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H小说5HHHHH

首页 >5hhhhh / 正文

十八 番外篇 忆双屿

小说:远东航缘录 2025-09-05 13:45 5hhhhh 6840 ℃

18 青花瓷

澳门某顶级赌场的金碧辉煌大厅内,灯光如水晶般流淌,映照着一众衣香鬓影的宾客。身着深色中式长袍、戴着圆框眼镜的王濠镜站在拍卖台中央,气质儒雅,声音沉稳而清晰:“女士们,先生们,接下来是我们今晚的重头戏——”他微微侧身,一位身着红色旗袍的助理款款推出一辆精致小车,车上端坐着一件青花瓷瓶,瓶身莹白如玉,绘有葡萄牙浑天仪纹样,旁边还刻着一行娟秀的葡文。“这是一件嘉靖年间的青花瓷器,瓶上不仅有葡萄牙的浑天仪图案,还铭刻了一位船长的名字,极为罕见。起拍价1万葡币,请问有谁开价?”

“10万葡币!”前排的佩德鲁几乎不假思索地喊出,声音洪亮而坚定。他的深棕色长发用绿色缎带扎成小辫,翠绿眼眸在灯光下闪着微光。然而,他的话音刚落,身旁的亚瑟竟与他异口同声,带着英伦口音的“10万”撞在一起。两人对视一眼,佩德鲁轻笑,亚瑟则挑起浓眉,露出一抹玩味。

“20万葡币!”坐在佩德鲁后排的小菊沉声出价,黑发下的深邃眼眸平静如水,语气却透着不容置疑的认真。

亚瑟转头瞥了小菊一眼,嘴角上扬,自信满满:“50万葡币。”

“60万!”小菊毫不退让,声音虽轻却掷地有声。

“100万!”亚瑟的声音开始带上一丝不耐,绿眼睛眯起,像是猎手锁定了猎物。

“200万。”后排角落,提姆懒洋洋地举起手,烟斗在他唇边吐出一缕白雾,语气冷淡却精准。

佩德鲁回头扫了提姆一眼,手心微微出汗,他深吸一口气,果断喊道:“500万!”

“800万!”小菊的声音陡然拔高,打破了全场的短暂寂静。

“1333万!”亚瑟昂起头,声音洪亮而清晰,仿佛在宣示胜利。整个大厅瞬间凝滞,所有人屏息凝神,目光在三人间游移。

王濠镜推了推眼镜,环视全场,举起拍卖锤:“1333万葡币第一次,1333万葡币第二次,1333万葡币第三次——成交!”锤声落下,脆响回荡,亚瑟露出得意的笑容,起身接受工作人员的祝贺。

后台休息区,佩德鲁倚着墙,远远看着亚瑟小心翼翼地将瓷瓶交给助理打包,眼神复杂。他低声叹息,胸口似有千斤重。就在这时,王濠镜走近,亲昵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葡生,别太在意,不过是件瓷器罢了,值不了你这副模样。”

佩德鲁转头,苦笑中带着一丝温柔:“濠镜,你不懂。这不是普通的瓷器,这是双屿港的影子,装满了我和那段时光的记忆。”

“双屿港?”王濠镜一愣,随即歉然道,“那是我出生前的事了,抱歉,我没留意。早知道就偷偷留给你了。”

“没关系。”佩德鲁拍拍他的肩,翠绿眼眸柔和下来,“做生意要诚信,我最喜欢你认真努力的样子。”

王濠镜被夸得像个孩子,低头咧嘴一笑,主动凑近让佩德鲁摸摸头:“葡生,别闷着了,我带你出去散散心吧。”

“好。”佩德鲁轻笑,目光却不经意扫向远处。小菊站在人群边缘,黑发下的脸颊微红,正偷偷看他。察觉到佩德鲁的视线,小菊慌忙转身,快步消失在人群中。

双屿港,远东海面上一颗隐秘而耀眼的明珠,因其夹在两座小岛之间的天然地理而得名。这个良港水深港阔,风平浪静,仿佛天生为贸易而生。清晨,薄雾如纱笼罩海面,阳光初升时,码头已是一片喧嚣。数不清的船只如潮水般涌入,葡萄牙的克拉克帆船高大挺拔,船身在晨光中泛着微白,桅杆直指云霄;远东的戎克船低调而坚韧,木质船板上刻满岁月的痕迹;本地的鱼眼船则轻盈灵动,在大船间穿梭自如,宛如海上的飞鸟。岸边,码头木板被踩得吱吱作响,人群川流不息,服装五彩斑斓,宛如一幅流动的画卷。汉服的明人手持账簿,低声与伙计交谈;和服的日本人步伐轻缓,目光谨慎地扫视着货物;戴帽的高丽人挑着担子,汗水顺着脸颊滑落;肤色黝黑的暹罗人与马来人扛着麻袋,笑声粗犷而爽朗;还有一身洋装的葡萄牙人,步伐从容,气度不凡。他们是这里的贵客,负责检验货物的官员对他们点头哈腰,武装卫兵手持长矛,恭敬问候,目光中透着敬畏。

一个晴朗的午后,阳光透过窗棂洒进一栋葡萄牙风格的建筑,红瓦白墙在海风中显得格外醒目。佩德鲁坐在二楼卧室里,木桌上摊着一张羊皮纸,墨迹未干。他正伏案给小菊写信,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字里行间满是笨拙的甜言蜜语:“小菊,你的眼眸如东海的波光,比我船上的星盘更让我迷航……”他停下笔,挠挠头,自嘲地笑了一声——这些航海术语怕是只有他自己懂。正写到兴头上,街上传来一声响亮的招呼:“佩德鲁先生,快看看谁来了!”他推开木窗,探身一看,王直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朝他挥手,身后跟着一个低头的小身影——小菊。

“小菊!你怎么来了?我正给你写信呢!”佩德鲁兴奋地喊道,声音洪亮,响彻街头,引得路人纷纷抬头张望。他深棕色的长发在风中轻晃,绿色缎带扎成的小辫随风摇曳,翠绿的眼眸闪着惊喜的光。小菊一愣,蘑菇头下的黑眸慌乱地眨了眨,脸颊瞬间染上红晕。他低头捂脸,耳根红透,羞得恨不得钻进地缝。王直笑着拍拍小菊的背:“瞧你这胆子,佩德鲁喊一声就吓成这样!”

王直带着两人走向码头,脚步轻快,边走边聊。他在一堆货物前停下,弯腰从木箱中捧起一只青花瓷盘,递给佩德鲁:“瞧瞧,这是景德镇民窑的上品。釉色鲜艳,瓷胎洁白,质量不输官窑。”佩德鲁接过盘子,指尖轻抚那回青绘制的花纹,蓝白相间的素雅让他心动不已。他举起盘子,对着阳光细看,瓷面泛着柔和的光泽,阳光透过花纹洒下斑驳的光影,仿佛藏着东方的灵魂。“真美……”他喃喃道,转头看向小菊,“你觉得呢?”小菊低头凑近,细声道:“这釉色匀净,是上好的回青,烧制时火候恰到好处。”他的声音轻柔如风,佩德鲁却听得入神,笑得更深:“果然懂行。”王直在一旁插话,豪爽提议:“佩德鲁先生若喜欢,我可与窑厂商议,订制一批符合欧洲口味的瓷器,比如绘上葡萄牙的浑天仪纹章,如何?”佩德鲁眼睛一亮,连连点头:“好主意!我要把这东方之美带回里斯本,让欧洲人都瞧瞧!”

三人围着一张木桌坐下,桌上摊开航海图与账簿,商讨中日葡三角贸易的细节。海风从码头吹来,掀动地图一角,带来一丝凉意。王直指着地图侃侃而谈:“从双屿到日本,再到欧洲,这条线若打通,利润翻倍!景德镇的瓷器运来这里,咱们再装船西去。”他顿了顿,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茶香在空气中散开,氤氲出一片温润。佩德鲁点头,手指在图上缓缓划出一道弧线:“我负责船队和欧洲市场,小菊帮着挑选瓷器,王直兄统筹中间环节,如何?”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翠绿的眼眸在阳光下闪着光。小菊低头翻看账簿,手指在纸页间轻动,低声道:“可行,但得小心明朝的海禁,运货时别太张扬。”他的语气谨慎,目光却不时瞥向佩德鲁,带着一丝羞涩。王直放下茶碗,拍桌笑道:“怕什么?有我在,谁敢拦咱们的船!”

三人围桌商谈正酣,忽然,一声低沉的轰鸣从远处传来,码头上的喧嚣骤然一滞。佩德鲁放下茶碗,问道:“这是什么声音?”小菊抬起头,放下账簿,目光转向窗外:“像是炮声……”

王直猛地站起,快步走到窗边,推开木窗向外张望。他的脸色陡然一变,转身大喊:“不好!朱纨提督来了,快走!”窗外,炮火声渐近,低沉的轰鸣夹杂着木头碎裂的声响,浓烟滚滚升起,遮蔽了码头的天际。水手们的惊呼此起彼伏,奔跑的脚步声混乱地传来,码头瞬间陷入一片慌乱。

朱纨,明朝浙江巡抚,以铁腕著称,是双屿港的宿敌。他视这片违禁贸易的繁荣之地为眼中钉,曾多次上书朝廷,痛斥双屿为“倭寇巢窟,夷人横行之地”,字里行间满是对海禁被践踏的愤怒。如今,他亲率水师而来,战船如乌云压境,杀气腾腾,誓要将这片“叛逆之地”连根拔起。

佩德鲁一把拉起小菊,王直在前开路,三人跌跌撞撞冲出仓库。身后,商船被烈焰吞噬,火舌舔舐着船帆,发出噼啪的声响。青花瓷仓库轰然倒塌,瓷器摔落在地,碎裂声刺耳。佩德鲁扑向一箱青花瓷器,奋力抱出几件完好的瓷瓶和盘子,紧紧护在怀中。小菊紧握他的手,纤细的手指因用力而微微发抖,眼中满是惊惶。王直挥刀砍倒追兵,吼道:“别回头,快跑!”他的身影在烟雾中若隐若现,刀光映着火光,透着一股决然。三人冲出港口,登上一艘小船,趁着夜色逃往日本,身后双屿港的火光渐渐模糊成一片红晕。

拍卖会后的清晨,阳光柔和地洒在浙江海岛的金色沙滩上。下了渡轮,王濠镜驱车带佩德鲁来到这里,昔日的双屿港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工业区的厂房与烟囱,空气中夹杂着机械的低鸣。两人漫步在海岛另一角柔软的沙滩上,海浪轻拍着岸边,卷起一层层细小的泡沫。王濠镜穿着深色长袍,眼镜后的目光有些黯然,他低声道:“真没想到,如此繁华的海港,竟消失得这么彻底。”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叹息,目光望向远处水墨画般的舟山群岛。

佩德鲁停下脚步,蹲下身,捡起一块浅埋在沙中的青花瓷片。瓷片上的浑天仪图案虽经海水冲刷,依然清晰可辨,蓝白相间的釉色在阳光下泛着微光。他苦笑一声,站起身,转头看向王濠镜:“别难过,正因为双屿没了,我才辗转到了澳门,遇到了你。”他的语气温柔,翠绿的眼眸闪着笑意,像是在安慰一个孩子。

王濠镜推了推眼镜,咧嘴一笑,低头让佩德鲁拍拍他的头:“葡生,你总是会哄人。”他顿了顿,目光落在佩德鲁手中的瓷片上,好奇地凑近:“这瓷片好素雅,像极了里斯本满街的蓝白瓷砖。”他伸手接过,细细端详,眼中满是惊叹。

“不,这是青花瓷——China。”佩德鲁纠正道,语气中带着一丝骄傲。他从王濠镜手中拿回瓷片,指尖轻抚,低声道:“这应该是我当年在双屿港订购的那批瓷器。”他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双屿的盛景——王直的豪笑,小菊羞涩的模样,还有那场突如其来的逃亡。他睁开眼,苦笑道:“那天,朱纨带兵来袭,我只抢出了几件瓷器,剩下的都葬在了火海里。”

王濠镜一愣,追问道:“那后来呢?王直怎么样了?”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急切,像是想从佩德鲁口中拼凑出那段历史的结局。

佩德鲁叹了口气,目光投向海面,低声道:“后来,王直相信了明朝的承诺,以为回去就能说服朝廷开放海禁。他带着满腔希望回去,却……”他顿了顿,声音低得几乎被海风掩盖,“却被处死了。”他转头看向王濠镜,翠绿的眼眸蒙上一层雾气,“那天我收到消息,捧着从双屿带出的瓷器,哭得像个孩子。”

王濠镜沉默片刻,拍拍佩德鲁的肩膀:“别说了,葡生,走吧,回澳门喝一杯。”他转身走向车子,步伐轻快,像是要驱散这沉重的气氛。

佩德鲁却没有立刻跟上,他站在原地,握着瓷片,低语道:“这些瓷器,像我和他的时光,破碎却真实。”他抬头望向海面,夕阳西沉,海浪轻拍着沙滩,卷起一块块散落的瓷片。他将手中瓷片往海水里一扔,泛起白色浪花,然后转身走向王濠镜。远处,海风吹过,沙滩上的瓷片在夕阳下闪着微光,仿佛在诉说那段未尽的故事。

后记:

这一章,是作者到浙东考察之后写的。作为中场休息一般的番外篇,我计划将舞台搬到中国,特别是浙江,顺便说一下王直的结局。原来想写“最忆是杭州”这样的题材,但是在考察过程中,给我记忆最深刻的还是双屿港。

在16世纪葡萄牙人写的记录中,提到Liampo这个地方,可以理解是宁波,或者是宁波旁边的双屿港。刚开始,我在书中看到双屿港这个地名,查地图是查不到的,再查一些论文,才确定双屿港在现在的哪个舟山小岛上。有不少人说双屿港确切位置至今不明,毕竟朱纨填塞港口,让这个海港消失了。但是,当我到了那座小岛,看了地标和博物馆,双屿港确实就曾经在那里。

正如文中所说,因为小岛修了很多大工厂,很多古迹消失了,但是我在一个海滩,惊喜地发现大量古瓷片,也许这是双屿港曾经存在的唯一证据了。

我不想在这里透露这座小岛的名字,如果是有心人,查一下便知道。

小说相关章节:远东航缘录

搜索
网站分类
标签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