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9章 终局之战（4）

死寂的房间。

一个女人坐在床上，背靠着墙，抱着膝盖。

紧紧攥着手机，仿佛在祈祷。

时间久了，床头柜上摆放的那一篮杜鹃花已经失去了鲜艳的色彩，花瓣也有些枯萎了。

金达莱的手指停在了屏幕的某个地方。

虽然很不安，虽然很焦虑，虽然很想否认。

但事实就是事实，不管如何说服自己“这绝对不可能”，也终究要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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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级灾难，李时宪，确认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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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爱人死了。

甚至都未能再见他最后一面。

啪哒。手机从手中滑落，无力地掉在被子上。

煎熬，悔恨。一个名为“绝望”的恶鬼正狠狠抓挠着她的心。

反复思考，反复确认。

但真相就是真相……无可辩驳……再残忍，也不得不面对，也不得不承受。

也许现在大哭一场，放声大骂他是个负心汉，心里能轻松一点儿——但是做不到。哽住的喉咙发不出声音，苦涩的气息凝结在肺部，简直要窒息。

只得皱着脸，努力维持着呼吸。放空的意识无由头地飘散。

*啪！！*

金达莱举起手，打了自己一巴掌。

紧紧抓住自己颤抖的肩膀，深吸一口气，又是一巴掌。

“振作……打起，精神……”

必须先冷静下来，也许不能思考这件事儿……

*啪！*

“振……”

房间外传来了声音：

“嘟？”

小诗波对这刺耳的声音做出了回应，转动门把手打开门，冲进了夫妻俩的卧室里面：

“妈妈……？”

金达莱把头埋进了膝盖里。

积累的不安和焦虑终于冲破了情感的堤坝，深深地震撼了她。

诗波一路小跑，拽着被子打算爬上床，但到底身体还是小孩子，外加心情太担心妈妈，吭哧了半天也没蹿上去。

“……”

达莱睁开了眼睛：

“诗波……”

深吸一口气，扬起了嘴角：

“嗯，乖女儿……你……睡得好吗？”

“嘟！妈妈……你感觉疼吗？”

达莱温柔地伸出手，抱起了诗波，缓缓地拍着女儿的背。

感受到温暖的怀抱，诗波满意地咧嘴一笑。

“……乖女儿，今天的，嗯，家庭作业，都完成了吗？”

“完成啦！”

嘴角微微上扬，但眼神里的疲惫挥之不去。

“……真棒。”

达莱轻轻爱抚着诗波的头发。女儿的头发总是散发着清新的芬芳气息。

于是她闭上眼，鼻子贴到了诗波的额头上：

“我女儿真是太厉害了。妈妈现在还没完成学院布置的作业呢。”

“嘟呼呼~”

天真无邪的诗波还在笑着，丝毫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如此年幼的女儿，能就这样接受自己父亲的亡故吗？

比起自己，达莱更担心自己的女儿。

“妈妈。”

诗波轻轻呼唤着。

“……怎么啦？”

“我心里，感觉空荡荡的，是怎么回事儿呢？”

达莱轻拍女儿后背的手一下子僵住了，又一次闭紧了眼睛。

诗波依旧不明就里，稚嫩的双臂搂住了妈妈。

“……女儿，感觉到什么了吗？”

“之前……我知道爸爸很珍惜一些东西，但现在……我不确定呢？”

“……”

“妈妈，我之前能感觉到爸爸很爱我……”

诗波和时宪之间的纽带如此奇特而深厚，简直比用魔法相连接还神奇。

也许那就是独属于他们父女的特殊羁绊吧。

之前很爱我——达莱的耳朵被这句话萦绕着。

爱情。

前世的千百次回眸，树枝被折断，树叶枯萎……只为今生相惜相爱之人开出最璀璨的花朵。

仍然懵懂的孩子……曾经失去家庭的回忆……

她的爱如此强烈，以至于心中的绝望和执着不停地摩擦，心脏如同都快爆开。

“嗯，妈妈爱女儿，也爱爸爸呢。”

“嘟呼呼~”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

可无论怎样，这份感情都不会就此逝去。

绝对，绝对不可能。

床头柜上的花篮依旧。

粉红色的美丽花朵中，一朵奇特而绚丽的白色杜鹃花，坚劲地挺着花茎，从容面对着房屋内压抑的气氛，任尔东西南北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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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装备都戴好。”

老木槿从华丽的剑鞘中拔出了剑。

声音有些颤抖，语气有些虚弱。

心脏上方的位置上刻着粗糙狰狞的伤口。

虽说他身体上已经没有几块儿好皮肤了，但猎人们从未听说过，这老头儿什么时候受过如此猛烈的重伤。

猎人协会的高层干部们都绷紧了神经，喘不过气。

会长与李时宪死斗，而后重伤……若真是如此，那个叫李时宪的异端，实力到底有多强大？

至少能与【三灾】相当了吧。

从那些伤口中就能判断出这一点。

也因此，这些官员们由衷地感到解脱。因为李时宪真的死了。

“咳咳，韩星。”

“在……会长？(@_@)？”

协会的副会长，眼睛上蒙着一层阴霾。

她与李时宪的关系并不广为人知，但老木槿显然是个知情者。

不久之前，她还把自己最亲密的知交亲手送进了监狱。

木槿低头凝视着这样的星星，随口说着：

“没有我，你也能做得很好。”

“……(UnU)……”

“木槿会长！”

星星没什么反应，反倒是其他官员吓了一跳。

各大公会的掌权者们也都被这紧张的氛围惊讶得闭上了眼睛。

“聒噪，吵什么？”

老木槿出口制止了有些不安的气氛：

“……你们都知道，老头子我是怎么建设这个地方，怎么坐稳这个位置的。”

*咔嚓*

收剑入鞘的声音压在每个人的耳朵上，无人敢再发话。

长长的沉默，笼罩了这里。

“韩星。”

“……(O_O)……”

“韩星？”

“……啊？是的，会长。(O_O)……”

木槿眯了眯眼，叹了口气：

“还不准备好？嗯，出去时准备吧。”

“呃……不，我，我是想，如果是战斗准备的话——(QxQ)——”

“我不想重复第二次。”

星星的状态在摇摆。

有人多少能猜到一点儿原因，当然，木槿也知道。

如果她现在就接手整个协会，恐怕会有更多无辜的受害者。

所以木槿宁可自己搭了这条老命，再撑一阵子。

“……”

星星不情不愿地点了头：

“有劳。(U_U)……”

有劳？有劳什么？

木槿试图杀死一个【异端】，是完全合情合理的。

星星的常识也能理解这件事儿。

唯一想不通的就是……李时宪究竟为何闹出今天这么大动静？

“他是国王的继承人。”

轻声的低语传来。

在一个没别人能听见的地方，木槿告知了她这个事实。

星星的眼睛一下子惊得老大。

为什么李时宪坚持要设法关押李世英？

为什么今天像是自杀一样闹出骚乱？

在星星的眼里，李时宪这个人虽然总是笼罩在神秘的灰色阴影中，但本质上还是个近乎善良的人。

……那么？

结果，他还是做了和世英所想的一模一样的事情。

*咔啦*

星星站了起来，低着头走出了会议室。

现在还不能讨厌自己这个位置。

她呆呆地站在走廊里，良久。

而后又突然像是疯了一样，把一下子把脸靠在了走廊的玻璃上，听着窗外的喧嚣……而后闭上了眼睛。

就算，就算是那样……但如果他死了……

大概是还未能接受事实，未能理解那个结局的意义，脑海里还在想着些什么。

李时宪就快死了。不，居然已经死了。

如果事先知道的话，自己能够阻止他吗？

不可否认，国王的继承者这个身份过于沉重……

但也许是爱情的盲目，星星现在只会怨恨世界树阵营。

她揉了揉含着泪水的眼睛，朝着某个地方走去。

那个地方尚未被摧毁。

走过长廊，走下台阶，走进一个长满荆棘的大厅。

某个牢间内，李世英就在那里。

*嘎吱嘎吱——砰！*

金属大门被用力关上。

李世英的头微微晃了晃，不过眼睛并没有看向星星。

外面发生了许多骚乱——这一点李世英有所了解，只是并不知道起因为何。

依靠自己的直觉，她猜出是李时宪又惹了什么麻烦。唯一担心的之后那个家伙的健康安全而已。

*叮铛叮铛*

沉重的手铐和铁链相击，发出了沉重的声响，她用力揉了揉眼睛，擦去了泪水。旁边的星星屏住了呼吸。

很难开口，但，不得不告知实情。

“嘿。(QxQ)……”

低沉的声音，但十分坚定：

“……时宪，死了。(Q^Q)……”

冰冷的空气简直要刺穿二人的骨头。

“……什么？！”

一直沉默的李世英第一次抬起了头。

苍白的脸，凌乱披散的头发。那被揉得通红的眼睛对上了星星的目光。

“他……有个秘密，一直瞒着我们。(QmQ)……”

“秘密？”

“他是……国王的继承者。(QxQ)……”

星星攥紧了拳头，把颤抖的双臂背在了身后，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所以……不能再和他纠缠……必须，让他自己死去才行……(TxT)……”

那个人从未透露过这一切，也从未寻求过帮助。

一定程度上讲，这种行为相当自私，甚至会让别人怀疑他的爱情是否真诚。

星星闭着眼，等了许久。

良久，李世英终于开了口：

“……放我走。”

“不行——(QAQ)——”

“妈的！放我出去！我要，亲眼去看！！”

世英的眼中流下两行血泪。

压倒性的疲惫、严酷的现实，直接击穿了她的心理极限。

“我明明说过……韩星！我告诉过你……那个混蛋会……自己惹麻烦……！”

所有的怨恨都一股脑地涌了过来，但星星只是闭着眼，默默承受这一切。

“所以……韩星！！我不会放过你！！……该死，如果不是你阻止……！！”

“闭嘴……喂！(TmT)！”

“……”

星星睁开了眼，四目相对。

四道血泪流下，滴在地上，发出耸人听闻的吧嗒声。

如同要用目光撕扯对方的身体一样，两张脸上都涌现出青筋。

“还不都是你乱跑！一直鲁莽行事！差点儿特么把自己害死！所以时宪才会这样安排吗？！(YmY)？！”

“……什么？！”

“胸大无脑的废物乳牛！！妈的，都怪你毫无准备地乱跑！一点儿退路都不给自己留，只是由着性子到处逛！！！！！(YoY)！！！！！”

星星的怒吼响彻牢房：

“你这样下去只会引火烧身！……四个月了，你一直不明白这一点？(Y^Y)？”

声音显得如此凄厉，苍白的脸上，两道血泪如此触目惊心。

紧接着，声调一下子沉了下去，仿佛被郁闷的情绪压抑得难以自拔。

星星想说的话太多了。

“时宪那天告诉我……(TnT)……”

一字一句地说着，缓缓地说着，颤抖地说着：

“让我，保护你的命……别的事情他会自己处理好，只是尽量……尽量不要让你乱跑……(ToT)……”

“……”

“你觉得……为什么时宪他会这样说？你不明白吗？！怎么可能不知道？所以，请！不要再像个悲剧女英雄一样胡闹了！！(TmT)！！”

其实，现在争吵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

二人只是相互吐露着积怨。

“你知道我把你关到这儿的心情有多糟糕吗？怎么不考虑考虑我的感受？嗯？只知道胡闹！(Q^Q)！”

仿佛是喉咙干涸，话语听起来如此声嘶力竭。

“如果咱俩换个位置，你用这种方式救了我的命……我会好好谢谢你的！我会为了时宪好好活着！(QAQ)！”

“谁要你救我了？”

“……你这混蛋！！(QnQ)！！”

听了李世英的话，星星又一次攥紧了拳头，打算接着大吼一通。

“……对不起。”

可是紧接着传来的疲惫的声音又硬生生把星星的话堵了回去。

“……(TnT)……”

“喂，韩星。”

“……嗯。(T_T)……”

吧嗒，吧嗒。

二人的泪水几乎同时落地。

“我……想让你帮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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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罗尼尔女士……请开门！”

“马罗尼尔！求你了！”

*咚咚，咚咚*

宅邸内的所有仆从都赶了过来，焦急着敲着门。

可是房间里没有任何回应，也听不见任何动静。

难不成应该采取极端行动，破开门吗？

出于对【国树】健康情况的担忧，仆从们都焦急坏了：

“马罗尼尔女士！请说句话？！”

就算平时一向真心照顾马罗尼尔的老管家上前恳切地哀求，她也不肯开门。

就像躲在窗帘后的猫一样，难以捉摸。

“女士……来了一位贵客，所以……请开门啊！”

大家都知道，一向诚恳勤勉的马罗尼尔最近似乎进入了迟来的青春叛逆期。

这段日子，她总是想着法儿给自己谋划自由行动的空闲时间。

大家也都理解，身为国树的她责任感很强，负担也很沉重。

再加上众人一向都喜爱这位可爱的女士，所以都愿意宠着她。

但这次不同。

仆从们的身后，有一位高高的女人，扎着白色的长发，身穿华贵优雅的白色礼服长袍，头戴一顶白色的宽檐帽。

“没关系，各位请去忙各自的工作吧。”

“……可以吗？”

女人迈开了步子，分开了众人，轻轻走近，将手搭在了门把手上。

*咔哒！*

于是，这扇由最优秀的工匠打造的神器级别大门就被轻而易举的破解了。

开门后，【贤者】低下了头。

“……”

地上，马罗尼尔穿着睡衣，正坐在那儿。

一定是刚才哭得太厉害了，鼻子里还流着黏液，鼻尖儿都哭红了。

怎么连哭泣都这么可爱呢——

尽管这样想，但是仆从们还是不由得真心地担心起马罗尼尔的状态。

“……贤者？”

马罗尼尔抽了抽鼻子，眨了眨眼。

确实很可爱。

贤者忍住了不合时宜的笑意，只是温柔地露出了微笑：

“我有一件事儿，希望能和你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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