃人的恶鬼。

夜里，冷风渐起，四下都静悄悄的，风吹过林间树叶，带起的“沙沙”声越发大了，甚是扰人清梦。

有人拿了盏蜡烛，起了夜，正见着林间的岔道口站着一个人。

此人身形笔直修长，一头长发高高束起，正背对着他，看不清面貌。

不过光是从他身上泄露的气息都能感觉到，他的神秘与危险。

那人大着胆子上前，询问了一句，喉咙里吞下一口唾液，见人转过身来，顿时紧张又有些期待。

果然，这不速之客长得异常的俊美，红色的眸子在黑夜里闪烁着妖冶的光芒。

他嘴角的笑意魅惑却又致命，唇瓣艳丽似血。

“我饿了。”

他的声音优美又动听，光是听那声音都令人有些沉溺。

男人以为他是真的饿了，没吃东西，便引着他进了村里，想给他弄些吃的，他一双红色的眸子却盯着自己，笑道。

“你看起来就很美味。”

意味不明的话语让那人又是脸红心跳又是有些不安。

妖怪的传说，自己不是没有听说过。

小时候那些村里的老人就常常讲天黑过后，妖怪出来吃人的故事。

可眼前这个看起来无害的人真的是妖怪吗？

他没有机会再去多加思考，因为他的意识很快就中断了。

柳折寅环顾着屋子里的摆设，脸上的笑意缓缓加深。

一夜之后，这个小村庄像是经历了山野精怪的袭击，整个村庄死气沉沉，到处都是七零八落的尸体。

有几个幸存下来的活口要么失了忆，要么发了疯。

他们身上不分男女，都有着被侵犯过的痕迹。

半个月后，又一个小村庄遭遇了袭击，情况和上一个村庄的几乎一模一样。

这两起事件都惊动了当地的官府，派去的官兵们见了现场，都只感觉一阵诡异和发寒，完全无从下手。

再之后，又有一个接一个的人遭受到了袭击，甚至是在繁华的闹市区，都有人遇害。

那些被遭遇袭击的大都是年轻人，大概是年老者的肉不太好吃了。

而遭遇侵犯的男女，一般则是有着几分姿色。

为此，年轻人，人人自危，官府也下了禁令，夜间禁止在外驻足。

但有人就算是在家中，也遭到了袭击。

无奈之下，官府只得出面，请那江湖中的高手出面，解决此事。

唐寒郁和唐寒翎作为唐家堡一等一的高手，在江湖间也颇有名气，他两都是江湖榜上赫赫有名的杀手，有时候也会接官府的单子，属于黑白两道通吃。

这几起事件很明显都是一个人所为，而且对方还像是野兽一样，毫无顾忌的宣泄自己的原始欲望，甚至为之感觉到兴奋。

唐寒郁和唐寒翎自混迹江湖以来，也接触过不少心理变态的任务目标，但还是头一回遇到这么诡异的。

对方显然掩藏的很好，到现在都没有暴露。

不仅如此，留下来的那些活口更像是有着什么意义，是为了挑衅官府吗，还是……？

两人心照不宣的交换了个眼神，像是明白了什么，同时又生出一丝担忧来。

说起来好些日子没见到那个人了。

对方一向独来独往的，和谁都不合群吗，仇家也多。

平日里见的时候也不多，不过因为那家伙功夫高，唐寒郁和唐寒翎也不担心他会出事。

可最近出了这吃人妖怪的事，念及对方那惹眼的长相，倒是有些担心起来。

只是两人身上现在有了任务，也抽不出身去寻找他的下落。

等这事解决了，再去见他好了。

然而两人万万没想到的是，很快就见到了那人，还是在案发地的小村庄。

那天晚上，无月无风，夜空中连颗星子都没有，暗沉沉的。

唐寒郁估摸着今晚就要出事，便事先和唐寒翎埋伏在最有可能被袭击的村庄。

可那怪物倒也是狡猾，像是预料到了他们的行动，并没有出现在那处，而是选择了袭击旁边的村庄。

等他们两赶到时，只剩下一地的死尸，还有昏迷不醒的人。

其中就有那个人。

唐寒郁看到那人时，眉间一拧，唐寒翎却是几步上前，将人从地上抱了起来，难掩关切的拍了拍人的脸颊，试图唤醒他。

掌间被输入了精纯的真气，他从昏迷中醒了过来，看到眼前的人时，双眸从迷茫逐渐变为清明。

“是你们……”

他的声音有些抖，里面透着显而易见的恐惧，还有些许激动。

看起来他经历了很可怕的事。

“阿寅，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也遭到那妖怪的袭击了？”

唐寒翎担心着他怕是被那妖怪给侵犯了，仔细地检查起他的身体来。

发现他只是衣物破损，身上带着伤，并没有被侵犯过的痕迹，这才松了一口气。

可一旁的唐寒郁却沉默着去检查了其他几个幸存者的情况，发现这次意外的都没有被那妖怪给侵犯过，这才回转过身，看向了靠躺在唐寒翎怀里，一脸心有余悸的人。

“你见到那妖怪的模样了？”

“没，天太黑，他动作太快，我什么都没看清。”

柳折寅吸了一口气，像是尽量想稳住自己的声音。

“那妖怪的事我也听说了，最近这些时日，我也在追查他的下落，官府发了通告，抓到那妖怪的人重重有赏。”

这倒也是人之常情，他们这些人在江湖上混，没点银两可不行。

柳折寅不只是会帮人锻造兵器，也会接些单子，换点钱财。

唐寒翎听他这么一说，语气却有些责备了起来。

“那你也不跟我和大哥商量一下，孤身犯险，这妖怪可不是你简单就能应付的。”

闻言，他也不像在其他人面前那样孤高邪肆，而是顺从的点了点头道。

“前些日子，你两都回唐家堡了，我也寻不见人。”

这也是实话。

为此，唐寒翎只得叹了口气道。

“我和大哥接下了官府的单子，这妖怪若是抓住了，赏金也会分你，你别去冒险了。”

面对对方如此的真心实意，柳折寅也有些不自在地低下头去，像是害羞了。

“知道了。”

他轻声应了，这副温顺的模样令唐寒翎有些怜惜。

想到对方也是九死一生，才活了下来。

本来在一边看着的唐寒郁也弯下身来，还未褪去手甲的手抚上了他的脸，仔细又小心的帮他擦去脸上的血痕。

唐寒郁这个人就是这样，也许跟他从小被当成来杀手训练有关，比起弟弟唐寒翎，他要更加冷静，也更为冷酷，鲜少有情绪的泄露和变化。

不过柳折寅倒是感觉得出来他对自己有着关切的，这样一个冷酷无情的杀手，心底竟还有柔软的地方。

“身体还有其他地方受伤吗？”

冷冽的话语里掺杂着关心，柳折寅看着对方那一头高高扎起的火红色头发，发尾从肩背上垂落，很是漂亮的颜色。

跟自己的眼睛一样。

他眸光一转，那幽紫色的眸子抬了起来，正望进对方眼里。

他的情绪有些复杂，像是劫后重生后的喜悦，夹杂着莫名的情绪。

“没有了……”

他这样看起来就像是在逞强，唐寒郁也知晓他要强的性格，抚着他脸的手一顿，随后道。

“先回去，然后检查一下身上有没有其他伤口。”

毕竟不完全脱光了检查，也发现不了有没有其他伤处。

这表面上能看到的就那几处。

他没办法拒绝，身体异常的虚弱和疲累，被唐寒翎一把打横抱了起来，唐寒郁就在旁边，不时的看他几眼。

他垂下眼睑，因为疲累，窝在男人怀里就像是要睡过去了。

只是那双敛在浓密睫毛下的眸子，不知何时又转变成了猩红色，闪烁着妖冶的光芒。

………………

唐寒郁和唐寒翎平日里为了避人耳目，便自己花银两买下了一间宅子。

此地远离市井，十分的清雅幽静。

柳折寅也是来过几次的，不过都是做那档子事罢了。

他和唐家两兄弟早些年偶然认识的，当时还大打出手过。

后来一来二去的混了个脸熟，关系也就缓和了。

一开始他也没那种意思，是唐寒翎忍不住先动了手，将他压在巷道里的墙壁上，肆意亲吻抚摸。

他当然不客气的就还击了，可没想到唐寒郁竟也加入了进来，他双拳难敌四手，被制服了。

之后自然是被那两人给彻底侵占了。

那时也分不清这是种什么感情，只觉得是那两个人疯了，找自己发泄过剩的精力和欲望。

可时间长了，他又能隐约感觉到那两兄弟对自己的关照和上心。

共赴几次云雨过后，他也没有像最初那般反抗得那么激烈，反正也反抗不过。

久而久之的，他跟那两人就默认保持了这种关系。

唐寒郁不擅长情感表达，唐寒翎倒是满心满眼都透露着对他的情意。

只要不是个死人都能感觉到。

他在这江湖间仇敌多过朋友，唯一有着牵连的好像就这两人了。

唐寒翎经常会用出任务换取的银两给他买锻造兵器的材料，似是知道他爱捣鼓这些东西。

唐寒郁没有这些情调和浪漫，基本上都是将出任务的银两，直接放在他住的屋子里。

他也不拒绝，毕竟他被这两人当成女人一样，翻来覆去的操弄，占尽了便宜，怎么想都是他吃了亏。

眼下他毫无抵抗的又被带进了宅子里，唐寒翎三两下就将他上衣给剥掉了，发现他身上有着不少细小的擦痕，重一点的伤也就是肩膀处像是被利爪给抓出的血痕。

这一看就是那怪物留下的痕迹，唐寒翎怕有毒，竟是想都没想的就俯下身，双唇覆盖在那伤口上，唇瓣吸吮着，想要将污血给吸出来。

他闷哼了一声，没想到对方会如此直接大胆，还如此不要命了。

“你别吸……小心有毒……”

他另一只手推拒着唐寒翎的脑袋，想要阻止对方的动作，唐寒翎却抬起头来，目光如炬的看着他。

“若真是有毒，就更该吸出来，我从小就做过抗毒的训练，对毒都有所免疫了。”

说罢又埋下头去，继续方才的动作。

对方那一头微卷的火红头发在肩膀处微微扫动着，弄得痒痒的。

他半闭着眸子，显得有些无所适从。

这时，唐寒郁也在他面前蹲了下来，抬起他的一条腿，将他的鞋袜给除了下来，他有些不适，往后缩了缩，可唐寒郁力气却很大，紧攥着他的脚踝，手指掠过他光裸的肌肤，让他有些许紧张。

对方看起来是要检查他的身体，他偏过头，强忍着肩膀处伤口被吸吮的麻痒和刺激，低声拒绝道。

“唔……我……我没事……。”

“有没有事，要检查过才知道。”

唐寒郁动作有些强硬，攥着他脚踝的手稍稍用力，他皱了一下眉，被唐寒郁瞧见了，对方很快又松了力道，除去他的鞋袜后，又将他的亵裤给褪了下来。

虽然不是第一次被扒光，但他还是有所抵触。

直到唐寒翎也按着他另一边肩膀，将他压倒在床上。

说是检查，其实更像是思念的慰藉。

有些日子没见了，男人体内的火种也彻底被引燃。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再自然不过了，甚至说是水到渠成。

他被那两人困在中间，一前一后的进入了。

下身同时含着两根粗硬的肉棒，让他身体有些负荷过重，期间一直在发着抖低泣。

唐寒翎到底是怜惜他的，一边挺动着，一边俯下身来亲吻他的眉眼，想安抚他的情绪。

唐寒郁从后拥着他，微凉的唇瓣蹭过他汗涔涔的后背，将下身那根又往里送了几分。

一整晚，他都在情欲的海浪中起伏挣扎，哭红的眼尾惹人心疼。

待情欲的烈焰熄灭后，他累得直接睡了过去，那两人一左一右的睡在他旁边，一只手搭在他光裸的腰际，也满足地睡了过去。

捱到丑时，他从昏睡中睁开了眼，那一双红色的眸子在夜里闪烁着冷光。

他嫣红的唇瓣微微上扬，透着几分邪佞。

房间里的蜡烛已经烧到了底，屋子里黑漆漆的，他的视力却完全不受阻碍。

他噙着笑意，将搭在自己腰间的手臂拉扯开，那两人却没有任何反应，像是睡得很沉。

他腰间一片青紫淤痕，那是男人在情欲的支配下，失了力道和分寸留下的。

他的肚腹稍稍鼓起，也不知道里面是灌满了精液，还是别的什么东西，只见他爱怜的摸了摸自己畸形隆起的小腹，目光柔和又充满了期待。

“别急，这就去给你找吃的。”

他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随后悄无声息的下了床，套上了自己掉落在地上的衣服，如鬼魅般出了房间。

————

翌日，唐寒郁醒过来时，下意识的收了收手臂，手上温热的触感和重量，让他有了一种充实的满足感。

只见柳折寅毫无防备的枕在他手臂上，沉沉睡着。

昨晚的放纵和荒淫似乎给其受伤的身体带来了极大的负担，以至于现在人还没有一点要醒的迹象。

唐寒翎从后贴了上来，将人往怀里更圈入了几分，贪恋的在对方颈间轻嗅着，下身竟是又有了反应。

这也不怪唐寒翎，青年人到底是血气方刚的，他对怀中人又有着特殊的情愫，自然是忍不住。

都说小别胜新婚，好些日子没见了，如今对方赤身裸体的躺在自己怀里，昨晚虽然才刚欢爱过，但念及对方受了伤，倒是克制了些。

像是感觉到那物的蠢蠢欲动，怀里的人从睡梦中醒了过来，只是稍稍一动，就眉间一皱，疼得吸了一口凉气。

唐寒郁揉了揉他的腰腹，试图帮他缓解一下腰间的酸痛，他却吸着凉气，低吟了一声。

“疼。”

以往被双龙入洞时，他也会不适的皱着眉，只单单唤一声疼。

唐寒翎就会将他抱在怀里，耳鬓厮磨的哄着。

再加上这次对方被那妖怪袭击，险些丧了命，唐寒翎更是紧张。

“哪里疼？”

话语里充满了关切，他脸上还留有着性事后的红潮，只隐忍的咬了咬唇道。

“明知故问。”

唐寒郁见他跟以往的样子并没有什么区别，心里的疑虑也算是短暂打消了。

那吃人的妖怪这次并没有侵犯那些昏迷不醒的人，肯定是有什么原因的。

一番温存之后，唐寒郁和唐寒翎下了床，梳洗了一番，就打算继续查那吃人妖怪的事。

柳折寅被疼爱了一晚上，看那副样子，是下不来床了，可他却坚持着要一起去。

唐寒翎料想着他对昨晚的事还有些不甘和心有余悸，便劝他留在宅子里好生休养一番，过两天再跟着去查也不迟。

他却相当的执拗，无论如何也不愿意一个人留下来。

唐寒郁看了他一眼，道。

“你莫不是在害怕？”

他不答，只攥紧了手心，这让唐寒翎心一下就软了下来。

“你要跟就跟着，只是你这样下得来床吗？”

他偏过头去，似是有些置气。

“忍一忍，总能下得来床。”

唐寒翎有些好笑，上前刮了刮他的鼻子，轻声诱哄道。

“那要不，我抱你？”

他却不领情，梗着脖子道。

“不用，我自己能走。”

他那一身情欲的痕迹，靠躺在床榻上，看起来软若无骨的，两条腿好像还在打颤，这幅样子怕是站都站不起来。

唐寒郁也为他这副模样，舒缓了眉目，开口道。

“那吃人的妖怪，夜里才会出没，白天也寻不到踪迹的，先吃点东西，休养一番，再去查也不迟。”

“那就都听大哥的。”

唐寒翎在旁边附和着，笑看着他。

他心下知道这两人是为了顾及自己，也不再多言，只松开了紧攥的手心，有气无力的回道。

“随便你们。”

天渐渐黑了下来，三人也算是整顿好了。

柳折寅勉强恢复了些体力，两条腿却还是像面条一样，踩着地就往下滑。

唐寒翎知道他不想一个人待着，倒也是不嫌麻烦的搀扶着他。

碰到难走的路时，还主动弯下身来，要背他，他多番拒绝无果，被唐寒翎背着，平坦的小腹抵在男人宽阔坚实的后背上，有些疼。

他压低了声音抽着气，唐寒翎却是敏锐地察觉到了，回过头来，看着他因疼痛微微扭曲的面容，安抚道。

“忍一忍，前面就好些了。”

他肚腹被顶弄得青青紫紫的，这样磕在硬实的脊背上，当然疼。

好在唐寒郁看穿了他的逞强，从唐寒翎背上接过了他，将他打横抱在怀里，低下头来，目光跟他相对。

“这样好些了吗？”

他耳廓有些红，像是没想到对方也有如此体贴的时候。

他也没点头，只是侧过头去，留下线条流畅的侧脸，还有发红的耳尖。

因为这一路上他基本都没怎么下地走路，全都是唐寒郁和唐寒翎带着他走的。

所以路程也不算太慢，到达预测会被袭击的小村庄时，却发现那处早就遭遇袭击了。

而且很明显不是发生在刚刚，而是在今早凌晨就发生了。

这个吃人的妖怪当真是丧心病狂，一晚上连着袭击了两个村庄。

柳折寅看到眼前这惨烈的景象，竟是止不住的干呕了起来，肩膀也微微颤抖，看起来是受了些许刺激。

唐寒翎将他揽在怀里，安抚性的拍了拍他的后背，他却身体一阵发软，软倒在其怀里，捂着嘴，颤抖不已。

唐寒郁见他反应这么强烈，猜想着他应该是昨晚看到了什么，可也不好直接问他。

毕竟他状态看起来极其不稳定。

叮嘱了唐寒翎看好人后，唐寒郁自己孤身一人在小村庄里调查了起来。

跟昨晚被袭击的那处村庄不同，这里昏迷不醒的人都被侵犯过了。

不如说，只有昨晚被袭击的村庄才是例外。

为什么那些昏迷不醒的人没被侵犯？

到底是有什么特殊原因。

思考间，唐寒郁忍不住把目光投向了正发着抖，干呕不止的人身上。

对方脸色相当的苍白，那样带着恐惧的应激性反应，不像是装出来的。

算了，还是先回去吧，毕竟待在这么个鬼地方，也只会刺激到那人。

三人从破败的村庄撤离，昏迷不醒的人在几日后醒了过来，对那晚发生的事也是基本都不记得了。

而那天晚上跟柳折寅一起幸存下来的人，说辞也都差不多。

说是天太黑，什么黑影之类的，什么都没看见。

过于相似的证言，反倒让唐寒郁起了疑心。

他特意单独审问了那些人，发现其中有一人像是在刻意隐瞒什么。

回去询问柳折寅的时候，柳折寅却说对那人没什么印象。

调查陷入了僵局，到现在为止也没什么可靠的线索。

柳折寅经历了那晚的事后，每每看到村庄那样的惨状，都会脸色苍白的发抖。

为此，唐寒翎更加担心他，时刻陪在他旁边安抚他的情绪。

这样一来，每次基本都是唐寒郁独自一人调查。

不过最后还是出现了变故，两人在村庄里疑似看到了黑影，唐寒翎又不能不去查看，然而柳折寅却是倚在树边，一动不动，看起来又陷入了那些可怕的梦魇中，显得有些害怕。

“阿寅，我去看看就回来，要是有什么事，你就大声叫我，好不好？”

他点了点头，漂亮的眸子半敛着，看起来极度的脆弱。

唐寒翎有些不忍，但没有办法，只能想着去看一眼就赶紧回来。

在临走前，衣袖被拽了一下，他回过头去，发现柳折寅用着有些许依赖的眼神看着他，随后什么都没说的，松开了手。

他的心被针扎了一下，那双腿也迈不出去了。

可柳折寅却推了推他道。

“你去吧。”

“……”

他陷入两难的抉择，最终飞快地在柳折寅额头上落下一个轻吻，身形灵动的追了上去，只想着赶紧赶回来。

凄冷破败的村庄里，柳折寅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原地，看着满地死相凄惨的尸体，他有些发怵，竟不自觉地挪动着脚步，往村庄深处走去。

彼时，唐寒郁正在村庄深处调查，他像是发现了那吃人妖怪的习性，却不想后背一热，熟悉的气息簇拥了上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是柳折寅。

对方像是很害怕，无声的从后抱着他，一言不发。

感觉到对方的身体在颤抖，他伸出手来，握住了对方的手，想让对方安下心来。

“寒翎呢，他不是陪着你吗？”

身后的人紧抱着他，好半天才平复了情绪，回道。

“他去调查那黑影了。”

“黑影？你是说村庄里有黑影？”

唐寒郁神情一凛，感觉事情像是有些眉目了。

他回过身来，看着面前的人，熟悉中又透着几分陌生。

说陌生，是因为对方比起以前，多了些许脆弱和魅惑。

轻而易举的就牵动着人的情绪，蛊惑着人的心智。

不过不等他多想，村庄外就传来激烈的打斗声。

那是独属于唐门暗器发射的声音。

出事了。

“去看看。”

唐寒郁拉过人的手，朝打斗声的方向赶去。

当看到跟唐寒翎交手的怪物时，唐寒郁呼吸都一滞。

那简直都不能称作是人了，就是活生生的怪物，比五毒教的大毒尸，看起来更为可怖。

那怪物足有两米高，周身都布满了暗紫色的脓包，此刻就像是发狂的野兽一样，咆哮着扑向了唐寒翎。

唐寒郁担心唐寒翎敌不过，便也冲上去前，跟那怪物交起手来。

不得不说这么个怪物，倒真的有破坏袭击村庄的能力。

唐寒郁和唐寒翎联手，也一时半会将他制服不了。

很明显，这怪物原本是人，后面不知道怎么变成了这不人不鬼的东西，发出恶臭味的嘴里还在嘶吼着。

“吃……都吃干净。”

那张血盆大口咧开着，嘴角还有着鲜血，柳折寅已经在旁边捂着嘴干呕了起来，膝盖缓缓跪在地上，显得很是难受。

那厢唐寒郁和唐寒翎跟那怪物交手，也受了伤，眼见着那怪物捕捉到了旁边无力动弹的柳折寅，朝其扑了过去，唐寒翎不顾一切的冲上前去，用手臂挡下了那血盆大口，同时手中的弓弩，迸射出无数的弩箭，将那怪物射了个对穿。

满天的血沫从空中洒落，唐寒翎几乎都成了一个血人，柳折寅却被他完好无损的护在身下。

连唐寒郁都觉得他太过乱来了，忍不住责备道。

“你不要命了。”

“我若是不这样做，阿寅可就没命了。”

他回过头去，一脸血污的冲着柳折寅笑了笑，眼里的柔情蜜意都化不开。

“谢谢。”

柳折寅怔怔的看着他，像是被他的举动震慑得说不出话来。

费尽千辛万苦，这吃人的怪物总算是被解决了。

唐寒翎从水井里打来水，冲洗干净自己身上的血污，唐寒郁则是在检查着那怪物。

当发现那怪物胃里什么东西都没有的时候，唐寒郁目光一沉，倒也没有说什么。

清晨，官府接到了传信，派人来带走了那怪物的尸首，将头颅挂在城墙下，彻底宣告那吃人的妖怪被拿下了，顿时百姓们悬着的一颗心也落了下来。

沉寂了许久的街道又热闹了起来，处处欢声笑语，载歌载舞。

就连唐寒翎都买了两坛上好的女儿红回去庆祝。

官府给了不少赏金，够他们用上好一段时间了，他打算最近都不出任务，好好陪在柳折寅的身边，安抚人的情绪。

夜里，喝多了，他和唐寒郁两人又将柳折寅压在床上，好好疼爱了一番，操弄得人欲仙欲死的，直哭喘着告饶。

一切看似都归于平静。

直到深夜，原本沉睡着的人再次醒了过来，睁开的双眸里有着狡黠和魅惑。

他不动声色的起了身，穿好了衣服，下了床，没事人一样开了门出去。

完全都不像是被疼爱过度的样子。

身后，唐寒郁也睁开了眼，跟着他起了身。

他一个人穿梭在林间，像一抹游魂一样，披散的长发被夜风吹拂了起来。

唐寒郁早就觉得有些异常了。

是从他的眼神和举动上来判断的。

虽说外表还是同一个人，可又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以前的柳折寅性格要更为冷淡疏离，不会像这般脆弱，举手投足间都透着魅惑的气息，惹人怜爱。

昨天抓到的那只怪物，胃里空空的，很明显根本就没有进食过，更别说吃人了。

那只是个替死鬼。

唐寒郁当时就明白了，只是没有拆穿。

他倒是想要看看，现今包裹在那人皮囊里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

乌鸦的鸣叫声在夜里透着几分阴森和凄厉，黑黢黢的树林里，“沙沙”的声音有些瘆人。

唐寒郁隐在一棵树后，看着人朝向那山坡下的村庄走去，心下一沉，却又只能跟了上去。

果然不出他所料，甚至是理应是那样的。

那看起来在现场无助又脆弱，瑟缩着发抖的人，才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对方那双猩红色的眸子在夜里就像是野兽一样，闪烁着残虐又兴奋的光芒。

借着微光，唐寒郁也看清了对方正专注又沉醉的拿着一截像是少女的断臂，在啃咬吞咽。

“咔嚓咔嚓”的嚼碎骨头的咀嚼声，听得人头皮发麻。

唐寒郁就那样眼睁睁的看着昔日最熟悉的爱人成了这么一个吃人饮血的怪物。

身体的本能先于意识，做出了行动。

他手中的弓弩一抬，一发追命箭就射向了那正啃噬着人断臂的怪物。

电光火石间，他看到那怪物嘴角染血的冲着自己露出一个魅惑的笑意，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他的行动一样。

没错，一切早就是预料到的。

不如说是，安排好的。

一开始村庄的偶遇，是他读取了原本柳折寅的记忆，知晓了这两人是其唯一的牵绊，便想看看这两人若是知道自己心爱的人已经不存在于世，到底是何反应。

当他发现这两人将自己视为挚爱，为自己担心，甚至不顾性命时，他就更加感觉到愉悦。

将对方掌控在手心里玩弄的感觉实在是太过美妙了。

那种宛若神明的掌控感，十足的满足了他。

那次村庄里的事，是他设下的局，他故意划烂了自己的衣衫，连伤口都是自己弄的，为的就是要接近那两个人。

之后所有脆弱无助的样子也都是装出来的，将那两人耍得团团转，观察着他们的反应，他就觉得有趣。

可是很快他也腻了啊。

于是他便故意安排了一个替死鬼，让其被抓住，让这两人以为事情终于解决，终于可以和“自己”云游四海时，又毁了他们的希望。

他故意让唐寒郁察觉到自己的异常。

也是故意假装不知道被对方跟踪了，让对方亲眼看到自己吃人，知道自己就是那吃人的妖怪。

他期待着男人的反应。

会杀了自己吗？还是会因为这副皮囊，而舍不得下手，而陷入自我折磨呢？

很快，他就会知道答案。

事情变得有趣了起来啊。

他嘴角上扬着，完全没有一丝的悔过之心。

他站在满地的尸骸间，看起来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怪物。

唐寒郁拧紧了眉头，倒是先问了一句。

“你到底是谁？柳折寅呢？”

他歪着头，眨了眨眼，笑得无辜。

“你在说什么，我不就是柳折寅吗？不然我还能是谁？”

“住口，你这吃人的妖怪！”

唐寒郁低吼了一声，难得失去了冷静。

眼见着挚爱之人变成这般模样，他不可能毫无动容。

心里像是有个地方缺了一角，手中的弓弩绷紧了，却是没办法射出那一箭。

理智和情感在拉扯着，他到底是没办法干脆利落的下手。

可那怪物却笑意盈盈的张开双臂，走向了他。

“你要杀了我吗？替那些死去的人报仇？那你动手啊，你为什么不动手？”

“因为……你喜欢我？”

就算不读取那个人的记忆，这些日子相处以来，他也早就看穿了男人的心思。

此时他就死死抓住对方的弱点，满不在乎的玩弄着对方的感情。

“呵，你喜欢我，却接受不了我吃人，你这样真令我失望。”

“闭嘴，你别再用他的样子，做出这些令人恶心的举动。”

唐寒郁到底是没有完全受他蛊惑，理智还保持着清醒，他知道这具身体的主人，已经不再是自己熟悉的那个柳折寅了。

不如说，柳折寅已经不存在了。

面前这东西就只是个不折不扣的怪物。

他这一箭只要穿透这怪物的胸膛，不只是为死去的那些人报仇，也是为自己的心上人报仇。

明知如此，可对着那张脸，他还是没办法下杀手。

片刻前，他还和对方温存过，即使是假象，他也甘之如饴。

但如今，残酷的事实摆在他眼前，他必须做出抉择。

他闭了闭眼，像是下定了决心，手中的弓弩对准了那人的胸膛，手指缓缓曲起。

就在这时，唐寒翎从树林的另一端跑了过来，见到对峙的两人，还有满地的尸体，眼里有着难以置信和震惊。

偏偏那怪物还对他露出了如往常一样的笑意，眨了眨眼道。

“连你也要杀了我吗？”

唐寒翎显然被这难以接受的场面给震骇到了，有些失态的往后退了两步。

即使他再不愿意相信，心底也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他们要追捕的吃人妖怪，其实一直都在他们身边，而且还是他们的至爱之人。

这样的打击让唐寒翎愣在原地好半晌，才哑着声音问了一句。

“阿寅，这些真的都是你做的？”

“是，是我做的，我喜欢吃人。”

他大大方方的承认了，却听到唐寒翎发出一声悲鸣，眼眶通红地盯着他。

“为什么！为什么……”

“明知故问。”

他又像那日一样，轻轻地回了一句，看着唐寒翎目光发直地盯着自己，他愉悦的笑了开。

“因为我喜欢吃人啊，那些人都是被我吃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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