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陈进还在思考如何向杜局长交代赵晨的“情况”时，手机铃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他低头一看，是盯梢的同事发来的消息——

【东西给你送到门口了。】

陈进揉了揉眉心，起身去拿。赵晨也放下咖啡杯，站起身，显然是打算自己取。

几分钟后，赵晨从门口拿回了属于他的“新设备”——一个新的U盘，还有一张临时手机卡。而与此同时，陈进从屋里翻出了一部自己之前用过的旧手机，顺手扔给赵晨：“先凑合用吧。”

赵晨接住手机，低头检查了一下，确认没问题后，熟练地装上SIM卡，开机调试。整个过程中，他的动作迅速而精准，几乎没有任何停顿，显然对这种事再熟悉不过。

陈进瞥了他一眼，随口问道：“以前也经常换手机？”

赵晨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而是专心地调试着设备。

过了十几分钟，赵晨才抬起头，屏幕上显示着“已绑定支付账号”。他手指动了动，点开支付页面，输入金额，确认转账。

手机震动了一下，陈进低头一看，到账提醒弹了出来。

“手机的钱，加上U盘的钱。”赵晨语气平淡地说道，“我不想欠你。”

陈进扫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只是随手把手机塞回兜里。

他原本想随口说点什么，但低头看了眼转账提示，还是闭了嘴。金额不多，但他纠结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收款——这钱，不收反而会让赵晨觉得自己不信任他。

“行吧。”陈进随口应了一声，把手机揣回兜里，随即抬眼看着赵晨，“还有别的要求吗？”

赵晨看了看手里的U盘，沉吟了一瞬，随即抬头道：“借用一下你的电脑。”

“干嘛？”

赵晨顿了顿，目光自然地扫过桌上的文件，像是随意地找了个借口：“很多账号信息都没了，我得恢复一下数据。”他笑了笑，语气轻松，“虽然手机能操作，但还是电脑快一点。”

陈进盯着他看了两秒，像是在衡量这句话的可信度，但最终还是把自己平时用的笔记本电脑推给了赵晨。

“用完记得还我。”

“当然。”赵晨接过电脑，随意地找了个位置坐下，开始摆弄起来。

陈进则坐回沙发上，继续思考该怎么跟杜局交代。他没注意到，赵晨的注意力根本不在账号恢复上，而是落在了手中的U盘上。赵晨接过电脑，随意地找了个位置坐下，开始操作。确认陈进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转移后，赵晨微微侧头，手指轻轻摩挲了一下手中的U盘，插入了电脑。

他的动作看似随意，但在陈进视线范围之外，他的另一只手悄然摸向了自己的小臂。一丝黑色的物质缓缓蠕动，悄无声息地吐出一个U盘。这是他之前藏起来的东西。赵晨低头，佯装在操作电脑，手指在键盘上敲打着，另一只手则将U盘插入了USB接口。屏幕上弹出一个窗口，设备成功识别。他缓缓呼出一口气，开始拷贝。

但在他意识的深处，融思正在悄然苏醒。

赵晨仍旧盯着屏幕，手指时不时在键盘上敲打，表面上看起来，他只是在随意浏览网页。但实际上，是融思在指挥着赵晨操作。

它在学习。

它在尝试理解人类如何发展信息科技，如何将电磁波、数据流和外置设备结合在一起，让整个世界以一种独特的方式互相连接，它想弄清楚，人类的“信息世界”是如何构建的。赵晨只是稍微瞄了一眼屏幕，便能感觉到那些信息正在被快速解析，比他自己阅读要快上百倍，甚至上千倍。计算机的基础架构、数据存储的方式、文件系统的组织、网络通信的协议……这些信息像是被一张无形的网吸收，迅速分解、重组，最终沉淀进了某个未知的领域。

赵晨的手指顿了顿。这家伙，学得比他想象的还要快。起初，他以为融思只是单纯地读取资料，但很快他意识到，它正在“尝试”做点别的事。

赵晨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

“你想干嘛？”他在脑海中低声问道。

融思没有直接回答。

它的思维结构对人类来说仍然过于陌生，而它此刻的专注力全部集中在了一件事上。

赵晨的指尖微微蜷缩，眉头皱了起来：“你不会是——”

话音未落，他的意识中猛然浮现出一股奇怪的感知。赵晨还没来得及再问，他突然感觉到脑海中有某种东西“伸了出去”。像是一根看不见的触须，朝着某个未知的方向探去。它在寻找……某种东西。赵晨下意识屏住呼吸，双眼仍然盯着屏幕，但注意力已经完全被融思的行动吸引。几秒后，电脑屏幕突然弹出一个窗口：“未知设备已连接。”

赵晨的指尖猛地一顿。

肏？！

这是什么情况？！

他低头一看，任务栏上的图标闪了闪，随后，一个全新的硬盘图标出现了。那个“硬盘”上，没有任何品牌型号的标识，只是冷冰冰地显示着一个默认名称——“新加卷(Z:)”。赵晨的脑海里响起了融思的低语，语气中带着某种带着探索性质的喜悦：“成功了。”

赵晨瞪大眼睛，心跳加快：“你刚刚做了什么？”融思的声音淡定如常：“我接入了这台设备。”赵晨深吸了一口气，死死盯着那个突兀的U盘图标，指尖微微发麻：“你是说，你刚刚‘变成’了一块硬盘？”“可以这么理解。”融思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我只是找到了连接外部世界的通道。”

“现在，我能接入人类的最大知识库了。”

赵晨还在思考融思的话，刚要开口，却猛然感觉到某种东西“涌”了出去——一股极为细微的能量波动，从他的体内扩散，顺着电脑的数据通道潜入更深的世界。下一秒，赵晨的脑海里传来了一种奇怪的“触感”——如果用人类的感知来形容的话，这就像是站在一座巨大的信息瀑布下，冷冽的数据流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撞击着感知的每一个角落。

互联网。

那是一张庞大的、无形的、无处不在的网，每一条神经都是数据，每一次脉动都是信息传输。赵晨下意识想后退，但这并不是他能控制的——他不是在“接入”互联网，而是互联网正在向他“涌来”。

无数的电子信号、存储结构、加密算法、网络协议……所有这些信息以超越人类大脑承受极限的速度涌入他的意识！赵晨猛地睁大眼睛，呼吸瞬间乱了！

肏！这信息量太大了！

他根本承受不住！

密集的数据流以纯粹的二进制格式闪过，一部分被解析成可读的信息，一部分则仍然是庞大而混乱的代码碎片。计算机的历史演进、网络的诞生与扩张、编程语言的体系架构、服务器的交互逻辑、加密解密算法的运作方式……

这些信息不是普通的“阅读”，而是以直接写入神经元的方式暴力灌输！赵晨死死地抓着桌沿，身体微微颤抖，额头的冷汗迅速渗出，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大脑像是要被撕裂，神经信号被推到了超负荷的边缘！

“融思！停下！快停下！！”

他在脑海里怒吼。

下一秒，信息流的洪水猛地一滞，然后迅速收缩，像是一条骤然闭合的闸门，将所有疯狂灌输的信息切断。赵晨喘着粗气，双眼失焦地盯着电脑屏幕，身体的每一根神经都还在因为刚才的“冲击”而震颤着。他的心脏狂跳不止，呼吸紊乱，脑袋里嗡嗡作响。

——刚才那是什么？！

——这根本不是人类大脑能够承受的东西！

“……你……你疯了吗？”他声音低哑，带着明显的后怕。

“抱歉，我低估了你的承受能力。”融思的声音仍然冷静，但透着一丝迟来的歉意，“我以为你可以跟上我的思维速度，但显然……人类的大脑无法处理如此庞大的信息流。”

赵晨深深吸了一口气，狠狠地把脸埋进手掌里，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你到底获取了多少信息？”融思淡淡道：“足够让我理解你们的科技体系了。”赵晨的脑海里“咯噔”一下。

“……什么意思？”

“我的数据存储方式比你们先进许多，”融思轻声说道，带着理所当然的自信，“我已经彻底理解了人类的‘互联网’，以及‘黑客技术’。”

赵晨猛地屏住了呼吸。

他缓缓偏过头，看向电脑屏幕上的那个“硬盘”图标，心里骤然升起了一丝说不清的复杂情绪——是兴奋？还是……恐惧？

他不知道。

但他清楚地意识到了一件事——融思，已经真正地“进入”了人类世界。这对赵晨来说是福是祸，还尚未可知。

赵晨仍然喘着粗气，指尖微微发麻，他的神经还没从刚才的信息风暴中缓过来，而融思却已经重新恢复了冷静。“你不必担心，”它的声音在赵晨脑海中响起，语气平缓，“我已经调整了信息处理机制，下次不会再让你经历这种超负荷灌输。”赵晨嗤笑了一声，扶着额头缓缓坐直，语气带着点恼怒：“下次？你还打算再来一次？”

“如果有必要的话。”

“去你的……”赵晨低声咒骂了一句，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手指，眼神重新聚焦在电脑屏幕上。

屏幕上，U盘的拷贝进度已经接近完成。

赵晨的手指刚碰到U盘，忽然停顿了一下。

就在这一瞬间，他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极为微弱的震颤，从他的手臂深处传来。

不是物理上的触感，而是一种更细微的……数据流的涌动。

他的瞳孔微微收缩。

“……融思？”

“嗯。”

“你在做什么？”

“备份。”

“……”

赵晨的心跳微微加快。

他下意识地扫了一眼屏幕，U盘的拷贝进度条仍然正常推进着，然而就在任务管理器的后台，一个隐藏的进程正悄然开启。

硬盘占用率开始提高……

存储目标：新加卷（Z：）……

赵晨的手指收紧，眼神瞬间变得警惕。

“你在备份到哪里？”

短暂的沉默后，融思淡淡地回答：“我自己。”

赵晨猛地屏住呼吸。

他再一次感觉到了那股流动感，但这次，它不再是U盘的转接器，而是直接从存储芯片中提取数据！它绕开了物理媒介，直接侵入了数据层。

赵晨瞬间明白了,它已经完全掌握了人类的信息技术，不需要像之前那样物理接触U盘来读取数据了。它可以直接接入设备，像是一个高级的黑客程序，悄无声息地读取、复制、重构所有数据。

赵晨的呼吸顿了一下，额角的冷汗缓缓滑落。

“……你什么时候学会的？”他的声音微微发紧。

“刚才。”融思的语气仍然淡然，带着理所当然的平静，“互联网的知识体系足够详细，简单思考一下，我已经掌握了大部分数据交互方式。这台设备并没有设置物理隔离，因此读取过程非常顺利。”

赵晨缓缓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他刚才还以为，数据备份只是把U盘里的文件转存到新买的U盘上。

但现在他意识到，它把自己变成了“云存储”。

没有服务器，没有数据库，没有硬件载体……

它在利用赵晨自己作为存储介质，在他的体内，悄无声息地完成着一项至关重要的任务。

赵晨的指尖微微颤抖。

“你是说，这些数据……现在都在你体内？”

“是的。准确来说，我们的体内。”

赵晨的喉结动了动，语气有些干涩：“你就不怕我把它们删了？”

“不会。”融思平静地回答，“你不会这么做。而且，你应该暂时也不会操作这些数据。”

赵晨沉默了。它说得没错，他不会。确保蒋怀南的罪证，永远不会消失，这是他比任何人都更想做到的事情。赵晨缓缓睁开眼，目光落在屏幕上，拷贝进度条已经完成。

U盘的文件还在那里，依旧显示着数据，但赵晨知道，真正的备份，不在这里。它已经成为他的一部分了。

赵晨拔下了U盘，让融思再次隐藏起来。“你是不是应该先问问我？”赵晨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不满。

“你并没有反对。”融思淡淡地说道。

赵晨哽了一下，眼神微妙地变化了一瞬。

确实，在这个过程中，他的潜意识并没有发出明确的拒绝。

他甚至……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这个决定很合理。

赵晨缓缓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试图理清自己的思绪。

他应该感到害怕，应该抗拒。

但他没有。

不知为何，他甚至有一种奇怪的安心感。好像，他终于有了一种真正意义上的保障，确保蒋怀南的罪证，永远不会消失。

现在这两个U盘，一个还在他的小臂上，一个放在桌子上。无论哪个都装着能彻底摧毁蒋怀南的证据。赵晨曾以为，这两个U盘，是他手里最重要的东西。但现在，它们都不重要了。因为融思已经彻底理解了人类的信息技术，它可以随时复现这些证据。只要给它一台设备，只要能接入互联网，它就能随时生成一模一样的数据，甚至可以获得更多、更加详细的证据，让蒋怀南根本无处可逃。

这不仅仅是“备份”，而是彻底的数据掌控。

赵晨的手指微微蜷紧，视线盯着电脑屏幕放空，心中第一次涌起了一种异样的情绪。这意味着，真正掌控这一切的，不是他，而是……融思。这，还是他原本计划中的事情吗？

“赵晨？”

陈进的声音低低地响起，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警惕。赵晨猛地回神，抬起头，看向陈进。刚刚融思不加节制地往自己大脑里灌知识的过程让自己一时没能绷住，吸引了陈进的注意。陈进的目光里，透着审视和疑虑。

这是赵晨第一次在他面前露出这种表情。他记得很清楚，从他们第一次见面到现在，赵晨一直是个极度冷静的人。哪怕是在警局里讲述蒋怀南的地牢时，哪怕是在回忆那些人是如何被折磨、如何被改造成“藏品”时，赵晨都没有太多的情绪波动。他的冷静甚至有些不合常理。可现在，赵晨的脸上，却出现了前所未有的错愕和迟疑，头上一层细密的汗珠让赵晨看起来似乎刚刚经历了什么。

陈进皱起眉，心里瞬间浮现出一个念头：赵晨到底在看什么？他刚刚到底发现了什么，会让他露出这样的神情？陈进的目光迅速扫过，落在陈进手里的U盘上。

“发生什么了？”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赵晨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

他知道，自己必须立刻掩饰过去。

赵晨迅速调整表情，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一些：“没什么。”

他手里握着那个原本用于备份的U盘，在指尖把玩了一下，随意地说道：“只是……意识到，我手里已经有足够的证据了。”

“这些东西，随时都能把蒋怀南送进地狱。”

陈进盯着他的眼睛，试图从他脸上看出什么破绽。赵晨的神色已经恢复如常，甚至还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就像是刚刚的那一瞬间从未发生过。可陈进的直觉告诉他——赵晨，绝对隐瞒了什么。但他隐瞒的是什么？陈进没有继续追问。他只是缓缓收回目光，靠在沙发上，目光深邃地盯着赵晨手里的U盘，心里隐隐涌起了一丝不安。

——赵晨在隐瞒什么？

——那个从未出现在他脸上的表情，到底意味着什么？

在赵晨和融思“学习”的这段时间，陈进的思绪也没有停下。

他已经基本想好，该怎么跟杜局长解释赵晨的事情了。

老实说，这确实是个赌局。

他在赌——赌杜局见多识广，能接受“非正常”案件中的特殊情况；赌杜局的理智能压过情绪，不会当场决定“除掉潜在威胁”；赌杜局更在意蒋怀南这个案子，而不是赵晨的“异常”。

但就在他觉得自己已经理清思路，做好心理准备的时候——赵晨现在却突然开口，说他有证据。

这一下，打了陈进一个措手不及。

陈进猛地抬头，眉头一皱：“你说什么？”

赵晨抬起眼，视线与他交汇，目光沉静：“我说，我有证据。”

陈进的第一反应是怀疑。

怎么可能？他之前从没提过啊？如果他真的有“新证据”，为什么到现在才说？

赵晨似乎看出了陈进的疑虑，缓缓说道：“之前，我不确定该不该拿出来。”他顿了顿，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但现在……我觉得没必要再藏着掖着了。”没必要了，因为融思已经“存档”了，就算有人销毁物理U盘，证据也不会消失。

赵晨没有继续隐瞒，他打开了电脑，屏幕上显示着几个文件夹：“你自己看吧。”他说道，语气平静得仿佛只是在展示一份普通的工作报告。

陈进死死盯着屏幕，迟疑了一秒，最终伸手点开了第一个文件夹。

“项目报告——特殊展品清单”这是一个详细的表格，里面列出了所有“失踪人口”的编号、改造过程、购买人、甚至“特殊需求”备注。所有在蒋怀南“地牢”里被改造的人，都在这上面。

“资金流动——洗钱与地下交易”这是一份完整的资金流动报告，清晰地标明了蒋怀南通过多家空壳公司，把非法资金转移到合法账户的过程。只要这份文件提交给经济犯罪调查科，蒋怀南的商业帝国必然轰然倒塌。

“监控记录——VIP客户名单”这份文件里，赫然列着一长串名字。有商界巨贾，有政界要员，有跨国财团的继承人……所有光鲜亮丽的人物，都曾是这个“地牢”的贵宾。所有人，都曾出现在那里。

……

陈进越看，越觉得心跳加速，血液沸腾。这份证据，简直超出了他的想象！

他原本只是希望赵晨能提供一些关键线索，比如地牢的具体地址、可能的受害者名单、或者交易记录。但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根本不是普通的线索，而是完整的犯罪档案！这不是“寻找证据”！而是直接摁死蒋怀南，彻底摧毁他的所有后台！

可与此同时，陈进的心情也越来越复杂。赵晨是怎么弄到这些的？普通人能拿到这么完整的资料？这已经不是“逃出来顺便带点情报”的级别了，这特么是直接把蒋怀南的全部黑料一网打尽了！

他盯着赵晨，嘴巴微微张开，似乎想问点什么，但最终还是闭上了。赵晨依旧那副平静的表情，好像这份证据再正常不过。

“怎么样？”他轻描淡写地问，“这够让蒋怀南彻底完蛋了吗？”陈进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靠在椅背上，揉了揉眉心，语气低哑：“这他妈，何止是‘够’。”他抬起头，盯着赵晨，眼神复杂。

“赵晨。”

“你……到底是什么人？”

赵晨稍微顿了一顿：“一个从蒋怀南手下逃出来的幸存者。”

这句话，已经用过一次了。

这一次，陈进没有买账。

他的目光压低了一些，带着深深的探究：“你知道我在问什么。”

赵晨微微偏头，盯着陈进，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人类的极限。”

“什么意思？”

赵晨敛了敛神色，声音低了几分：“他们在寻找一种‘突破’的方式，一种能够让个体进化的方式，而不是依赖群体。”

“群体？”陈进皱起眉头。

“人类的进化，一直依赖着科技，依赖着社会体系。”赵晨低声道，“我们用武器来弥补身体的脆弱，用医疗来延长寿命，但这并不算‘真正的进化’。如果有一天，一个人能够完全适应环境，甚至支配环境……那么，他就不需要依靠社会，甚至可以凌驾于社会之上。”

陈进的脸色顿时变了：“所以你是说——”

“他们的目标，是制造出这种人。”赵晨淡淡道，“不需要外部科技，不需要装备辅助，甚至不需要食物，就能存活在最极端的环境下……如果有必要，还能快速进化成适应新环境的形态。”

“这听起来更像是科幻小说……”陈进低声道。

“但你亲眼看到过了，不是吗？”赵晨轻轻笑了一下，抬起手，阳光落在他的皮肤上，那黑色的色泽微微变化了一瞬，又迅速隐入正常的肤色之下，“我可以适应环境，可以控制自己的形态，这正是他们实验的目标之一。”

“所以……你是成功的实验体？”陈进的目光微微一凝。

赵晨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缓缓道：“……不完全是。”

陈进微微皱眉：“什么意思？”

赵晨静静地看着自己的手掌，过了几秒，才缓缓吐出一句话：“他们没能完全掌控这个实验。”

“我……和他们预计的不太一样。”

——这句话，没有任何虚假。

但真正的真相，是他们从一开始就低估了实验的主体，低估了融思。陈进深深地看着赵晨，试图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什么破绽。赵晨的神色已经恢复如常，甚至还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就像是刚刚的那一瞬间从未发生过。

可陈进的直觉告诉他——赵晨，绝对隐瞒了什么。但他隐瞒的是什么？他是害怕说出来，还是觉得他无法理解？陈进没有继续追问。他只是缓缓收回目光，靠在沙发上，目光深邃地盯着赵晨，心里隐隐涌起了一丝不安。

赵晨低头玩弄着自己的手指，嘴角带着似笑非笑的弧度，心里却清楚地知道——这件事，绝对不能让陈进知道太多。

至少，现在，还不能。

赵晨没有给陈进太多时间继续追问，而是直接打开电脑，开始继续讲解证据的内容，带着陈进一步深入这个案子的核心。转移注意力，是最好的应对方式。

而融思的策略，显然是成功的。

陈进虽然仍然有疑虑，但他的注意力，已经更多地放在了“如何利用这些证据对付蒋怀南”上。赵晨能感觉到，这场“对话”，他赢了。但他心里很清楚，这只是暂时的胜利。真正的问题，迟早会浮出水面——但至少，现在，他还掌控着局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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