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进靠在沙发上，闭着眼，脑子却没有一刻停止运转——赵晨为什么现在才告诉他这个秘密？如果赵晨的皮肤从一开始就不是普通的人类皮肤，那么他完全可以在警局的时候就展示给他看，而不是等到他们回家，甚至等到他发现了乳胶衣之后，才做出这个“告白”。是巧合？还是赵晨故意的？

他睁开眼，目光落在赵晨身上。

赵晨此刻已经放松了许多，甚至连他身体的“伪装”都不再刻意维持了。他的皮肤变得斑驳不均，一块是普通的人类肤色，一块则是漆黑深邃的乳胶质地，两种材质在他的身体上缓慢流动，随着他的动作，自然地变化、交错，就像是液体一般渗透、融合，没有任何边界可言。

更诡异的是……

空气里，居然开始弥漫起一股淡淡的乳胶香气。陈进的眉头猛地皱了起来。这味道熟悉得让他心头一跳！他猛然看向房间角落，那浴室门口的方向，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个念头——是那件乳胶衣！赵晨看到乳胶衣，所以才觉得他可以接受这个秘密？

赵晨当然知道陈进在盯着自己，但他并没有刻意掩饰。反而，他想看看陈进会怎么反应。所以，他故意没有让皮肤恢复完整，而是任由颜色在身体上如流体般游走，像是他的身体正在随意调整自己的“形态”。这对他来说，并不是负担。

事实上，在这之前，他一直让融思刻意控制，让自己的皮肤看起来“足够正常”，以至于连自己都快要忘记，这并不是他的原本的状态。可现在……他不需要再伪装了。

他眨了眨眼，微微侧过头，看着陈进脸上复杂的神色，唇角轻轻勾起：“怎么，你是警察，不该是更容易接受新事物吗？”

陈进的表情僵了一下，随即冷哼了一声：“新事物？你以为我是科幻小说的编辑？”赵晨轻笑了一声，语气悠然：“不，你是个乳胶爱好者。”

陈进：“……”

肏。

他就知道赵晨不会轻易放过这个话题。空气沉默了一瞬，陈进缓缓吐出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思路，重新看向赵晨。“所以，你现在想干嘛？”他的语气低沉，带着一丝警惕，“你把这个秘密告诉我，不会只是为了看我惊讶吧？”赵晨耸耸肩，微笑道：“当然不是。”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此刻这副“半人半乳胶”的状态，目光微微暗了一下，轻声道：“只是我不想一直假装自己是普通人。”

“至少，在你面前，不想假装了。”

不想假装了。

陈进愣了一下。

这句话，听起来不像是刻意设计过的，而是某种压抑太久的情绪，在这个时间点，终于被释放出来。赵晨很平静，但那种平静的背后，藏着某种深不见底的东西——他，到底经历了什么？在蒋怀南的地牢里，他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

陈进一时间有些说不出话来。

他不蠢，甚至可以说他的直觉一直很准，可现在，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问下去。赵晨的这句话，透露出的信息太多了——但同时，也什么都没说。最终，陈进只是沉默地盯着他，良久，叹了口气，靠回沙发上。

“……行吧。”

“反正，我今晚也见识过比这更离谱的事了。”

赵晨扬起眉：“你这么快就接受了？”

“不是接受，是懒得想了。”陈进闭上眼，揉了揉眉心，声音有些低哑，“我现在只想睡觉，明天再考虑这些破事。”赵晨盯着他几秒，突然笑了笑，轻声说道：“……那你最好别做噩梦。”陈进睁开眼，瞪了他一眼：“滚。”赵晨笑着站起身，走回了客房。

陈进回到屋里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眼里带着疲惫，却怎么都睡不着。赵晨的事，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但他不得不承认，他真的松了一口气。因为赵晨，没有变成他想象中的“怪物”……至少，暂时还没有。

赵晨在浴室里发现他的乳胶衣，然后选择在这个时候告诉他真相……他是不是在赌，自己会接受？陈进缓缓闭上眼，心里有个声音低声说道：

你已经接受了，不是吗？至少，你现在并不害怕他。

窗外的夜风吹进房间，带着一点潮湿的咸味。这座城市，今晚仍然在运转，但有些事情，已经无法回到原点了。

陈进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他的脑子一直停不下来。白天发生的一切，在他脑海里不断闪回——他和王磊对视时的震惊，赵晨在审讯室里冷静地讲述自己如何逃出生天，还有……赵晨的身体。

那副身体……

完美得不属于“人类”的身体。

他是gay，这点他从来不否认，也不觉得羞耻。

他对乳胶有独特的癖好，这点他也不觉得需要隐瞒——至少，在自己的私人空间里，他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他曾经幻想过，如果乳胶真的能变成“第二层皮肤”，会是什么感觉。他想象过，如果自己不用每次上油、调整褶皱、注意透气问题，而是可以“直接”拥有一副紧贴身体、毫无缺陷的乳胶躯壳，那会是多么美妙的一件事。

但——那只是性幻想。

他从来没想过，现实中真的会出现这样一个人。赵晨，他不是穿着乳胶衣，而是——他的身体，就像是一件完美合身的乳胶衣。即使他自己可能不是自愿变成这样的，可……这不就是他每次穿上乳胶衣、站在镜子前，所幻想的那副模样吗？紧致、光滑、贴合，每一寸线条都流畅得像是艺术品……

陈进呼吸微微一滞，喉结滚动了一下。他猛地翻身，拉起被子盖住头，不让自己继续想下去。

怪不得赵晨能那么冷静地讲述那些事。他经历的东西，已经远远超出普通人的理解了。当时他在审讯室里，听赵晨描述那些“藏品”、“改造”时，他已经感到毛骨悚然。但赵晨自己呢？他不是在转述别人的故事，他自己就是那个被改造的人。他经历过那些痛苦，他见证过那些变态的行径，他甚至从那种地方硬生生地逃了出来——如果赵晨只是个普通人，他真的能活下来吗？

那些失踪的人，那些最终成为“藏品”的人，可能和赵晨一样，也曾挣扎过，反抗过……但他们失败了。

赵晨为什么没失败？

不是因为他运气好，而是因为……他不是普通人。他能活着站在这里，能坐在他的客厅里，甚至能和他开玩笑，能用那种带着调侃意味的语气说“你也是乳胶爱好者吧”……

这本身，就已经是一件足够疯狂的事情了。

这个事情，总是要跟杜局说的。

但，怎么说？

杜鸣绝对不是个会轻易相信“科幻故事”的人，他比所有人都现实，也比所有人都冷静。如果他接受不了呢？如果赵晨的秘密暴露了，杜局会怎么做？会不会，直接毙了赵晨？陈进皱着眉，握紧了被子。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竟然……有点不希望赵晨死。

这很奇怪，明明赵晨不算是他的朋友，甚至他们认识的时间还不算长。可陈进总觉得，赵晨……至少不是坏人。如果赵晨真的有问题，他大可以在警局里暴露自己的能力，直接杀人逃走，而不是选择信任自己，选择展露他的秘密。

他根本没有必要冒这个险，但他选择了这样做。所以，赵晨应该是想继续以“人类”的身份活下去的吧？如果他也把赵晨当成一个“人”来看待，那……他真的该把赵晨交出去吗？还是说，他应该想个更温和的办法，让杜局接受赵晨的存在？至少，别让赵晨直接被当成怪物处理掉？

陈进的思绪越绕越乱，他觉得自己应该想出个清晰的解决方案，但疲惫已经彻底压垮了他的大脑。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但在睡梦中，他好像仍然在思考着——赵晨，究竟是人，还是……某种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造物”？

陈进是被一阵香气唤醒的。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意识还有些混沌，但鼻子已经先一步感受到了温暖的气息——熟悉的食物香味，带着鸡蛋的嫩香，还有一点煎肉的气息，混合着刚刚出锅的面包香。他怔了一下，随即翻身坐起来，捏了捏眉心，带着一丝睡意往外走。

然后，他看到了客厅里的场景——餐桌上摆着两份早餐，虽然算不上特别丰盛，但鸡蛋、吐司、煎好的培根，还有一杯热腾腾的咖啡，看起来竟然意外的令人食欲大开。

——等等，谁做的？！

他还没来得及思考，目光便扫到了阳台。

晨光透过玻璃洒落在地板上，空气中浮动着微不可察的尘埃。而阳台上的人，几乎让陈进的心脏瞬间停滞了一拍。

赵晨懒懒地靠在椅背上，双腿自然地交叠着，一副随意放松的模样。他微微侧过头，脸上带着一丝慵懒的倦意，仿佛只是普通地晒着太阳。然而，在晨光的映照下，他的身体却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变化——阳光照到的那一侧，他的皮肤竟然变成了乳胶一般的漆黑色！黑色的表面反射着阳光，泛着微微的光泽，宛如一件自然贴合的紧身乳胶衣。而阴影下的部分，却仍然是普通的肤色，就像他身上自带了一层活着的光影，随着光线的角度变幻着自己的色彩。

陈进一下子清醒了！

肏！万一别人看到赵晨这个样子怎么办？！

他的大脑瞬间拉响警报，心脏狂跳，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要冲过去把赵晨拉回屋里。可就在他迈出第一步的时候，赵晨已经听到了他的脚步声，缓缓地睁开眼睛，眼底闪过一丝轻微的波动，但很快便归于平静。

他并没有立刻站起来，而是微微抬起手，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晨光洒在他半张脸上，那黑色的皮肤随着他的动作轻微地流动了一下，仿佛还在适应阳光的强度。而赵晨整个人的状态，明显比昨天好了不少，连声音都透着一丝漫不经心的放松:“早啊，陈警官。”他轻轻侧过头，唇角微微上扬，眼神带着一丝倦怠的慵懒，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我擅自用你冰箱里的东西做了点吃的，希望你不要介意。”

陈进的脚步猛地一顿，眉头紧皱，视线在赵晨脸上停留了一秒，随即立刻移向他的皮肤。

这家伙看起来太轻松了，和昨晚的状态完全不同。

不是单纯的伪装，而是……真的恢复了一些精神。

是因为这个？

陈进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阳台的光线，而赵晨的身体仿佛也感受到了什么，微微偏过头，半眯着眼睛享受着阳光的温度。那黑色的表面似乎微微收缩了一下，像是在回应光照的能量，而赵晨的气息也随之平稳了几分。

他在“呼吸”。不只是赵晨，而是他身上的皮肤，也在通过晒太阳的方式恢复能量。难怪他一大早就跑到阳台上来了。陈进猛地回过神来，心头一紧，脚步也不自觉地快了几分。他低声喝道：“你——”

“你这样不怕被看到吗？！”

赵晨这才慢悠悠地睁开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眼底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情绪。

“放心，我有分寸。”

他说这话时，黑色的皮肤已经开始逐渐隐入正常的肤色之下，仿佛方才的异变只是晨光映照下的一场错觉。可陈进知道，那不是错觉，而是某种比他想象中更复杂的东西——某种不该出现在人类身上的变化。

而赵晨对此，显然已经习惯了。赵晨眨了眨眼，像是早就预料到他会这么问一样，语气仍然懒洋洋的：“放心吧，我的感官很敏锐，如果有人靠近，我会立刻恢复正常。”陈进盯着他，心脏仍然在狂跳。“你确定？”赵晨笑了笑，轻轻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我听得很清楚。”

陈进微微一怔。然后他突然意识到，赵晨并不只是皮肤变异了而已——他对外界的感知，也早就不同于普通人了。

昨晚他就应该想到的。赵晨能躲过蒋怀南的“狩猎”，能独自逃出生天，甚至能察觉到警局里是否有人是蒋怀南的眼线……他的感知能力，已经远远超越了正常人的范畴。这，应该算是“能力”的一部分吧？陈进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自己还没彻底适应的思维方式，让自己接受这个事实。事情发展到现在，好像……不管赵晨做什么，都变得“合理”了。

“你这家伙……”陈进无奈地按了按眉心，语气复杂，“要是普通人，估计早就被吓疯了。”赵晨轻轻勾了勾唇角，笑得像个没事人一样：“看起来，你也不是普通人呀。”

“……”

陈进感觉自己快被赵晨这副波澜不惊的样子逼疯了。

陈进按了按太阳穴，逼自己不去想赵晨的那些“超乎常理”的部分，目光落回到餐桌上。赵晨见他不说话，挑了挑眉，微微侧头：“所以……不尝尝吗？”他的语气轻松，嘴角还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好像一切都很平常，根本没有刚才那一番“诡异现象”的存在。陈进盯着他看了两秒，最终还是拉开椅子，坐了下来。“吃完再说……”赵晨笑了笑，也在他对面坐下，端起自己的咖啡，轻轻抿了一口。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两人的餐桌上，空气里仍然弥漫着早餐的香气。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

除了——陈进的对面，坐着一个昨晚才刚刚暴露自己“非人类特质”的男人。

而他自己，居然还能若无其事地吃下这顿早餐。

这到底算不算一种进步……

早餐的气氛出乎意料地平静。

陈进一边吃着，一边在思考，今天该怎么跟杜局长说这件事——怎么才能让杜局接受赵晨的“异常”？

赵晨的存在已经完全超出了警方的常规案件范畴。如果换作任何其他人，恐怕早就被当成未知威胁直接关押起来，甚至有可能被“特殊部门”接手处理。可问题是，赵晨不仅仅是个超乎常理的存在，他还是这次案件的关键证人，掌握着能彻底扳倒蒋怀南的证据。

——这个证人，警方必须保护。

——但这个证人，本身也是个“秘密”。

这该怎么解释？

陈进眉头紧锁，夹着一块培根，心不在焉地咀嚼着，视线不自觉地落在对面的赵晨身上。

赵晨正在吃着自己的早餐，姿态悠然自得，举止一如寻常人类。

如果不是他身上那些微妙流动的黑影，陈进几乎会以为他只是个普通人。

——他真的还需要吃东西吗？

——还是说，他只是在模仿人类的行为？

陈进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开口了：“你……还需要像正常人那样进食？”赵晨听到这问题，微微一怔，随即轻笑了一声，把咖啡杯放回桌上，抬头看向陈进:“当然需要。”他的语气很自然，像是在回答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问题，“我还是要靠普通食物活下来的。”他晃了晃手中的叉子，挑起一块煎蛋，随意地说道：“即使我可以忍受更长时间的饥饿，但总归还是得吃东西。”

陈进没有立刻回应，只是用审视的目光看着他，仿佛在分辨他的话有几分真假。赵晨淡然地回视他，嘴角依旧挂着那抹不疾不徐的笑意。然后，他轻描淡写地补了一句:“虽然，像刚才那样晒晒太阳，也能补充一些能量……”

陈进的动作顿住了:“什么？”

赵晨耸耸肩，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晒太阳也能让我恢复一部分体力。”他停顿了一下，慢悠悠地补充，“但终归还是吃点东西更舒服。”

赵晨没有把真正的原因告诉陈进。并不是“他”需要晒太阳，而是融思需要。

昨晚，乳胶的气息让融思产生了饥饿感。它一直在给赵晨供能，支撑着他从逃亡到现在，已经连续数天没有真正恢复过能量。

它，饿了。

它当然可以继续供给赵晨所需的能量，但它本身，也需要补充。乳胶，是最直接的养分。或者，它可以从赵晨的血液中吸取养分。但之前的情况，赵晨的身体不仅不能为它功能，它还需要为赵晨提供能量。如果赵晨愿意，“吃”掉那件乳胶衣，融思立刻就能恢复到最佳状态。但赵晨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融思纠缠了他几次，提出能不能“只吃一点”，可赵晨仍然拒绝了。最终，融思无奈地妥协了。它也能通过别的方式获取能量——晒太阳，就是其中之一。

不过，这种方式相对来说比较缓慢，但比什么都不摄取要好得多。赵晨没有打算告诉陈进这些细节。有些事情，还是不要让陈进知道得太多比较好。至少现在，还是这样。

陈进没有继续追问。他只是盯着赵晨看了两秒，像是在消化他这句话的含义。然后，他低头继续吃早餐。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好像赵晨说什么都变得“合理”了。甚至，连“晒太阳可以补充能量”这种话，他都能勉强接受了。他叹了口气，压下那些一时半会理不清的复杂情绪，随意地说道：“行吧，至少你知道自己还是得吃饭。”

赵晨笑了笑，举起咖啡杯：“当然，我还是喜欢普通的食物。”

陈进懒得再接话，只是埋头把最后几口早餐吃完，心里仍然在思考今天要怎么跟杜局长交代这件事。怎么说，才能让杜局接受赵晨的“异常”？

至少，别让赵晨被当场击毙。

小说相关章节：融思