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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黄昏、夜晚与阿尼亚,1

小说:A small yellow article of Ruirui (Ai Shu Xue) 2025-09-06 07:57 5hhhhh 9600 ℃

A small yellow article of Ruirui (Ai Shu Xue)

第三章·黄昏、夜晚与阿尼亚

“太阳就快落山了啊。”锐锐说。

“是啊。”

钝钝用余光瞟了一眼,窗外已经暗了下来,和明亮的课室内区别开。

无论晴雨,博学楼所有开放的教室都会在早晨开门时由巡楼阿姨统一开灯,再在夜晚锁门时统一关掉,虽说期间任何人都可以随意开关,但并没有几个人有类似的习惯,即使在午休或是无安排的时候,白炽灯依然恪守职责,照亮空无一人的教室。锐锐知道了肯定又会嘟起嘴,说太不环保啦云云。

那样的话他就继续嬉皮笑脸地传授人生经验好了。

只有当外面暗下来的时候,课室内的人才会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原来灯一直开着。

天空呈现出一种类似滇南红土的颜色,稀少的云朵淡薄到随时会消失不见一样,半个有量的蛋黄渐渐往广环大厦的后面沉去。青色的教工宿舍和白色的本科生宿舍都黯淡下来,夕阳斜照而下,落在路上倦怠的行人头上。

“刘叔该来赶人啦。”锐锐模仿起永昌小学门卫大叔的腔调,“山魈来拐小娃咯!”

窗外楼下的路灯齐刷刷地亮了起来,这是17时58分的信号,还有2分钟就该下第8节课,也就是说5分钟后就该打下课铃了。钝钝开始收拾起书包。

时间真的能改变很多。当年钝钝一直不理解为什么古人一提到黄昏就要“愁”,黄昏明明表示饭快煮好了,光明大军和黑暗大军的战争不过是中场暂停,大家各回各家领取补给,明天再来。有什么好愁的?为赋新词强说愁吧?

但他后来明白了,战争终有结束的一天,光明大军和黑暗大军卸甲归田,那平凡的一天就是他们的“终焉之黄昏”……明天他们不再来,后天当然也不再来了。很多东西都专爱挑着黄昏这个时候离开,所以古人会因地球自转的现象而感伤。

他拜锐锐所赐上了4年来最快乐的复变函数、抽象代数和通信技术概论课,这小了他10岁的女孩说到做到,一直陪在他身边。中途还不忘提醒他做眼保健操。

五山南区标志性的红楼建筑自然而然地融入了黄昏,那美好得不真实的女孩偏偏也穿红色,好像也要被黄昏带走似的。钝钝心里升起一种不安,她是因为魔法而出现在这里的,紧紧说过,魔法是会解除的。

“我不会让你被拐走的。”钝钝说。

“是回家的时候啦。”锐锐突然想到了什么,凑近了压低声音,“说起来啊钝钝。”

“嗯?”

“你还没告诉我呢,我能在未来待到什么时候呀?”

这里当然不能回答我也不知道。钝钝思考片刻,“你忘记了吗?你是为了要完成某个任务才来到未来的呀,在任务结束之前是回不去的。”

“哎?我怎么不记得?你不早说!”锐锐有点惊讶。“什么任务?追捕时空怪盗吗?”

这就信了?原来10年前的小学生是这么天真纯朴的么?钝钝在心里感叹。

“很简单的任务哦,那就是——找到紧紧藏起来的宝藏!”

“宝、宝藏!那要怎么找呢?会花很长很长时间吗?”

“现在还不知道,只能等待线索出现啦。”钝钝看着她说,“可能会用很久,也可能就在下一秒……总之咱到处玩玩看看,慢慢找呗!”

这种话要是让现今饱览抖音、熟习国粹的小学生听到了,绝对会被他们嘲笑“傻逼”的。

好在锐锐简直就是白纸一张,毫不怀疑地接受了他的说法。

“既然不知道会待几天,那待会儿就去买点你用的东西吧。晚上……我操!”钝钝忽然想起了一件一直没注意到的事,“晚上住哪……”

虽然华工周围不少可以租的屋子,但他从来没考虑过校外租房,以至于通讯录里一个相关的电话都没存;偶尔川哥会跟他一起通宵的那间网吧……不不不这怎么可能;开封菜之类的24h连锁店……也不行;那就公园……喂,更不行了吧?去教师休息室赌赌能不能避开巡楼阿姨……要是阿姨眼神这么差的话也干不了这活儿啊。那岂不是只能找旅馆了?一想到住一晚就是半个月的生活费有点太肉痛了……还有别的吗?

“嗯?”锐锐倒是啥都没想,“不是你让我跟好你的嘛?当然是住一起咯?”

“我正在想要怎么才能住一起,总不能把你交给其他人……”钝钝打起字来,“我先挨个问一圈,如果没人理我——大部分时候都没人理我——那今晚就先找个旅馆。”

“那也太浪费啦!”锐锐摇了摇头,“我也住你宿舍不就好了。”

“你说啥?”钝钝没想到会是一个他压根没考虑过的方案,“你确定我没听错?”

“我怎么知道你听没听错?”

“你说你要住我那儿?”

“不行吗?”锐锐的声音里透着遗憾,“小川说看到你的宿舍里有张床空着。我觉得反正有现成的地方,就没必要花冤枉钱了吧?”

钝钝在的宿舍是四人寝,其中一名室友董薛廉早在去年就去日本留学了,空出的床和桌就被剩下的三人拿来堆放杂物,稍做清理的话的确能用来过夜。川哥到宿舍找过他几次,了解这情况也不奇怪。

“你们咋还聊过这个?”钝钝挠头,“我先提醒你一下,我们楼是男生宿舍。”

“我知道啊。”

“男生宿舍里住的是男生。”

“不然……呢?”

“那我问你,你是男的女的?你说你是女的那我问你……”

“问你个头啊,笨蛋!”锐锐敲了敲他的脑门,“我都不在乎了,你矫情个什么?”

“你认真的?”

“认真的啊。”锐锐说,“有什么技术上的难关吗?”

“那倒没有,毕竟大专宿舍的门禁跟没有一样,卖笔的卖课的贴广告的都当成自己家一样随便进出,”钝钝开始思考可行性,“上周水管和空调刚维修完,暂时应该不会出问题……”

“嗯嗯,我还挺好奇大学的宿舍长什么样呢!”

“是大专宿舍。”钝钝纠正,“破烂得很,还没刘叔那传达室豪华。”他继续说,“楚晓飞这两周都要在外面实习不在宿舍,也就是说小高同意就行,我问下他。”

钝:“在吗?”

高:“我刚推导了莫比乌斯带到克莱因瓶的空间过程”

钝:“有个事”

钝:“就是我今晚想带个人进宿舍”

高:“从拓扑学出发”

钝:“我妹”

高:“{聊天记录}”

钝:“成不?哥”

高:“它是个只有单侧的曲面”

高:“就像一扇只能从一侧打开的门”

高:“你看它有两侧但其实不是”

高:“克莱因瓶存在于四维空间”

高:“我们看到的是它在三维空间中的浸入”

高:“你妹?”

高:“多大了?”

钝:“12”

高:“吵吗?”

钝:“不会”

高:“那行”

高:“我没意见”

高:“{表情-科比-我没意见}”

钝:“{表情}谢了{表情}”

“他说他没问题。”钝钝放下手机,事情解决之顺利超出了他的意料,反而使他有些不踏实了,眼见事情已经定下,他又补充了一句,“我宿舍很乱的哦?”

“又不是没去过你家,我心里有数的。”锐锐撇嘴,“现在是你带着我在未来旅行吧?都说了是旅行了,哪会有那么多挑三拣四的。”

“牵个手不?万一走散就麻烦了。”

“我六年级,不是六岁。”

“都几岁了,还这么害羞,我看你完全是……我错了我错了!锐锐饶命!”

“笨蛋!不要学那种奇怪的调调!”

“哪里奇怪了,这可是防性侵安全教育的公益宣传片……锐锐这么可爱也要小心被性……”

“啊,那边有警察叔叔!”

“我开玩笑的!真的!你要相信我啊警察同志!你看这是华岚理工大专的学生证……”

……

就这么走到了高德汇。夜幕降临,灯火阑珊,蜂拥的人群堵在斑马线前,等待同样拥堵的机动车理清序次。炒粉、烧烤的车摊沿着马路牙子走过,共享单车把手、座椅上挂着的纸巾和塑料袋在晚风中飘拂。长兴购物中心地靠舔盒客运站、落座于数所高校之间,来往的人大多面孔年轻且目光清晰。外墙上高挂的大页广告和上个月又有所不同。光污染和声污染永远是经济发达城市的标志,2025年的广州城展现出其夜景的一角。

钝钝对那些一看就因门面租金和人员水电费用而溢价的连锁餐厅一向是避之不及的态度,之所以会来这边也是奔着商品丰富的大型超市去的。他今天带着(自以为)需要照顾的孩子,责任感油然而生,羊城新闻上经常报道的各种食品安全案件一股脑地全回想起来,与那些路边摊的影子重合了;结果又是锐锐打破了僵局,指着一家炖牛杂的摊子说想吃这个,钝钝问你不想进高德汇里面再看看吗?她摇头说看着就很没性价比。

钝钝泪目了,说锐锐你这样的好孩子现在真不多见了,我好担心你到社会上会吃亏,这样吧你知道有款叫小红书的app吗?你去跟里面的集美学习一下……锐锐虽然没怎么听懂,但凭直觉立刻就明白了钝钝在犯浑,赏给他一套蓄意冲拳+战争践踏,挨揍的钝钝快乐并快乐着。

最后两个人坐在路边的石墩上分着吃牛杂和烤冷面,就像过去并排靠着墙吃花生糖和大理乳扇一样。锐锐边啪嗒啪嗒地踏着脚边拧开酸梅汁的瓶盖,钝钝肘撑膝盖手掌托腮,一边抖腿一边看着她。锐锐食指隔在瓶口往嘴里倒,微张的小嘴不知为何令人蠢蠢欲动。

“没必要,我不嫌弃你的口水。”钝钝半认真地说道。小时候,他的父母知道这个年纪的孩子就爱在这种细枝末节上较真,每次喝水都这么隔着喝;现在相对于锐锐来说他才是大人,该礼让的应该是他。

锐锐拿着塑料瓶的手抖了一下,“噗……咳咳!”酸梅汁从她的嘴角漏下,滴在白色的上衣领口,可惜量相当少,完全达不到擦边动画片里湿透一大片的效果,“是谁秋游时被阿轩拿错杯子结果赌气了一天不喝水来着?”

“你都说了嘛,是阿轩!”

“拿自己的杯子不叫拿错!”锐锐把塑料瓶递给钝钝,“是你啊,你,那会儿就你最讲究。”

“那都是他们为了抹黑我伟岸形象编的故事!”钝钝随口岁月史书,“咕嘟咕嘟……”他也用手指隔着瓶口往嘴里倒酸梅汁,“吃饱没?”

“嗯,饱啦。很好吃,谢谢你钝钝。”

“其实我觉得不如体育西那家。”钝钝冲着锐锐手边的饭盒伸手,“那个给我。”

“这个?为啥?”

“这不还有几颗肉沫?”

老一辈的父母都会清理完孩子碗里剩的饭粒和没啃干净的骨头,既然没法间接……哦不对,没法在喝水上展现成年人的风度,那至少该把他家锐锐的……

“你在装什么大人啊。”锐锐挥舞竹筷,把那几颗肉沫扒进嘴里,“没啦!”

“我们家锐锐真懂事!不浪费粮食的好孩子!”钝钝起哄。

“我才不是你家的……”锐锐白了他一眼,“接下来呢?咱们去逛超市吗?”

“我看看时间,” 钝钝从裤兜里摸出手机,“七点十分,其实还早。”

“还早?”锐锐眨了眨眼睛,“哦!”她恍然大悟般拍掌,“等打折?”

“正是。”钝钝双手指着锐锐表达兴奋之情,“那家9点以后开始打折。”

“那?”

“要不去看电影?正好旁边就有家电影院。”

“好啊。”锐锐看起来很开心,“原来2025年还有电影院啊。”

“难道你觉得会没有吗?”钝钝站起来,带着锐锐走路。

“能在家里用全息VR的话就没必要去电影院了吧。”

“至少现在那玩意还没法普及。”

“15年那会就一直在宣传了,没想到十年了还没好啊。”

“十年都搞不定的东西多着呢,比如房价啦、就业啦,问题反而越来越严重了。”钝钝说,“而且电影院有种特别的氛围感,你不觉得么?在别的地方都找不到的氛围……哪怕进入到冰河时代了、饭都难吃上一口了、人变成人的燃料了……也有人会想和谁一起坐在电影院里一起看《星球大战》的新作……我觉得不管多少年后,就算全息VR真的人手一台了……都会有电影院存在哦。”

“啊?”

“到了电影院就先去柜台,选好想看的电影,然后买票,之后再去买爆米花,买了饮料的话可能在电影中途会想去厕所,所以不要买。之后去买那部电影的小册子,之后进入放映厅,找到票上对应的位置,坐下。”钝钝说。

“小册子是啥?在未来会流行这个吗?”

“不,一般来说除了大作首映那几天都不会有小册子的,更不需要专门去买。”钝钝说,“刚刚那是一部漫画的台词啦,我大一的时候,期末周睡不着熬夜看的。”

“什么漫画?好看吗?”

“你别看比较好,后劲太大了。”钝钝回忆起往事。他看完最终话又去看别人写的解读,不知不觉天亮了,那天上午是思政考试,他熬夜熬得头脑发昏,在主观题里写了一堆讽世悲人、阴暗消极、虚无主义的见解,最后因为“原则性错误”被判了不及格。

“到底叫啥?话别说一半啊。”

“《炎拳》,炎热的炎拳头的拳,”钝钝说,“一听就是热血沸腾的王道超能力战斗漫画对吧?你们女孩子家应该不喜欢这种的。”

“没啊,我还挺感兴趣的。”

“不不不,你不用感兴趣,真的,长大点再说吧。”

“那你就别跟我提啊。”

“这叫设置悬念,激发读者阅读兴趣。”

“明明就是主旨不明表意混乱!你写作文肯定经常用这手凑字数。”

“现在写论文都用AI了,Artificial Intelligence,人工智能,你听说过吗?”

不知不觉地走到了电影院的柜台前。

“你有啥想看的没?”钝钝问。

“要我选?不是你说要来的吗?”

“女士优先。”

“我哪知道有什么好看的……你呢?”

“我随便,都听你的。”

“唔。”锐锐盯着放映表沉思,“那这个怎么样?哪吒之魔童闹海,刚刚在路上有人在聊这个。”

“呃……这个……”钝钝面露难色。

“怎么了?你看过了吗?”

“正好相反,”钝钝掩面摇头,“‘赵家大院‘里天天催我去看……舅舅一家三口已经四刷了;听伯母说现在大伯每天瓜子都懒得赚了,就盯着票房看,一有进展就往群里发;姑姑还专门给我发了200红包让我去买周边礼盒,我条件反射地就收下了……现在整个群都觉得我欠哪吒2张电影票。”

“那、”锐锐不解,“那你去看不就好了?”

“这种事越是被催越不想去,你也懂吧,我亲爱的锐锐小姐?”

“嗯~哼~”锐锐坏笑起来,“那就决定去看哪吒啦!”

“No!锐锐!你听我说,你不觉得这种狂热的氛围很奇怪吗?这是群氓效应啊!这一切都是上面为了让年终报表好看些而做的阳谋啊!”钝钝激动地反驳,“我们花掉的每一张门票钱最后都会变成刺向自己的匕首!”

“你的想象力有点太丰富了。”锐锐无语地说,“还有,说好的‘随便‘呢?”

“加一条,除了哪吒以外!”

“你好,两张票,挨一起的,谢谢。”锐锐对柜台的员工说。

“哦天呐,我亲爱的锐锐小姐,我以为只有你不会背弃我!”钝钝悲愤地出示付款码,“您知道此举意味着什么吗?您在我心目中的形象与他们——那些平时见不着一面,到过年就一窝蜂地跑出来,问成绩、月薪、婚姻状况,现在还要加上一条哪吒周边收藏数的七大姑八大姨——这些人的形象重合了!现在的我就好像被格莱普尼尔束缚的可怜的巨狼,而您就是那曾怜悯我的战争与勇气之神!我悲伤,不光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您,因为您这选择看哪吒的轻率之举,正无异于将手腕放入狼口。瞧啊,诸神就要将我囚禁于这名为放映厅的孤岛了!”

“别发癫了,笨蛋。”

银幕上正放着公益广告,除此以外的光源也就只有贴地灯,只要隔得稍远一点,人就变成一团团辨认不清的黑影,要看清彼此非得在极近的距离不可;前后排座椅间的缝隙连翘起腿都有些困难,按照某种人体工学设计的靠背让坐上的人好似陷进变软发膨的地面,丧失了想要动弹的意愿。除了最边上座位的人以外,都很难得知左、右哪一边的扶手属于自己,况且,那硬邦邦的扶手放上去也不怎么觉得舒服,所以两个座位之间的与其说是扶手,倒不如说是礼貌的壁栏。坐下后他就只能意识到锐锐和众人共有的银幕了。

每一个新进场、落座的人都要引起新的喧闹,其中坐在他们前一排的抱着小孩的家庭尤其突出,好像巴不得惊动全场一样。但在片头的大标题出现后孩子也收住声了,就和其他安分的人一样,让呼吸融入沉静,猜一猜吧,多少分钟后会再听到那孩子的声音呢?就连这样的猜测,也成为了观影的一部分。原来这就是所谓的电影院的氛围。

唯一的问题,就是。

发自肺腑的言辞被评价为“发癫”的钝钝,此时的情绪稍微不是那么愉快,这种情绪在他看到“赵家大院”里大伯转发的营销号视频后更甚了。

“啊哈哈!”锐锐压低声音笑着。他们为了听清彼此的声音,都歪着头,靠的很近。

“大众向的电影居然谐化食品卫生问题,居心叵测,不管怎么说以后不会再吃藕粉了。”

“你这……”

“原来那条是母龙啊。”

“七星娱乐,想拴起来生八个。”钝钝一脸性冷淡地棒读。

“咱说话能文明点不?”

“这个仙翁老爷爷圆圆胖胖的好可爱啊。”

“就是啊,好想把他的头摘下来当球踢。”

“喂!”

“童子尿真的是甘醇的么?”

“怎么可……你、你看着我干嘛?!”

“我在想锐锐你好像也没跟哪吒差几岁……”

“别这么恶心成不?我要告老师了!”

“你叫破喉咙也没人会来救你的,桀桀桀。”

“滚!”

“这里绝对有问题,潭水能导电说明不可能是纯水,那结成的冰里自然也含有离子等杂质可以导电。”

“万一是仙气把那什么杂质过滤掉了呢?”

“确实,纯净的冰内部由氢键形成规则的晶体结构,固定住水分子防止解离……敖丙的冰太纯了!”钝钝说,“SAY MY NAME!”

“死了?我还以为这是那种阖家大团圆的电影呢。”钝钝吃惊了,“都这么低声下气卑躬屈膝了,结果一个不如意说杀就杀?”

“也、也许后面有什么法宝可以复活……”

“可能性不大,一般这种镜头语言……就是死绝了。”钝钝为申正道感到不平,“感觉看到了将来的自己啊,锅全是自己背,还要想办法讨好领导,结果还是逃不掉被裁员的命运……”

“别这么消极啊笨蛋。”

“这就屠城了?就他妈的鬼扯!”钝钝联想到新闻里中东纷争地区的实拍画面,“不,也许还真没有那么扯……”

就连开场时最吵闹的小孩都安静地看着化作废墟的陈塘关和烧焦的残骸,放映厅内寂静一片,直到石矶出场,锐锐才缓过神一样回应道:“啊,嗯,对啊。”

“什么对?”钝钝没反应过来。

“确实太扯了。”

“噢。”

“看到没看到没,我就说这老头不是好东西吧?我赢了!”钝钝亢奋地说。

“也没人跟你比啊……”

“我赢了!”

“好好好,你赢了你赢了。”锐锐无奈地附和,“钝钝同学太棒啦,哇——”

“哇噻,申公豹这也太帅了吧?”

“超帅的超帅的!等有机会我也想拿根鞭子抽爆我将来的领导和它们的狗腿子啊!”

“你对自己的将来到底有多悲观啊?!”

电影走向了最高潮,妖族在天元鼎内苦苦挣扎,苟延残喘;殷夫人拥抱着自己的孩子,一幕幕往事如走马观花般闪过,魔丸哭着说我也好想成为你们的骄傲。哪怕是抱着找茬心态进入放映厅的钝钝也被动容了那么一下,他看过许多台词相似的作品,但每次都免不了有所触动:多年前他自信满满地在二十来号人面前豪言壮志说会考上名牌大学、读博士、然后成为世界级的大数学家,叫整个村、整个县都以他为傲;说这话时他甚至还记得每个叔叔阿姨舅舅婶婶伯伯姑姑的名字。然而多年后他在二本……不,在大专毕业都难,春招试着投了几份简历但目前没收到几个靠谱的offer,毕业后会发生什么已经叙述过,不必再提。“骄傲”这两个字对他来说已经带上了些讽刺的意味,尤其是全世界最了解过去的他的人就在身边的情况下。

“我也想啊。”

他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说出口。不过锐锐没有反应,那想必是没有。

肉体完成重塑的哪吒的形象从孩童变成了少年,妖族众志成城,在令人眼花缭乱的特效中天元鼎被破开,无量仙翁终于气急败坏,矮小的老头身躯膨胀成肌肉壮汉,阐教多如飞蝗的弟子被法术抽成人干。

“这简……”钝钝开口说话。

“给我停停停!你不会变成那样的!别自爆了,OK?”锐锐打断了他。

“……直就是将来被剥削至死的我。”钝钝大惊失色,“锐锐你什么时候学会读心了?”

“还需要读吗?你对自己之前的发言没点数吗?!”锐锐接近崩溃,“你应该是、你小时候、反正就是我们一起上小学的时候!看《变形金刚4》的时候你就像那个小孩子一样大声欢呼!这些年你都经历了些什么啊?”

她最后忘记了压低声音,这下好了,整个放映厅里的人都想知道钝钝经历过什么了。

为了防止尴尬他只好学着前排的孩子,用上腹部的力量大喊起来为哪吒呐喊助威,明天会不会被挂到什么地方已经无所谓了,要紧的是……哎?是什么来着?

前排的孩子有了同伴,喊得更起劲了;钝钝不甘示弱地想要盖住孩子的声音,但一学期不见得锻炼一次的体弱多病的大学生又怎么赢得过血气方刚的儿童呢?他就像跑步输给锐锐一样,在助威上也输给了前排小孩。长江后浪……压前浪,在我们热情的小观众……们的声援下哪吒和敖丙火力全开暴揍无量仙翁,真是可喜可贺。

他气喘吁吁地坐回去,循着温度找到脑袋刚靠着的地方;锐锐看着他,嘴角翘得老高。

他妈的,这简直就像他很享受在电影院看哪吒一样……要是给川哥知道了不得被笑死?

电影完场。钝钝跟在锐锐后面发着牢骚,“喂,你说那个结局什么意思啊?锐锐?”

他想体验一下藤本树描绘的只有两个人的电影院——他这辈子大概都不会去做包场之类的事——于是待在座位上,看着电影结尾的致谢画面准备指点江山,等待其他观众退场;但锐锐说腿坐麻了口渴了,站起来就走,他没得选,只好乖乖跟上,于是不知不觉就变成了锐锐领着他走的画面;锐锐在楼梯口短暂停下看指示牌,看起来没有把领队位置交还的意思。

“嗯?”

“那老头可是害死了那么多人和妖啊?导演不会觉得给他关十年就算还清了吧?”

“嗯?”

“那可是上万条命啊?关十年就算完?跟性侵未成年人一个刑期?这编剧怎么想的?”

“嗯?”

“我们大多数普通人根本没机会成为哪吒哦?想想吧,无辜的人们被炼成丹后,得知罪魁祸首只是不痛不痒地被关个十年,那泉下有灵不得气死?我不光是在替动漫角色发声,更是在为世界上受压迫而不自知的广大……喂?你在听吗?锐锐?”

“嗯?”

“求你了理我一下,锐锐,求你了。”

“那你觉得该怎么办?”

“铜牛刑、腐刑、膑刑、凌迟、车裂……狠狠虐杀他,治好再虐,起码重复个几万年吧?”

“听着好吓人。”

“噢,对不起。”钝钝冷静下来,想起自己说话的对象不是川哥,而是小学生锐锐,跟她待在一起太过放松,一不小心就失言了。

“没事啦,其实我也不知道你说的那些具体是什么意思。”锐锐大度地原谅了他,“那些很吓人的东西播出来影响不好吧。”

“确实。”钝钝说,“但我还是不希望看到恶人只受到这点惩罚啊……哪怕是在电影里。你还记得12年那个在街上被逮住的人贩子不?家家户户抄起家伙就挤上去砸,警察到的时候差点判断不出他是死是活……无量仙翁杀了这么多人,怎么也不能比这轻啊。”

“是有这么回事,”锐锐也想起来,“那会儿大家都异口同声说还是打得轻了。”

“对吧?所以这种不顾现实逻辑的电影能拿那么高的票房就离谱!”钝钝义愤填膺,“这说明什么?说明上头有人希望民众丧失血性和锐气,维护近来颇受争议的国家司法机关形象。”

“你也太会发散了吧?”

“锐锐你也不要被他们带偏了,假如遇到了不公一定要坚决反抗,也许会有人出来当和事佬,这种时候不要让他们替你做决定,问问自己的心。”钝钝说这番话时觉得自己特别像那些带着小孩的白领精英家长,过去他见到他们在公共场合婆婆叨叨讲大道理时都会替小孩默哀两秒,但今天他突然理解他们了,他觉得自己该对被带到未来的小学生锐锐负起责任。

坏了,不会嫌我啰嗦吧……钝钝想道。

“意思是我遭遇不公的话应该认真追究到底吗?”

“对。千万不要被哪吒2这种烂片蛊惑了……”

“那……”锐锐眼睛一转,“今天有个男的一直追着我说些性骚扰的话,我却原谅了他,现在想来果然应该拨110追究到底……”

“你知道的,我一直是哪吒之魔童闹海的粉丝啊。”钝钝举手宣誓,“剧中几条龙王就因为放不下过去而酿造了陈塘关的惨案,冤冤相报何时了?哪吒2正是向我们传递了这样一种以和为贵的精神……”

到了超市钝钝直奔熟食区,将刚贴上第二张条码的蜜汁叉烧、五香肘子、白肉、盐渍花生、凉拌三丝放进购物车里;然后又一路狂飙到面包区,在打折的面包里又快又准地挑出保质期最长的几个,问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锐锐喜欢哪个。他平时既不吃早餐也不吃夜宵,要填肚子也是优先耐储存的饼干,所以纯粹是为了锐锐。他并不担心周末两天吃不完会不会浪费,虽然自己经常两包饼干过一天,但在各类不是自己掏钱的酒席上火力全开的他不惧任何人,何况真来不及吃完的话,自己也不是第一次吃过期的东西了。

他们又去找试吃的柜台,在这方面锐锐和他都相当熟门熟路,他唯一的优势是脸皮厚些,敢叫住正准备收拾围裙下班的售货员大妈求她再为他们煮一杯面。他们一路尝过浓汤宝、速溶咖啡、好多鱼、趣多多、话梅、鱿鱼丝、波力海苔、熏鱼片、益力多、火腿肠、奶贝、旺仔小馒头、那宝帝威化饼、mm豆、红富士、麒麟瓜、贵妃芒、猕猴桃……钝钝唯独在那位满脸期待恭候多时的大妈面前看都不看地经过,大妈震撼之下手里的那袋西湖藕粉掉到了地上……锐锐察觉不妙想叫住钝钝,但已经晚了,大妈一边弯腰去捡一边悲愤地喊为什么你一排过来啥都尝了就是不尝俺家藕粉?钝钝说不怪我啊是有一部叫哪吒2的电影爆出你们藕粉有卫生问题啊!大妈怒发冲冠,说好哇原来是这垃圾电影害得她涨不了薪,跟着钝钝声讨起哪吒2来;锐锐偷着大妈骂累了喘气的功夫,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这是超市经理在考验姐姐您呢,姐姐升职的日子不远啦!大妈听了心花怒放,转手不要钱似的剪开一包黑芝麻糊一包银耳羹一包麦片各冲了两杯,喝得他们有点尿胀。

钝钝的寝室里有口小锅,在冬天他们有时会买些生鲜和底料在宿舍里打边炉,那口锅其余的时候就成了钝钝专用的饭碗。在拼好饭和食堂生命体征维持套餐都吃腻的时候他就会去买些食材回来煮,既然锐锐暂时会跟他住在一起,那可不得加双碗筷。他挑了一盒儿童餐具,想象起锐锐扒饭的样子,不自觉地兴致高涨起来,顺手又拿了把木制的锅铲。

“不用了不用了,还不知道会在未来待多少天呢。”锐锐连连摆手。

“还是自己做饭比较放心,我们大专那食堂每学期都有人吃出过天然蛋白质。”钝钝答非所问,逐一拿下花生酱、豆瓣酱、十三香和涪陵榨菜;平时他一般只会拿最后一个,“你应该没啥过敏的吧?”

“没有。”锐锐说,“话说回来,一看到这些日用品突然就有现实感了……让你破费真是有点不好意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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