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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祥初】爱弥儿(中),1

小说:爱弥儿爱弥儿 2025-09-05 13:44 5hhhhh 8620 ℃

初华站在门口打量着祥子的公寓。

  外面的雨停了,祥子走过去打开窗户时闻到新鲜的泥土气味,有带着湿润水汽的风吹进室内。保持通风会比较好,但事到如今似乎也没什么意义。

  她嗅起来和自己一样了,祥子想,洗澡大约也无济于事。后果已经造成,她该对此负责,努力承担责任是成年人的基本素质之一。

  现在雨停了,她开始思考事情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雷和雨交加的那时候,恍惚间她有种想吻初华的冲动,也不一定是吻,像是啃咬欲。浅尝辄止完全不够,想要更多、更深入的啃咬某种柔软的东西,也许不只是脖颈。

  祥子路过刚刚的教室,历史老师的讲课已经停止,走廊里只能听到她自己走动的脚步声空洞回荡。她有种隔壁班的老师已经发现了什么的错觉,一阵心虚。

  她在职员室坐下。这是熟悉的椅子。桌上摊开的是之前没有批完的作业,杯子里是之前没喝完的咖啡,还有一点点热气在缓慢上升。祥子嗅到这气味感到一种莫名的烦恶。这不对,一切都有点乱套,其实我不爱喝咖啡的,她想。

  嘴唇上仿佛还残留着温度。

  下课铃声响了。这声音让祥子一惊。窗外的雨声听不见了,学生们乱哄哄的声音响起来。

  海铃走进职员室,身后跟着抱着一沓讲义的真奈。

  “放这里可以吗?”真奈问。

  “可以的,”海铃说,“麻烦纯田同学了。”

  初华的朋友,但为什么跟在海铃后面?自己班下午第一节课是数学吗?祥子有些疑问。

  “支使丰川老师班上学生了,”海铃向她打招呼,“走廊上遇到纯田同学,帮大忙了。”

  “老师,下节课自习,我想去保健室看小初,”真奈走到祥子面前支支吾吾地开口,“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嗯,去吧,”祥子干脆地说。

  脚步声靠近的时候初华翻了个身。她知道来的人不是祥子。

  “小初,你还好吗?”真奈小心掀开帘子,拉过来一把椅子坐下。

  “躺了一会之后我好多了。”这是真话。虽然不是因为躺了一会让初华变好的。

  她有点困惑又有点欣喜于刚刚发生的一切。“小真……”

  “嗯?小初不用在意我啦,”真奈从校服裙口袋里拿出手机,“我只是不想上自习,来这边玩手机。丰川老师同意了的。”

  “丰川老师她看起来,怎么样?”

  “没有生气哦,她就说我可以来。”

  想问的不是这个。初华咬住下唇。小祥看起来和之前有什么区别吗?临时标记我这件事对她来说重要吗?

  “小真……”

  “嗯?”真奈在玩SNS的样子,手指在屏幕上划动。

  “我现在觉得好高兴哦。”

  “小初是不是发烧了?所以有点兴奋?”真奈伸手过来要摸她额头。

  “没有啦,”初华叹气。像含着一块糖,被黏得张不开嘴,她知道这是绝对没法告诉朋友的事,只能努力忍住。

  到放学时间雨还在下。司机打电话来说雨天堵车,会晚一点来接。初华回到教室收拾书包,灯已经灭了,她也没有去重新打开的想法。上午发生了什么已经完全记不起来了。被标记之后只感觉世界像是从那一刻起裂成两块,分成了之前和之后,之前的人生乏善可陈,之后的这一块目前还很小,它会膨胀开来吗?

  她从书包里找到新的抑制贴,犹豫要不要贴上。

  祥子从职员室走出来,这样的雨天需要格外注意有没有在学校滞留、没法回家的学生。她推开职员室门时在期待初华已经被接回家去,这样自己明天就可以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依旧在学校里作为老师与她相处。但在走廊上走了没两步就发现愿望落空,初华像个光点似的引起她的注意,祥子有种感觉,只要自己愿意的话,能从很远的地方感知到她。

  教室的灯全灭了,昏暗中初华安静地站在课桌旁。

  “怎么还没走?”祥子问。

  初华为感知到她的靠近而欣喜。她把抑制贴放回书包。小祥来了的话,这个就用不上了。下雨天会晚一点来接。这样的话在心里打了个旋,说出口变成了,“家里没有人在等。”

  “父母呢?”祥子厌恶地皱一下鼻子,祖父最近在忙什么呢?

  “父亲和我母亲有需要一起出席的活动。最近他们会回香川县。”

  老宅只有初华一个人了。司机和佣人们大概不会对她有什么真切的尊敬。祥子想。教室挂钟指针在昏暗中发出荧光,五点多了,这孩子还被留在这里,下着雨,接她的司机没来,这是某种受到慢待的明证吗?

  “司机还是一直那位吗?”她问

  “嗯,”初华说。她困惑地看着祥子拿出手机,开始拨打某个号码。

  “初华小姐会在我这边待几天,收拾一份她的行李出来送到我的公寓,”祥子说,“祖父有问题的话让他直接联络我。”

  “稍等,”她挂断电话后对初华说,“我收拾一下就回去。祖父忙完前在我家待几天吧。”

  祥子把杯里剩下的咖啡倒进水槽。冷掉的咖啡不再有气味,黑褐色的液体只是很快流走。初华闻起来已经微妙不同,原本的气味被遮掩,变得像是自己的一部分似的。她承认这让内心获得极大满足,这是一种拥有的实感。

  现在是什么情况?祥子看着水槽底部残留的咖啡,打开水龙头冲洗黑褐色痕迹。只是因为初华看起来无人照管,就要把她接回家吗?不过祖父倒不会有什么意见,她想,毕竟他看起来总想给自己找点麻烦,也许认为自己和初华的接近是在释放某种想要回家去的信号。

  怎么可能?她把杯子放回原位。那幢宅子,到底谁会想回去?提出可以和自己待几天的时候那孩子整个人都显得亮堂了。我得照管她,她这样解读自己,读作占有欲也可以写作责任感。这孩子不该无依无靠的。

  初华感到自己的心猛烈撞击肋骨。像是在做梦,小祥要带自己回家了。她主动提出的。她没有去试图掐痛自己,她以十二万分的小心珍惜起了自己。初华动作轻柔的收拾书包,一言不发地跟在祥子身后,下车关上车门时不敢用力,试了三次才成功。

  如果不小心弄痛自己,结果从梦里醒过来了,要怎么办呢?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太好了,也太不真实了。初华打量祥子的公寓,这里总不至于是梦里的场景?她确信自己从来没来过这里,连相似格局的房子都没见过。这里就是小祥生活的地方,开门她即被气味组成的蛛网捕获,心甘情愿地黏了上去,几乎高兴得发抖。

  祥子进门把外套脱掉就去开窗,深吸了几口雨后的气味后,回过头发现初华还愣在门口,像不知道该不该走进来。

  事情是怎么变成这样的?但事情已经变成这样了。

  “初华可以随便坐,”祥子叹了口气,“不用拘谨。”

  “我……”初华的后半句消失了。她往前走一步不小心踢到衣帽架,痛得弯下腰。

  祥子吓了一跳,那孩子的书包掉到地上发出啪的响亮声音,本人倒只是闷闷哼了一声。她急切地把初华拉到沙发上坐下:“没事吧?”

  初华痛得眼泪在眼眶里打了几个转,祥子把她往沙发上拉,她顺势倒下。祥子拉住她时,她的眼泪才确实地落下来。肌肤接触传递信号,这是自己的Alpha,安心感从被她拉住的手腕扩散开。这么痛都没醒过来,看来应该不是梦了。

  “摸摸我,”初华说,“真的好痛。”

  祥子不清楚具体撞到哪里,只好摸她的头,一遍又一遍的,顺着柔顺的金发,光线似的金发。初华渐渐停止发抖。

  不仅是抚摸,想要用别的方式来安慰她。金发在她的指缝中流过,随着催眠式的重复动作,祥子逐渐确信初华需要自己,而她有任意对待她的权力。权力这个词像个气泡似的冒出来。

  权力,控制,支配。

  气泡无声破裂让她警醒。她能有什么权力?这是学生,这是自己的姨母。

  小姨的眼泪滑落下来,祥子直起身体,抽了一张纸去接。一开始想要帮她擦拭,最终只是把整包抽纸递给她。

  祥子站起身来。“休息会记得做作业,”她说,“我去准备晚饭。”

  晚饭之后,初华在客厅写作业。祥子收拾书房,为她整理一块能睡的地方。预计收拾出来给初华睡觉的区域,原本是用来放她的古典收藏的。祥子把《源氏物语》挪开,把《古事记》收到柜子上层。“初华睡书房,可能不会很舒服,如果哪里不习惯要直接说出来,”她扬声对客厅里的初华说。

  初华猛地摇头,片刻后意识到祥子看不到,于是放下作业走到书房,和祥子一起整理起了被褥。“我喜欢这个安排,”她说。

  祥子的书房充满纸张和印刷品的气味,和她佛手柑似的信息素混在一起,初华躺下时觉得像睡在个摇篮里。身下是垫上紫罗兰花瓣的胡桃壳,被子则是洁白的橙花。

  初华努力想要入睡。

  祥子梦见母亲。

  梦里她还是个孩子,母亲牵着她的手,两人走在夜晚的森林中。很真实的一个梦,祥子能感到冷风带着不知名植物的气息扑在脸上,脚踝被野草擦过的地方一阵一阵发痒。她觉得有点累了,母亲走的很快,并没有配合自己的步距。相牵的手有点汗津津的,但祥子不愿意放开。

  “妈妈,”祥子抬头问,“我们要去哪里?”

  “去看老虎,”母亲说。

  老虎在森林里踱步,蓝色皮毛上银白虎纹纵横。老虎有着一双金色的眼睛。母亲松开相牵的手,转而开始摸她的头。“老虎。”

  “我知道的,”祥子点点头,看着老虎身形在斑驳的树影中若隐若现。

  “我是说你,”母亲说。

  惊醒时她不适地动了动,觉得被子压得她喘不上气来。嘴唇干裂了,祥子抿了一抿。她好久没有梦到母亲了。

  半夜醒来的时候头脑总感到虚假的清醒,她决定去倒杯水喝。

  在发现客厅的人影时祥子一时没反应过来。

  “妈妈?”

  和母亲相似的身形让她陷入了几秒迷惑中。妈妈,为什么我们要去看老虎?

  “我睡不着,”初华尴尬地说。也许是第一夜的关系,花瓣似的被褥缠住她的肢体,越舒适就越显得虚幻。初华轻手轻脚推开书房的门,来到客厅看着外面的夜空,她想把没法入睡的这份心情归结为不太习惯。

  祥子走过去也看向窗外。很晚了,街道寂静无声,不再有行人车辆经过,街灯暗沉,树影像某种随风变幻外形的怪物。她把视线投向天空,月亮正在中天,满月之夜,月光瀑布似的倾泻而下。

  “我梦到我妈妈,”祥子说,“梦到我和她一起走在一片森林里。”

  我的姐姐。初华在心里说,我本该亲密的家人之一。

  “我没有见过姐姐,”初华说。她不知道该不该谈起祥子的母亲。

  祥子摇摇头,心情变得轻松了一点。“初华见过的。那时候你才,”她低头打量自己,找到合适比喻,“比我的手臂还短。”

  她喜欢这个话题,妈妈,自己和初华,三人曾经见过。虽然初华并不记得,但我们三个曾经构成过一张家族图景。家人。是啊,我看着这孩子长大。

  “我……”初华犹豫地说,“小祥会经常想起妈妈吗?”

  祥子摇摇头。她转过头去认真看了又看,试图从初华脸上找到一点自己母亲的痕迹。也许是发质?也许眼睛的形状?也许困惑时耷拉下来的眉毛?她想起她们相似的基因,想起这是自己母亲的妹妹。

  “初华和我妈妈并不怎么像,”她最终得出结论。

  “我偶尔想起她,”祥子说,“但我一直想念她。”

  初华会想妈妈吗?这问题似乎不必去问,祥子知道她没有一个称职的母亲。她搂住初华的肩膀把她拉近,那孩子一下子僵住了。

  “我们是家人,”祥子说。这句话落地后她的心理负担减轻不少,能理所当然的把初华当成自己的一部分了。祥子找到标记的好处和必要性,除了那点不满足,那点更深更重的欲望之外,初华嗅起来完全像是自己。

  她终于嗅起来像家人。

  初华的肩膀放松下来,这样也可以?她思考着。我不在乎小祥是家人还是别的什么,我是她的。这样就好。她感谢自己的第二性别,因为这样我们可以用更加简洁明了的方式实现永远。祥子搂住她的肩膀,像亲密无间温馨家人。

  所以我现在很幸福。初华想。

*

她能闻到食物。

  油脂和面包,混了一点咖啡气味。祥子走出房间疑惑地皱起眉头,她起得很早,但家里有个人比她起得更早。

  “我擅自用了一下厨房,”初华说。家人之间要相互照顾才好,她是这样理解的。后半夜依旧没有怎么睡着,初华干脆早早起了床,用祥子家冰箱里的东西做了早餐。

  “不用说什么擅自,这里也可以是初华的家,”祥子说。

  她拉开椅子坐下:“身体怎么样?”

  “没什么不舒服。”初华仔细感知了一下,获得了需要的信息素,身体的那点前兆被平复了,像是翘起的一缕头发被压平。

  想到这里,她盯着祥子披散的卷发看,披下来的时候比平常扎起来时候显得要长一些。切吐司的时候随着她的动作有几缕一晃一晃。祥子放下刀叉把头发拨到耳后。

  专心吃饭,察觉到视线的祥子很想这样发号施令,而且她知道初华是会听的。但这样未免显得不够温情,她试图回忆母亲如何对待自己。“初华的早饭做得很好,”她说,“我都不知道你会料理。”

  “我晚上偶尔会溜到厨房去做点简单的食物。”初华坐下,划拉着盘子里的吐司。身高急剧拔高的那段时间,晚上总觉得肚子饿。父亲讲究养生,晚餐食谱对生长期的她热量太低了。

  “明明叫佣人来做就可以的。”

  初华只是笑笑。祥子明白她大约支使不动佣人们,也不想惹麻烦。

  “这段时间我们可以家务分工,”开车去学校的时候她说,“初华负责早饭的部分的话,晚饭就固定由我来准备……”

  “我可以帮忙洗衣服,”初华积极地提议。

  “洗衣服还是我来吧,”祥子说,“初华可以帮忙收拾房间和打扫卫生。”她打算让初华帮一些打扫卫生之类的小忙。适当地让孩子参与家庭事务有助于让孩子认识到自己是家庭的一员,她想起读过的儿童心理学。

  不过,孩子……祥子把车停好,透过后视镜看着那孩子下车后整理校服裙摆。她动作轻柔的沿着百褶裙褶皱一提一放,提起来时候膝盖若隐若现。初华不再是个孩子了,已经长得枝叶分明将开未开。

  学校里静悄悄的。她们是最早的一批进校者。祥子已经习惯,就算在老师里她也是早到的那一批。初华则是觉得清晨空无一人的学校有趣,打量着学校中庭那些还带着露水的玫瑰花。时间太早了,鸟儿们都才刚吵吵嚷嚷地醒来。

  她们分别在教室门前。“我去职员室,”祥子说。

  “啊,我,”初华顿了一下,“我在教室看看书?”

  祥子笑了:“放学的时候也看看书吧,等着我来教室找你。”

  “还有,”她犹豫一下,指指自己的后颈位置,“在学校的时候要贴好抑制贴。”

  包装纸发出轻微的呲啦声,初华拿出昨天那片没撕开的抑制贴贴上。触到那个咬痕的时候她一抖,真是很浅的一个痕迹。Alpha的信息素会让它比一般的伤口更持久些,但初华偷偷查过,其实最长也只能维持一到两周。

  但我们住在一起,她想,空间距离上的接近可能会让维持时间变得更长一点点。这是小祥给我的东西。一个暂住的家,一点特别的允诺。这痕迹是被纳入保护范围的证据,可以的话想要用尽办法延长它。

  “早,八幡老师。”祥子走进职员室时发现海铃已经在了,略微惊讶。

  “早,”海铃冲她点点头。

  在家的时候初华可以不贴抑制贴了。就像是分化之前那样,像是她们被牢固血缘关系界定过那样,祥子对此很满意。但学校里还是尽量不要让其他人发现她的变化为好。海铃让她警醒。虽然少,学校里依旧有Alpha和Omega存在,而她会没法回答这沾满她气味的孩子身上发生过什么。

  “丰川老师在做什么呢?”海铃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给自己倒水?”祥子说。她今早不想喝咖啡,也许之后都不会想喝了。把咖啡味的孩子纳入自己保护范围之后,真正的咖啡反而变得像伪物。

  “我看到你和三角同学一起进校的。”

  祥子把杯子放下。“照顾亲戚小孩,”她尽量把语气放轻松,“我们是家人。”

  “直系血亲?”

  “……”

  “好了,”海铃举手投降,“丰川老师现在的表情我理解一下,满脸写着你一定要问那么多吗?”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丰川老师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海铃重复了一遍。

  今天的值日生是须田同学。初华看着他沉默地走进教室,在黑板上一笔一划地写上自己的姓氏。他还是没贴抑制贴,脖颈上只有颈环。大约那个痕迹被更新了,初华揣测着。想去和须田同学搭话的想法出现了一瞬,又在心里嘲笑自己。

  但确实很高兴。

  “早啊小初,”真奈把书包挂在课桌旁,“小初今天到校这么早?”

  “这几天我应该都会早点到了。”

  真奈嗯了一声。

  初华偏过头打量对方的表情。

  “怎么不问原因呢——”真奈拉长声音,“小初是不是想说这个?”

  “这么明显?”

  “从昨天就在吞吞吐吐了,说嘛,看你一副等不及要说的样子。”

  “我最近几天住在别处,”初华说。她勉强挑了能说的部分。

  真奈眯起眼睛:“就这样而已?我不信。”

  “我家里人出门了,丰川老师会照顾我几天。”

  真奈唰地一下站起来:“可你们不是A和O吗?昨天小初还说你最近……”

  “我们是家人,”初华说。

  真奈于是又坐下,“好吧,但小初不是喜欢老师吗?家人的喜欢?”

  初华想了一下还是摇摇头。“我不知道,”她说。她只是不去分辨这谎言构成的生活脉络而已。

  共同生活平静的不可思议。初华睡得比较早,祥子这些晚上都工作到深夜。书房被初华占据了。周四晚上她想起几本需要用的书,不得不轻手轻脚去书房找。小心绕过在地板上睡着的孩子,打开手机照明,一本一本数过去。

  “熬夜对健康不好哦,”声音闷闷地从身后传来。

  “这就去睡了,”祥子轻声说。同居生活习惯起来意外地快,也许因为初华不算是从家里多出来的,像回到从前似的,但比从前更自由。没有在宅子里匆匆穿行的佣人。这里是只有她们两个人的家。

  只过去了几天,初华已经觉得自己像是在这公寓里长大的,或者说是被小祥养大的。本来也许也就差不多。抚养她的是佣人们,精神上她始终跟在祥子身后。

  祥子找到了需要的书,备好了课,翌日一笔一划地写板书,永诀的清晨。今日之内就要动身离去的妹妹啊,宫泽贤治写道。

  “这是一首送给逝去之人的诗。”祥子从黑板前转过身,看到自己母亲的妹妹正望着她。

  “给我一碗雪吧,从雨雪中盛上一碗给我。”

  初华盯着祥子的嘴唇一张一合。如果自己向她要求一碗雪,用来平息沸腾的体温和感情,无疑是不会被允许的。但如果自己送给她什么呢?索取不被允许的话,付出呢?

  祥子作为顾问老师,下午驾车帮忙从器材店运回几支全新的圆号。轻音部来搬运的学生各自又散去后,她也不再进校,在驾驶座上给初华发消息,直接来停车场。她播放车载音乐,德彪西的欢乐岛,开始计划着晚上吃什么。

  初华路过学校中庭时,工作人员凑巧在修剪玫瑰丛,开得正好的花被从枝头剪下,散落一地。初华好奇地走过去:“花开得这样好,为什么要剪下来?”

  “太密了,”工作人员抬头说,“适当疏花是有必要的。花太多了会影响植物晒太阳,也会消耗过多的营养。”

  “我可以……”初华指向掉在地上的那些花。

  “可以,可以,给你新剪几枝长一点的吧。”

  初华得到几枝玫瑰。花了点时间小心地除去刺,又从书包里拿出作业纸包了起来。

  祥子嗅到花香和新鲜植物汁液的一点辛辣。初华先打开后门放下书包和某种植物,然后才坐进副驾驶。

  “捡了什么回家?”祥子问,她把音乐声调小。

  “我想送给小祥的,回家再看。”

  停车时初华又迅速下车,以最快的速度拎起书包,把花藏在身后不让她看。“小祥走在前面。”

  神神秘秘的,祥子摇摇头,顺从地走在前方。初华的脚步声细碎,跟在自己身后。她升起逗趣的念头,现在突然转过头去,那孩子会是什么表情?但她还是没有这样做。

  一束玫瑰。初华进门后从身后拿出来。“送给小祥。”

  气氛并不像她之前设想过的那样轻松,祥子并没有微笑着接过去。她定定的看着初华。这眼神让她想回避,初华低下头打量这些花,玫瑰似乎有点蔫了,也许它们被握的太紧,也许自己手心太热。

  “我的意思是,”初华干巴巴地再次开口,“很漂亮,可以用来装饰家里。”

  “那么我们用它来布置餐桌吧,”祥子说。

  她不能收下这样的花,这玫瑰不能是专送给她的。一定只能是初华带回来的餐桌装饰,就像宅子里的各种插花作品,是点缀,是艺术,而不能是代表某种心意。

  “我不会再这样了。”初华把那束花放在桌上。

  这样是怎么样?祥子没有问。

  “嗯,”她发出意义不明的声音。

  这些花的刺被去掉了,茎秆上伤痕累累。去掉了能刺伤人的部分,它们也开不长了。祥子从厨房的柜子里找到花瓶。花被一枝一枝地插进去。初华做的很专注。

  “周末初华要和朋友出去玩吗?”祥子问。

  “小祥希望我这样做吗?希望的话我会去的。”初华的视线从花瓶上移开,露出温和无害的微笑。祥子知道这面具是初华最常用的那一款。

  “明天虽然是周六,但我要去学校,有会要开。”

  “那么我会呆在家里的,”初华说,“想留在家里看看小祥之前在课上推荐过的书。”

  “段考的现代文阅读理解,我会从推荐过的扩展阅读内出题,”祥子说,“但我不会透露具体是哪篇的。”一瞬间她考虑了一下初华住在这里,段考的试卷是否需要额外保密措施。但旋即又想到,段考是下个月的事,那个时候大约祖父早重新缩回大宅子,初华会被接走。

  头晕目眩,从早上开始初华就觉得有点不清醒,她把水拧到冷那一档,没有如愿以偿地获得一个激灵之后就变得头脑清明的体验。祥子已经出门了,晚上才会回来。这个不大的公寓变得空落落的。周六上午,有小孩的声音一直不停的从邻居家传来。外面天气不好,小孩似乎被迫在家里玩耍,不满意地一直大叫。

  我小时候是个什么样的孩子呢?希望不是那样任性的啊。初华不清醒地想着。对小祥来说,我是什么呢?祥子不会告诉她答案,她明白这一点。祥子不会直截了当地下定论,祥子拒绝给出除家人之外的任何答案。

  她从祥子的书架里找到一本太宰治,“老师不知道我的衬衣上绣着蔷薇花。”我的老师知道,初华想,她确定祥子什么都知道,从小她就是这样,比她年长的小辈,什么都知道。如果有什么时候她显得无知,那一定是她不想知道。

  头开始痛,脖子以上整体像在无规律剧烈膨胀又收缩。早起就没有胃口,只是不想让祥子察觉到什么,勉强吃了几口早餐。初华感受不到饥饿,感受不到胃的存在,只是一味地感到昏沉的疼痛。

  午餐依旧没能成功消耗掉食物,她再次把剩余的部分放回冰箱。看向餐桌时不安感强烈升起。桌上的花早上还好好的,但现在已经落下几片花瓣。早就知道它们无法开得长久,但剪下不到二十四小时,就已经亲眼见证凋零。

  落下来的那几片花瓣像血迹,像命案的证据。初华把它们丢进垃圾桶。耳朵里似乎有嗡嗡声,她难受地晃晃脑袋。耳鸣嗡嗡让她过了一会才发现,外面有零星的雨落下。

  她去阳台把衣服收进来之后忍不住把脸埋进去。两人的衣服都洗得干干净净的,混在一起,散发着一样的洗衣液和柔顺剂气味。干净衣物上的信息素微乎其微。她终于发现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冗长的,非得要安排在周末的会议。祥子走出教学楼时发现有一些细雨淅淅沥沥往下滴,没有到要打伞的程度。她先把车开去超市采购简单食材,预备晚上和那孩子煮个火锅随便对付一下。明天再正经做饭吧,她想,一整天的会议过去了,今晚实在是只想睡个好觉。

  开门她几乎被吓了一跳,好歹还记得反手关门,拎着的食材落在地上,土豆骨碌碌滚出一个。门窗紧闭,像个密室,充满只有她能嗅到的信息素,临时标记后这成为一份只有她能收到的邀请函。这公寓并不大,初华既不在书房,也不在起居室,剩下的只有……祥子的脑子一阵一阵发昏。

  打开自己的衣柜时她有种果然如此的感慨,然后升上来的是迷醉的喜悦。Alpha就是会为这种事感到本能喜悦的物种。初华躲在衣柜里筑了一个巢。外套和大衣在外层,内里祥子伸手去摸,摸到自己的睡衣与轻薄T恤。初华缩在这个巢里像是在睡。

  “初华?”她的声音陌生得让自己吃惊。

  初华迷迷糊糊的,只感到身体里的水分争先恐后的往外流失。好热,好黏,没法思考了。这是她所不熟悉的一种体验,从分化开始就在用药,热潮对她来说只意味着几天好睡,身体略感疲乏而已。但现在不一样。如果不是缩进巢里,她几乎感觉无法维持自己的外形。我原来是什么形状的?不记得了。能定义我的人还没有回来吗?她努力的释放邀请信号,救救我,做点什么。

  初华看起来不太好,呼唤她也并没有让她睁开眼睛。对了,祥子不清醒地想起来。母亲从来都是用嘴唇试探温度的。她会亲吻幼小孩子的额头。嘴唇比手更敏感,更适合试探温度。

  初华的前发略长,垂下来时总是像在掩饰表情。现在祥子拨开那些有点汗湿的金发,轻轻把嘴唇贴上去。

  额头果然很热。这是她的第一感觉,初华一定是在发烧了。后面不记得了。祥子感觉自己掉进一杯咖啡里,并没有发出扑通一声,理智只是静静溶解。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确实无疑地在吻她,从额头往下移动,舔过对方的唇瓣。

  迷迷糊糊的孩子察觉到自己需要的东西,顺从的张开嘴。

  好舒服。

  这是现在初华需要的,更多更多的信息素。她像是在吮祥子的舌头。她的Alpha回来了,她做了一个漂亮的巢来迎接她,现在她想邀请她进来。进到巢里来,合为一体吧。

  柔软和青涩矛盾的统一。祥子的吻往下,危险的挪到喉咙,还想继续往下。吻在锁骨上流连,她对这坚硬骨骼生出无穷无尽的啃咬欲,好有趣,真希望初华是属于我的,这样我就能真正肆意妄为,像摆弄玩偶似的把初华折成想要的姿势,然后……

  初华还会继续长大,而祥子现在就想用臼齿把她磨碎。

  铃声拉扯她的注意力。谁在一直不停打电话?祥子很烦躁。这声音听上去从来没有那么刺耳过。手机被丢在背后的床上,动静大的像是连绵的闷雷。

  她不悦地咬牙,拉来衣物把自己的Omega妥善藏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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