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的工厂流水线生活，并没有磨灭掉沈晟骨子里对权力和掌控的渴望，以及那次变身后对女性身体和被关注感的迷恋。当最初的恐惧和不适过去后，他开始利用这具年轻的、颇有几分姿色的少女身体，以一种扭曲的方式，重新寻找那种曾经拥有的"掌控感"和存在感。

枯燥乏味的工厂流水线生活让她窒息，微薄的工资更让她无法忍受。于是，她开始在下班后混迹于城中村周边的廉价酒吧和舞厅，那里有刺眼的霓虹灯、震耳欲聋的音乐，还有一群像她一样的打工者——试图通过一晚的放纵来忘却白天的辛苦。

更让她着迷的是，在这些地方，她能重新尝到那种被瞩目、被渴求的滋味。当她扭动着年轻的身体在舞池中央起舞，当一双双贪婪的眼睛黏在她身上，当一个个年轻气盛的男孩争先恐后地为她买酒时，那种被渴望的感觉让她体内的某种东西被深深满足了。而那是连曾经当副市长的沈晟都无法获得的快感。

“小惠！这儿呢！”一个略显尖锐的男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她抬头一看，只见一个约莫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孩骑着一辆装着五颜六色的灯条的鬼火电瓶车停在了巷口。他皮肤黝黑，身材精瘦，穿着一件印有英文字母的假名牌T恤和一条松垮的工装裤。染成黄色的头发用发胶抓得高高的，耳朵上戴着一颗夸张的大耳钉，嘴里叼着一根没点燃的烟，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小痞子的气息。“等很久啦？”男孩笑了笑，伸手拍了拍后座，“上来，今晚带你去个好地方！”赵小惠朝他妩媚一笑，熟练地踩着高跟鞋上了后座，双手轻轻环住了男孩的腰。“老地方都玩腻了，今天可得带我去新鲜的！”

两年前的沈晟，即使在最荒诞的梦里，也不会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变成这样一个打扮妖艳的小厂妹，大晚上跟着一个底层社会的小痞子，骑着破电动车去寻欢作乐。但现在，赵小惠却对这样的生活乐在其中。

“那必须的！今天带你去吧，新开的‘野人酒吧’，我认识里面的DJ，能给咱们整个包厢！” 男孩得意地说着，拧下了电门，电动车嗖地冲了出去，像一道黑影融入了广州的夜色中。

鬼火在拥挤的街道上飞驰，招摇过市，改装过的马达发出震耳欲聋的噪音，吓得路人直闪躲。后座的赵小惠却仰头大笑着，任凭风吹乱她精心打理的头发，享受着这种出格的、放荡不羁的自由感。

半小时后，两人来到了位于城郊的野人酒吧。这是一家新开的廉价夜店，五颜六色的彩灯把昏暗的室内照得如同不夜城，震耳欲聋的电子舞曲让人无法正常交流，只能靠喊叫或者贴耳说话。酒吧里挤满了形形色色的人，有电子厂的年轻工人，技校的学生，还有附近工地的土木老哥……他们或在舞池中扭动，或在吧台前高声谈笑，形成了一幅喧嚣嘈杂的城市众生相。

男孩熟门熟路地带着赵小惠穿过人群，和DJ打了个招呼，然后带她进了一个狭小的包间。包间里已经坐了几个男孩女孩，都是同样的打扮：廉价的流行服饰，夸张的发型，浓重的妆容。桌上摆满了啤酒和各种颜色鲜艳的鸡尾酒。

“这是我女朋友，小惠！” 男孩随口介绍道，拉着赵小惠坐下来。赵小惠对女朋友这个称呼并不在意，她知道这只是男孩在朋友面前的炫耀，就像她也常常在不同场合有不同的男朋友一样。这些短暂的、没有任何承诺的关系，正符合她现在的心态——用尽量少的成本，换取最大的享乐和存在感。

她笑着和大家打招呼，立刻融入了这个喧闹的小圈子。几杯酒下肚，她变得更加活跃，不仅大声讲着各种工厂笑话，还率先拉着“男朋友”跳起了舞。在狭小的包间里，她扭动着年轻的身体，让那条本就短小的裙子随着动作起伏，引来周围人的阵阵起哄和叫好。

曾几何时，这样的场景对于沈晟来说简直不可想象。那个举止优雅、谈吐得体、位高权重的沈副市长，如今却在廉价的夜店里，以一个底层打工妹的身份，放浪形骸地跳着低俗的舞蹈，甚至享受着周围人赤裸裸的目光。可讽刺的是，她现在却比过去任何时候都更加沉浸其中，仿佛找到了一种全新的、更加原始而直接的生存方式。

在这里，没有权力的博弈，没有复杂的人际关系，没有需要维持的体面和尊严，有的只是最简单、最原始的欲望和满足。或许，正是这种简单，让她在失去了一切后，反而获得了一种扭曲的自由。

夜色渐深，酒精的作用下，包间里的气氛变得更加混乱和暧昧。等到午夜时分，赵小惠已经坐在男朋友腿上，任由他的手在她的腰间和大腿上游走。旁边的几对男女也早已搂抱在一起，有的甚至已经开始做爱。

这样的夜晚，对于赵小惠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男孩会带她去附近的钟点房，他们会度过一个疯狂的夜晚，然后在天亮前各自离开，回到各自的生活轨道上。男孩回到他的修车铺或工地，而她则会回到那个电子厂，继续她那枯燥乏味的流水线工作。但至少，在这个疯狂的夜晚，在这具年轻的身体中，她可以短暂地逃避现实，忘记她曾经是谁，忘记她失去了什么，只是简单地、本能地活着。

这大概就是赵小惠的新生活——白天是埋头工作的老实厂妹，晚上是混迹夜店的放荡女孩。两种截然不同的身份，却都与过去那个风光体面的沈局长无比遥远。

狭小的出租屋里，赵明强、黄玉梅和赵新平围坐在一张简陋的折叠桌前，准备享用这顿难得有肉的晚餐。

“吃吧吃吧，趁热乎。”黄玉梅用给丈夫夹了一块肥瘦相间的炖肉，又往他碗里舀了一大勺粉条，“今儿猪肉又涨价了，五块八一斤，贵得很！”赵明强点点头，大口吃起来，那粗鲁的吃相与曾经优雅的康教授判若两人。“嗯，炖得不错，入味。”他一边夸赞，一边满意地笑了起来。

黄玉梅也往自己碗里添了些菜，边吃边抱怨起了今天的顾客：“今儿来了个婆娘，穿得人模狗样的，挑了半天衣服，嫌这嫌那，最后还想讲价！我跟她说三十块已经是最低价了，她还想砍到二十！我当场就给她撵出去了！”

“那是那是，”赵明强附和着，也开始诉起苦来，“今天小区来了个业主，开着宝马，穿得人五人六的，下车就冲俺嚷嚷，说俺没给他车让路。俺好声好气跟他解释，他还瞪眼睛骂人！真是有钱没素质！”黄玉梅闻言，立刻来了精神：“咋的？他骂你啦？你咋没还嘴？要是俺在场，非得骂得他狗血淋头不可！”“算了算了，惹不起还躲不起吗？”赵明强叹了口气，“咱们外来人，人生地不熟的，少惹事为妙。”

两人一边吃饭一边抱怨着各自工作中遇到的不顺心事，完全沉浸在了这种市井小民的生活状态中。曾经的康教授和沈悦，如今却为了几块钱的砍价和一个陌生人的白眼而耿耿于怀。

“小平，”黄玉梅突然转向一旁低头玩手机的赵新平，“恁那汽修学得咋样了？老师说恁进步快不？”赵新平抬起头，嘴里塞满了饭菜，含糊不清地应付道：“还行吧，就那样。”

“啥叫还行？”黄玉梅不依不饶，“俺听人说，现在学好汽修，一个月能挣七八千哩！恁可得好好学！”赵新平翻了个白眼，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妈，现在都什么年代了，燃油车越来越少了，都改电动了。再说了，那些高端车都是4S店修，哪轮得到俺们这种路边小店啊？”“嘿，这孩子，咋说话呢？”赵明强皱起眉头，“你妈还不是为你好？”“知道了知道了，”赵新平敷衍地点点头，目光又回到了手机上。他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嘴角时不时勾起一抹暧昧的笑容。

就在这时，一直开着的老旧电视机里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名字，吸引了三人的注意力。“王强同志任建邺市公安局局长，兼任建邺市副市长，分管公安、司法等工作。”电视里的新闻播报员正在播报最新的人事任命。画面切换到一个新闻发布会现场，王强一身笔挺的警服，面容严肃，正在慷慨陈词：“我将不辜负组织的信任，坚决打击各类违法犯罪活动，维护社会稳定，保障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

“哟！这不是王局长吗？”赵明强放下筷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升官了啊！”黄玉梅也凑过去看：“可不是嘛！还当上副市长了！啧啧，这官运亨通的，不知道是踩了多少人上去的。”“行了行了，”赵明强摆摆手，“好歹人家也救了咱们一命。没人家帮忙啊，小惠早就被枪毙了，咱们估计也没得好日子过哦。再说了，那都是两年前的事了，提它作甚？”

两人又盯着电视看了一会儿，指指点点，评论着王强的长相、穿着和说话方式，就像普通市民评论一个遥不可及的高官那样。他们的语气中既有一丝熟悉的亲近感，又有着明显的距离感和一点点酸味——毕竟，那个曾经与他们平起平坐、甚至不得不仰仗他们的人，如今已经飞黄腾达，而他们却沦落至此。

只有赵新平对电视上的新闻毫不关心。他全神贯注地盯着手机屏幕，手指飞快地打着字。微信对话框里满是暧昧的言语和一些尺度较大的表情包。他正在和一个女孩聊天，约定今晚在城中村附近的一家钟点房见面。

“你今晚穿那条红裙子来，老子喜欢~”赵新平用一种粗俗的语气打字道，脸上露出猥琐的笑容。“讨厌啦~人家穿给你看你会不会把持不住啊~”对方回复道，还附上了一张只露出锁骨和一小部分胸口的自拍。

赵新平看着照片，舔了舔嘴唇，又飞快地打字：“别废话，九点半，老地方，带好套，老子今晚要你叫爸爸！”发完这条信息，他抬头看了一眼还在讨论电视新闻的父母，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两年前那个雍容华贵、八面玲珑的官太太孙燕，如今已经彻底适应了这个小混混的身份，甚至开始享受这种放纵不羁的生活。他可以肆无忌惮地追求欲望，不需要顾及任何社会规范和道德约束，因为没有人会对一个底层社会的未成年混混抱有任何期望。

“吃完了，我出去一下。”赵新平放下筷子，站起身来。“这么急？去哪啊？”黄玉梅问道。“跟几个哥们儿去网吧开黑。”赵新平随口编了个借口，已经往门外走去。“早点回来！别学坏了！”赵明强在后面喊道，但赵新平已经关上了门，消失在了楼道的黑暗中。

电视里，王强还在慷慨激昂地发表着就职演说，誓言要为人民创造安居乐业的环境。而此刻，不过没人知道的是，他在回顾自己在姑苏市公安局副局长的任期时，心里还是有些发虚——希望沈晟那一家子就永远呆在广州的城中村吧，千万别把自己当年的那些事情牵扯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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