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龙城的早朝总是结束得很早。

　　他支着下巴坐在龙椅上，听着底下大臣们絮絮叨叨，赤瞳微阖，尾尖一抹红毛轻曳，思绪显然飘到了别处。

　　“陛下...”

　　“嗯。”

　　他随口应和，连对方说的什么也没听清，指尖在扶手上轻轻敲着，节奏像是在按音游拍子——那是海公某次随口提过的词。

　　朝堂暗流涌动，作为最后的应龙，却“无才”，这些跪伏在地的臣子，又有多少真心？

　　不想与这群虚与委蛇的家伙过多浪费口舌。

　　金色龙角适时传来微微痒意。

　　是了，还有，更重要的事。

　　索性站起身来，袍袖一挥，道：“朕有些乏了，诸位自便吧。”

　　说罢，也不等大臣们反应，径自转身离开。

　　走出大殿，阳光照在他身上，那身象征着无上权力与尊贵身份的玄赤龙袍也失了威严，徒增几分落寞。

　　今儿倒是个阳光明媚的好日子。

　　宜出行。

　　他摇身一变，照例穿上那套占卜师衣袍，这异域服饰在他身上也别有一番风流韵致。

　　当朝应龙帝就这样踱步出了皇宫，隐入青龙城二区的熙熙攘攘之中。

　　二区比不得一区的华丽宏伟与冰冷科技感，仅占城两成的面积里，到处都是最质朴的民居，还有那带着人间烟火气的集市，走在青石路上，周围是此起彼伏的叫卖声。

　　“刚出锅的糖糕嘞，香甜可口。”

　　“看一看呐，新鲜出炉的米糕。”

　　...

　　他听着这些叫卖，却没有什么购买的欲望。

　　只是机械性地走着，每一步都像是在丈量这座城。

　　路过一家卖布的小店，店门口晾晒着五颜六色的布匹，微风过，布匹轻轻飘动。

　　最显眼的地方挂着副画有国运帝的装饰画，虽然画的分外抽象就是了。

　　缓步走进那间布店。

　　店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气，店主是只毛发泛白的狼妖，抬头瞧了他一眼，并不多言，只道：“客人是来看布的？”

　　他微微颔首，随手拿起一匹月白色的绢绸，轻轻摩挲。

　　这绸缎的触感柔软细腻，就如同记忆里海公提及某种织物时的轻柔语气。

　　好像是...冰丝内衣？

　　“这绸缎倒不错，适合做件新衣。”

　　他轻声说着，像是在对店主说，又像是自言自语。

　　店主笑着介绍：“这可是从第四区来的稀罕货，质地柔软得很，不少达官贵人都喜欢。”

　　他笑了笑，“贵人喜欢的，未必合我心意。”

　　将绢绸放下，又在店里随意逛着，几分漫不经心，几分心不在焉。

　　从布店出来，继续在集市里漫步。

　　路过二区最大的河流边。

　　河水悠悠流淌，波光粼粼。

　　驻足站在岸边，看着河水发呆。

　　这河水不知流过了多少岁月，承载了多少故事，就如同他自己，默默守护着这座城，青龙城四季轮转，百年光阴弹指一瞬，无人知晓内心的波澜。

　　世人只知当今应龙帝无才，应龙豢龙两族式微，不知者无畏，更是闹出为上位屠戮同族的荒唐语。

　　不过也好，至少换件衣服便能隐去真实身份，免了不少麻烦。

　　就这样坐在河边石椅上，尾巴晃啊晃，看着各族妖怪人类来来往往，热闹非凡。

　　不语，也不与。

　　一直到日头偏西，河面镀上层碎金。

　　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从袖中摸出枚铜钱，在掌心掂了掂。

　　“嗯...选择困难症犯了，不如算算...晚饭该吃甜豆腐脑还是咸的？”

　　铜钱抛起，落地时却排成一条直线。

　　他盯着看了两秒，一本正经道：“哦，卦象说‘咸甜不忌，全都要’——看来胃口比卦象还霸道。”

　　俯身收起铜钱，河岸柳枝恰好扫过他的龙角，顺手折下一段嫩枝，指腹摩挲着新芽突起的疙瘩："柳（留）不住春，倒留满手绿意。"

　　说得极轻，像片羽毛落进河里，与碎金一同没入水底。

　　暮色已至。

　　将柳枝别在腰间，起身时衣袍扫过石凳，带起细微的沙沙声。

　　远处酒旗在晚风里招摇，他觉得也该喝一杯——虽然应龙族千杯不醉的本事让饮酒变得无趣，但至少能暖一暖这具百年的躯体。

　　酒肆里人声鼎沸。

　　他挑了个临窗的位置，要了壶最烈的招牌与几份小吃。

　　跑堂的猫妖少年上酒时多看了他两眼：“先生瞧着面生，是外邦来的？”

　　“算是吧。”

　　屈指弹开酒封，琥珀色的酒液倾入粗陶碗。

　　“那您可得尝尝咱家特色醉蟹！”少年热情推荐，“用黄酒煨的，连壳都能嚼出甜味！”

　　他盯着碗里晃动的酒液，忽然轻笑：“蟹（谢）邀，可惜我对带壳的生物...”尾音微妙地顿了顿，“有些过敏。”

　　他对着虚空举了举酒碗：“老朋友，先敬一杯。”

　　说罢，仰头喝尽，些许酒液从嘴角滑落，没入领口，不由引起遐想。

　　窗外灯笼的光斜切过桌面，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猫妖挠挠脑袋：“...客人，您在和谁说话？”

　　“呵呵，无妨。”

　　酒液在粗陶碗底晃荡，映着渐沉的暮色，他垂眸，指尖沿着碗沿轻轻画圈，一圈，两圈，像是要困住什么，又像是放任它流走。

　　一杯，两杯，直至再倒不出一滴。

　　酒入喉，灼热，烧至心口却成了凉。

　　恍惚间，想起很久以前，他说过的——“醉的不是酒，是时间。”

　　而今他独饮百年，时间却从未醉过。

　　酒肆里的喧闹声渐渐模糊，化作一片遥远的潮汐，他独坐其中，如礁石般静默。

　　猫妖少年再次经过，见他独坐良久，忍不住搭话：“先生等的人还没来？”

　　“等？”他抚弄下龙须，“只是贪杯罢了。”

　　呵，毕竟，已经「结局」了，不是吗？

　　下次，又是一个百年吗？

　　...

　　嗯？

　　我说的对吧？

　　老朋友？

　　...

　　「接下来要做的是」

　　「与应龙帝来一场约会」

　　「知道了」

　　...

　　熟悉的、令他心脏微微发紧的调侃语气从脑海中响起。

　　「你怎么知道朕来了？」

　　“我们的故事因为您的注视才得以被记录，所以啊，从您看我早朝开始...”

　　「那你知道这次是为何而来吗？」

　　“您自然有自己的考虑，不论如何，我等必将追随左右。”

　　「不论如何？和朕来一场约会怎么样」

　　自刚才便摇个不停的龙尾顿住了。

　　酒肆嘈杂声忽然变得极远，灯笼的光晕在赤瞳里晃了晃，像被惊动的萤火。

　　「你知道约会要做些什么吗？」

　　“约会嘛...”他斟满新酒，手却微微颤抖，“约好了见面会，简称约会——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他起身，铜钱叮当落在桌面：“结账，余钱不必找了，就当是...”

　　猫妖少年竖起耳朵。

　　“蟹（谢）礼。”像是很满意的样子，龙尾愉快地扫过凳腿。

　　走出酒肆时，晚风正掀起集市尽头的彩幡。

　　上头照例是大红龙国运帝刺绣。

　　“老朋友，既然要约会，总得有个章程。”

　　他朝虚空伸爪，夜风穿过指缝，像在等一个答案。

　　「你想去哪里？」

　　五指合拢，仿佛真能抓住什么似的：“去看烟火晚会可好？”

　　话音刚落，自己先怔了怔。

　　烟花易冷，倒像某种隐喻。

　　第二区的烟火晚会向来热闹。

　　他仰头望着夜空，烟火还未升起，只有几颗疏星点缀，月亮倒是圆得很。

　　「烟火要开始了」

　　“嗯，我瞧着时辰也差不多了。”

　　话音刚落，远处“咻”的一声，第一束烟火窜上夜空，炸开一片金红交织的流光，人群顿时喧闹起来，孩童的欢呼声、小贩的叫卖声、情侣的窃窃私语，全都混在烟火炸裂的声响里，热闹得几乎要溢出来。

　　他只是安静地看着。

　　烟火一簇接一簇，映得赤瞳明明灭灭。

　　海公子曾说过——“烟火像不像天上的糖葫芦？”

　　当时他怎么回答的？

　　——“那您可要小心，别被糖衣粘了牙。”

　　现在想想，真是无聊。

　　可对方仍笑了。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低笑出声。

　　「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起些旧事。”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糖衣炮弹的旧事。”

　　海公子没接话。

　　他定是忘了吧。

　　就像忘记我也曾是「三相」之一。

　　烟火仍在继续，夜空被染成绚丽的彩色，可再美的光景，终究会消散。

　　最后一束烟火在最高处绽开，又化作细碎的光点坠落，他忽然开口：

　　“您说，烟火像不像人生？”

　　「像」

　　“那您的人生呢？”

　　「像你看烟火」

　　他失笑：“那我岂不是赚了？白看一场。”

　　这样说着，龙角却传来熟悉的触感。

　　「那朕一会儿可要讨要观赏费」

　　“您想要什么？”

　　「天机不可泄露」

　　“呵呵。”

　　夜晚不比白日那般热闹。

　　烟火过后，人流散开，仅剩几处小摊。

　　他走到糖画摊前，指尖轻敲木桌。

　　“客人要什么图案？”老狐狸笑眯眯地问。

　　“龙。”他答得干脆。

　　“好嘞！”勺子一倾，金黄的糖浆在石板上蜿蜒游走，须臾间勾勒出一条张牙舞爪的小龙。

　　“再加个圈。”

　　“圈？”

　　“嗯，套住它。”

　　老狐狸虽疑惑，但还是照做，糖浆绕龙一周，凝固成一道金环。

　　他接过糖画，对着灯火端详片刻，随后一口咬掉脑袋。

　　「好吃吗？」

　　“尚可。”可他分明甜得眯起眼，慢悠悠啃完糖画，竹签在指间转了一圈，指向另一处：“去那儿。”

　　那是个射箭赢奖的小摊，靶子挂满彩色灯笼，最高处悬着一枚雕花铜镜。

　　摊主是只黄毛犬妖，见他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招呼：“客官试试？十文三箭，中靶心送铜镜！额，只要射中了也有礼，但是已经被拿完了。”

　　“无妨。”

　　他摸出铜钱，弯弓搭箭，臂膀绷出结实的肌肉线条。

　　弦响，箭出——

　　第一箭擦靶而过。

　　第二箭钉在靶心边缘。

　　第三箭...像是松了力道，箭矢软绵绵栽进草垛。

　　犬妖干笑：“客官手生哈...”

　　他却满意地点点头：“三箭（见）如故，礼数到了。”说罢，转身离去。

　　「密探这是故意的？」

　　“嗯。”他甩甩手腕，“太久没练，怕真射中——镜子照出条老龙多扫兴。”

　　老矣，老矣。

　　一直到灯火渐远，一直到拐进条僻静小巷。

　　石板缝里钻出几簇野花，掠过，花瓣簌簌地抖。

　　「接下来去哪？」

　　他慢悠悠地晃着尾巴，像是在思索，又像是在故意拖时间，好让这“约会”多些绵长的回味。

　　「怎么不走了？」

　　“总该有场压轴戏，比如——”

　　“教教我这老古董，约会的终章。”

　　晚风过，沙沙响，何人在偷笑？

　　「先闭眼」

　　他挑眉，却乖乖阖眼。

　　耳畔传来极轻的、仿佛从云端落下的声音：

　　「现在，想象你左手拿着你爱吃的东西」

　　喉结动了动：“嗯。”

　　「右手攥着朕的衣角」

　　蜷起的爪子微微发颤，指节屈起又舒展，像是真捏住了什么。

　　「数三下」

　　“三”

　　“二”

　　“一”

　　睁眼的刹那，赤瞳里落进一盏飘来的灯——不知是哪家崽子失手放飞的，暖黄的光映亮他半边脸庞。

　　灯纸上墨迹斑斑，隐约能辨出“长相守”三字。

　　他伸手托住那灯，火光在掌心投下跃动的影。

　　“这压轴戏，莫不是「守株待灯」？”

　　灯却真停了。

　　不是什么方术，是风恰好止息。

　　光晕里浮尘游弋。

　　「许个愿」

　　他对着灯焰轻轻呵口气，火苗倏地窜高，映得龙鳞泛起暖色：

　　“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那朕猜猜——」

　　“您尽管猜。”指尖一弹，灯又晃悠悠飘起，“反正...”

　　反正您永远猜不到，我最大的愿望是您能真正降临一次。

　　不再是，此番两相隔绝。

　　与君逢，长相守。

　　不敢忘。

　　“该回去了。”

　　「结束了？」

　　“您还想如何？”他转身，逆着月光笑得狡黠，“莫非要我这老龙侍寝？”

　　调侃散入无人巷弄。

　　没有回应。

　　他也不急，慢条斯理地整理袖口，直到脑海中响起一声极轻的——

　　「...倒也不是不行，你算是提醒朕了，观赏费还没收」

　　「邑父」

　　...

　　「接下来要做的是」

　　「与应龙帝来一场约会」

　　「知道了」「完事」

　　...

　　「未知错误」

　　「R-18补丁警告！！！！！」

　　...

　　“在这？”

　　他顿了顿，继而感到些微的不自在——

　　即使是他也难免有些慌乱，龙尾紧张地轻扫过石板，最后停在原地。

　　月光悄然隐去，他几乎听不到任何声音，唯有呼吸在寂静里清晰可闻。

　　他甚至不知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

　　心脏砰砰直跳。

　　即使面对敌人的刀兵相向也不曾如此剧烈，它几乎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龙爪一点点攥紧，又慢慢松开，反反复复。

　　抛出身上最后几枚钱币。

　　卦象说——

　　他无声地读出——

　　「放轻松」

　　于是他安心了。

　　一切都不重要了。

　　他靠在潮湿的墙面上，粗糙的墙面磨蹭着后背带来一阵酥麻。

　　尾尖卷曲摩擦着大腿内侧敏感的皮肤。

　　解开衣袍，露出饱满的胸膛，作为皇帝密探，一副结实的身体是不可少的。

　　指尖沿着肌肉线条慢慢下滑，随后掐住一边乳头揉捏拉扯，快感迅速顺着脊椎爬上来。

　　「很棒，很棒，邑父」

　　耳侧低语似催情剂，为这场欲火加剧燃烧，扑灭理智。

　　“哈啊...海公...”

　　他喘息着，另一只手握住微微勃起的龙根上下撸动。

　　顶端很快渗出透明液体，沾湿了整个柱身。

　　「GOOD BOY」

　　鼓励，就像成为「三相」的纷争岁月。

　　龙角上传来有一搭没一搭的轻抚感。

　　神明与吾同在。

　　尽管无法相见。

　　他忍不住加快了速度，卵蛋撞击掌心发出淫靡的“啪啪”声，拇指划过马眼打着圈，刺激感让他头皮发麻。

　　全身都在发烫，翻身，将龙角抵在冰冷的墙壁上寻求安慰。

　　他开始扭动腰胯配合着手上的动作，每一次撸动都重重擦过冠状沟。

　　呼吸越发急促，呻吟带上鼻音。

　　高潮来临时，他狠狠撸了几下，然后死死捂住嘴巴不让呻吟泄出。

　　精液喷溅在墙上，顺着砖块纹理缓缓流下。

　　他还沉浸在余韵中，胸口剧烈起伏，直到墙上的白浊痕迹隐隐干涸，才勉强找回些理智。

　　这，这是在？

　　当朝应龙帝，居然在这方小巷自慰？

　　若是二区没有宵禁...

　　想到这，老龙再藏不住脸上的红晕。

　　荒唐，再怎么思念海公子，也不该...

　　像个发情的什么玩意。

　　「害羞了？」

　　“这哪是观赏费，分明是精（惊）吓费。”

　　他只抛下这么句，慌张穿好衣服，张开应龙羽翼欲飞。

　　「难得看到这样的你，是不是OOC了？」

　　“噢噢C是什么？”

　　「就是xxxx」

　　“肯定是，一定是。”

　　他摇摇头，笑着说。

　　身体明明略空虚，心里却分外满足。

　　一直到飞过第二区，重新返回第一区。

　　一直到晨钟敲响，观龙台朝阳升起，开始新的一天。

　　end1

　　■■■（分割线）

　　（清水结局）：

　　与君逢，长相守。

　　不敢忘。

　　「不说就不说，今天过的还开心吗」

　　“与旧友相约，岂能不乐...您是在与我道别吗？”

　　老龙生出几分伤感。

　　「结局」又一次到来。

　　不能贪恋更多。

　　他是最后的应龙帝，应该收拾情绪，继续照顾好脚下这座城。

　　「是啊，这是不存在于“故事”里的故事，我们该分别了，邑父，青龙城很美，这场约会朕也很开心」

　　“您开心就...”

　　话语淹没于温柔。

　　周身陷入温暖。

　　似怀抱。

　　「你做的很好，非常好，辛苦了，老朋友」

　　他们“相拥”，一直到赤瞳泛起水雾。

　　不需要世人理解。

　　海公子记得就好。

　　他想着，就这样迎来结局。

　　...

　　「接下来要做的是」

　　「与应龙帝来一场约会」

　　「知道了」「完事」

　　...

　　end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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