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 山茱萸树（6）

动荡的时代。彷徨的灵魂。漂泊的两人。

一次又一次，被世界所怨恨。

李时宪花了大量的时间，伪造证据和信息，将错误情报发送出去混淆视听。

自然，在整个过程中，他会使用空间魔法的事实无人可知。

因此，绝大多数人都认为李时宪躲在神州的某个不起眼的小城市。

因此，每当他在各个地方游荡的时候，也会有许多意想不到的遭遇。

----啪嗒！

拳眼对上了枪口。

满身灰尘的李时宪，警惕地瞪上了不远处的玖瑟。

“上次，我跟你说过一件事儿。”

玖瑟率先开口，压低了声音：

“你别无选择，总有一天只能加入【花】。”

之前李时宪并没能理解她在说什么，只把这话当乐子。

时乎时乎，会当有变时。

现如今，被判决为【异端】，每个人都盯着他的命。脖子上顶着的不是头，是数十亿的赏金。

无数自诩高手的猎人、梦想着能平地一声雷陡然而富的人们，都在迫切地搜寻他的踪迹，希望一朝能鲤鱼跃龙门，乌鸦变凤凰。

“……”

他瞪了玖瑟一眼，没有回应。

“噗呵呵，山茱萸，你是不是想救她？”

取决于听者的心境，这笑声可以说是可爱，也能说是令人生厌。

当然，对李时宪来说，是后者。

与之前不同的是，玖瑟的态度似乎比预期得要温和。

“你有几个胆，来问我这种事？”

“几个胆？一具身体当然只有一个咯。”

“……”

“啊哈，对不起，这个玩笑似乎很无聊。”

玖瑟首先放下了手里举着的枪，来到了垃圾场里李时宪的面前，正面对视：

“你要知道，你的价值超乎想象。”

“……”

“只要你加入我们，所有人都能活下去。金达莱，山茱萸，李世英教授，甚至你的师父。”

如果有【花】给李时宪背书？

也许可以杀死【正义之世界树】？能找回桃子姐妹们的身体和记忆？

红桃那么渴望寻求的【桃树家族】的名誉也可能得到恢复。

不止如此。

这可以立竿见影地缓解现如今李时宪痛苦焦虑的日常生活。

诱人的提议。

虽然他也动过这个念头，但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接受诱人的提议，自然意味着也要承受其副作用。

“你们想要什么？”

“你。”

玖瑟的脸缓缓靠近：

“你。这张脸，这具身体，这种力量和荣誉。以你的一切，换取你身边人的生命安全，值不值？”

“……”

“噗呵呵，其实我骗你的。因为对‘我们’来说，你一个人的价值，比那些人所有人的命加起来都重要。”

玖瑟笑了起来：

“就看你的意思了。”

李时宪真正重视的，就是一直陪伴在身边的人们——她知道这一点，所以通过承诺保护那些人而将【木令王】的继承人拉拢入【花】，更像是划算的交易。

毕竟李时宪继承了国王之力，这是只有极少数人才知晓的信息。

至于为什么没有曝光……

若这样做了，好的方面看，他的追随者会如雨后春笋般出现。

坏的方面自然也有不少——当然，玖瑟和洪妍会辅佐他，提供帮助。

对话进行到这里，疲惫的李时宪眼里第一次出现了担忧。

“如何呢，加入【花】的提案？你想自己硬着头皮闯下去？还是……牺牲自己一人，换取所有人的平安？”

“上次我应该回答过你了。”

“上次是上次，现在是现在。”

“你为什么一直执着于拉拢我？”

“因为这是我的职责。‘我’就是为你而生。”

听了这种尖锐的观点，李时宪眯了眯眼：

“为我？”

“嗯，你说，一名没有花语也没有起源的【无名之树】，在这个世界上会遭受什么待遇？无论如何试图证明自己的价值，待遇都好不过阴沟里的老鼠。木泰阳那家伙，还有奥莉，也是如此，同是天涯沦落人，只是他们采取的方式不同罢了。”

“……”

“你的价值远比你自己想象得要高，这也是为什么一直以来都有那么多人如此热情地找上你，试图要你的命。”

玖瑟仍然在缓慢地靠近，那张脸凑了上来，深红的嘴唇几乎都要贴上了：

“或者……你来推翻【花】，也是一个选择。”

“推翻【花】？”

那个有能力改变腐朽世界的组织。

玖瑟就是这样说的。

只实现在，他不知道是否该接受这种提案。

“我的上司她——”

“……”

“——她等你很久了。”

说罢，玖瑟一下把头撤了回去：

“我为我之前对你强硬的态度道歉，只是当时确实有特殊的理由。这一次，我真的仅仅是出于个人考虑而发言。”

那么，直到现在难道她做的一切都不是出于个人情感吗？

脑海里转瞬即逝般闪过了这个念头。

“你自己应对，会很困难。”

保护李时宪，或者说服他，都很难。

如果是这样，那也许——

“如果你觉得可以接受的话……我的建议是让我来设计你的假死，并将这个消息放出去。自然这条情报会被保密，你需要从零开始重新积累关系——”

“……你脑子疯了？”

“是有点儿疯，但……请好好考虑，加入我们吧。”

“听起来不像是有求于人的语气啊。”

玖瑟听了这讽刺的话，笑了：

“只要你加入【花】，我自然可以对你效忠，或者当‘办公桌下的秘书’之类的，再或者你希望做的更刺激的事情哦？”

李时宪听了玖瑟的话，厌恶地哆嗦了一下，向后退了两步。虽然如此，但她那粗俗淫秽的说法恐怕并不是谎言。

毕竟在和她的谈话过程中很容易就会发现她没有自由可言，只能听从上层的要求而办事儿。

“啊，对了，你不是担心李世英教授吗？那个人——”

----砰！

听了远处突然的爆炸声，玖瑟停下了话语：

“……噗呵呵，你又要跑掉吗？记得好好考虑哦。”

落叶他乡树，寒灯独夜人。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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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的恐怖——五大世界树也无法逃脱其危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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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耸人听闻的文章标题真的是在传递事实，不是“标题党”，不是“学新闻学学的”。

也许这种新闻报道也是【花】传播意识形态的一部分——这是新闻学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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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挪威、德国等国联合发文：建立以“树木、树人、人类平等”的意识形态为中心的政府。

—英国方面：群众的抗议示威活动扔在继续。

—多国开始讨论废除【国树】制度的可能性。基于树种歧视的制度注定无法维持。

—多个大学开始关闭校区，原因是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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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时只能在历史书里才能看见的那些世界级大事件居然开始一个接一个地展开，接连不断。

种姓制度，正在被推翻。

在世界树势力依然强大的韩国，倒是没有什么大事儿发生，和之前没什么区别——但那日益增长的革命气氛依旧震撼了国民。

终于，九月初，那个，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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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盛顿崩溃——国会山之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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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一个词来解释这条新闻：“战争”。

两千具【西斯图斯】克隆自毁武器突然出现在美国的华盛顿哥伦比亚特区（Washington D.C., America）领空，直接将城市抹为了平地。

（译者:反了反了，赘婿噬主了！韩国作者写死华盛顿啦！）

自然，当时正在那个区域里集结的亲世界树阵营派政治家与国会议员全部死亡。这个举动无异于宣战。

战争，开始了。

中立国也无法独善其身，只能倒向两大阵营之一，没有其他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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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n God We Trust.（我们信仰上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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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的国家座右铭。

亲世界树的象征，在一瞬间成为了废墟。

紧接着爆发的，是国家内战。

超级大国的和平崩溃，导致的是恐怖的结果。

各个国家的经济指标都异常暴跌，市场一片动荡。

股市几近冻结，大小公司都无法幸免。

意识形态之争席卷世界。

无数被判定为【异端】的大小家族，都第一时间转投进了【花】的麾下。

“……”

一个脸色通红的女人捋了捋凌乱的头发，怯生生地，一步步走向了李时宪。

面色如此忧郁，看不出二人到底谁更年长、谁更年轻。

“哎。”

听了这短促的叹气，黄桃的肩膀打了个哆嗦。

由于内疚，一个月没露面的黄桃终于还是来了，在白桃和红桃无休止的劝说下，终于下定决心现身了。

“桃姐姐。”

“……”

“来。”

她扑进了李时宪张开的双臂里，哭了起来：

“呜，呜呜呜呜啊……桃弟弟……”

收到坐标后，李时宪前往了【桃源乡】的一处驻地。

世界已经开始分崩离析，自然没人还有闲心监视这些驻地了。

“怎么啦？桃姐姐，没关系哦。”

“这不行……呜呜……如果觉得累了，为什么不说呢！”

黄桃自然见识到了他那副精神崩溃的模样。

尽管他的状态那样糟糕，但当二人见面并拥抱后，他依旧表现得开朗乐观，脸上没有阴暗的神色。

也许这会让二人的关系更加密切吧。

逆境中的苦难，总能让同伴的关系变得牢固。

就像他曾经冒上生命危险只为帮助金达莱，险些丧命，没想到以此为契机，改善了二人的关系，并最终迸发了爱情的火花。

直到现在，与他产生感情的女性，每天都在焦急地等待着。

“对不起……”

在黄桃看来，他现在恐怕也是在假装没事儿。

“桃弟弟……不要离开我身边……我能马上治好你的伤……”

“我想我比姐姐更会疗伤哦——”

“哎呀，我说了不许离开……！”

“喔，好呢，我亲爱的桃姐姐。”

----哗啦哗啦。

黄桃如此激动地抚摸着他的头发和后背，以至于到了用拟声词来形容的程度。

李时宪温柔地安抚她一会儿后，黄桃很快就冷静下来，在他的怀抱里陷入了沉睡。看来她已经许久许久没休息了。

哎，如果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又消失了，一定会吓一跳吧？

尽管如此，还是没办法……

就这样，黄桃的头发变红了。

“……”

尽管如此，李时宪并没有停止抚摸她的头发，相反，甚至把嘴唇凑了过去。

“呃……请保持距离。”

一成不变的回答。

“别……别想在这种时候偷吻。”

红桃的手推开了李时宪的脸。

“呀，师父来啦？”

“又在揣着明白装糊涂了。我再重复一次，我——”

“心有所属了，对吧？”

最近山茱萸的健康状况有所好转，这让李时宪的活力也有所恢复。

作为结果，他那调皮捣蛋的性格似乎又回来了。因此，红桃也能觉得比之前更安心一些。

“也许，我比那个人更喜欢师父哦。”

“……这是何意？”

现在他都能用这种情感问题来开玩笑了，很明显那异常状态是有所缓解。

然而，比起精神情况的好转，红桃却不知为何被那句话背后的意思拨动了心弦，脸上露出了复杂的表情。

心里仍然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炽热情绪。

似乎是好久好久以前珍视过的某人……

可是……为什么……真的不记得了……

但是，也许，大概，万一，如果——如果那个人还活着，自己就一定要找到他；如果自己还活着，自己也不会放弃寻找他。

但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当她的弟子开这种玩笑时，心情会变得如此复杂？

不，总不能……

应该不是吧。

身为师父居然对弟子怀有爱意，要是被她的师父知道了，肯定会嘲笑她一辈子的吧？

“你……身体怎么样了？”

“嗨，没事儿啊师父，就那样儿。”

不知为何，红桃的目光无法从他那张笑脸上移开，那张之前见过许多，许多次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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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得真快。

李时宪和山茱萸的老窝，随着一件件家用电器的添置，终于变得舒适了一些。

之前的卧室里只有一个简单的床垫子，现在则是放了一张双人床。

虽然这会让房间显得有些逼仄，但没关系，反正一天之中山茱萸大部分时间都需要在床上生活。

“唔……”

黎明，山茱萸从睡眠中醒来了。一只手轻轻摸索着，寻找李时宪的身体。

腹腔中总是有那么一丝丝的疼痛，挥之不去。成年累月的恐怖实验遗留下的沉疴痼疾，难以根治。

“寺宪……”

“嗯。”

听见了下意识的喃喃自语。山茱萸找到了他的脸，摸了摸。

确定了位置后，拉过他的一条手臂，当做枕头，躺了上去。

丰满的胸部搭在了他的身体旁边。

似乎拥抱之时，心里的担忧就会消失。

……

于是就这样，山茱萸安稳地睡到了早晨。

----唧唧喳喳，唧唧喳喳~

窗外传来了鸟鸣。

睡得太安稳了，天光已经大亮了。

“山茱萸？”

“……唔？”

听见李时宪的声音，她醒了过来，揉了揉眼睛，睁开眼看了看那个唤醒自己的男人——不过为什么他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

“嗯……”

原来是因为胸部的位置，毯子被沾湿了。

山茱萸向下看了看，伸出手摸了一下湿乎乎的床：

“……？”

用白色液体绘制的水彩画。

见状，李时宪开了个小玩笑：

“茱萸啊，咱是不是该找邻居借床被子啦？

“……对不起。”

床上的画，看起来像是一张地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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