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因为身体正在发生的变化而再次踉跄。变化已经开始向下半身的其他部位蔓延。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双腿正在缩短！原本修长笔直的腿骨，在一阵阵酸胀感中变得更短、更粗。这种变化虽然不如身高降低那么明显，但足以让她原本匀称的身材比例变得有些失调。与此同时，她的脚并没有像手那样变小，反而稍微变大了一些，脚型也变得更加宽厚，失去了少女的秀气。

更让她感到难受的是胯骨的变化。虽然胯骨在进一步变宽，但这种变宽并没有带来性感的曲线，反而让她的下半身显得更加臃肿和笨重。臀部的肌肉彻底松弛下来，软塌塌地挂在骨架上，没有丝毫紧致感。腿上的皮肤也变得粗糙、暗黄，甚至出现了明显的橘皮组织和几条浅浅的静脉曲张纹路。毛孔也变得更加明显，颜色也不再那么白皙，透出一种常年劳作、疏于保养的暗黄色调。

这种从一个青春靓丽的大学生变成一个操劳过度的中年妇女的过程，对沈悦来说是一种莫大的折磨。不仅仅是生理上的不适，更多的是心理上的冲击。每一寸皮肤的粗糙化、每一块肌肉的松弛、每一根骨骼的变形，都仿佛在无情地宣告着她青春的终结。

变化继续向上蔓延，到达腰腹部。沈悦感受到一股强烈的胀痛，小腹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突出。脂肪如同潮水般涌来，迅速堆积在她的腰间和腹部，形成了一个突出、松软的肚腩。皮肤被撑开，出现了明显的、银白色的妊娠纹，仿佛她真的生育过多个孩子。她感觉自己的内脏都在下坠、移位，带来持续的胀气和不适感。

同时，体内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挤压、重组她的内脏。胃部向下坠，肠道的位置也在微妙地改变，给她带来一种深层次的不适感，仿佛消化系统也在老化、退化，可能会出现一些中年人常见的肠胃问题。“啊……”沈悦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彻底倒在了地上。

变化接着向胸部推进。与腰腹部的增长相呼应，她的胸部竟然也在膨胀、增大。原本标准的32B尺寸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扩张，乳房组织和脂肪大量堆积，最终定格在了一个更加丰满的34C尺寸。但这种丰满并不意味着挺拔或性感，相反，随着尺寸的增大，她的乳房同时也在下垂、松弛。它们变得沉重，失去了少女时期的坚挺，下半部分无力地垂在胸前，仿佛被地心引力无情地拉扯。乳晕也明显扩大，颜色从原本的粉嫩变成了深沉的褐色，乳头也变得更加粗大。这是一对典型的生育过后、年龄增长的中年妇女的乳房，虽然尺寸可观，却完全失去了少女的紧致和形状，就像两个装满水的塑料袋一样，毫无美感。

双臂也发生了显著变化。肌肤失去弹性，手臂上方的肉开始松弛下垂，形成了典型的蝴蝶袖。手掌变得更宽大，皮肤粗糙，指关节突出，指甲短而厚，带着常年劳作的痕迹。脖子也变短了，颈部的皮肤开始起皱，形成几道不太明显但已经存在的颈纹。锁骨不再那么突出，被一层薄薄的脂肪覆盖，失去了那种少女的优雅线条。最后是面部的变化。原本精致小巧的脸庞开始变得圆润、丰满，甚至有些浮肿。面颊上的肉垂落下来，形成两道不太明显的法令纹。眼角出现了细小的鱼尾纹，眼睑也变得有些松弛下垂，使得眼睛看起来不再那么明亮有神。双唇失去饱满感，嘴角微微下垂，给人一种疲惫的感觉。鼻子似乎变得更宽，鼻头更圆，失去了少女的秀气。

原本光滑细腻、几乎看不到毛孔的肌肤，变得粗糙、暗沉，毛孔明显，甚至出现了一些细小的暗斑和皱纹。额头、眼角、嘴角都出现了深深浅浅的纹路，像是刻在脸上的岁月印记。头发也在快速变化。原本乌黑亮丽、柔顺的长发变得干枯、粗糙，甚至有些分叉。在发际线和鬓角处，还冒出了几根银白的发丝。

整个变化过程中，沈悦的体重也在快速增长。原本苗条有致的身材逐渐变得臃肿、肥胖，尤其是腹部、臀部和大腿，堆积了大量松软的脂肪。体重从不到50公斤猛增至少70公斤，这对于她那个变短的身高来说，已经接近肥胖的标准了。

当所有的变化终于完成，沈悦——不，现在应该称她为黄玉梅了——精疲力竭地倒在地上。她喘着粗气，尝试适应这具陌生而沉重的身体。当她开口说话时，发出的声音都变了，不再是那种清脆甜美的少女音，而是一种略显沙哑、带着明显方言口音的中年女性嗓音。

“我……我没事……”她用那把陌生的声音说道，试图安抚泪流满面的父母，“这就是……我的选择……我不后悔……”赵明强和赵小惠冲上前，轻轻地扶起了她。黄玉梅笨拙地站起来，不太习惯这具臃肿的身体和变短的腿。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那双曾经纤细白皙、能够灵活地打字、画画的手，如今变得粗糙宽大，指甲短而平，布满了劳作的痕迹。

一滴泪水悄然滑下她变得粗糙的脸庞，但她很快擦去，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没事的……我们……还在一起……这就够了……”

那个一直守在一旁的黑衣男人再次上前，这次他手里拿着的是另一套衣物，明显是为黄玉梅这具新身体准备的。这些衣服比给赵小惠的那套“精神小妹”装更加朴素，也更加符合一个操劳的中年农村妇女形象：一件洗得发白、明显有些松弛变形的棉质胸罩，肩带已经失去了大部分弹性。一条同样洗得发白、款式老旧的棉质三角内裤。一件颜色暗淡、略显宽大的黄色圆领T恤，领口有些松垮。 一件款式老旧、拉链有些不好使的深蓝色运动外套。 一条颜色发深、但依旧紧绷的牛仔裤，看得出穿了很久，膝盖处有些磨白。 一双鞋头有些磨损、款式过时的杂牌黑色小皮鞋。

黄玉梅默默地接过这些衣物，没有再说什么。她一件件地穿上这套属于“黄玉梅”的行头。

洗得发白的胸罩勉强支撑住她变得丰满但下垂的胸部，感觉并不舒适。黄色T恤套在身上，刚好遮住凸起的小腹。紧身牛仔裤包裹着她变粗的腿和松弛的臀部，将身材的缺点暴露无遗。最后穿上那双小皮鞋，鞋底有些硬，走路不太舒服。

当她穿戴整齐，站在那里时，任何人都不会想到，这个看起来普通、疲惫、略显肥胖、穿着廉价过时衣物的中年妇女，曾经是一个青春靓丽的大学生，是姑苏市副市长的千金。她与旁边的“老公”赵明强和“女儿”赵小惠站在一起，构成了一个看起来无比真实的、来自底层的、挣扎求生的临时家庭。

王强看着这一家三口，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同情，但也有一些释然——这颗可能会炸掉自己仕途的炸弹，终于被拆掉了啊。他从口袋里掏出三张硬座火车票和一沓现金，塞到赵明强的手里。“天快亮了，”他看了看手表，语气恢复了冷静，“这是去广州的火车票，今天早上六点四十五的头班车。钱不多，省着点花，够你们到那边安顿下来。”

他将一张写着地址和电话号码的纸条也塞了过去：“到了广州，按照这个地址去找人，他会帮你们安排住处和工作。记住，从今天起，你们就是赵明强、黄玉梅和赵小惠，一个普通的、来自河南农村的打工家庭。忘记你们的过去，努力适应新的生活。”他顿了顿，目光依次扫过三人那已经完全陌生的脸庞，最后补充道：“沈晟已经死了。康箬婉和沈悦，也跟着他一起消失了。你们……珍重。”

说完，王强不再停留，转身大步离开，很快就消失在黎明前的黑暗中。那辆接走沈晟的面包车和送沈悦来的SUV也悄无声息地开走了。河滩上只剩下“赵家”三口，以及一地被丢弃的、属于过去的衣物。

赵明强紧紧攥着手里的火车票和现金，看着广州的方向，眼神复杂。黄玉梅搀扶着身体虚弱、穿着暴露的赵小惠，轻轻拍着她的背。“走吧，”最终，还是黄玉梅先开口，用那沙哑嗓音说道，“老公，小惠，我们该走了。赶不上火车就麻烦了。”赵明强点点头，将丈夫变身而来的女儿和女儿变身而来的妻子搂在怀里，深吸一口气，迈开了沉重的脚步。

三个人影，相互依偎着，朝着火车站的方向，一步步走进了未知的、属于他们全新人生的茫茫晨曦之中。他们的过去如同身后的河水，被远远地抛在了姑苏，而他们的未来，将在遥远的南方，以一种他们从未想象过的方式，重新开始。

绿皮火车哐当哐当，载着三颗破碎而又重新粘合的心，一路向南。

硬座车厢里拥挤而嘈杂，弥漫着方便面、汗味和劣质烟草混合的气味。赵明强、黄玉梅和赵小惠三人挤在一个靠窗的位置，周围是操着各种方言南下打工的人们。

最初的几个小时，他们都沉默着，各自消化着这翻天覆地的变化。赵小惠蜷缩在靠窗的位置，看着窗外飞逝的风景，眼神空洞而茫然。她时不时会下意识地想要整理一下并不存在的领带，或者用指关节敲击桌面，但这些属于沈晟的习惯性动作，在这具纤细的少女身体上做出来，显得异常怪异和不协调。她几次想开口说话，想问问“父亲”和“母亲”接下来的打算，但话到嘴边，发出的却是带着浓重河南口音的、怯生生的少女音，连她自己都觉得陌生刺耳，便又咽了回去。

赵明强则显得更加沉默寡言。他靠在椅背上，目光呆滞地看着车厢顶棚，偶尔会因为身体本能的疲惫而打个盹。属于康箬婉的、习惯性思考和分析问题的思维模式似乎被完全压制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属于底层劳动人民的、对现状的麻木和对未来的茫然。他甚至发现自己开始不自觉地抖腿，或者用粗糙的手指抠着座椅扶手上的污渍——这些都是他过去绝对不会有的粗鄙举动。当乘务员推着小车经过，用带着口音的普通话叫卖时，他下意识地想用标准的普通话回应，结果脱口而出的却是：“俺……俺不要……”那浓重的河南乡音，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黄玉梅反倒是三人中最快“适应”的一个。或许是因为年轻，或许是因为那份不顾一切的决心，她似乎更快地接受了“黄玉梅”这个身份。她不再像刚变身时那样沉默和悲伤，反而开始主动和周围同样去广东打工的乘客搭话。她的嗓门很大，语气泼辣，带着明显的河南腔调，聊的无非是家长里短、打工挣钱的话题。她甚至还掏出王强给的钱，买了几桶方便面和火腿肠，熟练地用开水泡好，分给“丈夫”和“女儿”。“恁俩赶紧趁热吃！垫吧垫吧肚子，到广州还得找活儿干哩！”她说话的语气、神态，活脱脱就是一个精明能干、为生计奔波的农村妇女。

经过一天一夜的颠簸，火车终于在清晨抵达了广州站。站台上人潮汹涌，湿热的空气扑面而来，夹杂着各种听不懂的粤语和普通话。三人随着人流走出车站，看着眼前这个繁华而陌生的大都市，都感到一阵眩晕和无所适从。

“先……先找个地方吃点啥吧。”黄玉梅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提议道。她的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赵明强茫然地点点头，赵小惠则怯生生地跟在他们身后，好奇又害怕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他们在车站附近找到一家看起来还算干净的快餐店，招牌上写着“隆江猪脚饭”。黄玉梅很自然地点了三份最便宜的猪脚饭套餐，还跟老板娘用带着河南腔的普通话砍了半天价，最后多要了一份例汤。

当热腾腾的猪脚饭端上来时，浓郁的酱香气味刺激着三人的味蕾。赵小惠看着碗里那块肥腻的猪脚和淋着酱汁的米饭，胃里一阵翻腾。她过去对这种油腻、不健康的食物是嗤之以鼻的，但此刻，身体的饥饿感却压倒了一切。她学着旁边黄玉梅的样子，拿起筷子，笨拙地夹起米饭，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味道意外地还不错，或者说，是这具年轻身体对能量的渴望让她觉得什么都好吃。

赵明强也默默地吃着。他的动作有些迟缓，仿佛还在努力适应这具身体和新的味觉。但长途跋涉的疲惫和饥饿最终战胜了一切，他也很快将一碗饭吃得干干净净。

吃完饭，黄玉梅从贴身的口袋里掏出那张写着电话号码的纸条，又拿出一部王强塞给他们的入门款红米手机。她走到店外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深吸一口气，拨通了那个号码。

电话响了几声后被接起，传来一个同样带着浓重口音的男人声音：“喂？哪位啊？”“喂？是……是张哥吧？”黄玉梅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像一个来投奔亲戚的农村妇女，“俺是赵明强家的，王…王老板让俺们来找你哩。”她发现自己说河南方言已经非常自然，甚至想刻意说回标准的普通话都变得异常困难，舌头像是打了结一样。电话那头的男人沉默了几秒，似乎在确认什么暗号。“哦哦，想起来了，是强哥兄弟的亲戚吧？”男人的语气变得热情了些，“你们到广州了？在哪儿呢？”

“俺们刚下火车，在车站旁边吃饭哩。”“行，你们在那儿别动，我让人去接你们。”男人说道，“记住，以后别提王老板，就说你们是来投奔张哥我的，记住了没？”“哎哎，记住了，明哥！”黄玉梅连忙应道。

挂了电话，黄玉梅回到座位上，将情况跟赵明强和赵小惠简单说了一下。“张哥说让人来接俺们，让俺们在这儿等着。”大概等了半个多小时，一个皮肤黝黑、穿着跨栏背心和拖鞋的年轻人骑着一辆破旧的摩托车停在了快餐店门口，朝着里面喊：“谁是赵明强家的？”

黄玉梅赶紧拉着两人迎了上去。“俺们是！俺们是！”年轻人打量了他们三人一眼，点点头：“张哥让我来接你们。跟我走吧。”

三人跟着年轻人穿过几条混乱的街道，七拐八拐地走进了一片密密麻麻、楼挨着楼的区域。这里的楼房普遍不高，但都加盖了好几层，楼间距极窄，抬头只能看到一线天空。各种电线像蜘蛛网一样缠绕在空中，墙壁上布满了斑驳的污渍和各式各样的小广告。空气中弥漫着潮湿、霉变和各种食物混合的气味。这里就是传说中的鹭江——广州著名的城中村之一。

年轻人将他们带到一栋看起来相对干净些的出租楼前，指了指三楼的一个房间：“喏，张哥给你们安排的住处就在这儿了。钥匙我给你们，一个月房租三百，水电另算，押一付一。你们自己上去看看吧，我还有事，先走了。”说完，将一把钥匙塞到赵明强手里，骑上摩托车一溜烟就消失了。

三人拿着钥匙，相互搀扶着，走进了昏暗狭窄的楼道。楼梯又陡又滑，墙壁上满是涂鸦和污渍。他们爬到三楼，找到了那个房间，用钥匙打开了锈迹斑斑的铁门。

铁门“吱呀”一声打开，一股潮湿发霉的气味扑面而来。房间不大，也就十来个平方，里面只有一张摇摇晃晃的木板床，一张缺了腿用砖头垫着的桌子，还有几个塑料凳子。墙壁发黄，天花板上有明显的水渍。唯一的窗户又小又高，外面就是另一栋楼的墙壁，几乎透不进什么光线。

然而，让三人惊愕的不是这简陋的环境，而是房间里居然还有一个人！

只见一个看起来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年，正翘着二郎腿坐在唯一的塑料凳子上，嘴里叼着一根没点燃的烟，低头刷着抖音。他穿着一件印着歪歪扭扭“BOY”字母的冒牌短袖，一条紧得能勒出形状的黑色短裤，脚上蹬着一双脏兮兮的、镶着金属扣的豆豆鞋。头发染成了夸张的黄色，还用发胶抓得根根竖起，脸上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桀骜和痞气——活脱脱一个标准的精神小伙。

听到开门声，那精神小伙抬起头，看到门口站着的赵明强、黄玉梅和赵小惠三人，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眼睛一亮，猛地站起身，将手机揣进兜里，几步就冲到了他们面前。

“我靠！恁们可算来了！”精神小伙的声音带着浓重的河南腔，还有点变声期的沙哑，他上下打量着三人，眼神在他们脸上逡巡，最后停留在赵小惠那张稚嫩的脸上，试探着问道：“恁…恁是沈局长？”他又看向赵明强：“恁是康教授？”最后看向黄玉梅：“那恁就是小悦？”

这突如其来的问话，如同平地惊雷，吓得三人魂飞魄散！他们做梦也没想到，刚到这个陌生的落脚点，居然就被人认出了真实身份！

“恁…恁胡说啥哩！”黄玉梅反应最快，她一把将赵小惠护在身后，挺着肥胖的身躯挡在前面，用泼辣的河南话回敬道，“啥局长教授的？俺们是从河南来打工的！咋认得局长教授啥的？恁是哪个？咋在俺们屋里？”她此刻完全代入了黄玉梅的角色，那股子属于农村妇女的彪悍劲儿十足。

赵明强也吓得脸色发白，但他强装镇定，用同样生硬的河南话说：“对！俺们不认识啥局长教授的！小伙子，恁认错人了吧？赶紧出去，这是俺们租的屋！”他甚至想伸手去推那个精神小伙。赵小惠更是吓得躲在黄玉梅身后瑟瑟发抖，连话都不敢说。她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王强的安排会出现这么大的纰漏！

看到三人惊慌失措、矢口否认的样子，那精神小伙反而笑了，露出一口被烟熏得有些发黄的牙齿。“哎呀，恁们甭装了！都是自己人！”他摆摆手，脸上的痞气收敛了一些，眼神变得复杂起来，“要是外人，谁知道恁们这点破事儿？”

他走到赵明强面前，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说道：“箬婉姐，恁忘了？恁过生日那回，苏力送恁那条卡地亚项链，还是我帮着挑的哩！”听到这话，赵明强浑身一震！这个细节，只有她和孙燕才知道！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穿着打扮流里流气、满口河南话的精神小伙，试图从他脸上找出一点熟悉的痕迹。“恁…恁是…”赵明强的声音带着颤抖。

精神小伙苦笑了一下，揉了揉自己那头夸张的黄毛：“唉，还能是谁？燕子呗！”

“孙燕？！” 这下轮到赵明强、黄玉梅和赵小惠三人同时惊呼出声了！他们做梦也没想到，眼前这个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土得掉渣的精神小伙，竟然是那个曾经雍容华贵、八面玲珑的官太太，康箬婉的闺蜜——孙燕！

“可不就是我嘛！”精神小伙一屁股坐回塑料凳子上，叹了口气，“恁们以为就恁们倒霉啊？老苏那档子事儿一出，我也跑不了！他那些黑钱，不少都是从我账上走的。王强那老狐狸，怕我被抓了把他供出来，干脆也给我来了个‘彻底消失’！”

她指了指自己这身行头，自嘲地笑了笑：“喏，就给我整成这么个玩意儿了！赵新平，河南来的，16岁，辍学小混混。说是让我先过来探探路，等恁们来了，咱们凑合着搭个伴儿。”孙燕的变化显然也用了类似的技术，不仅外貌变成了少年，连口音和一些行为举止都带上了浓重的河南味儿，只是她的记忆和属于孙燕的精明似乎保留得更完整一些。

看着眼前这个“新”成员，赵明强三人一时间百感交集。震惊、荒诞、同病相怜……各种情绪涌上心头。“那…那以后恁就是……”黄玉梅试探着问道，努力适应这个新的设定。

“对！”赵新平大大咧咧地一挥手，指了指赵明强和黄玉梅，“以后恁俩就是俺爹俺妈！”又指了指赵小惠，“恁就是俺姐！”他站起来，拍了拍胸脯，脸上又露出了那种痞痞的笑容，但眼神深处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见的悲哀：“放心吧，以后‘赵新平’罩着恁们！咱们姐弟俩，还有爹妈，就在这鹭江村，好好活下去！”

就这样，一个由前财政局长（变身17岁厂妹赵小惠）、前大学教授（变身38岁保安赵明强）、前女大学生（变身37岁胖主妇黄玉梅）和前官太太（变身16岁精神小伙赵新平）组成的、来自“河南农村”的奇异四口之家，正式在广州的城中村里宣告成立。

两年时光，足以磨平最深的棱角，也足以让最荒诞的现实变得习以为常。鹭江村依旧是那个鹭江村，潮湿、拥挤、充满了鲜活而粗粝的生命力，而“赵家”四口，也在这里扎下了根。

午后的阳光透过小区保安亭狭小的窗户，照在赵明强那张略显疲惫的脸上。他穿着一身洗得有些发白的蓝色保安制服，袖标上印着“亿柯物业”。两年的保安生涯，让这具原本属于大学教授的身体变得更加结实，但也更加粗糙，皮肤黝黑，手指关节也因为常年握着巡逻棍而有些变形。

此刻，他正和另一个同样穿着保安服、年纪相仿的同事老王挤在一起，盯着老王那部屏幕碎裂的廉价智能手机。手机里播放着一个抖音短视频，一个唾沫横飞的“历史博主”正在用夸张的语气讲述“秦始皇寻找长生不老药的惊天内幕”。

“哎，强哥，你看看这说的，秦始皇派徐福出去，最后成了日本人的祖宗哦！怪不得后来没影儿了！”老王看得津津有味，用带着浓重湖南口音的普通话说道。

赵明强也看得目不转睛，眉头微蹙，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若是两年前的康箬婉教授，看到这种漏洞百出、哗众取宠的“地摊史学”，恐怕会嗤之以鼻，甚至忍不住要从史料、逻辑等角度进行一番批驳。但现在，他只是点了点头，用同样带着河南腔的、略显迟钝的声音回应：“嗯……听着是有点玄乎……不过，谁知道哩，古代的事儿，说不清……”

他隐约觉得这个“博主”的论点有问题，似乎与他记忆深处某些模糊的知识相悖，但他却怎么也想不起具体的史实记载，更无法组织起有效的反驳逻辑。那些曾经烂熟于心的朝代更迭、文献考据、学术流派，如今都像是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尘埃，遥远而模糊。他的大脑，似乎真的被这具身体的设定所限制，思考方式变得更加直观、简单，甚至有些轻信。

“可不是咋地！”老王兴奋地一拍大腿，“这抖音上说的，比那些专家教授讲的有意思多了！专家就知道念书，懂个屁！”赵明强憨厚地笑了笑，没有反驳。他甚至觉得老王说得有几分道理。是啊，那些复杂的理论有什么用呢？还不如听听这些“内幕消息”来得痛快。他甚至主动凑过去，和老王一起探讨起下一个视频里“慈禧太后与李莲英的秘密关系”。

曾经在象牙塔尖指点江山、著作等身的康箬婉教授，如今却和工友一起，在闷热的保安亭里，对着粗制滥造的网络视频，饶有兴致地讨论着野史八卦。这种转变，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其中的悲哀，只觉得这样的午后，倒也轻松自在。

与此同时，在鹭江村外围那条喧闹的商业街上，黄玉梅正扯着嗓子招揽顾客。她站在一家挂满了廉价服装的小店门口，店面狭小，衣服都挤在一起，散发着一股劣质布料和樟脑丸混合的气味。“来看一看，瞧一瞧啊！最新款的裙子，三十块一件，三十块一件！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她大声叫卖着，洪亮的声音而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泼辣劲儿。

两年的磨砺，让她彻底褪去了最后一丝属于沈悦的娇气和书卷气。她变得更胖了些，皮肤也因为常年在外面风吹日晒而显得有些粗糙暗黄。那件洗得发白的黄色T恤紧紧绷在身上，更显得身材臃肿。但她的眼神却异常精明，像鹰一样扫视着过往的人流，不放过任何一个潜在的顾客。

这时，一个打扮时髦、但看起来有些挑剔的中年女人停下脚步，拿起一条看起来还算顺眼的碎花连衣裙：“老板娘，这裙子能不能便宜点？二十块卖不卖？”“二十？！”黄玉梅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立刻提高了八度音调，“大姐！恁看看这料子！这做工！三十块钱俺都亏本卖哩！二十？恁咋不去抢哩！”

那女人也不示弱：“什么料子啊，不就是涤纶的嘛！我看别家差不多的也就卖二十五！”“别家是别家！俺家这是今年的新款！质量好得很！”黄玉梅双手叉腰，唾沫横飞，“恁要诚心买，最低二十八！一分钱不能再少了！不然恁去别家看！”

两人你来我往，争执了好几分钟，最终那女人还是嫌贵，撇撇嘴走了。“呸！穷鬼！买不起就别看！”黄玉梅朝着女人的背影啐了一口，用河南话低声咒骂着，“耽误老娘功夫！”

这副泼辣、粗俗的样子，与两年前那个在大学校园里、即使叛逆也带着几分文艺气息的沈悦判若两人。那个曾经会因为一点小事就伤感、会写点酸文假醋诗歌的女孩，如今已经被生活锤炼成了一个为了几块钱就能和人吵得面红耳赤的市井妇人。

她看了看挂在墙上的电子钟，时间差不多快五点了。“狗日的，又没开张！”她嘟囔了一句，开始麻利地收拾摊位门口的几件衣服，准备收摊回家。

她走到停在店门口的那辆破旧的电动车旁，熟练地打开电门锁，跨了上去。电动车发出“嗡嗡”的响声，载着她肥胖的身躯，汇入了车流中。她要赶在“丈夫”赵明强下班前，回家做饭。她拐进菜市场，熟练地和菜贩子讨价还价，买了一斤快蔫吧的荆芥，几根黄瓜，又称了半斤猪肉，最后在一个河南老乡那里买了两张刚烙好的芝麻叶饼。晚饭的菜单在她脑海里已经成型：荆芥拌黄瓜、猪肉炖粉条，再把芝麻叶饼热一热，凑合着就是一顿带着家乡味的晚餐。她或许偶尔会在梦里回到姑苏的家，回到大学的课堂，但梦醒之后，她依然是那个要为一家四口生计奔波的、来自河南农村的主妇——黄玉梅。[uploadedimage:20639426]

已经快八点了，当赵明强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那个位于三楼的出租屋时，一股熟悉的饭菜香味已经从门缝里飘了出来。他推开门，看到黄玉梅正系着油腻的围裙，在狭小的厨房里忙碌着。锅里炖着猪肉粉条，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旁边的桌子上摆着一盘凉拌荆芥黄瓜和两张金黄的芝麻叶饼。赵新平则歪在床上，叼着烟，用手机看着什么视频，时不时发出一阵怪笑。

“回来了？”黄玉梅头也不回地喊道，“赶紧洗手！马上就能吃饭了！”

赵明强应了一声，走到水龙头下，用肥皂搓着粗糙的双手。看着妻子（前女儿）忙碌的背影，闻着这带着家乡味道的饭菜香，一种奇异的、属于“家”的温馨感在他心中升起。虽然这生活与过去天差地别，虽然这家庭组合荒诞不经，但这两年来，他们确实像一家人一样，相互扶持着，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挣扎求生。“小惠还没回来？”赵明强擦干手，问道。

“没哩，”黄玉梅将炖好的猪肉粉条盛进一个大碗里，“估计厂里又加班吧。”话音刚落，桌子上的老款诺基亚手机就响了起来。黄玉梅擦了擦手，接起电话：“喂？小惠啊？”

电话那头传来赵小惠那把清脆的少女声音，带着一丝刻意装出来的疲惫：“喂，妈？嗯……厂里临时通知要加班，赶一批货，今晚回不去了，饭你们吃吧，不用等我了。”“又要加班啊？”黄玉梅皱了皱眉，但也没多想，“行吧，那恁在厂里注意安全，晚上别乱跑，早点休息。”“知道了妈，挂了啊。”赵小惠匆匆挂断了电话。

黄玉梅放下手机，叹了口气：“唉，这孩子，也够辛苦的。”赵明强也点点头，没说什么。只有躺在床上的赵新平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似乎知道些什么。

而此刻，电话另一端的赵小惠，却完全是另一番景象。

她根本不在什么电子厂，而是站在三元里外一个灯光昏暗的小巷口。她身上穿着的，也不是那身灰扑扑的厂服，而是一条紧身的、布料廉价、长度刚到大腿根的黑色吊带连衣裙，外面松松垮垮地罩着一件破洞牛仔外套。脸上化着与年龄不符的浓妆：惨白的粉底，夸张的黑色眼线，鲜红的嘴唇。原本乌黑的长发被烫成了廉价的大波浪卷，随意地披散着。脚上蹬着一双至少十厘米高的、缀满水钻的廉价高跟凉鞋。这副打扮，让她看起来像极了那些混迹在城中村边缘、追求所谓“时尚”的不良少女。[uploadedimage:206394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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