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麟元年，青陽月（四月），初七日，巳時 (約早上九點)

簡單用過僅存的少許乾糧，清清與炎炎按照之前的規劃，選擇了從木屋朝三點鐘方向開始探險。兩人如今只有築基中上層的實力，不敢託大，皆收斂氣息，一前一後，保持着警惕，緩步前行。

朝着三點鐘方向走去，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片約莫五十米寬的草原荒地，雜草叢生，間或點綴着幾塊嶙峋的怪石，並無特殊之處。穿過這片荒地，前方的植被逐漸變得茂密起來。空氣中草木的氣息也濃郁起來。幾叢暗綠色的低矮、帶刺灌木頑強地貼地生長，更添幾分荒涼。

穿過這片荒地，地勢開始緩緩抬升，腳下的土壤變得厚實了一些，空氣中草木的氣息也濃郁起來。高大的喬木逐漸增多，有人界常見的青松、也有一些葉片寬大、清清卻叫不出名字的落葉樹，陽光透過層層疊疊的枝葉篩落下來，在林間投下晃動的光斑。林下的灌木叢也變得茂密，各種藤蔓纏繞，偶爾能看到幾朵不知名的野花悄然綻放。

走了約莫一盞茶的功夫，估計已深入林中三百米左右。清清眼尖，忽然指着前方一片向陽的緩坡說道：「炎炎，妳看那邊！」

只見在那緩坡上，錯落有致地生長着十幾棵野生的果樹。樹形不算高大，枝幹虯結，顯得頗有年歲。濃綠的葉片間，掛滿了一簇簇金黃色、形似琵琶的果實，在陽光下閃爍着誘人的光澤，空氣中都瀰漫開一股淡淡的甜香。

「是枇杷！」清清眼中一亮，快步走了過去。這正是青陽月時節成熟的水果之一，在人界雖不罕見，但在這荒山野嶺能遇到，無疑是意外之喜。她小心翼翼地摘下一顆，運起微弱的靈力探查了一下，確認無毒無異，才剝開薄薄的果皮，露出裡面瑩潤多汁的果肉，嘗了一口。

「唔…好甜！」清清驚喜道，將另一半遞給跟上來的炎炎。

炎炎也沒客氣，接過來塞進嘴裏，隨即也瞪大了眼睛：「嗯！確實不錯！比魔界那些又酸又澀的魔漿果好吃多了！」她說着，已經迫不及待地伸手去摘更多的枇杷。

兩人採摘了一些成熟的枇杷，暫時緩解了對食物的焦慮。稍作休息後，她們決定繼續深入。根據清清的記憶，她們似乎是從瀑布上方被拋出來的，那麼這個山谷或許會有延伸。她們以這片第一種果樹群為參照，轉向一點鐘方向，繼續前行了約莫六百米。這一段路，林木更加茂密，腳下是厚厚的落葉層，偶爾能聽到清脆的鳥鳴（似乎是普通凡鳥），還跨過了一條潺潺流淌的清澈小溪。

在一片靠近溪流、地勢略微低窪濕潤的地方，她們發現了第二種果樹——幾棵高大的桑樹，枝繁葉茂，上面掛滿了一串串已經變成深紫色、漿果飽滿的桑葚。一些熟透的桑葚掉落在地上，引來了幾隻色彩斑斕的蝴蝶。

「這是…桑葚？」清清再次辨認出來，這也是人界春夏之交常見的第二種果樹。她摘下一顆嘗了嘗，酸甜可口。

看來這個山谷雖然偏僻，物產倒還算豐富。兩人心情都輕鬆了不少，一邊採摘桑葚，一邊繼續觀察四周。

就在這時，附近草叢中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兩人立刻警惕起來，循聲望去，只見幾隻比尋常田鼠稍大一些、皮毛呈灰黑色、眼睛卻泛着淡淡紅光的小東西，正鬼鬼祟祟地鑽來鑽去，似乎在啃食掉落在地上的桑葚。

清清皺起了眉頭，這些老鼠的樣子有些奇怪，似乎帶着一絲…魔氣？

然而，一旁的炎炎卻是雙眼放光，猛地撲了過去，以與她當前修為不符的敏捷身手，瞬間就抓住了兩隻肥碩的「老鼠」！

「嘿！逮到了！」炎炎興奮地拎着兩隻吱吱亂叫的獵物，獻寶似的拿到清清面前，「清清妳看！這是灰岩鼠，帶了點魔氣，我們魔界叫牠血瞳灰岩鼠！這東西可好吃了！烤着吃最香！而且牠們很能生，也很好養，抓幾對回去，以後就不愁沒肉吃了！」

看着炎炎那一臉「發現了寶藏」的興奮表情，再看看那兩隻在她手中掙扎、確實散發着微弱魔氣的血瞳灰岩鼠，清清的心頭卻是猛地一沉。

她緩緩開口，聲音帶着一絲凝重：「炎炎，妳不覺得奇怪嗎？」

「奇怪？什麼奇怪？」炎炎不明所以。

清清指了指她們剛剛採摘的枇杷和桑葚，又指了指炎炎手中的灰岩鼠：「這裡有人界的植物，比如這些常見的果樹，可同時，又有妳們魔界的生物……」

她深吸一口氣，問出了那個關鍵的問題：「這裡是哪？這地方…到底是什麼界域？或者說…是界域的交界處？」

炎炎的興奮也冷卻了下來。她這才意識到這個嚴重的問題。空間裂縫的另一端，竟然是一個同時存在人界與魔界物種的地方？這絕不尋常！這代表此地可能空間結構不穩，或者…有更深的秘密。

兩人一時都沉默了下來，心中都升起了一股莫名的不安。

就在這時，清清的目光被附近地面上一些不起眼的藤蔓所吸引。她走過去，用腳撥開泥土，驚喜地發現藤蔓下面竟然連着一塊塊紡錘形的、表皮呈紫紅色的塊莖！

「這是…野生地瓜！」清清驚呼道，「太好了！這東西能當主食！」

這個發現，稍微沖淡了兩人心中關於界域的憂慮。至少，食物來源又多了一項保障。

炎炎看着清清挖出來的地瓜，又看了看手中還在掙扎的灰岩鼠，舔了舔嘴唇，果斷道：「別管這破地方是哪了！先填飽肚子再說！清清，妳不是會那個嗎…」她朝着灰岩鼠努了努嘴。

清清明白了她的意思。看着手中那把自從離開家鄉後就再也沒用過的殺豬刀，她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好。」

她走到一旁，將一隻灰岩鼠按在地上。多年未曾動用的技藝，此刻卻如同烙印在骨子裡一般甦醒。手起刀落，沒有絲毫猶豫，精準地切斷了灰岩鼠的脖頸，放血、剝皮、去內臟…一連串動作乾淨俐落，毫不眨眼，快得讓人眼花繚亂。處理完一隻，她自己都有些驚訝，沒想到百年以前那段作為屠戶女兒的生理記憶，居然還在，而且如此清晰。

「嘖嘖嘖…」炎炎在旁邊看得目瞪口呆，隨即發出誇張的吐槽聲，「真是看不出來啊，我們看起來溫柔可人、多愁善感的清清大『仙子』，動起刀來倒是乾淨俐落得很嘛！比我這妖女還乾脆！說，妳以前是不是兼職做過劊子手？」

清清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將處理好的鼠肉遞給她：「少貧嘴，輪到妳了。」

炎炎接過鼠肉，嘿嘿一笑，也不含糊。她熟練地找來枯枝，升起一團火焰（這次用的是普通火焰，魔火太浪費），將鼠肉用削尖的樹枝串好，架在火上烹飪起來。只見她不時地轉動肉串，神情專注，動作有條不紊，與她平時的大剌剌作風不同。

很快，烤肉的香氣便瀰漫開來。金黃色的鼠肉滋滋作響，外皮烤得微微焦脆，內裡的肉汁被緊緊鎖住。

清清看着炎炎那意外熟練的動作，眼中也閃過一絲驚訝。待烤肉完成，炎炎得意地遞給她一串時，清清接過，輕輕咬了一口，隨即故作誇張地回嘴道：「哎呀呀，這可真是…咱們不可一世的大蛇妖，烤個鼠肉都能如此精緻？瞧這外皮焦脆，內裡多汁…火候掌握得恰到好處。炎炎，妳老實交代，是不是以前在魔界偷偷開過燒烤攤？」

「去妳的！」炎炎笑罵了一句，自己也拿起一串大嚼起來。

兩人一邊吃着這來之不易的烤肉，一邊卻又不約而同地皺起了眉頭。

「好吃是好吃…」炎炎含糊不清地說。

「…就是淡了點。」清清接話道，「沒有調味料，終究是差了點滋味。」鹽、香料…這些在修真界或許不算什麼，但在這荒山野嶺，卻成了奢侈品。

她們吃完了這頓簡單卻熱乎的午餐，腹中的飢餓感被滿足，體力也恢復了不少。看着吃剩的骨頭和不遠處等待開採的地瓜，以及這個充滿未知（人界植物？魔界生物？）的山谷，兩人心中都明白，她們的「種田」兼「求生」之路，纔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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