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个乐队开始就不盈利，那么立希一生都不会拿它赚钱了。她拥有这样像青春般柔嫩的乐队，不仅不盈利而且约定一生，用金钱和精力去搭的五彩积木。虽然呵护这只乐队不只是立希的责任，但立希认为自己最有责任。

乐队的其他四人来到爱音和灯提过的大场地时，大家都没反应过来，爱音最先打趣：“Rikki居然记得那么清楚，要不是鼓手完全不能起来跑，我就让……”

“这话说得，觉得自己什么难度都能弹好了是吗？”

素世自顾自地试用机器，波澜不惊地提到最重要的东西：“这个场地的价格，立希ちゃん知道吗？”爱音的声音紧接着素世的话继续说：“都瞒着我们约到这里了，还说这些话！”

立希摇头，和素世询问过staff，需要打满工期搭进所有零花钱。如果硬着头皮啃下来也不是不可以，在学校形单影只没有人会倾听，唯一保护她让她不想依赖又忍不住信任的人选：姐姐给了她几个网站。在里面作曲扒谱可以赚钱。

兴趣使然下所有人都能不知疲倦，立希对作曲开始时增长一技之长，越做越发沉浸而不是感到枯燥，她也不否认作曲的心情里兴趣的成分变多了。

不过因为现实问题周转不善，拿兴趣来挣钱，哪怕是隔着屏幕看着甲方需求，也让她有种被迫精神站街的羞赧。在她考虑要不要只开扒谱业务，这种听到是什么就是什么的事情能减少甲方惹自己不爽的机会时，有人突然给她下了作曲大单。

无疑是坏消息，紧接着又有一个坏消息是：这人也拍了扒谱橱窗。

立希先点进金主的委托音乐，紧接着把头戴耳机拉开了一点，重金属扎进耳朵，难怪需要委托自己。既然如此买自己这种风格的曲子又是……但这行最忌讳想太多，手指操纵着鼠标已经点开谱曲软件。

有来有回，和这位金主沟通效率意外的很高，产出的销量作为基底，金主还对每单都附以不同音乐性评价，立希的主页也吸引来更多人浏览了。

她尝到一点只用耗脑细胞而不用对人卖笑的甜头，把所有消息攒成很大的红色数字提示不看，只顾着拉磨先把订单全完结。

不知道怎么，突然在继续做这位备注为『效率』的回购单时，想看对方私信，正好发现真的有给她的留言：椎名さん，很看好您的实力想与您长期合作，关于这件事我想面谈更合适，方便的时候请回复我，我可以马上来东京。

立希停下来，仔细翻看了『效率』金主的账号。对方买自己的曲子数量，林林总总算起来已经很多。她把自己的曲子拿去做什么？看着是买断后商用，估计赚了不少流量再拿本该是自己写出来的利润钓鱼，不过立希还挺好奇这些东西到底价值多少。

想知道自己的价值是多少。

心中还在纠结，不知道要答应还是装没看到。立希仍在打工，打工的时候可能和面基音乐人不是一种心态，但音乐交易本就是不需要互相看着对方的脸进行的吧？她打下敬语，再输入：可以直接文字沟通……

不过立希马上想起下次演出的场地，手上的钱远远不够预算，要是只文字沟通很可能显得没什么诚意就黄了，这点可能立希还是能嗅出来。

对方不负『效率』之名几乎秒回，立希记得她对自己之前橱窗的对话也没回复得这么快过。

金主看得出她在犹豫，表示立希不安的话可以约在最热闹的地方，防止出什么问题。

本来还好，怎么你一说话变得这么奇怪，是不是还要还打暗号？？立希有些退缩，正在输入闪烁在上方。

金主接着说：我是中介，爱好是认识真的有才华的人，兜售乐曲时不会觉得自己是骗子。

话语包裹着的糖衣尝起来倒是有点甜蜜。立希挑眉，接下来看到的话更不明所以，有点滑出商业沟通的范畴：而且我就是因为你的音乐，才会那么想见你，交个朋友？

看着新锐音乐人终于答应，海铃随意切到对方主页，又切回自己主页，把昨晚定位在东京的分享音乐动态删除。

独居，自负盈亏，冷漠地吐出花言巧语。反正没有会发现她干这事的人。

第二天海铃挑了窗边的位置，拿着两用膏佯装在补唇色，立希等待她合上膏体盒子后才开口。人不错，海铃也从镜子反射看到了她的脸。

坐在面前的这位音乐人长得和想象中不同，强劲朝气的曲风会让人联想作曲者会留少年的短发，没想对方面容到发丝都冰冷，海铃的目光从泪痣回到面中三角区，毫不介意地对视着。

紧接着是海铃最擅长的事——拿出最诱人的东西。这时候，拿在海铃手里并被按在桌上的，是一只被塞到有些膨胀的信封，多余的客套话都没有：“这是之前的分红，请收下。顺便，椎名さん就此也考虑我之前说的话吧。”

明明是放在桌上，立希没往下看，紫色瞳仁反而往上捕捉自己表情似的，下三白更明显：“呃……说到这个，刚来东京，安顿好了吗？”

过于清澈的意图，海铃分辨不出里面是否有私心。

立希加了一句：“不要被房屋中介坑骗。”

海铃愣了，笑着说：“我也算中介。”

明显不熟悉社交辞令的音乐人哑然，表情变了几次才开口：“这不一样。”

海铃坐近了，这次是身体进入不属于礼貌的距离：“那可以帮我吗？毕竟合作一场，哦不，那么多场，我们这算是、”

希局促地后倾，陷进座椅靠垫。“这，算什么，”她想把话连着说玩，但是没做到，“交朋友的意思？”

海铃最了解东京了。世界上更了解东京的人是自己的父母，母亲问自己是否住得好的话语，实际上是催自己回家的变体。她还没对现实屈服回家前，椎名立希是第二个会问自己在东京是否住得好的人，海铃没想到竟然是个陌生人关心她。不过也正常，立希拥有学生的愚蠢，对不熟悉的人不会拒绝，看似隔离实则富有同理心。内向音乐人的通病。

她只需要做让立希觉得作曲很有价值的事，就足够让立希把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说完了“这么做是有意义的”“你的音乐让我心驰神往”，还可以挑逗“现在在看手机，是回复乐队重要的信息吗？”

海铃看到立希的脸时，还纳闷自己真没有无底线到上来给未成年点含酒精的饮品。立希手机没息屏放在一边，花朵头像在上面，星星头像垫在最后一条，海铃不算很理解她隐晦的坦露，继续说：“但我能帮你让乐队变得更好。我们去下一场吧。”

她们能去的地方不多，但快成年了禁令也不算严格，选不同地方靠窗的位置，玻璃上有天色得是晦中带明的，语言还不够的地方，交换两粒蓝牙耳机和一只头戴式来补足。低音像心脏，会跟着器官都震动。

约定见面的时间是下午，就这么到处续摊直到晚上。立希看着像容易不耐烦的人，海铃在地铁口打趣：“怎么一直都不拒绝我？缠着椎名さん一整天，很无理吧。”

“叫我立希就可以了。”说话的人头发很长，夜风吹拂擦到听的人鼻尖，“很少有人和我聊这些。关于，我自己的事情。”

那接下来也不要拒绝。

立希坐在床头看笔记本的时候，海铃脸凑在屏幕上看她放在键盘的手，接着把笔记本转了一个方向，点开播放器里已有歌单的音乐。

立希说：“这也是计划之中吗？”

“这台电脑也是你出门一定要带的吗？”海铃勾起立希的衬衫，手指吊在纽扣之间的孔洞。

“不是你包酒店钱手上这么做我们就……我以为做爱肯定要先了解彼此。”

“你不是已经了解我的品味了吗？”

“在你眼里我是聊音乐后会加一句想入你的那种人？”

“那我可以是那种人，只是由你来。”

这个昏暗的、精致的地方，没法准确分辨各种话语的实际含义，立希对此第一反应是想摸手机开录音。

海铃阻止了立希的动作，抬起视线那样，让希抬起手放到自己的胸口。立希手不自然地屈伸，碰到一边顶端嵌有豌豆大小的硬物，那是枚暂时没有光泽的乳钉。

“立希さん，继续慢慢地了解我吧。比方说，这是我来东京后、见你前打的。”

立希不明觉厉。

感觉遥远又不算合适的装饰，叛逆情色到成熟阶段的象征。可是海铃长着最多是比自己大一点点的同龄人面孔，把自己塑造得能支撑起自己的梦和别人的梦，那无疑独立伟大到虚假了。立希为了证实什么一般，用手反而太慢，她直接撩开衣服用舌头去舔舐。

海铃微微瑟缩了一下，又不甘心地没有含胸。两边乳粒都人为地浸润上光泽，没放下的内衬就像一层微妙的壳没有褪完，袒露出身体柔软的部分，立希才想起来自己用行动直接代替了对乳钉的评价。

“穿孔是你想做的事。”

“见我不也是你想做的吗？”话题转折很快，海铃犹嫌不足，“你是……鼓手吧。”

立希默许，她的手心扶着海铃的腰，茧的位置就因此能判断出来用的乐器，可见对方不是外行。“八幡……”熟悉的敬语卡壳，海铃饶有兴趣地看她局促，最终话语和动作都那么卡在半空。

“我来教你。”她的裙子不长，腰带都不用弄松，钻进去应该没有空隙，海铃却熟练地把手指带入自己腿间，立希头晕眼花地跟着摸索，好像参与一场海铃她自己的自慰。

“有点短……不穿点打底？”立希马上接触到内裤的第一反应如此。

“……”肉缝也刚拨开，海铃只顾着叹气。立希确实如她所想没什么经验，海铃自己手指诱导着，余裕管够的样子，立希接连埋进去两根手指，感觉和自己做不一样，微妙地很快能撑开，自己退在外面的手都下意识顿住。又觉得身下这家伙一旦受阻，肯定不会乐意继续。甬道里进退两难，海铃除了忍耐着细细地喘，一时间说不出话。

最终海铃选择去亲吻立希，为了从无到有地酝酿更多情欲。这对两人来说都算生疏地，只是海铃没闭上眼睛，立希没被辱没有承受什么仍然紧绷着，好像主动就要犯错，因此含吻得反而显得态度很恭敬而虔诚。

海铃边说，舌边拥进对方口腔，“像乐器……”

“什么？”

“对我，可以……像对待一件乐器。”海铃牵出一丝透明的连接，立希的脸不禁再次醺红了，“我会配合你。”

怎么可能。

我对乐器的样子你从没有见过。但现在的样子乐器同样也不会见到。立希有点热，不知名的地方熨帖起来，勉强回神判断后大概是在肩背……她知道现在凭空发烧是错觉。

“嗯、 有没有……碰到，”海铃适应了缓慢抽送带来的温吞的快感，稍作提示，“触感不一样的……”

立希跟上教导的方向顺着穴壁搅弄，听话地往微微鼓起的凹凸处揉捏，体液轻易就在动作中发出氛围暧昧、听感清晰的声音。

海铃开始站不稳了，她推着立希往床里，没完全压倒但支撑得很困难，索性换成侧躺。轮到腿环下去倚着腰，衬衫袖口蜷在一团。立希脑袋被压低，明显想要她看到那般，海铃没收回的手按在自己花核，加助着刺激，小腹的痉挛和两人呼吸同频。

“……节奏？……明白…唔……”

拉到临界值，立希接着用拇指跟上海铃指腹停滞的地方，既然乐器表达出自己，那么现在的心情就是发泄一通自己被压抑的问题，为什么是我呢？为什么又是你。

海铃不由得抬脸，露出被反复两段快感推到高处下不来的涣散表情。立希被点通，开始自己最擅长的：闷闷地准确地连击，咬紧下唇换成衔住对方颈环，注意不要一下快一下慢……

原来乐器就是这样作为乐手的伴侣，立希觉得自己只懂得面对乐器和机器，原来也可以凭借本能地贴近类似伴侣一样的，人。肌肤绵软得奇怪，她被蒙上层看不见的水蒸气，记得的话是对方的话：“配合我……”

她们之间仍旧夹着不会根除的颗粒，是胸口莫名其妙的乳钉。肯定打了挺久，而且只在一边。

立希想要很愚蠢地问另一边为什么没打，会不会也类似自己的耳洞，先是保留意见般地穿了一边，再穿另一边。

但这个问题一定是没有意义的，最终会被抛弃，在更令人不解的欲望把她们黏起来之后。

深夜，笔记本被取掉了电源，带进浴室。海铃坐在马桶上，她看到了立希放键盘上的手都按了哪几个键开的锁屏，整个过程很顺利，只有下意识掏口袋才发现身上被套了立希的白衬衫。

海铃只好轻手轻脚地回去掏数据线，把能看到的曲子都输进手机里，把源文件全清除了。

现在是侵犯立希隐私的好时候，她只看到群聊在闪烁，不过想到会留下已读痕迹，海铃没有再动。显而易见因为乐队烦恼着、用自己的力量去保护，这是一份靠近就会引人嫉妒的心情——嫉妒还能产生这份感情的人。

但是在这样的人身边睡着非常有安全感，海铃已经好久没有和谁在一起入眠过。

等她起来后立希已经不见了，留下消息说自己还有课。海铃意识到自己神经第一次那么大条居然没早点醒，这种情况立希不该很快发现，把自己从被子里提起来质问，结果却放任她留在这里睡个好觉。

海铃回去的时候，用自己自拍做头像的同事发来消息：“你还租我那栋楼的房间吗？穷鬼。”

“彼此彼此。我找到饭票了。”

“你不会真去拉吧上班了吧！”

“嫖资，满意了吗。”

噎到对方已读不回，海铃心情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她对油滑的人毫无心理负担，这位到底是反射弧超长吗，明明聊起来也不是软弱毫无主见。那么这社会的第一课，像自己给素昧平生的女孩打上的孔，留下欺骗的痕迹，海铃看着有点疼。

打乳钉的时候反而很爽，展示起来也不像展示伤痛。

立希确实有课。她在上课前看过了电脑知道都发生了什么，既然看过海铃首页那就会发现她在东京，为什么还放纵她满口谎言？那样的人，不值得信任。但自己却信任她， 靠近自己的时候，那种对音乐头头是道的样子，以及从一而终认真而没有一丝轻蔑的表情，是装不出来的。

吃饭的时候很专注，听的时候陪着自己打拍子，会不会也是个乐手，弹奏的贝斯？

立希想再次找到她，目的未知，暂定为不想再熬夜做新曲了。

立希在快下课前溜号假装去卫生间，乘刚好到校门口附近电车的班次，去一个印象中有点模糊的地方。到门口不太确定，所以没有按门铃，刚好有一个绿眼睛的女士出现，立希想鞠躬对打扰表示道歉，女士扶住自己肩膀温柔地询问：“没关系，是没找到路吗？还是门牌？”

“八幡家，哦对……”立希突然想起可以直接问姓氏。

“这里就是哦，请问有什么事吗？”

“我找、海铃，哦不……”立希忽然又发现自己把对方称呼得有点亲昵了。

“小海的朋友？”女士笑逐颜开。

立希赶紧接过话，开始学着说谎：“对，高中同学，呃……乐队认识的伙伴。”

海铃遇上的，实际上也只是乱花钱一时资金链断了的坏事，她坚持不贷超过自己能力的款项任人摆布，还完后数数剩下的钱，做好不能续租这栋隔音良好公寓的准备。吃饭也是问题，她盘算着吸点谁的血，广撒网结果只捞到立希这条鱼。

当她看到这条鱼把几张欠费清单从信封里掏出来，按自己锁骨上时，没觉得冒犯，只觉得惊讶。毕竟更冒犯的事情已经做过了。

“你是唯三能找到我的人。”

“三？”

“前两个我父母。”好吧，海铃知道立希怎么找到自己的了。

“就只准让你偷记我锁屏密码，不准我偷记你给酒店家长同意书上的地址？”

“你不应该好奇我妈妈为什么给我签这个？”

“八幡女士是位和善的母亲。”

严肃认真地接上脑回路清奇的话语，很难不产生一些恋爱的感觉。

“所以还见了我妈妈？她……”没事干呢。海铃没把失礼的话说出口，“还是想让我回去吗？你拿回那些歌，我估计就得考虑回家了。”

“好的作曲者有的是，为什么不选她们。”

“你不一样。”

立希叹了口气：“我觉得你骗我那么多句话，说做朋友说音乐时，反而真诚得有点可怕了。”

“语言坦诚很简单，我只是行动上有所隐藏。”海铃拿下清单。“我没钱了，就这样。其他都没骗你。”

“包括和我做朋友？”

“包括和你做朋友。”

“那至少做点像朋友的事情吧。”立希握住海铃已经拿稳账单正准备抽走的手腕。

立希第二天晚上收到了海铃发来的压缩包。

备注是：干回老本行。曲谱里的贝斯线全被海铃改了，其他丝毫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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